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香草剛剛起床就撞見了許真花。她嚇了一跳問道︰「姨娘,您要干啥呀?」「香草,還記得吧?」許真花笑米米地問道。
「啥啊?哦!綠兒的事,對吧?」香草點點頭道,「我抽空就去幫您問,好吧?」「要快,曉得不?萬一綠兒給人說去了呢?萬一蒙時把她給別人了呢?萬一蒙時自己要了……」「姨娘,」香草笑著打斷她的話道,「這您放心,不會的。我曉得您是替表哥著急呢。等我去看過辣椒地之後,就去找蒙時,行了吧?」許真花滿意地點頭道︰「那你記住了!千萬記住了!」
香草吃過早飯,拉著小滿走出了後門。小滿忙問道︰「咋了?這麼神神秘秘的?」「姨娘著急了,讓我去問綠兒的事,你心里真喜歡綠兒?」「我哪兒喜歡了……」「不喜歡就算了,我還省了一樁子事呢!」香草說完就要走,小滿忙拉住了她說︰「你要去問的話……也可以去……」香草笑了,指著小滿說道︰「給句話,到底喜歡不喜歡?要是喜歡的話,我就去找蒙時;不喜歡的話,我省得錯點了鴛鴦,耽誤你尋心愛的姑娘是不是?」小滿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說︰「我瞧著綠兒挺好的……還給我揉了胳膊……」
「在這兒呢!您收好吧!」
她走進去時,蒙時才看見她,露出一絲笑容問道︰「啥時候來的?」「剛來,寶兒說你不高興,我瞧著也像,出啥事了?」蒙時擱下手里的筆,倒了一杯涼茶遞給她說道︰「左右來去不過就是從前的帳沒理清。我大姐夫把之前幾年入糧的帳倒是抖清楚了,可我這會兒又找到漏洞了。我要不回來,只怕五年之後,蒙家的家業都成了武家的了!」香草抿了一口茶笑道︰「這麼嚴重?」「你瞧瞧吧!」蒙時把手里的賬本遞給香草說道,「這是前幾年桐油鋪子里的帳,有幾筆賣出的大宗都是賣給了我大姐夫的幾個親戚,當時是賒賬,有些至今未結清。但據我所知,大姐夫那幾個親戚雖有自己小鋪,但遠不能承受這麼大宗桐油。」香草翻看了幾頁,問道︰「你疑心你大姐夫與這幾位親戚合謀吞了桐油?」
「管你姨娘啥事呢?」「我表哥看上綠兒了,你曉得綠兒是哪兒的人吧?家里還有啥人,祖上三代是做啥的,她有沒有中意的人呀?」
「啥?你還叫人家替你揉胳膊,你上手還真快呢!」
「那她不會再回去了吧?」
「我覺得先把賒賬要回來才是正經的,翻舊賬不急于一時。」
「我也不曉得是啥朋友,啥時候到他家里的我跟更不曉得了。那些人抓了他們就走,我攔也攔不住呀!」
香草臉色都變了︰「抓走?他被誰抓走了?」
香草輕輕搖頭道︰「就算不曉得,至少應該是認識的吧?否則咋會讓人住上幾天呢?」「難道馬二郎之前也是盜墓賊?」許真花問完這句話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呢!
