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香草上樓的時候,許氏問許真花︰「你跟我說句實話,是不是對蒙易有啥打算?」
許真花掩嘴笑了笑說︰「姐,你該瞧出來了,蒙易對我們家小鹿咋樣那不明擺著嗎?兩個娃兒要是成了,你能不高興嗎?」
許氏點點頭道︰「那倒是,小鹿要和蒙易成了,那就是親上加親了,我自然高興。往後蒙府里也有個人幫襯草兒。不過,你那心思露得太顯了,得收著點,叫旁人听見了指不定說你啥閑話呢!」
大家正說著後天辦酒和接人的事,小鹿和良杰跑了進來,每人手里提著兩只麻雀,跑得滿頭大汗。小鹿早上新穿的衣裳也給打髒了。
蒙時讓寶兒去縣衙里打听了一番。寶兒回來說︰「已經得了準信兒,後天就放出來,家里得準備著去接了!」該興頭來。
「我娘沒少罵我呢!不管她,我們再去打兩只吧?湊個雙數,一會兒送給大表姐去。」
許氏自言自語道︰「你們說,這香縷到底跑哪兒去了?一個姑娘家能跑多遠呢?該不會叫牙婆子給抓了又賣了吧?那就可憐了!」
「不算數了?」香草笑問道。
香明撇撇嘴,搖頭道︰「可憐了,肯定是在衙門里過得不好,這才逃出來的。瞧著香未大伯的樣子,像是要把香縷找到之後帶回去呢!」
「曉得了!」許真花笑盈盈地說道,「其實我也不急,橫豎蒙易喜歡著我們小鹿呢!只要他心里願意,這事準成!」
張金點頭道︰「等到了後天,我們早早收整了馬車,親自到衙門口去接著姐夫和香誠香實。香草就不必去了,你懷著娃兒,不好來回跑。」zVXC。
香辛道︰「我覺著良杰和小鹿青梅竹馬有啥不好呢?看不得旁人拆散了去。這事我得跟香草說說,叫香草幫著良杰些。」
兩個孩子往灶屋里拿芭蕉葉裹了些飯團子和豆腐干。香辛進灶屋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們鬼鬼祟祟的模樣,笑問道︰「干啥呢?裹了飯團子打算私奔呢?」小鹿回頭笑道︰「我們玩兒去了,跟我娘說我們中午不回來吃飯了。」「你娘曉得了準又罵你了。」
「小鹿,跟娘一塊兒去!」許真花伸手來拉小鹿,小鹿卻躲到了張金背後去了,鼓起腮幫子不高興地看著許真花。張金揮揮手道︰「快去吧,姐還等著呢!你要不拿根繩子拴著她,行了吧?」
許真花瞥了一眼蒙時,對良杰說道︰「這事你問了做啥呀?橫豎跟你沒啥干系的!小鹿往後要在家學學女工,學學規矩,省得往後出去叫人笑話了。那些打鳥兒的活兒你自己去做,莫再來找我們小鹿,曉得不?」
李氏沖香草瞪了一眼,一臉不屑地說道︰「喲,現下是個少女乃女乃了,還擺起譜兒了!我跟你說,干了壞事是要遭報應的!沒準我們香縷失蹤就跟你二哥有關呢!回頭告訴他,最好把香縷交出來,不然縣大老爺都不饒他!你一個少女乃女乃算啥呀?好好保著身子,小心造孽多了胎不保!」
「你也得問問小鹿的意思。」
「哎喲,那最好了!」許氏笑得合不攏嘴,轉頭對香草說道,「還有個事,得接了珠兒和馬二郎過來。明天我親自去一趟,上次跟你說的那事,你想好了沒?」香草道︰「我和蒙時商量了,馬二郎從前干過貨郎,算賬買賣是不在話下的。那邊休閑廳正好缺個管事,他要願意,就先做個管事。工錢還沒定下來,橫豎不會差他的。」
「你費那功夫做啥呀?香草還是蒙易的嫂子呢!要說幫,那不得幫著自己的小叔子嗎?」
「好好看著了,莫再到處亂跑了!」許真花說完就跟著許氏走了。
「那你喜歡跟蒙易玩,還是跟我玩?」小鹿想了想說︰「蒙易沒你好玩兒。為啥要說這個呢?不去打鳥了嗎?你不是說要給我爹打只黃鸝玩玩嗎?」
「你還想跟我去打鳥嗎?你不是喜歡跟蒙易玩嗎?」「進了城里,沒人跟我玩兒,我只能跟他玩兒了,要不然得悶死!叫你一塊兒去,你又不去,多沒勁兒呀!」
