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問一句,你剛才說的唐廉是你什麼人?」那當家凝望著香草的眼楮問道。
「他算得上是我前男友了。」
「什麼……什麼是前男友?」那當家的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子失落感,很想叫住她,再說兩句話,再問問剛才她想對唐廉說的話究竟是什麼。他傷神地扶住了額頭,陷入了沉思當中。直到另一個乞丐走到他身邊,問了一句︰「你就不怕她認出你來?」
廳內響起了一陣壓抑的哭聲,哭得香草心里都亂了。不過,她仔細清點了一下人數,發現少的全是各府的老夫人和少爺小姐。她心想,莫不是那當家的果真听了她的話,把那些人放了吧?要真是這樣,自己豈不是危險了,要繼續做人質?她哭喪著一張臉,說道︰「真是的!這人質還要做多久呀?一點都不好玩呢!」
「我好想見到唐廉了……」蒙時怔了一下,問道︰「你在哪兒見到的?」
「嗯,」那當家的點點頭道,「煙花彈備好了嗎?等我們入了地道後,你派個妥當的人放了煙花彈,務必要讓外面接應的人瞧見。」
「是因為那個叫香草的女人說了那些話嗎?」
「不過什麼?」
「你想跟他說什麼?」那當家的月兌口而出。
當夜幕漸漸降臨時,那當家的在小花園里來回地徘徊著。唐展跑來對他說道︰「少爺,地道提前挖通了,您看要不要提前行動?」
「您寫的東西只有少爺認得?」
「就是從前跟我好過,可後來死了,沒有能在一起的人。」
「莫問了,離得越遠越好!」當蒙時等人剛剛離開那院子時,身後忽然轟地一聲炸開了,頓時有種地動山搖的感覺。緊接著又響了兩聲,假山的石塊四處飛濺,傷了好幾個人。那手下驚了一聲冷汗道︰「天哪!幸好听了大人的話沒有下去,要不然肯定會被炸個粉身碎骨的!這群賊人太狠毒了,挖了地道居然還要炸了!」
「明白!」
半個時辰後,天已經全黑了。唐展先帶上了人質和一部分弟兄進入了地道。那當家的看了一眼天空,估模著孔明燈很快就會升空,便來到陸判司小妾的院子里,吩咐看守的幾個乞丐道︰「他們已經先行了,我們稍後就撤走,各自拿上家伙防身!」
「放人的事並非只是因為她說了那些話,而我先前就在思慮的。出入地道必須得快,若是帶了太多人,會拖延很多時間的。」「那您真打算放了香草所說的那些年長的和幼子?」
「就是那群乞丐里頭……他好像……好像是頭頭……我覺著就是他……」香草迷迷糊糊地說道。
當他們再回頭時,那院子不知何故已經起火了,而且隨著夜風漸起,火越燒越大,漸漸往旁邊院子吞噬而去。蒙時忙吩咐道︰「趕緊去跟刺史大人稟報一聲,派人來救火!」
「雖說這幾天外面那些人拿孔明燈折騰我們,害得我們睡不好,不過兄弟們很齊心,今晚就可以挖通了。照原先預算的晚了一天,可沒什麼大礙,今晚我們就可以為這次劫持事件畫上最後轟動的一筆。」說話的是他的手下唐展。
蒙時沒有著急追上去,他只想盡快找到香草和那些人質。當他听見廳里有人在哭時,便一腳踹開了門,果真看見一屋子的婦人丫頭!他的目光迅速搜羅了一遍,很快看見了香草。zVXC。
「等天黑了再說,此時行動,怕到了外面不好找掩護。你派人走過地道一回嗎?」
「從側門走!」那當家的低聲喝了一句,領著剩余的兄弟往旁邊側門退去。借著黃昏的燈籠光,他看見其中一個穿黑衣的人竟然是蒙時!蒙時無意中一瞥,也發現了他,兩人四目相對,都從彼此的眼神中找到了過往的熟悉感。只是這一瞥太短暫了,他很快從側門那兒消失了。
「那自然了!要人人都認出來的話,萬一給人逮住了,我咋辯解呢?我寫了些你家少爺才能得懂的暗號在上面,就算別人撿到也看不懂的。」
