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玩了一天,體力全耗盡了,可是在漁人碼頭用過晚餐,手牽著手漫步在夜色當中,丁雨菲還是覺得身心無比舒暢愉快。
「今天天氣真好。」她放眼望去,不少人穿著短袖,就算加上一件外套,也是薄薄一件,完全感覺不出來冬天已經蒞臨這座城市。
「今天心情超好。」何尹濤深情的看著她,雖說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可是想要手牽手一起欣賞夜色,對兩人來說都是很奢侈的事,像今天這樣一整天膩在一起,好像在作夢似的。
「真是難得。」她認識的人當中就他最愛生氣了,只要事情有一點點不合他的心意,就鬧別扭,有時候她會想,他根本是生錯性別了,哪有男人像他這麼易怒?
「不難得,我的心情好壞取決于你。」他的口氣听起來好像在邀功似的。
她甩開他的手,一副急于跟他劃清界線的樣子。「我沒有這麼了不起,可以決定你的心情好壞。」
「沒良心的女人,老想推卻貴任。」
「沒良心的人應該是你,老想將責任推給別人。」
「你以為我喜歡被一個女人左右心情嗎?這種感覺很沒出息!」
「如果有個人像我一樣老是跟你意見不合,你也會因為那個人心情不好。不管對方是誰,只要順著你,你就心情好,人家不順著你,你就心情不好。」
「我才不是這麼沒肚量的人……算了!」他擺了擺手,決定不在這件事情上面跟她爭執,免得愉快的氣氛被破壞了。
算了?她意外的挑起眉,這麼快就休兵了嗎?
「雖然我很堅持自已的想法,可是應該講道理的時候,我還是會接受別人的意見,不相信,你可以問嚴朔。」停下腳步,他轉身尋找落在後頭的那對夫妻,卻沒發現他們的蹤影。「他們跑去哪里了?」
「老板娘是孕婦,累了就要坐下來休息。」她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前走。
何尹濤根本不在意那兩個人到底跑去哪里了,最要緊的是順利完成這趨南下出差的真正目的,不過,眼前的氣氛適合嗎?
「你還不趕快跟上來,站在那里干麼?」她側頭喊了白。
想東想西,最後什麼事也力不成,他素性豁出去問了,「你覺不覺得今晚是一個很適合洞房花燭夜的夜晚?」
這個男人非要破壞她的好心情嗎?她終于停下腳步,轉身瞪他。「昨天晚上你被修理得還不夠嗎?」
他往前走了幾步,將兩人的距離縮到只剩下三十公分。「你退早是我的女人,為什麼要拖拖拉拉?」
她冷哼了一聲,皮笑肉不笑的反問他,「你確定我退早是你的女人嗎?」
「除了我,你會嫁給其他的男人嗎?」就算她膽敢嫁給別的男人,他也會來搶走她。
「你好像忘了,夫人並沒有答應讓我們在一起。」
「所以,我們應該先下手為強,上了車,就必須補票。」
雙手在胸前交叉,她挑畔地揚起眉。「你不是堅信夫人一定會投降嗎?」
「是,但為了安全起見,我們還是要先下手為強。」
「看樣子,你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
他不悅的皺眉,糾正她。「我不是沒信心,而是為了進免不必要的麻煩。」
這個個男人真會自欺欺人!「如果有信心,根本不必怕麻煩。」
「我不是怕麻煩,而是怕你半途丟下我落跑。」
「沒想到我在你的眼中是這麼弄種的女人。」
「你不是弄種,而是自尊心太強了,我媽只要攻擊你的自尊,三兩下就可以搞你投降。」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這麼不堪一擊的人!沒錯,我這個人的自尊很強,可是比起自尊,我更寶貝自已的心,我不想讓自己的心成天空蕩蕩,悲慘又淒涼。」
「人心是善變的,口說無憑。」別人一定會覺得他很搞笑,一個大男人怎麼會這麼沒有安全感?可他就是會怕她跑掉。
「人心是善變的,這麼說,我也不能太相信你婆?」
「你……你非要跟我唱反調嗎?難道不能配合我一次,順暫我嗎?」
