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道︰「我是沒成親，可我瞧著我弟弟妹妹出生好幾個了，也曉得些事情。這女乃娘的女乃擠出來上面有一層厚厚的油脂，按照我們鄉下人的說話，這是油飯飯，娃兒喝了不容易記肚，那拉的次數多了肚子自然不舒服，還容易紅呢！」
蒙定忙吆喝道︰「阿四，接了靖兒給我瞧一眼。」
女乃娘臉色都變了，卻不敢不把蒙靖遞給阿四。一看那孩子的，蒙定臉色都變了，紅紅的，跟擦了胭脂似的。
「您不肯去叫就罷了，何必在那兒多費唇舌呢？」
「我不與您說，請了我爹來。我爹走不得，叫人抬了來，難道蒙府連幾個抗抬的下人都沒有了嗎？」
「阿四，拿了棍子來！非逼著這老賊婆說實話不可！」蒙定這回是真發怒了！
「來瞧瞧我那兒子！」蒙老爺有些不滿地說道，「听說要抱著我孫子同歸于盡呢！到底是咋回事？」
女乃娘忙磕頭求饒道︰「二少爺，您饒命吧！您要覺著奴婢不滿意，把奴婢辭退了，連工錢都不必給，但求放奴婢一條生路呀！」蒙定輕聲喝道︰「孫少爺剛不哭了，你又來吵，是不是想被打得更厲害？」女乃娘忙收了聲，只剩下不斷的抽泣。阿四笑道︰「少爺跟孫少爺真是父子兩。少爺抱著便不哭了，一只小手還緊緊地拽著你的領口呢。」
「又是那個阿四？」蒙老夫人忙轉頭對床上的蒙老爺說，「老爺我剛才說得沒錯吧！那阿四在老二身邊就是闖禍鬼，老是慫恿老二做些奇怪的事。要不早早打發了，只怕留下是個禍害！」蒙老爺道︰「你去瞧瞧到底是咋回事，好好地勸勸老二，他身子不好，莫惹急了他。」
「娘這話我倒不贊同了，听阿四說，那女乃從前是啥樣兒就是啥樣兒，很難變來變去的。」
「不必娘操心了，我自己的兒我自己照料就行了！」蒙定草草打斷了蒙老夫人的話說道，「女乃娘我會自己請，丫頭下人我會一一挑揀，一應吃喝拉撒我都會親自看顧，娘大可安歇一段日子了。」
「那都是……那都是夫人的意思！」
女乃娘忙哀求道︰「少爺有啥話只管問，求您莫再叫阿四打奴婢了！」
「老爺放心，這回我把附近找遍了也要找位好的……」
蒙老夫人辯白道︰「那阿四也只是听他娘說的吧，哪里盡懂呢？」
「我說了，等我爹來，不來不開。」
話音剛落，里面傳來了女乃娘的一聲低沉的痛叫聲，依稀是在說︰「夫人，救救我！」
阿四已經拿了一根三指粗的黃荊條回來。他特意在院子里挑了根最粗的。蒙定喝道︰「把門插上，照死里地打！」
蒙定含笑低頭瞧了兩眼，微笑道︰「這模樣就像極了他娘。你說這麼乖巧的一個娃兒咋能忍心加害呢？阿四，你還愣著做啥呢？她不說實話就打到她說實話為止！」
「我也不曉得呀！好端端的，這老二是發啥瘋啊！」
「那你先開開門！」zVXC。
「這……當初我來應征，是老夫人留下奴婢的呀！有人雇佣奴婢，又肯出五兩銀子一個月，我自然……自然肯留下了！您要是覺著奴婢不合適，打發了奴婢去就行了，何必跟奴婢這樣過不去呢？」
「叫了他開門出來！」蒙老爺一出聲，蒙定就讓阿四打開門，推著自己出來了。蒙老爺見他懷里抱著蒙靖，奇怪地問道︰「你咋把自己和靖兒關在屋里呢？到底想干啥啊？」
蒙老夫人忙起身往自己院子走去。她一進院門，就看見好幾個丫頭下人圍在了蒙靖的房門前竊竊私語。她吆喝了一聲後，這些人才驚慌四散。她走到房門前，拍了拍門喊道︰「蒙定，你在里面……」
「您就逼我吧，把我逼上了絕路，您就稱了心了！您心里巴不得這樣做呢，是不是？但凡有點人性的，听了這話還叫撞門的，那居心豈不是應了一句古語——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
