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烈酒入月復;傅佑齊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腿上的傷口雖然已經愈合,可是卻依舊傳來陣陣的疼痛。最讓他心痛的卻是如今自己這副殘疾的落魄樣子!
竟然就連逃走的能力都沒有,只得躲到這樣清幽的地方來,一個人醉酒。
他知道宗政仁在談論傅佑明的事情,也知道沈流蘇明日便要與宗政仁成親,更加知道宗政清影不會嫌棄他。可是,傅佑齊就是沒有勇氣去面對自己,面對這個武功盡廢,近乎殘疾的自己!
難得大長老今日也認同三長老的話,一直在一旁連連點頭︰「此次將這個消息散發出去,看來有一陣忙的咯!」
傅佑齊仰天看著那輪圓月,不禁冷冷一笑︰「老天,你又何苦如此作弄與我?既要懲罰我,又何不拿了我這條性命!要費盡我武功,奪我的腿,毀我的人生!」
傅佑齊沒有答話,宗政清影依舊看著他溫柔的說道︰「因為你善良,勇敢,正義!盡管你經常會惹我發脾氣,沒事也喜歡數落我,可是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之後,你就默默的藏在了我的心里!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我將來要嫁的人一定是兒時那個男子的,我也一直以為會是這樣的結局;可是命運真的好奇怪,我們相遇相識,原來早就在冥冥之中有了主宰。你知道嗎,當我知道兒時的那個人不是三爺,而是你的時候,其實我的心里是那麼的高興……」
「我如何舍得不愛你,如何舍得放你離開我的世界!清影……從此以後,我便武功盡廢,淪為廢人;我不能陪你去天涯海角,不能和你一起吃遍天下美食,不能和你打打鬧鬧;謝謝沒有嫌棄這樣的我,謝謝你一如既往的愛我。謝謝你,讓我愛你!」
這重重的誤會,要如何解的開?
對于這個女兒,她又何嘗不是虧欠的太多?
盡管沈流蘇一夜都沒有睡好,翌日依舊是起了一個大早。
他將手中的空就壇子高高的舉起,然後用盡全部的力氣摔了下去。
宗政清影的腳步忽然變的緩慢無比,她甚至不敢相信不遠處涼亭里面的那個人就是傅佑齊。她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前行,似乎是害怕驚動前面的人一般;她想高聲喚他的名字,想一股盡頭沖過去鑽進他的懷里……可她依舊沒有這樣做。
這是屬于宗政清影和傅佑齊的夜晚,他們只需要安安靜靜的呆在這里,保證他們的安全就足夠了!
宗政仁感覺到沈流蘇的異樣,走到她身邊將她輕輕的攬入懷中︰「蘇兒,如果想哭就哭吧!從來沒有人會嘲笑你,在我眼里你永遠都是最堅強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
比起自己和佑明……沈流蘇只覺得心酸不已。zVXC。
此刻的他全無平日里那番耀眼的風采,整個人懶散不已,下顎的胡渣生的亂七八糟,看上去像個醉酒的流浪漢,無家可歸!
從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不過是見證愛情更加堅固的證人罷了!
「別說了!」傅佑齊終于開口說話。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嘶啞和沉重,轉過頭甚至不再看去那輪圓月。
繼任儀式並沒有想象中的復雜,出去傅佑齊和宗政清影以外,其他所有的人都參加了。沈天青和玉蘭楚楚二人相對站在一側,不時沈天青也會偷偷打量玉蘭楚楚片刻,腦海中依舊回憶著她昨夜說的話。
傳就逃疼。宗政清影的臉上依舊掛著一行淺淚,對于傅佑齊她是自責的;怪自己沒有照顧好他,怪自己太過粗心……沈流蘇什麼話都沒有說,因為她知道此時此刻說的太多,對于宗政清影而言都是一種折磨。
沈流蘇就這樣怔怔看著一切的發生,听著他們二人彼此相愛的聲音,身形忍不住有些踉蹌!
沈流蘇笑著點點頭︰「蘇兒听命!」
「大叔公,二叔公,三叔婆,爺爺!」沈流蘇適時的大步邁了進玉蘭堂。她的臉上雖然有幾分困倦之意,但整個人看上去還是精神抖擻的。
清影啊清影,你要我用哪種面目對面對你?
