析木真人見他這樣,冷哼一聲,「你休要忘了,你身邊還有個不能動彈的柳笑兒!」
天戈听他一說,面上笑容變得有些無奈,「這丫頭要是自己不願活下去,我也沒辦法啊!」他伸手在柳笑兒腦門上調皮的戳了一下,「笨丫頭!我早就原諒你啦!快點好起來……替你姐姐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天戈又歇了半晌,才有力氣重新站起來,轉身看看白團子和雲青竟在站在那處,笑著沖他們擺擺手!吶!朔!雲青!再見!
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及五取蘊苦,而有些苦痛便是入了修行,擺月兌紅塵束絆,也都終究不能免俗的。
這世上的生靈唯有從那些苦痛中學會堅強面對,才能笑著繼續踏上旅途……
將這世上所有的磨難都當做是一種財富,這一生才會懂得什麼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寶藏。
天戈笑著看著白團子和雲青騰空而起,笑得一片心安。
回過頭,析木真人正用著一種看見稀有物種的表情看著他,「你倒是一點都不替自己擔心!」
「啊!」天戈笑得隨意,「只要我還清醒著,本來也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析木真人聞言嘖了一聲,不無惡意的指著天戈胸口冰霜化去,血液不斷滲透而出的傷口,勾著嘴角說道,「你倒是覺得自己還能清醒多久?」
天戈倒是一點都不在意析木真人的打擊,「嘛!一炷香的時間已經可以讓我做完所有想做的事情!實在不勞你替我擔心。」
「哼!」析木真人轉身去看看那已經燃了一小節的香燭冷哼道,「你那兩妖修自己磨蹭耽擱的時間可是算他們自己的。」
天戈听見這話倒也沒說什麼,只目光隨意的從析木真人身上掃了過去,最後落在柳笑兒的身上。
這丫頭如今雖是被解了禁制仍舊是眼中一片空洞,全然不似當初天戈初見她時,那般饒是在被追殺,眼中卻全然不願認輸的模樣。
摧毀一個人什麼的,竟是一件如此輕易的事情……
天戈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俯,將渾身的靈力調動起來。
——在遇見那素衣男子之後,天戈覺得自己腦中似乎有些曾經被層層掩蓋的東西正在逐漸釋放出來,之前用出的那些各系法訣、以及現在正要用出的這個陣法都是如此。
天戈不禁想到先前那素衣男子給出的那枚玉牌,以及他所說的自己的劫數,是否就是指的現在這個時機?
析木真人在旁邊倒也不阻著天戈的動作,他似乎也有意要看看這個可能得到進入祭天洞府關鍵的少年究竟還有什麼特殊之處。
五色靈光圍繞著天戈和柳笑兒漸漸從地底升了上來,漸漸隔斷了眾人的視線,形成一個巨大繭樣形狀。
析木真人見了微微皺起眉頭,只覺得有些事情似乎正在月兌離掌控,他轉頭看向周圍那一圈圍著的元嬰大能,「留部分人在這守著,剩下的去追那兩名妖修,一旦追到,格殺勿論!」
「是!」這大約是眾修行者此次前來所听見命令中最為讓人心動的一條,立時便有人組織了人手出發追擊。
只是這一眾修行者哪里知道雲青與白團子那兩個當初根本就使了個幌子,從未從這里離開。
唔,那個笨蛋要是沒人在身邊看著,豈不是又要做出什麼傻事!
白團子和雲青此刻正站在離天戈不遠處的一處樹上,不過那處地方被雲青施了結界,瞞著眾人一時片刻到不是什麼難事。
「唔,我怎麼有些不好的感覺,那笨蛋莫不是又在做什麼蠢事?」白團子盯著圍在天戈周圍的那一圈繭樣形狀的五色靈光,本能的覺著那不是天戈該用出來的,轉頭十分不客氣的對著雲青道,「喂,小子,你在修真界呆了那麼多年,總該認得這是個什麼東西?」
雲青自天戈手上結印開始就已經皺起眉頭,等到那一圈五色靈光出來的時候,便對著天戈所使的那個陣法有了一些猜測,只是這時結界已經落成,便是想要阻止也是無從著手,唯有等著天戈從里頭自己將結界散開,但若真到了那時,恐怕天戈也……
白團子見雲青並未回答也沒什麼心思再去問上一遍,只是看雲青那般眉頭緊鎖的模樣想來必定不是什麼好事,便也不滿的嘀咕一句道,「笨蛋!」
確實是笨蛋吶!
