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柳笑兒獨自出發前往白團子所指點的妖域,這一路上勉強還算得上是順利,只是待她踏入妖域邊界的那一刻,身為修行者敏銳的直覺卻本能的開始叫囂著趕緊逃跑。
那妖域周邊其實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界限,但卻同先前天戈遇見半妖少年的那處妖域一樣被一層結界所包繞,避免了妖氣的外漏,這大約也是妖族用來避世,自我保護的一種手段。
「人類!」
自柳笑兒踏入結界的那一刻,那片妖域中陡然響起一個興奮的尖細聲音,「這個人類是我的!我的!」
便在那話音剛落,柳笑兒的身後陡然傳來物體疾馳而過的尖銳響聲,驚得柳笑兒慌忙揮劍反手格擋,直震得虎口發麻,才見著被阻擋攻勢落在地上的是一枚黑色的羽毛。
「哈哈!這個人類有意思!」柳笑兒尚未尋找到究竟說話的這妖族究竟藏身何處,便又見著數十枚黑色羽毛疾馳而至。
柳笑兒微一思量,長劍挽了個劍花插在地上,口中法訣輕誦,雙手于身前各成半圓劃過,便見著寒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隨著柳笑兒手指劃過的軌跡瞬間布下一層薄冰。
那冰牆落成之時,羽毛已是近在眼前,柳笑兒反手拔劍又退出十余步的,這才停下警惕查探四周,想要尋出那尚未露面的妖修蹤跡。
便是這瞬間的功夫,那數十枚黑色羽毛已經擊打在了柳笑兒布下的那層薄冰上,發出一連串的嘟嘟聲響,甚至有三枚羽毛因為軌跡問題射在同一處冰面上發出前一枚羽毛尚未掉落第二枚連續疾馳而至的刺耳刮磨聲。
然,便是如此的攻勢,也沒有一枚羽毛能洞穿了那層薄薄的冰牆攻擊至柳笑兒身前。
那十枚羽毛最終力竭掉落在地,而那彌漫著寒氣的冰面上因三枚羽毛連續擊打而出現的淺淡劃痕卻在羽毛掉落之後隨著寒氣凝結瞬間恢復成了原樣。
「哇!哇!可惡的人類!」那潛藏別處的妖族見著這冰層如此厲害,似乎是越發的興奮起來,口中鳴出一聲尖銳的呼嘯聲,如同利箭一般從柳笑兒右前方的一棵參天古木上疾馳而出。
竟是一只雙角犀鳥!
那鳥出現之時身形不過一臂身高,卻在飛出之後逐漸拉長至將近一米,模樣極是威武。
柳笑兒看見那鳥飛來的攻勢,下意識的便是一驚,雙手將劍橫至胸前,做好了一決生死的決定。
然,在那雙角犀鳥眼中,比起這妖族眼中孱弱的人類,它似乎對那能擋下自己攻勢的冰牆來得更加感興趣,竟是撇著柳笑兒,將那凶猛的勢頭直沖這那層薄冰而去。
只听得嗡的一聲,那雙角犀鳥小臂粗長的喙便如同標槍一般直直的釘在了那層薄冰上。
……那鳥喙雖是啄穿了冰牆,卻在勢頭將盡之時被那彌漫在冰牆周圍的寒氣凝結成的寒冰給卡著,出不來了。
柳笑兒隔著那層寒氣繚繞的薄冰甚至還能看見那雙角犀鳥白色的眼上,粗長的睫毛,只是那薄得幾乎對視線沒有任何阻礙的薄冰竟是如此威力巨大,實在是出乎了柳笑兒的意料。
這雙角犀鳥妖修完全沒有想過這一層薄冰在攔下了自己的羽毛之後,竟是連自己這巨大的鳥喙都能攔住,一時之間呆愣當場連反抗掙扎都沒想得起來。
好在柳笑兒也是個戰斗經驗不豐富的,不懂得這時候就該乘勝追擊,居然也和這呆鳥一樣傻乎乎的愣在原地。
莫不是她連自己使出法訣的威力都是不清楚的,怎麼會這麼吃驚?