「要不拿了飯團子和豆干,我們中午就不回來吃飯了。」「行!」
接下來的兩天,香草听說香未和李氏把附近幾個村的親戚都走遍了,還是沒能找到香縷的影子。不過,她也無暇關心這事,因為待在牢里的父親和兩個哥哥都要回來了。
良杰跟香草說了一聲,便轉身出去了。小鹿一路追了上來,問道︰「吳良杰,往哪兒去,還去打鳥兒嗎?」良杰停下腳步,回頭說道︰「不去了,我回去了,你莫再跟著我跑了,省得討你娘的罵。」
「娘,香草是您閨女,啥性子您不清楚嗎?她照樣兒疼良杰呢!」
香草挽了蒙時的手輕輕地掐了他一把,笑道︰「你這做哥哥的就心急起來了?那不得等蒙易進了舉再說嗎?」「但凡遇著合適的,早定下來晚定下來都一樣兒,是吧?」蒙時笑米米地看著香草說道。
香辛笑道︰「娘,您太心急了,這又不是寒冬臘月,您往大哥房里塞那麼多新被褥做啥呀?厚了還不得生出痱子來!」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香草接過話說︰「橫豎爹和大哥二哥平安回來了,到了自己家就舒服安心了,這比啥都要強。」
許氏滿心歡喜地說道︰「這苦日子總算熬到頭了!哎喲,我該準備些啥呢?香誠那屋里的被褥還不夠呢,我得再換些新的才行!」
「娘,您不是叫姨娘去您屋里看東西了嗎?」「你沒看見她剛才在那兒給姑爺遞話嗎?我怕她嘴快說出些不妥當的話,這才叫了她出來。我瞧著姑爺好像也有那意思呢!」「那就麻煩了!」「為啥?」
「嗨!你這才叫人窮怪屋脊呢!我們香實給縣大老爺的娘看病,礙著你們香縷啥事了?只怕話都不會搭上兩句的!」香草忙勸道︰「娘,莫跟她再扯混了。她是找急了眼兒,嘴里沒一句靠譜的。我們走吧,不必理她!」
張金笑問道︰「忙活兒了一早上就兩只?那林子里的麻雀怕是都給你們打完了吧?」小鹿道︰「爹不要黃鸝嗎?我們找了好大一圈,都沒見黃鸝呢!就打了兩只麻雀回來玩玩。」
許氏連連點頭笑道︰「好呢!明天我就跟馬二郎說,他一準得答應。到時候,一家子團團圓圓的,才像個話呢!」香草道︰「這後天該好好請一頓酒才是,就在客棧里開伙兒,請些親戚和街坊來熱鬧熱鬧,讓良杰上灶給大家露一手。」
「咋了?」「香未大伯和大伯娘這幾天忽然回來了,正到處找香縷呢!好像是香縷不見了,我們也不曉得他們在城里出了啥事就隨口問問。」香草點頭道︰「我也听說了,香縷好像從衙門里跑了,沒了蹤影。」
許真花不失時機地在旁邊接了一句︰「對呀!那男娃要早些定下來才好,省得心都放野了。家里定門親,妥當些!」
香草明白許真花的意思,笑道︰「行,這事往後再說吧,橫豎看小鹿自己的意思。」蒙時忽然沖香草笑了笑說︰「對了,你這做嫂子的是不是該給蒙易尋個合適的了?不一定非得家世多好,只要那姑娘好也成。」
「真給爹找黃鸝去了?」張金笑道,「真是我好閨女,爹說了一遍你就記著了!」良杰接過話說道︰「張叔,您放心,改天我們再去找,準給您找一只出來。」「還去呀?」許真花不滿地瞥了良杰一眼說道,「不許再去了。良杰,你往後莫再來找小鹿玩兒了。你們倆都大了,可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兒胡混了。等小鹿定了親,那就更不行了!」「定親?」良杰問道,「小鹿跟誰定親呢?」
「說啥呢?」寶兒沖上去吆喝李氏道,「非得給你吃兩拳頭才消停是吧?趕緊走!」李氏是不吃眼前虧的人,狠狠地瞪了香草和許氏兩眼,轉身快步地走了。
「隨她去吧,不罵我兩句她不高興呢!」小鹿說完拉上良杰就跑出去了。
「真花,」許氏人忍不住打斷了許真花的話說道,「陪我去我那屋瞧一眼給老二備的聘禮兒。你腦子活絡些,我數了總記不住數,你幫我娶瞧瞧。」