這陣法落成之時,天戈便覺得渾身上下猶如正被千百個風刃來回進出,一刀刀仿若凌遲一般痛不欲生。
天戈似乎也沒有想到這陣法施展起來竟是如此痛苦,不由嘶嘶的連連抽氣,但饒是這般,他卻也未想著要將這陣法終止了,因為唯有在這陣中,他才有可能將柳笑兒的神智重新喚醒。
這陣法原名心轉之陣,可用于進入結界內旁人的內心世界,以求達到什麼目的。
只是這陣所需靈力浩大,非是出竅期之上的修為不能施展。
天戈如今能夠僥幸將這陣法布成也是佔了他功法特殊的關系,若非他能以自己身體作為導引,將天地之間靈力化為己用,根本沒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只是,便是天戈這樣的功法,雖是靈氣使用時能做到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地步,然各修為階段身體所能承受出入的靈力總量仍舊是有限制的,似天戈這般強行跨越多個層次,將遠超過他身體所能承受極限的靈力用于調動結陣,輕則經脈丹田受損,重則……
所以說,時間不多了啊……
天戈蹣跚著走進柳笑兒的內心世界時,那邊正是黑洞洞的一片,覺察不出一絲生靈的氣息。
「柳笑兒?」天戈此刻已經無力將這柳笑兒的內心世界全部走遍,僅是這麼大喊一聲便似乎已經是耗盡了渾身的力氣,恨不得躺在地上一睡不起。
真是糟糕啊……
這陣法的反噬遠遠超過了天戈的預料,落得如今這般田地,當真是救人不得,出師未捷身先死吶。
「喂,梳子,我好像听見有聲音!」
「鏡子!你不要嚇我!主人根本已經不會說話了!這里怎麼可能還會有聲音?」
「唔,梳子,你說老大跟著的那個傻小子會不會闖進來?」
「老大?鏡子你什麼時候認的老大!你要拋棄主人了嗎?」
「笨蛋,老大就是老大,你不是也經常圍著老大討吃的?」
「啊!你說的老大是那個肥團子啊!」
「……笨蛋,被它听到,你就死定了!」
「嗚嗚……鏡子,我想老大!我想主人!主人什麼時候才會好起來!我不要一直呆在這個黑漆漆的地方。」
「……梳子!我在想,老大說過的那些好吃的,我們是不是再沒有機會吃到了……」
「嗚嗚……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吃大肉包子!我要喝酒!」
就在天戈差點要放棄的時候,他忽的听見不遠處傳來這樣一段對話,似乎是鏡子和梳子那兩個小妖。
這兩個小妖竟是也被關到了這里嗎?
天戈咬咬牙又從地上站了起來,循著聲音向前走了一段,果真模到了兩個小東西。
「鏡子!你為什麼要模我?」梳子被天戈踫到,似乎像是受了不小的驚嚇,幾乎要從天戈的手中竄出去。
「我沒有……梳子,是你在踫我!而且你還濕噠噠的!快說!你是不是流口水了!」鏡子的反應到還算好些,只是不斷的扭著身子,似乎想要擺月兌它口中濕噠噠的感覺。
「喂!喂!你們兩個夠了!」天戈好不客氣的給那兩個家伙一妖一個爆栗。
「啊!有鬼!」梳子頓時驚叫起來。
「笨蛋!是那個傻小子來了!」鏡子毫不留情的又給梳子來了一下。
「……」有這麼當著別人面說人壞話的麼!
不過被它們這麼一鬧,這黑洞洞的地方,終于有了一絲人氣,天戈微微露出一絲笑意,模著梳子道,「帶我去找你們主人,我去勸勸她。」
「啊!主人有救了!」梳子興奮的從天戈手中竄出來,似乎是想要給天戈一個擁抱。
只是天戈如今完全是個強弩之末,被這一踫,險些要倒下去再也站不起來。
梳子小妖以為天戈要死了,當即被嚇得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死!」
「喂!喂……」天戈一臉苦笑,「我還活著吶!」
待到好不容易將梳子小妖安撫了,走到柳笑兒那處,天戈渾身幾乎都已經冰涼得失去了知覺。
要來不及了麼……
擋在天戈與柳笑兒之間的居然還有一個結界,而依著天戈如今這般狀況想要再破解這結界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何況這般內心深處的世界破解起來,也極易對柳笑兒造成損傷。
當真是來不及了啊……
柳笑兒正在結界里面安靜的坐著,而天戈也靠著結界的外緣漸漸滑坐在地上,眼楮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已經合了起來。
真困吶……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天戈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秒似乎听見一個傷心欲絕的聲音。
真的……不想讓她哭啊……
吶,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