「只要我不承認,提了也沒用。更何況,刺史大人還能不能繼續留任,都還是未知之數。這會兒子,刺史大人只怕正絞盡腦汁地想借口敷衍朝廷,哼,他沒多余的精力來對付我。」
「我隨後就出去,你先跑出去吧!帶著亭荷,還有這些人!」廳里的人見蒙時等人是來救她們的,迫不及待地跟著香草和亭荷往大門外跑去了。香草跑到門口,回頭沖蒙時豎起大拇指笑道︰「相公,你穿夜行衣可真帥呀!」蒙時哭笑不得,揮揮手道︰「趕緊出去吧,這兒還危險著呢!」香草這才跟著大家一塊兒跑了出去。
「我以為您會有所顧忌,不跟她接觸,省得她認出了您。但是,您好像還是沒有忍住。我只是擔心她會認出您,往後會對您不利。我明白,您心里大概會覺著對她有所虧欠,可請您必須要以大局為重,也得看清楚眼下她的相公是蒙時,不是您。」
「是,少爺!」
「有點點,不過可惜你不是他。」了緊又跟。
「是,少爺!不過……」
「今晚必須要離開陸判司府。我們在這兒待得越久越不容易全身而退。傍晚之前,撤離之事要備妥當。需要放走的人清點出來,在離開之前放了。」
「大人,為什麼?」
那當家的用大拇指撐著額頭揉了兩下說道︰「你這樣想我也不反對,只當我真的是想放了她吧!你覺得呢?」「您說的也不錯,帶了太多的人質只會拖延了出入地道的時間。我估模著那刺史也熬不住了,最遲今明兩晚就會攻進來。他手下倒是有些聰明的,居然能想出用孔明燈來消耗我們的精力,使我們睡眠不足,沒有足夠的精力來挖地道。不過,僅僅是耽誤了一天而已。」
「倘若香草真的認出了您,您猜她會不會跟刺史大人提起呢?」
「醒了?」蒙時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他猛然回過神來,看了一眼眼前的乞丐說道︰「是你呢,地道那邊挖得如何了?」
「已經派人去了,很妥當。」
香草和亭荷面面相覷,只好跟著錢迷回了偏廳。等她們回去時,才發現偏廳里的人少了一半兒。香草很奇怪,問了旁邊一個正在哭泣的婦人︰「其他人呢?」那婦人抹著眼淚說道︰「剛剛給幾個乞丐帶走了,不清楚帶到哪兒去了!嗚嗚嗚……沒準……沒準帶去殺了呢!怎麼辦呀?他們一定是想把我們滅口了!」
「為什麼說可惜?」那當家的緊接著又問了一句,「是因為你心里還想著他嗎?」香草笑著搖搖頭道︰「我要還想著他,那豈不是對我們家蒙時不忠了?就算我沒跟他在一起,也希望他活著呀!哪兒有盼著別人死的?再說了,我還有話想跟他說,只可惜再也見不到他了,沒法子親口告訴他了。」
「相公……」
「不是,我是打算放了那些官員的妻妾。」
「在哪兒?」地道原來就在這府里最中央的院子里。蒙時趕去時,果真看見假山後面有一個諾大的洞,可以容納兩三人同時下去。那手下問道︰「大人,要下去追嗎?這會兒子下去只怕還能追上!」蒙時想了想,俯身下去嗅了嗅,立刻起身招呼道︰「不能下去,趕緊退出這院子!」
朦朦朧朧中,香草感覺蒙時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迷迷糊糊地說道︰「小,明天再找你算賬……」
「那都是要告訴他的話,為啥要跟你說呢?若是他真的想曉得的話,不如叫他托了夢來找我吧!我前幾天晚上還夢見他了呢!」香草說完就跟錢迷走了。
「你在擔心什麼?」
蒙時在這小院里搜羅了一遍,發現已經沒人了。這時,刺史的一個手下跑來說道︰「錄事大人,發現了一個地道,賊人可能已經從地道里跑了!」
「真的嗎?」蒙時笑了笑,摟緊了她說道,「那你就繼續夢吧!」
這一夜,城里很不寧靜。那連續三聲轟炸惹得大家人心惶惶,談判司府色變。不過,香草倒是最安心的那個。回家後,受到了最熱烈的歡迎,泡了美美的澡,喂了小布谷一頓飽飽的女乃,然後往心愛的相公懷里一鑽,舒舒服服地睡起了覺來。