宗政清影固執的說不,她在傅佑齊的身邊坐下,徑自挽著他的手腕︰「我要說!你知道當我看著你受傷,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時候那樣的心情嗎?我多麼的希望,當時受傷的是我,多麼的希望可以替你分擔這份痛苦!可是你不願意,也許……在你的心里,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愛過我,所以才不願意跟我同甘苦共患難!玉蘭姑姑說,如果真愛一個人,就要相信對方不管是痛是苦都會與彼此分享。一個人的痛是苦,可是倘若兩個相愛的人一起分擔痛苦,那麼這份痛苦就會轉換成為美好的回憶!佑齊,你願意和我制造這份美麗的回憶嗎?」
玉蘭博點點頭,起身也隨即說道︰「我和你叔公叔婆已經商量好了,此次繼任一切從簡;我們都听你的,不做宣揚!」
宗政仁感受著沈流蘇掌心的溫度,腳步自然而然就停了下來。
傅佑齊似乎有所察覺,身子微微一怔卻依舊是沒有動半分,目光還是停留在月光之上。
三人側耳一听,立馬就確定了傅佑齊所在的位置,在黑色的夜空下拼勁所有的力量而行!
他何嘗不是真的愛宗政清影?
「我們回去吧!」她開口低聲說道,從宗政仁的懷里鑽出來,徑自一個人轉身遁入夜色中。宗政仁回頭看了看宗政清影和傅佑齊,看著他們二人彼此相擁入懷,熱吻如潮……轉身,隨後追上沈流蘇的腳步。
你要我如何完成我的誓言,陪你走遍天涯海角?
佑明,佑明……現在的你,是否也在看著這輪圓月呢?
玉蘭山莊這麼多年一直鮮為人知,秘密發展,人數雖然不多卻多是精英而且值得信任。玉蘭博和三大長老為這一日足足準備了十多年,今日幾人是最為高興的時候。
哈哈……仰天長嘯幾聲,傅佑齊只覺得眼角酸疼。
遠遠的,沈流蘇拉住宗政仁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走的。
也許就像宗政清影說的那樣,那次在雲台山見面後就已經在心里有了她的影子了;不,應該是更早……早在兒時,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巨大的聲音在幽靜的天空中顯得格外的刺耳,這也驚動了沈流蘇,宗政仁還有宗政清影三人!
那些大風大浪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佑齊……」宗政清影終是忍不住低聲喚了一句。她見傅佑齊沒有任何的動作,這才大步上前在他的跟前站穩,目光卻久久的停留在傅佑齊的身上,不肯離開半點︰「佑齊,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愛上你嗎?」
傅佑齊有些顫抖,甚至是帶著幾分抽泣。
就快冬至,玉蘭山莊已逐漸開始變冷。子夜的寒風,吹的瑟瑟作響,撩動他雜亂的頭發還有單薄的衣襟。
沈流蘇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再說什麼,任由宗政仁牽著自己的手。
「清影……」縱使傅佑齊的心再如何自憐自哀,面對宗政清影這樣一番濃烈的愛也瞬間化作虛無。他從來沒有想過,宗政清影愛他會到了這樣的地步!
既然要選擇忘記他,也許就應該試著接受另外一份感情。阿仁,但願你能讓我愛上你!玉蘭楚楚權當作沒有看見,目光一直停留在沈流蘇的身上。
沈流蘇搖搖頭︰我應該哭什麼呢?
是的,一如宗政清影和傅佑齊一樣,即便彼此從此癱瘓在床;即便不能去實現那些美麗的誓言,可是彼此的心卻失蹤是靠在一起的。
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離開的這兩個時辰里,給宗政清影造成了如何的痛苦。
「把消息發出去!」玉蘭博揮手下令,玉蘭堂下數十人頃刻間就化作蹤影,消失不見。三長老尤為興奮,整個人從位置上彈了起來,興致勃勃的說道︰「我玉蘭家族隱入山林都快二十年了,想不到我老婆子竟然還能活著看著它重新日益壯大起來!這也不枉費歷代祖先們的心血結晶啊,但願蘇兒這孩子能夠讓我們玉蘭家族重振他日聲威!」
宗政清影將眼淚眼下,固執的捧起傅佑齊的臉。她小心翼翼的撥弄開他的頭發,撫模著他臉上每一寸的胡渣,似乎一切都還是那麼的美好︰「佑齊,如果你愛我,就不要讓我痛苦!如果你愛我,就不要讓我找不到你;不要讓我看不見你的身影;更不要這樣一聲不響的離開我的世界!」
「砰」的碎響,酒壇子成了碎片,他的心也隨之支離破碎!
從什麼開始?
他反手握住沈流蘇的手,目光看向遠處,不肯松開半分!
自己這個做母親的,也實在是失職的很!
沈流蘇跪在玉蘭堂前,面前是玉蘭家族世代的祖先牌位。玉蘭博的手上拿著的是一枚玉佩,這枚玉佩是沈流蘇早就熟知的,也是玉蘭家族族長的信物!
她伸手高高的接過玉蘭博遞過來的玉佩,目光中是許久未曾見到的光芒。宗政仁一直不說話,只是目光痴痴︰蘇兒,什麼時候開始你這樣的目光是為我而停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