香草驚訝地問道︰「這話打哪兒說起?」香明哼笑道︰「你果真不曉得嗎?你家馬二郎跟那四個盜墓賊是一伙兒的!我們就是在他家里抓了那幾個盜墓賊,沒處躲去!族長叫我來告訴你一聲,哼!」他說完拂袖而去。
蒙時想了想說︰「應該沒見過。他只見過綠兒,因為往常總是綠兒跟在我身邊多一點。咋了?」
往辣椒地里去的路上,香草會經過翠微堂的後院。她無意望去時,發現呂光在後門那兒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偷看什麼。她停下腳步,喊了一聲︰「呂光,干啥呢?」呂光嚇了一跳,忙朝她跑來笑道︰「是香大老板娘啊!我找東西呢,找東西呢!」「掉了啥?」「幾文錢而已。對您來說算不得啥,但對我來說可是個大數目了!對了,老板娘,我剛才瞧見那後院里有綠兒的聲音,綠兒不是在城里嗎?」
「跟我咋樣?」「跟您相好的……您該曉得後面的話了吧!」
打听完了事情,香草匆匆地回了家,把蒙時的話告訴了許真花。原來綠兒本姓從,是陝西漢中人。當初蒙時從漢中回雙湖縣城時,曾雇她和她父親做短工和馬車夫。後來,她父親半路上突發疾病而死,她沒處可去,便跟著蒙時回了雙湖縣城。
「半個時辰前,不曉得打哪兒來了一群人,啥也不說沖進他家里就把他和他那幾個朋友抓了!」
吳良生的臉色霎時就變了,大聲地說道︰「天色不早了,香大老板娘還是回去吧,我沒啥好說的!」「吳良生,你良心得安嗎?」吳良生轉身關上了大門,不再理會香草和小滿。小滿著急地問道︰「是咋回事啊?我為啥沒听明白呢?」
香草從地里回來後,直接去了一趟蒙時住處。寶兒給她開了門,說道︰「少爺心情不好,在樓上看賬本呢!」「是城里送來的賬本嗎?」「您咋曉得?」「還用說嗎?甘蔗地里那點帳值得他生氣嗎?一準又是城里的事鬧的!」
「是馬叔啊!您這麼晚來是不是馬二郎有啥事啊?」
許真花著急地問道︰「那她家里就沒其他人了?」
她躺在水里,笑問道︰「姐,這樣浸泡身子真的會有香味兒嗎?」
「听蒙時說,早沒了!」
「壞了!」香草擔憂了起來,「落到香未那兩父子手里,沒事都能整出事來!表哥,你先隨我去香家祠堂瞧瞧。能見到馬二郎最好,至少問清楚事情的原由!」可是,香未根本不讓香草見馬二郎等人。香草無奈,只好和小滿往回走。小滿自言自語道︰「太奇怪了!那幾個盜墓賊既然跑了,為啥不跑遠一點呢?跑回老家才是啊!為啥跑到馬二郎家去了呢?大表妹,你說呢?」香草一直在低頭想著事情,忽然,她加快腳步往前走。小滿追著她喊道︰「你上哪兒去啊?」「吳良生家!」
香草覺得他這副表情真惡心,很想狠狠地揍他兩拳。吳良生呵呵地笑了起來,說道︰「莫這樣看著我啊!你不是很厲害嗎?就算馬二郎出了啥事,你也應該能救吧!」「你想吞了所有東西是不是?」香草面帶怒色地問道。
香草取下頭紗上了樓,果然看見蒙時正一臉嚴肅地翻看著手里的賬本,不時拿筆在另一張紙上記著什麼。
香草同樣面帶笑容地回答道︰「你都不曉得我咋曉得呢?我又不算蒙府啥人,你這話問錯人了吧?」「是是是,不打擾您了,我先走了!」
「你出來吧,人在外面,等著你呢!」
香草隨了香辛到了食堂後院。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那兒,一臉焦慮地跟張金說著什麼。看見香草來了,那男人忙起身說道︰「你是香草姑娘吧?我是馬二郎本家的堂叔!」
「謝謝老板娘!」阿星彎腰笑道,「老板娘,有件事我不曉得該不該跟您說。」
「若是在這兒安了家,我估計回去掃掃墓是會的,但應該不會回去定居了!」
