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這樣的答案,無疑于得了個在腦眉心上炸開的晴天霹靂,仿似素來堅固的心牆在這瞬間轟然倒塌了。驚得楚魅姜與靳貴妃連耳朵也嗡嗡作響,心顫地抖了又抖,臉色白了又白。
在她們震驚不可置信之際,心中尚有不甘和掙扎,幾乎把剩余的希望全都壓在了靳氏家族這顆救命稻草之上。
可她們不知道的是,楚國雖是外戚獨大,但是楚綠昔如今有翼國做後盾。他們即便是對楚皇的處置心有不滿,也不敢明著表露出來,因為那樣無疑是會得罪翼國。畢竟兩方孰輕孰重,他們心里都衡量得一清二楚。只要楚皇尚未將靳貴妃母女處死,這種結果于他們而言,都是還能勉強接受的。
然而,如此懲罰對于靳貴妃母女來說,雖然不至于死,卻是比死還更痛苦。
「你們還有何意見?」
听著兩人一直未有回音,楚皇復又開了口,語音淡而啞,但威儀凜凜。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們那蒼白的臉和絕望的眼眸,那藏在陰影中的雙眼好似兩硯反復研磨的濃墨,深不見。只不過,他的眼神當中並無悲憫,甚至滿是冰冷無情。
許久沒听到臆想中靳氏之人進諫的聲音,楚魅姜與靳貴妃漸漸從混沌中清醒過來,一絲一縷地消化著這個事實的同時,也在強迫自己不得不平靜地去接受。
在絕望悲苦過後,冷汗沾額,面上只余蒼白無力。眸間只余空洞驚痛,一片濕涼。
「兒臣領旨謝恩!」
靳貴妃咬唇默然。半天,楚魅姜方自齒間擠出一句話。
正所謂,人在做,天在看。
不管是做些什麼,人總是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這是楚魅姜與靳貴妃應得的教訓。只是,教訓之後,最終得到是悔過還是抱恨呢?這恐怕,只有她們自己知曉……
*
鬧劇結束,滿殿寧靜,看似靜好的氣氛卻透著說不出的尷尬。
「兩位新人是不是該接著行禮啊?!」
殿內,有人開了口,笑談一句試圖舒緩殿間不尋常的清靜,余音有聲,可惜卻依然無人接話。
要說,南風鈺與楚魅姜成親的禮節確實的還有一禮未有行完,只是一場好好的婚禮,就這麼被攪得亂七八糟,如今誰還有心情去理這個。
楚綠昔閉上眼楮,長長嘆了口氣。
嘆息之中,隱約間,夾了幾分無奈。
有些東西,到如今也是時候,該做個了結了。
這麼想著,她忽地抬腳上前,只斜眸看向自去一旁靜默沉思的南風鈺,清清嗓子,低聲道︰「三皇子,可否听本公主一席話?」
「什麼?」南風鈺扭過頭來看她,微倦的面容間昭顯了一日辛苦的疲憊。
的確,他這個婚,結得是相當地費勁、相當地不順暢。
楚綠昔心里同情,但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或許還是將所有的話都說開的好。
殿間已安靜許久,眾人皆低頭盤算著自己的心事,在楚綠昔與南風鈺的對話打破了沉寂後,自然而然地,眾人不禁又抬了眼光,注視過來。
「三皇子……不,如今該是皇姐夫才對。」楚綠昔走近幾步,彎唇,淺淺一笑。
她望著南風鈺時,眉眼中還帶上了幾分說不出的傾灑,目光清澈如秋水,眸中光芒微動,似是曾經一切的哀傷淒苦都已消散無影。
「三皇子既已娶皇姐,便是綠昔的姐夫。今日是,往後此生皆是。」她慢慢說著。既是告訴眾人,亦是告知楚魅姜和自己。
她和南風鈺的一切早在五年前就已經結束了,即便曾經真的有過什麼,那也是過去。而過去,是用來遺忘的。如今南風鈺已娶楚魅姜,便就是她的姐夫,而她也只會把他當姐夫來看,現在不會變,此生亦不會變。
南風鈺聞言一怔︰「你……」
溫和的眸光卻一點一點地暗下去,幽深隱隱間,有晦澀疼痛的光華在絲絲流淌。
于是待他開口前,楚綠昔先笑了,親自去自己的那張空席案上執了酒壺,拿了酒杯,轉身對南風鈺與楚魅姜道︰「今日既是皇姐和皇姐夫的成親之喜,綠昔又怎能少了些禮數。」
南風鈺沉默著垂眸盯住她,不置一詞。倒是楚魅姜的臉色十分復雜。
楚綠昔側身,滿上酒杯,步上金鑾,將酒壺放在一旁的席案上,捧著酒杯彎腰而拜,笑言清晰︰「綠昔願皇姐與皇姐夫姻緣美滿。」
言三次,酒三杯。
酒罷仍低著頭,兩只手同時托起她的手臂,一手冰涼顫抖,捏得她骨碎欲斷;一手溫暖柔軟,扶著她,緩緩站直。
抬眸,卻見楚魅姜冷冷笑著︰「皇妹客氣了。」
楚綠昔掙月兌她的手,只是望著她微微一笑。
楚魅姜,你要的祝福,我已經做到了!
眼前,楚魅姜卻似並不想放過她,拽住她的手臂時,已湊過頭去在她耳邊咬牙切齒的輕聲道︰「解藥。」
「沒有。」楚綠昔輕聲低笑。
楚魅姜還真當她是在嚇唬她麼?她怎麼會有那什麼解藥?!
只是,曾經在各國皇孫公子面前,揚言要娶一位容顏絕世的女子的南風鈺,如今卻娶了一個即將毀容的女人,這可真是天底下最諷刺的笑話。
楚綠昔忍不住勾唇冷笑,再一次掙月兌開她的手,不再理會楚魅姜此刻是什麼心思,也不再顧慮她此刻會有什麼表情。
她轉過身,朝著眾賓客揖禮,淺笑道,「禮已盡,本公主身子疲憊,先退不敬。」話音一落,她再未猶豫,抬腳離開。
她挺直了腰,高抬起頭,一步一步走向殿門口。
腦海中似忽地閃過一些蒙塵已久的影像,卻又在瞬間消散掉。
南風鈺,你要知道。
從今往後,你我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