「沒有你這麼任性的，瞧著你爹身子不好還耍這性子，實在是不孝呢！你再不開門，我就叫人撞門進來，我倒不信你還真打算燒死自己和自己的親生兒子！」
「您只管撞！」蒙定在里面回話道，「您只要撞一下，我就叫阿四抽這女乃娘一下；要是您真撞進來了，我便叫阿四點了這屋子，索性都不活了！反正有人背地里陰著害我們呢，不如自己給個痛快！蒙家兒子走的走，死的死，方才稱了您的心意！」
「蒙定，我可告訴你，打死人是抵命的！趕緊開了門，有話好好說！」
女乃娘趕緊抱頭嚷道︰「二少爺，您可不能下狠手哇！奴婢是老夫人請來的，說起來還是老夫人娘家的遠房親戚呢！您要打死了我，不好跟老夫人交代呀！」蒙定听了這話，更是氣憤難平，說道︰「敢拿老夫人來壓我，就為這你這句話我今天也要狠打你一頓，我倒要瞧瞧這府是姓蒙的還是姓蘇的！」
「已經叫人買了紫草膏回來擦了，娃兒紅也是有的……」
「一股腦子往夫人身上推吧！待會兒瞧你那位夫人會不會替你扛下來！」
「哼！你明曉得自己的女乃是啥樣兒的，可還敢給孫少爺喝，居心可見一斑吶！」
女乃娘想跑出去，卻被阿四一腳踹回來了。他插上門，往手心里吐了兩口唾沫子，氣憤道︰「你阿四爺爺我早就想收拾你們這幾個了！平日里耀武揚威，拿著孫少爺沒事找事的，今天不打得你哭爹找娘，我還不信了！听著，你要嚷出來吵著孫少爺，就莫怪我下手更重了！」
「你這是耍啥小孩子脾氣呢？你爹行動不便，你又不是不曉得的。要是女乃娘哪里伺候得不好，我們開了門再說話。」
「等等！」蒙定阻攔道，「娘想就這樣打發走嗎？也不打算听听我這不滿意的理由？您著急啥呢？」蒙老爺問道︰「你說說，是啥理由？」
阿四點頭道︰「鄉下人就算曉得自己的女乃是油飯飯，可也還是要給娃兒吃，一是喝女乃的娃兒長得壯，二是沒錢買那小米來熬粥，鄉下人填飽肚子就不錯了，哪兒還有那閑錢呢？」
女乃娘忙下跪說道︰「二少爺，這孩子記肚不是個準數啊！有些孩子三天或者七天就記肚了，有些孩子滿月了才記肚呢！這事哪里能怪得了奴婢呢？」
蒙老夫人一下子為難了，撞也不是，不撞也不是。這時，蒙老爺被四個下人抬著來了。她忙轉身迎上去說道︰「老爺，這兒交給我就行了。外面天氣悶熱，您出來做啥呢？」
「阿四你來說！」層拉數脂。
蒙老夫人沉下臉來說︰「你這是鬧啥脾氣呢？鬧得你爹不安心就高興了？趕緊開了門，不然我就叫人撞了門進去了！」
「那咋行呢？」蒙老夫人立刻搖頭道，「你身子本來就弱，還在喝李大夫的藥湯呢！萬一再為娃兒操勞，身子累垮了咋辦呀？老二，你放心，這回娘一定找個最好的女乃娘給你兒子。」
阿四抬手就招呼了一下子，疼得那女乃娘滿地打滾。阿四忍不住好笑，問道︰「剛剛下手才用了三分力，你倒吼出七分勁兒來了？吼吧，任你今天吼破了嗓子也沒人能救你！」
「有這事？」蒙老爺略感驚訝，因為他的確是不知道這些事情的。
「蒙定，莫在小孩子氣了，把門開開再說。對女乃娘和伺候的僕俾有啥不滿意的只管跟我說，犯不著關了自己在房里賭氣。天氣熱，屋子里憋得慌！」
「不礙事？」蒙定冷眼看著蒙老夫人說，「娘這話說得可叫輕松呢！哪里是因為換了環境，分明是給我兒請了個不中用的女乃娘才會這樣的！娘只當我和爹都是男人，對帶娃兒的事不清楚，可我們不清楚，那自有清楚的人！」
「那我問你，你自己的女乃是啥樣兒的不清楚嗎？我孩子吃了你的女乃不容易記肚，你不清楚嗎？」
女乃娘嚇得臉都白了。這時，門外響起了另一個丫頭的聲音。女乃娘忙敞開嗓子喊道︰「救我……」我字沒說完，阿四就朝她嘴上抽了一下，她頓時疼得捂住嘴巴，滿眼淚花，不敢再嚷了。