吳良生一臉無辜的表情,搖頭道︰「沒有呀!我們只是見過幾面,隨便打個招呼而已。老板娘你多心了吧?馬二郎咋了?出了啥事了嗎?」
「那香家的人會把他們咋樣啊?」小滿擔心地問道。
蒙時微微一笑,說道︰「我不說!」
許真花拿著就往後院去了,不多時,她就出了門。許氏笑道︰「準是去隔壁村找那秦大仙了。上次我們去找了那大仙,算得還真靈呢!我看珠兒這事辦完了,就該辦小滿的事了!」張金插嘴道︰「那就是喜鵲連連飛,好事樁樁來呀!」
話音剛落,院門來傳來了香明的聲音。香草等人忙穿過小門,走出去問道︰「啥事?」香明面色陰冷地說道︰「來告訴你們一聲,你家那女婿馬二郎和那四個盜墓賊我們已經抓住了!現下在香家祠堂關著呢!明天一早,族長就會好好審這幾個人,給我家貞貞討回一個公道!」
呂光往另一條道上跑走了。香草盯了他背影一眼,繼續往辣椒地走去。到了那兒,兩個看地管護的伙計忙迎著她,笑問道︰「老板娘,您咋頂著這麼太陽來了呢?有事叫我們去就行了。」「有生蟲,焉葉兒的嗎?」「不敢有啊!照您的吩咐,我們哥倆每天都細細地管護著,長得可好了,那邊幾排又紅了不少。再過些日子,又可以收第二茬了。」那叫阿星的伙計笑道。「嗯,等紅透了再說吧!小滿工頭那兒有發消暑錢,你們記得去支領,我先走了!」
「找你要人來了!」「要誰?」「綠兒!」「你要她做啥?我已經給了她自由身了,賣身契也還了她。」香草拍手笑道︰「那就太好了!這樣,我姨娘又省了一筆贖身銀子!」
「等著我的信兒吧!」香草把頭紗一裹,往辣椒地去了。她要去看看剩下的辣椒紅透沒有,計劃著下一輪的釀制。
蒙時投降了,看著香草那燦爛的笑容,他哪里還裝得出一本正經的生氣呢?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拉過香草的手說道︰「老是朝我這樣笑,我可受不了!全都告訴你吧!」「乖!」米人呢哦。
蒙時無奈地笑了笑說︰「我爹叫我回來,我就已經料到了。我二哥不會管賬,大姐夫又心機頗深,我不在家的這些年他沒少暗里吞東西,可我覺得他指甲太長了,手攬得太寬了,啥都想沾染一筆。」「沒有你家里其他人的支痴,他不能一手遮天的。」「這正是我所顧慮的。」
「你們曉得就好,說我沒啥,可莫因為說我壞了人家吳良坤和香雲的感情。」
小滿臉色都變了︰「會嗎?我瞧著她不像有呢!」
「羞死了!」香珠掩面咯咯地笑了起來,「姐,你說到哪兒去了?」
「想曉得啥?」「你曉得多少就說多少唄!對了,說之前問你一個事,呂光見沒見過你二嫂?」
「這個呂光,」香草輕輕搖頭道,「真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呢!你們瞧著,我跟吳良坤相好嗎?」兩個伙計一起搖了搖頭。香草又問︰「你們曉得呂光為啥這麼說嗎?」「不就是想當工頭嗎?吳良生在的時候他沒少說吳良生壞話呢!」阿星說道。
香珠更不好意思了,低著頭咯咯地笑個不停。這時,香辛走了進來,招手讓香草出去一下。
「說您當初看吳良生不順眼,為了踢走吳良生就拿他當墊腳石,叫他去跟東家告狀!結果到頭來,您沒拿他當回事,反倒跟蒙少爺薦了一個跟您……」阿星說到這兒時停了下來。
「可不是嗎?」他著急地說道,「他一被抓走,我就趕緊跑來跟你們報個信兒。他家里已經沒人了,能幫上忙的也只有你們這家了!」
「沒呢,她如今是自由身了,自己能做主!」
「您曉得是啥人嗎?」
「那好吧,若是你還想喝我釀的金桔蜜棗茶的話,就趕緊告訴我!不然,你往後就吃不上了!」「呵?還威脅上我了?」「那你說還是不說啊?」香草托著下巴笑問道。