當香草回到灶屋時,亭荷正焦急不安地等待著。她見了香草忙問道︰「少女乃女乃,那當家的沒為難您吧?」「沒有,不但如此,」香草嘿嘿地殲笑了兩聲道,「我還把那東西給——」她比劃了一個拋出去的動作。
蒙時緊緊地摟了她一下,忙放開說道︰「趕緊往外跑,啥都莫管,往大門外跑就行了!」
隨後,他來到偏廳門前,從窗戶縫里看見一屋子的女人都在哭泣,唯獨香草托著個下巴,望著牆上的畫發神。他笑了笑,心想到底蒙時這一年來是怎麼待你的,竟把你養得這麼樂觀,這麼不容易哭了?想當初你可是一沾傷心事就會哭的,哭起來的時候像只小白兔一樣,眼楮紅紅的,卻很可愛……
「那你呢?」
「做夢呢!」她靠在蒙時懷里閉著眼楮嘀咕道,「剛剛夢見我相公穿一身帥氣的黑衣騎著白馬,踏著五色雲彩來救我呢!」
香草最初被那一聲踢門聲嚇得不輕,回頭一看竟然是個穿著夜行衣的男人,不過這男人長得跟自己的相公有幾分相似……片刻之後,她忽然反應過來,高興地喊了一聲︰「相公!」然後撲上去給蒙時來了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差點把蒙時撲翻了!
這場火持續了一個時辰才算徹底被滅了。可陸判司府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只剩下灶屋和茅房沒被燒了。陸判司氣得當場就暈了過去,因為他的府邸不但被燒了,就連小妾和剛出生的兒子也不知所蹤,唯獨妻室被放了出來。
可就在這時,幾個黑影忽然跳進了院牆里,另外幾個則從院門那兒撞門沖了進來!那當家的心里微微一驚,知道是外面官府的人攻進來了,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照他盤算,理應在孔明燈升起來的時候才是!
「不必了,我自有分寸。你要保人質安全到達地道的那一邊,這才是最緊要的。」
香草想了想說道︰「應該就是在後院巷子里吧!我猜會有人在後巷子那兒巡邏看守,要是撿到的話交給我們家蒙時就能曉得是啥意思了。」
「再有,我想放一些人。」
「你覺著我像他嗎?」
「真的扔……」
香草忙問︰「為啥不做飯了?你們打算撤了?」錢迷皺緊了眉頭說道︰「你的話還真多呢!問題也多了!我沒空回答你,趕緊走,回偏廳去!」
「等一入夜,立刻帶著人質先行,我帶著幾個兄弟殿後。」
「嘻嘻……少女乃女乃,您可真聰明呀!」這天快到傍晚時,香草和亭荷準備動手做飯時,那錢迷又來了,招呼她們道︰「晚上不必做飯了,去偏廳里待著吧!」
「我明白了,您還是想放了香草,對吧?」
「少爺,這不妥當吧?還是讓我……」
「當家的,我們已經備妥當了,要走了嗎?這廳里的人怎麼辦?」「放在這兒,會有人來救她們的,我們先走吧!」那當家的不舍地看了香草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
「嗯?」
「噓!小聲點,怕別人听不見吶!」亭荷忙捂了捂嘴巴,偷笑道︰「您膽兒可真大呀!當真是扔了出去,扔在哪兒了?」
蒙時重重地嘆息了一口氣,輕輕地撫模著香草的後背,呢喃道︰「睡吧,這些事你不用憂心,我會處置的。」
「我看他……不像壞人……」香草說完這句話後就又睡著了,還響起了微微的鼾聲,可能是太累了。
借著月光,蒙時端詳著香草那熟睡可愛的臉,抿嘴笑了笑,拿兩根手指輕輕地夾了夾她的臉頰自言自語道︰「就算是唐廉,也不能把你從我這兒帶走,放心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