瞧他像個怨夫似的,她就向他坦白好了。「我答應我爸,結婚之前絕對不會讓你踫我一根寒毛,我們的第一次一定要在新婚之夜。」
「什麼?」他激動得想構耳朵,看看是不是他耳朵堵住了,才听錯了。
「不相信,你可以自己求證。」她很好心的取出自已的手機遞過去,當然,她算準他不可能真的打電話求證。
半晌,他喪氣的垂下肩膝。「怎麼會有這種事?」
「我爸早就猜到你這位太少爺不會太安分,因此事先警告我。」當初她若是向老爸坦承,他們只是名義上的情人,夫人不可能會接受她成為何家的媳婦,老爸就不會費心地要她發誓,今天她肯定被他纏得舉白旗。
「你不是很有自我主張,干麼這麼听話?」
「如果不听話,就斷絕父女關系。換成是你,還會堅持自我主張嗎?」
美夢徹底破碎了,他終于忍不住劈哩峋啦的咒罵了一串。「真是太過分了,為什麼連丁爸都要跟我過不去?」
「當老爸的總要保護女兒,避免女兒被人家說成孤狸精。」地傷腦筋的對他橢了搖頭,懷疑是不是應該拿根棍子在他的腦袋重重一敲,讓他恢復正常的思考能力。「你想過嗎?如果真的用尸先上車,後補票日逼夫人成全我們,我在夫人眼中就會永遠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她一輩子都無法真心接納我。」
「有這麼嚴重嗎?」
「扣心自問,如果人家沒計逼你就範,你作何感想?」
無言以對,因為他最討厭被人家沒計的感覺。
「如果你希望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可以早點到來,就趕快想個法子說服夫人接納我成為何家的媳婦吧。」
「你現在贊成我找我媽攤牌了嗎?」
「早晚要面對,你就看著辦吧。」
「我只要發揮死纏爛打的本事,我媽一定會投降,不過,需要一點時間。」
她主動走上前圈住他的腰,琦偎在他強悍的懷里。「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半途落跑,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跑得再快也比不上你。」
「既然知道自己跑得再快也比不上我,干麼折騰我那麼多年?」靜默了許久,她終于吐露自己的心情。「害怕。」
這個答案讓他意外,也相當不解。「害怕什麼?」
「害怕我太手凡了,你對我只能維持三分鐘的熱度。」
原來如此。他張開雙手圈住她,讓兩人密不透風的緊緊貼在一起。「都是我的錯,連自己的心意都沒搞清楚,難怪你對我沒有安全感,不過,丁雨菲怎麼會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呢?我還以為你眼楮長在頭上,任何人都入不了你的眼。」
「你比我高出一個頭,我就算眼楮長在頭上,也看得見你。」
「我怎麼沒想到呢?」他低笑著。
臉頗貼在他的胸前,傾听他的心跳聲,她有感而發的道︰「愛情可以讓一個人變得很勇敢,同對也可以讓一個人變得很軟弱。無論夫人如何刁難我,我都不會退縮,可是又害怕自己引發的風暴會讓大伙都痛苦不堪。」
他不也是如此嗎?因為愛她,他不畏懼掀起家庭革命,也固為愛她,他變得緊張兮兮,擔心適個擔心那個。
「你不用擔心我會跑掉,只要煩惱如何和手的得到夫人的同意。」
「我說過了,一切有我,而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緊緊抓住我。不管多大的風暴,終究會雨過夭青。」
是啊,不管多大的風暴,雨過終究會天晴。
原來的計劃行不通了,何尹濤只能直接找他母親攤牌,可是在丁雨菲的指點下,他不敢貿然行動,就算沒辦法制造「燈光好,氣氛佳」的環境,至少要挑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
從高雄返回台北之後,天氣一直是陰雨緯綿,連出個門都不方便,當然不適合討論這個會讓何夫人氣得跳腳的事情。