「咋會呢?」張金分外奇怪道,「那四個盜墓賊咋會在馬二郎家呢?難道他不曉得是盜墓賊嗎?」
吳氏打開門後奇怪地看著香草問道︰「香草,這麼晚了有啥事啊?」「三娘,我找吳良生說兩句話。」吳良生慢條斯理地起身走到門邊,問道︰「有啥事啊,香大老板娘?」「我听說馬二郎之前來找過你,是不是跟你說過那四個盜墓賊在他家里?」香草問道。
「為啥要去吳良生家?」香草沒有回答,一個勁兒地往前跑。當她敲開吳良生家時,吳良生正在院子里悠閑地納涼。
「啥事?」香草忙問道。
「那行,我替你問問蒙時,不過萬一人家綠兒有中意的人,你可要有心理準備呀!」
「不曉得啊!」
香草見香辛臉色不好,便問道︰「姐,出啥事了?」香辛往屋里瞟了一眼道︰「馬二郎那邊出了點事。」
「你長久地泡,那身子自然就有這花香氣了!等洞房那天晚上,你一解衣衫,一股香氣撲鼻而來……」
「就揉出真情來了?」香草笑問道。「算……算是吧!」
「幾年前的帳你若查下去,只怕又惹得你家不安寧了。」zVXC。
「姨娘,您打算立馬去提親吶?可莫太著急了,那綠兒也是個有主意的人,您還是讓她跟小滿哥在處處吧!」「對了,八字呢?」
「那她說人家了沒?」
「矯情,我就矯情這個!」蒙時故意一本正經地說道。
「為啥呀?」「每次來找我都是有事,倒沒一次是特意來瞧我的。」香草笑了,捧了手里的茶遞過去說道︰「莫這麼小器嘛!我是特意來看你,順道打听綠兒的事,真的真的!進士老爺,喝了這杯茶,消消氣兒吧!」「不行,你明明就是為了綠兒的事來找我的,哪里是特意來看我的呀?」「還矯情這個呀?」香草笑問道。
「老板娘放心,我們一定不亂說!」
許真花哈哈地笑了起來,拍著手樂道︰「這就實在太好了!香草,你幫了姨娘大忙了!要是小滿和綠兒能成,姨娘給你封個大紅封子!」
「害羞啥呀?我不信你們倆還對坐一夜了?你心里就沒想過,馬二郎握著你的手,親你一口?」
「啥朋友?」香草听得一頭霧水。
「莫誤會呀!我是幫晉嫂子搬東西傷了,她好心給我揉的。」
「真是與我心有戚戚焉呢!」蒙時笑問道,「這次又來找我寫帖子?」
「對,這正是我疑心的。」
香草停下腳步,回頭問道︰「啥事?」「老板娘,那呂光嘴巴可真壞呀!他沒安啥好心思,常常背地里跟他們那邊的伙計說您的壞話呢!」「都說啥了?」
「我瞧著他今天在翠微堂後院那兒鬼鬼祟祟地瞧著啥,有些擔心。萬一他認出來了,往城里告一狀呢?」「我倒是沒慮到這一層,呂光這人的心思太重了,我想我要這個由頭打發了他才是。」
許氏當場嚇得臉色發白,扶著額頭搖晃了兩下。香辛忙扶著許氏勸道︰「娘,先莫急!這事都還沒弄清楚呢!」
成親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了,香珠的心情也越來越激動和忐忑了。成親的前三天,香珠要每天沐浴淨身。晚上,香草給她準備了新開的月季和梔子花,混在熱水里讓她浸泡。
「哦,綠兒已經不在蒙府了,」香草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對綠兒很在意嗎?」「不是,不是,只是覺得奇怪呢!那綠兒向來是東家最疼愛的丫頭,旁的丫頭都比不過她,東家常常慣著她,連大小姐都看不過意呢!沒想到綠兒不在蒙府了,難道東家打算讓她做房里人?」呂光用充滿疑惑的目光看著香草笑問道。
「先回去!」
「大表妹,這事跟吳良生有關?」「我就覺得奇怪,馬二郎跟吳良生向來沒啥交情,那天為啥會去吳良生家呢?一定是這樣的!」
「哪兒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