蒙老夫人忙解釋道︰「這女乃娘的女乃我先前也看過，不是那樣的，想必是進了我們府里吃喝太油葷了，所以才變成那樣兒的……」
「那就把城里的穩婆和大夫都請來，橫豎莫請娘常用的那個李大夫就行了，根本就是個蠢貨！阿四說了不算，那叫大家來問問到底是不是這麼回事！」蒙老爺皺眉沉思了片刻後說道︰「打發了那女乃娘走，另外再請一位好的，可得仔細著點，莫再用了這樣兒的了！瞧瞧靖兒那，紅得像要爛了似的，可不得哭嗎？娃兒遭罪啊！」
蒙老夫人立刻抬眼瞥了瞥屋里癱坐著的女乃娘，眉心皺攏，眼珠子一轉便對蒙老爺說︰「原來是為一個女乃娘鬧騰的，若是老二不喜歡這女乃娘，我這就打發了她去，再請一個便是！」
蒙定接過話，狠狠地盯了蒙老夫人一眼說道︰「鄉下人沒銀子也就罷了，我們蒙府空有這麼大的家業，請來請去倒請了個讓我兒子鬧肚子的女乃娘，究竟是女乃娘把娘您給騙了，還是您壓根就不懂得照顧娃兒！」
「不怪你，該怪誰？他要是好好吃著他娘的女乃，只怕就不必喝你那油乎乎的女乃了！紅成這樣還瞞著？」
蒙老爺眼神雖不好，卻也看得見那紅撲撲的一塊兒，立刻皺起眉頭問蒙老夫人︰「這是咋回事？咋紅成這樣了？小娃兒的皮膚是最女敕的，能不疼嗎？」蒙老夫人忙解釋說︰「那小娃兒皮膚女敕，換了個環境有些不適應也會紅的。老爺，您和老二都太大驚小怪了。我已經吩咐人去買了紫草膏回來給他搽了，不礙事的，過幾天就消了。」
蒙定對門外的丫頭說︰「去稟報老爺，說他兒子和孫子在這屋里關著，等他來看呢！他要不來，就莫想見他兒孫了！」旁邊的丫頭听了這話，嚇得不輕，趕緊跑去稟報蒙老夫人。蒙老夫人正好在蒙老爺房里說事，听見丫頭的稟報，忙問道︰「二少爺是發了哪門子的瘋，把自己和自己的兒子關在里面？」丫頭說︰「不止呢，還有二少爺身邊的阿四和女乃娘。」
「爹，您瞧瞧您孫子這！」蒙定把蒙靖的給蒙老爺看了看。
「娘能小聲些嗎？我兒子才剛睡下，又要擾得他不安寧嗎？」
蒙定不理她，看著蒙老爺說道︰「爹，我這話不是鬧著玩兒的。今天我們爺倆是不分開了！爹非要拆散我們的話，我今天就索性咬了舌死給您瞧瞧。那鄉下婦人耍潑的法子未見得不好使！我去了地府到我親爺爺親女乃女乃跟前哭去，叫他們上來瞧一眼他們的曾孫子都成啥樣兒了！」
阿四忙說道︰「那女乃娘的女乃不好，按照我們鄉下人的叫法叫油飯飯，小娃兒喝了不容易記肚，那不記肚每天拉的次數就多，次數一多孫少爺的自然會紅了。」
蒙老夫人沒想到蒙定這樣一番數落她。在她印象里，蒙定從來沒對她如此冷嘲熱諷過。她心想，難道連蒙定這個病怏怏的人也要跟著蒙時蒙易造fan了嗎？那可不行呢！叫蒙定嚇住了，往後如何在府里眾人面前立威信呢？
「當著娃兒的面，莫說那不吉利的話！」蒙老爺搖了搖頭道，「只因你身子還弱著，咋能照料得住娃兒呢？暫時還是交給你娘照顧吧！等你身子好些了，再交還到你手里。」
「是啊，你身子弱，你爹也是為了你好，來交給娘吧！」蒙老夫人應了聲，彎腰下來抱蒙靖，可蒙定卻不松手，用一雙噴火的眼楮怒視著她。
蒙老夫人故作慈愛的表情說道︰「老二，放心交給娘吧，這可是娘的親孫子呢！娘肯定會好好照顧他的！」她說著手下用了些勁兒想把蒙靖強行抱過來，因為她知道蒙定向來手腳無力。但是，她沒想到的是蒙定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目光凶狠地說道︰「不必娘費心了，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