除了花十三年來糾纏丁雨菲這件事以外,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有耐性的做一件事,等了一個禮拜,太陽露臉了,他立刻邀請母親到她最愛的日本料理店,坐在她最愛的包廂——轉頭一看就是小橋流水的園襪造景,再配上精致的佳肴,灰暗的心情也會變成一片光明。
可是,牛牽到北京還是牛,何尹濤的耐性在最重要的一刻還是撐不住了。
「我要娶小菲。」
何夫人愉悅的笑容瞬間凍僵,剛剛拿起來的筷子又落下了。「你說什麼?」
「我決定跟小菲結婚,最好農歷過年之前就可以舉行婚禮。」
何夫人看起來像快要暈倒,可是她的眷背挺得更直了。「我早就告訴過你,丁雨菲不適合當何家的媳婦。別忘了,是你主動要來我幫忙安排相親,最後挑中了怡晴,還說你們兩個相處得非常愉快。」
「我和藍怡晴確實處得很愉快,那是因為我們知道對方的心里有另外一個人。」他跟藍怡晴相親之後,又陸續跟幾個女人相親,這段期間,他偶爾也會接受藍怡晴的邀約,一起吃個飯。當時,他真心想找到一個可以取代丁雨菲的女人,直到有一回,他竟然對著相親對象喊「丁雨菲」而惹火對方,對他破口大罵,沒有誠意就不要來相親,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可笑。
之後,他索性配合藍怡晴,兩人互相幫忙、利用,母親以為他真心跟藍怡晴交往,當然不會再為他安排相親的對象。
何夫人努力打起精神,企田扭轉情勢。「如果覺得怡晴不適合,我可以再幫你安排其他的對象,每一個都比丁雨菲出色。」
「可是,我只要丁雨菲。」
「你想跟我斷絕關系嗎?」
他很想翻白眼,沒想到老媽這種聰明人也會說出這種八點檔的台詞。可是這話說不得,母親大人听了會氣得拿東西砸他不打緊,要是害她更反對他們的婚事那就糟了。「血緣關系是無法切斷的。」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如果你要姿丁雨菲,就不要再喊我媽。」
這麼嚴肅的時候,他卻很想放聲大笑,因為老媽看起來實在很像在鬧別扭的三歲小孩……看樣子,當他拗不過人家對,就會鬧別扭的習性,原來是遺傳自母親……遺傳這玩意真是可怕。
「我知道媽不是那種勢利眼的人,為什麼要再三反對我和小菲在一起?」
「我就是不喜歡她。」
「媽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不可能莫名其妙不喜歡一個人。」這件事他一直不明白,丁雨菲非常有人緣,只要跟她接觸過的人一定會喜歡她。她沒有女孩的別扭,卻有女孩的柔軟聲她沒有男孩的粗魯,卻有男孩的灑月兌,連一板一眼的爺爺都可以跟她有說有笑,母親怎麼可能抗拒得了她的魅力?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看她就是不順眼,哪需要理由?」
「媽想說服我放棄丁雨菲,又不給我理由,這說得過去嗎?」
「難道媽媽會害你嗎?」
「對我來說,媽要求我離開丁雨菲,就是在害我。失去丁雨菲,世界就好像失去顏色,媽認為我還可以擁有快樂嗎?」
「她對你來說只是一種習慣,分開一段時間,你會發現什麼都沒改變,你還是你,世界還是一樣色彩繽紛。」
「這是媽的想法,媽的想法並不等于我的想法。丁雨菲對我來說不是一種習慣,而是一種心動、一個執著、一份痴念。沒有她,我的世界就像缺了一塊的拼圖,再也不完整了。」
雖然一直很清楚兒子有多麼喜歡丁雨菲,但她始終認為像兒子這麼驕傲的人,不會對一個女孩子迷戀到這種地步,沒想到……何夫人這下可急了。「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死心眼?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值得你這麼執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