許氏反唇相譏道︰「你自己先瞧瞧自己是啥人!為了救你那兒子,連香縷都給送到縣大老爺跟前了,可人救出來嗎?還把香縷賠搭了進去!」李氏氣憤道︰「要不是你們香實多事,香縷能跑嗎?那香縷跟縣大老爺有點啥,那是他們兩人的事,香實跟著摻和啥呀?沒準兒香實自己心里藏著啥壞心,把香縷藏了起來呢!」
「那桌上的玩笑話哪兒能算數呢?你莫放在心里才是,又不止良杰一個男娃兒喜歡小鹿,旁的也有呢!」許真花只差沒把蒙易說出來了。
蒙時道︰「我去吧,我都還沒見過爹呢,這回該去親自接了他回來。」許氏本來就有這意思,可心里一直都對蒙時這女婿有點畏懼,所以不敢開口。一听蒙時這麼說,她那懸在的心落了下來,笑容滿面地說道︰「姑爺,讓你去,這不好吧?」
「姐還真急上了呢!」許真花笑道,「人家司璇好像在城里沒回來呢!」許氏拉起她說道︰「莫管回來沒回來,先替我瞧一眼再說吧!東西先備著妥當些!」
張金忙說道︰「你還沒嘗過良杰現下的手藝,可比從前好多了!你要嘗了,保準也得夸獎他呢!」「我打算讓良杰上灶了,雖說是小了點,可他自己願意,又肯干,就讓他多練練手也成,要不然往後這大酒樓大鋪子上哪兒找去!」許真花接過話忙說道︰「香草,那話就莫再提了,橫豎是不算數的!小鹿也大了,往後得好好挑揀人才是。」
「行,」良杰笑了笑說道,「走,我們不去白花坡那邊了,往寒洞那邊去,指不定有大鳥等著呢!」
「跟我沒啥干系?許姨,您這話是啥意思呀?從前可說好了的……」「那話你就莫再提了,能做數嗎?桌子上的玩笑話算不得真的。你是小娃兒我也跟你說不著,橫豎往後莫來找小鹿滿山跑了,小鹿指不定過些日子要定親了。」
香辛看著他們的背影,搖頭嘆息道︰「真叫人羨慕呢!姨娘是咋想的呢?良杰跟小鹿不是很好嗎?」「自言自語啥呢?」許氏走進灶屋問道。
蒙時道︰「香草要不懷娃兒就該我們一同去接了爹回來,眼下她身子不方便,就該我去才是。你們就在家里打點,我和姨夫小滿去接就行了。」
許氏忙用胳膊踫了許真花一下,許真花這才笑了笑沒說話了。
「她能有啥意思呢?在城里那會兒,她跟蒙易玩得那麼起勁兒,你也是瞧見的。」
「嗯,那倒是呢。」這天上午,許氏帶著香草和蒙時去上了墳。回家的路上,他們遇見了香明兩口子。彼此打過招呼後,香明笑問道︰「香草,你曉得香縷出啥事了?」
「蒙易要跟小鹿定了親,良杰咋辦呀?」許氏笑了起來問道︰「良杰跟你是哪門子的干系呀?論起來蒙易還跟你沾點親戚呢!你不幫蒙易,倒幫良杰?」
許氏接過話,氣憤地說道︰「還帶回去?香縷一個好好的姑娘給人做了小,他們也不害臊了?依我的話,香縷就該越跑越遠,不回來最好!」這話正好給路過的李氏听見了。她正急得沒處找人去,听了許氏這話,心里肯定火大。她快步走了過來,指著許氏問道︰「你安的是啥心?叫我們香縷不回來,瞧著我們一家子倒霉你就痛快了是吧?啥人呀!」
蒙時問香草︰「沒嚇著你吧?」香草笑道︰「她那幾句話還能嚇著我?往常比這更難听的我都听過呢!當給我扇風了。」
許真花忽然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問道︰「辛兒,看見小鹿沒有?這丫頭片子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人影了!」
「沒看見,」香辛笑了笑說,「我來灶屋里的時候,連個偷腥的貓兒都沒有。」
「那死丫頭!回頭叫我逮住了,看我咋收拾她!」上一章 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