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綠昔暗暗摒住了呼吸，不吭聲了。
兩人相對默了片刻，南風鈺咳了咳嗓子，問︰「能否與我說會話？」
楚綠昔默然，渾然不動，目光執著地停留于遠方那無法觸模的一點，卻不出聲。
而對于她的沉默，南風鈺愣了愣，面色有些蒼白，微微皺起的眉間些許流露著幾絲疲倦和慌亂。
如今，她連話都不願意和他說了麼？
對望半響，他轉過身去。
「綠昔，你恨我麼？」這聲音嘶啞得宛若斷裂的弦，寂寞清冷，孤獨蒼涼，仿佛要遺世**，卻又偏偏小心翼翼地，帶著生怕一言將她激發逃離的害怕和緊張。
問題如此突兀，听得楚綠昔愣了又愣。待醒悟過來後，她暗自咬了唇思索，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
恨？不恨？她苦笑著。
那一刻，她突然間很想諷刺地回嘴，反問他如今才想起問她恨不恨，不是稍嫌晚了點麼？早前，她在婚殿上被冤枉的時候，他步步緊逼時一邊想什麼去了？！說聲對不起，那傷處就不存在了麼？可是，那一聲又一聲的質問，不只是像冰塊砸在她的身上，更是砸在她的心上，那種苦楚，要恨不恨才能消除？
那一夜在沁昔宮，怪不得他突然找她請求原諒，原來，他是內疚。
他內疚于這些無法磨滅的過往，因為，它們會時時提醒著他，她曾經為他做的一切，時不時
拷問著他的良知。
所以，這一次，只要不曾留下傷痕，她便就可以淡忘一切，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嗎？
沒有哪一個女人，能夠原諒一個自己喜歡了多年的男人，轉身便白首相知猶按劍。即便他真的已經不再喜歡她，不再愛她。
她明明有很多話要說，可是，她卻什麼也沒有說，眼楮望著前方，只是一動不動地任他注視著自己，像是一條全身僵硬的魚被曝曬在陽光之下，連呼吸也靜得像是沒有，連一絲漣漪也不見。
可是，即便她真的心生憤慨，那又如何？
世間沉浮，入眼煙雲，在她面前，都是不堪一提的過眼雲煙。不管再怎麼難忘的過去，總會煙消雲散，過了無痕。
所以……
「無愛亦無恨。」良久，楚綠昔的聲音輕輕傳來，淡淡的笑容，平靜的語氣，不帶任何情感，唯有疏離和淡漠。
歡笑晏晏，消散著曾經所有的淚和疼，是那樣地不容易。可此時此刻，心里卻又突然覺得這些淒苦根本算不了什麼。
天下誰人無愁？誰人無憂？身處其位，必承其責。他們之間的差距，在她和他最初握住彼此的手時，就該料到路途的艱難和今日的苦果。
所以不恨。
所以不怨。
愛都如此累，更何妨其他不相干的情感。
南風鈺身子陡然一僵，面色一慟，有些發白。
無愛亦無恨，無愛亦無恨，無愛亦無恨……
腦中嗡然一響，他擰緊了眉忍受著胸中似萬蟲噬血的疼痛，淒然笑了笑，張了口想說話，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
他痛得厲害，因為他今世祈願的最後一個奢望就被楚綠昔如此這般給狠狠地捏碎了，留給他一世惆悵，一世不甘，一世難解的憂愁和辛酸。
「為什麼？」話無溫，語無情。手下意識地伸手攢住衣袂，緊緊地，不放。秋風襲來，周身的冰涼自腳底心心傳入血液，流入肺腑，凍得他全身如冰封。
她定楮望著他，淡漠得讓人心涼的眸中無言訴說著什麼，可心冷如死的他看不明白。他只知道她口中說出的話，讓他魂傷心慟。
「南風鈺，如今你我身份有別。若是可以，此生，還是不要再見面了比較好。」她笑了，言詞疏冷，無情殘忍得連她自己也覺得心中宛若有鮮艷奪目的血液在蜿蜒流淌。
這是她最後一次喚他的名字。而今開始，他只會是她的皇姐夫。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思緒罷了，她揖了揖手，也不待他再說話，便仰頭離去。
再不回頭，再無牽掛。
*
腳步沉重，沉重得宛若腳下系了千斤之石。
挪了幾步，南風鈺又停下，只能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她離他遠去。那時他已顧不得著急和痛心，只陡然覺得心底某些一直擔心作祟的東西隨著她這麼一離感覺更強烈了。那種想抓卻抓不住的惘然和惆悵，漸漸在意識里慢慢散開……
偏偏他此刻卻覺不出痛，只覺得心口發酸，發涼，發苦，難忍，卻又必須忍。
「綠昔……」他不甘地呢喃了一聲後，咬緊牙關閉上雙眸。
當再次睜眼之時，他卻抿唇笑了，笑顏漂亮妍麗，卻又帶著說不出的絕望和痛苦，猶是那一抹遺世孤獨的淒涼，疼得讓人心魄欲碎。
綠昔，你終究還是要離我遠去了麼……
*
當南風鈺再回魅雲閣的時候，楚魅姜已經發泄完了，身子軟軟的癱坐在地上，披頭散發著，那樣子說不出的狼狽。
驕陽斜照紗窗，秋日的寧靜此刻更顯深沉，悠悠愁思越發沉凝心中，難以回轉的執拗。
房門再次打開的聲音令楚魅姜心頭猛地一跳，她抬頭，卻見南風鈺負手站在窗台前，靜靜的望著窗外。余暉下，那白袍逸飛無歸，飄渺而又孤寂。
楚魅姜冷冷哼了一聲，默了許久，方道︰「你不是跟著她走了麼？怎麼又回來了？你別了忘了，如今你娶的人是我，我才是你的皇子妃。」
南風鈺默然，眸里的迷亂之色頓時消了下去，換上了難以看透的幽暗。他咬唇，許久才道︰「你莫亂猜，我從未反悔過這個決定，你永遠都是覃國的三皇子妃，無人可更改。」
但也僅僅只是三皇子妃而已。除了這個身份以外，他給不了她想要的任何東西。
「是啊，我現在即便長得再怎麼難看，也還是楚國的公主，背後還有靳氏家族做後盾，你怎麼可能會還未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時，就放棄這麼一個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呢？」魅姜忽然冷笑，輕柔的聲音轉而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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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潛水的妞們不要潛太深哦，小心底下有鯊魚~哦哈哈哈~我壞壞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