原來這凝冰訣並非柳笑兒在修真界中所學法訣,而是那日天戈在繼承前世的智識之後,趁著白團子和雲青皆去修煉,而他修為又尚未消散之前,將這前世自創的低階法訣傳與的柳笑兒。
說來天戈也是一個好記性的,一直記著初遇柳笑兒那次,柳笑兒在受到那火系符咒攻擊時因為沒有個可以阻擋的法訣而險些中計陷入危險的事情。
故而他在得到前世智識的那一刻便將那其中關于水系法訣的智識查探了一遍,挑出了這麼個低階修行者可以使用,威力卻十分可看的法訣交予柳笑兒防身之用。
此次危機時刻,柳笑兒倉促之下,因想不到其他可以全面防備的法訣,才記起了天戈當時交予這法訣時所說的話,「此為凝冰訣,法訣內蘊含陣法之理,能凝氣成冰,化天地靈氣為己用,故而生生不息,用于阻擋連綿不絕的攻勢最為適宜。」
此種威力的法訣,莫說是在低階修行者手中,便是修真界那些個元嬰大能也未必能知道幾個。
只是柳笑兒到現在才知道,這法訣竟是個如此珍貴的東西。
該說天戈那家伙不愧是個書呆子麼,對著一個曾經將他引入險地的人竟還如此毫不保留的好。
柳笑兒一時間心緒難平,面上神色更是變了幾番,這一來便錯過了能將這雙角犀鳥妖修給捉住的最後機會。
這凝冰訣雖說可以生生不息自行修補,卻畢竟是個低階修行者所使的法訣,因受著施法者境界所限,所能承受的最大強度的攻擊,仍舊是有限的。
那雙角犀鳥的攻勢雖未將那冰牆摧毀,卻對其中的法陣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使得這冰牆邊上的寒氣逐漸稀少起來。
饒是如此,這雙角犀鳥在雙爪齊用之後也未能將鳥喙給拔出
只見它朝著柳笑兒頗為氣惱的瞪了一眼,終于放開面子,拍著翅膀發出陣陣啼鳴。
柳笑兒被那聲啼鳴給驚醒過來,正猶豫著是不是要上前趁著那妖修被困收拾了性命,卻見這妖修的後方正有一團黑影飛速接近。
那居然也是一直雙角犀鳥!
不過身形較這只,卻是要略大一些,雙眼泛出凶戾的紅光,飛至先前那被卡住的雙角犀鳥身前時,挑著眉做出一番似笑非笑的模樣,啞聲問道,「不跑了?」
這兩只雙角犀鳥身形一大一小,眼楮一紅一白,分明是一雌一雄的兩只。
那後至的雙角犀鳥聲粗,力大,倒也是十分符合它雄性的角色。
柳笑兒隔著薄冰明顯看到被卡著的那只雌鳥听見雄鳥問話時渾身顫了一下,然後閉上眼楮,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樣。
那雄鳥見著,倒也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伸長脖頸,在雌鳥的脖上親昵的蹭了一下,才吩咐道,「眼楮既是閉著,就閉好了!」
話音剛落,就見著那後來的雄鳥轉身沖著那冰牆張口猛然噴出一顆火球,熾熱好比天上的太陽一般,只一個瞬間便將那冰牆腐蝕出一個大洞。
這次薄冰可沒像先前那樣飛速的修復,只在那周圍先前剩下的寒氣圍繞下一點一點的修復出比先前那層冰牆來得要更加薄些的冰片。
那雄鳥救出雌鳥之後,見它安然無恙,又是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樣,也不急著將它捉回去,而是饒有興致的研究著那被毀壞之後正在自我修復的薄冰。
那後來的雙角犀鳥直到見著那層薄冰即將修復,才忽的揮動翅膀,扇出幾道風刃,將那因冰層內法陣毀壞而變得十分薄弱的冰牆徹底的摧毀殆盡,只這時,它竟和先前的那只雌鳥一樣,對這無知無畏獨闖妖域的修行者產生了興趣,「喂,人類,你很有意思,打一場吧!」
柳笑兒雖是在修真界中呆了多年,卻因為修為尚低,並沒有太多下山歷練的機會,除魔滅妖維護‘正義’的機會更是寥寥無幾,她對于這妖修如此好戰的想法著實是無法理解。
一如先前那只暗處攻擊的雌鳥為了試探那薄冰的威力竟是放著旁邊站著的修行者不攻擊,反去攻擊那本可以繞過避開的死物。
又如現在的這只雄鳥要與她對戰的理由,竟然是她有意思。
柳笑兒只覺得,這兩只妖修的想法才真真的是叫有意思。
她柳笑兒也不是個怯場的,雙手持劍,擺開了架勢,昂首道,「我來這妖域是為了找一種靈植,若是我僥幸打贏了你,你就帶我去找這種靈植怎麼樣?」
那妖朝著柳笑兒瞅了一會,倒是不急著應下,嗤笑道,「這是我們妖族的地盤,你不過是個人類,有什麼資格談條件,你莫不是覺得自己還能活著走出這片妖域?」
那妖修的話中分明是已將柳笑兒視為了一個死物,只是如今這個將死之物,卻仍舊是能找些樂子的,便不甚在意的說道,「不過,你若是讓我打得盡興,說不定我會給你一些提點,好叫你活得稍微久些。」
柳笑兒並不應聲,只有她面上堅定的表情在表明著她一定要找到那紫茵藤,並活著帶回給天戈的決心。
「哈哈!有意思!」那妖修見著自己沒有被應答,非但沒有惱怒,反倒顯得更加興奮。
妖族崇尚強者,未必是實力強大的家伙才能被稱為強者,有時候,心的強大,反而是一種更加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