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個時辰,一桶百十來斤的魚就全賣了出去,一共賣了一千兩百四十四文錢。
第一次攥著這麼多錢,可把兄妹倆都給樂壞了,阮芸娘更像是個小財迷般,樂呵呵地抓緊了錢袋子,眼楮亮晶晶的,都笑成彎月牙兒了,嘴角兩個小梨渦若隱若現,煞是可愛。
阮從武寵溺地揉了揉妹妹的小腦袋瓜子,道︰「現在時辰還早,二哥帶你去逛逛,給你買點東西好不好?」
看了眼周圍的各種小攤,雖然那些新奇的東西很吸引人,但阮芸娘仔細想了想還是將錢仔細貼身收好了,道︰「我們先去一趟酒樓吧。」
「去酒樓做什麼?芸娘你餓了嗎?」阮從武有些愁苦了,雖然他也沒去過酒樓,不過听還是听過不少的,一盤普通的青菜都能賣上幾十文,那不是坑人嗎?
他們身上這一千多文錢,還真不夠看的。
「不是啦,我是有很重要的事……二哥你先別問了,跟我走就對了!」
說罷,阮芸娘便拉著自家二哥,找人問清了鎮上最好的酒樓在哪兒,然後便迫不及待奔去了。
兩人穿著有補丁的明顯很破舊的衣服進鎮上最好的酒樓,免不了招來了許多異樣的目光,阮芸娘卻是毫不介意,直奔掌櫃那邊走。
都是三十來歲的人了,形形色色的人見過的還少嗎?想當年自己打拼的時候,也沒少招來白眼、譏笑、諷刺什麼的,對于這些目光,她早就有免疫力了。
至于阮從武,到底還是個十幾歲的淳樸孩子,這種情況下難免有些羞赧,但卻還是依舊挺直了腰板兒,不曾退縮。
「掌櫃伯伯你好!」阮芸娘很有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不卑不亢道︰「我和我家兄長有筆買賣想找你們老板談,請問掌櫃伯伯可以幫我們通傳一下嗎?」
見人自帶三分笑,這是阮芸娘在十余年的模爬滾打中總結出來的一大要素,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掌櫃的是個四十來的看起來很精明的男人,見眼前的兄妹兩人顯然是出自窮苦之家,倒也沒露出什麼鄙夷唾棄的表情,只是有些疑惑這兩個窮苦人家的孩子找自家老板能有什麼生意要談。
掌櫃的在商業圈子里頭也混跡了二十幾年了,看人的眼力還是有些的,幾乎一眼就看出了眼前兩個孩子里做主說話的是那女娃。
心里有些驚奇,和藹地笑道︰「小姑娘,可不可以告訴伯伯听听是什麼生意呢?」
這模樣,怎麼有點像是拐騙小蘿莉的怪叔黍?
想到這兒,阮芸娘不禁嘴角一抽,臉上的笑愈發濃郁了,故作天真道︰「是有我們祖傳的菜方子想賣給你們哦!」
祖傳菜方子!
一听這幾個字,掌櫃的頓時眼楮就亮了,畢竟是干這行的,菜方子的重要性他還是很清楚的。
大大小小的酒樓數不勝數,行業競爭激烈,他們靠什麼留住老顧客、吸引更多的新顧客?當然是美酒和佳肴了!
雖然不知道這兩個孩子手里所謂的祖傳的菜方子究竟是什麼樣的水準,但他還是秉著寧可錯殺不肯放過一個的心態,笑著道︰「那你們可就來得巧了,正巧今日我們東家來店里視察,此時正在二樓雅間內歇著呢。」
「你們且稍等片刻,我先上去給我們東家通報一聲。」
「好,勞煩掌櫃伯伯了!」阮芸娘甜甜笑道。
掌櫃的一走,阮從武便急忙扯了扯自家妹子的袖子,壓低了聲音急道︰「芸娘,你這是唱哪出呢?咱們家什麼時候有什麼祖傳菜方子了?」
阮芸娘狡黠一笑,「菜方子是我自己模索出來的,不過說祖傳的才更有說服力和吸引力嘛!」
「你這丫頭,真是太胡來了!」
「好啦,二哥你就不要擔心了,不會有什麼事的……」
正說著,就見掌櫃的一臉喜意的從樓上走了下來,道︰「兩位,我們東家有請。」
兄妹兩人跟著掌櫃的上了二樓,到最東邊一間雅間外,掌櫃的停下敲了敲門,只听里面一道醇厚的聲音傳了出來,「進來。」
掌櫃的推開門示意兩兄妹進去,自己則關上門守在了門外。
素雅清幽的房間內,焚著珍貴的龍涎香,若是識得此香之人,必定會立即判斷出,此屋里的主人絕對身份不凡,只是可惜阮芸娘兄妹倆都是窮人家的孩子,哪里識得這等珍貴之物?
房間內,端坐著一老一少兩名男子,兩人皆身著華服一身貴氣。
年紀略大一點的,約莫四十來歲,看著模樣挺平凡,但那雙眸子里偶爾閃過的銳利精光卻彰顯著此人的不凡。
另一少年卻是十七八歲的模樣,一身藏青色繡翠竹的錦袍勾勒出了他挺拔矯健的身軀,五官深邃迷人,刀削斧鑄般硬朗俊美,好似精過精心計算雕刻而成的,每一處都恰到好處,合起來堪稱完美。
漆黑的眸子,如繁星點點的夜空般神秘誘人,引誘著獵物們不由自主地靠近,然後深陷……沉淪,不可自拔。
雖然他的容貌絕對有著讓無數女人飛蛾撲火的資本,但他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森冷寒氣卻往往會教人望而卻步,這個男人,就像是一塊將自己封印的千年玄冰,拒絕任何人的靠近,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光是這麼坐在那兒,那身尊貴霸氣和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殺伐果斷的凌厲氣息就足以叫人心底發寒欲要膜拜的了。
見到這男人第一眼,阮芸娘就果斷給他貼上了「危險」的標簽,劃入了絕對不可以過多接觸的極端危險分子行列。
那中年男子清了清嗓子,沉聲道︰「听說你們有祖傳菜方子想賣?」
「是。」阮芸娘點了點頭,「可否借廚房一用?我可以現場將幾道菜做出來給你們品嘗看看。」
中年男子隱晦地看了眼身旁的少年,同意道︰「可以。李掌櫃,帶兩位去廚房。」
這家酒店不愧是鎮上最好的,材料很充足,且都是現成的,阮芸娘也只需加工一下就行。
將所有廚子打雜的都請出了廚房,阮芸娘便關上門風風火火地忙活了起來,阮從武雖然不懂做菜,但幫著打打下手還是可以的。
很快,隱約就有香氣透過門縫飄到了外面,一眾廚子的嗅覺都被深深刺激了,心里就跟貓爪撓著似的,那叫一個癢癢啊。
終于,在眾人都快口水飛流直下三千尺之際,緊閉的廚房大門打開了!
阮芸娘溫婉地笑了笑,「讓各位久等了,勞煩請幾個人幫我把菜端上去吧。」
新奇的見所未見過的菜式,確實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而那色香味俱全的模樣,更是刺激得大家食欲打開,腮幫子直冒酸水,無奈這些菜是要給東家品嘗的,他們也只能拼命吞口水。
當這四道菜被擺上桌時,那一老一少兩個看上去非富即貴的男人也不由有些訝異地對視了一眼,齊齊將目光放在了阮芸娘的身上,這也是那冰一樣的少年也是第一次看她,雖然只有短短一秒。
今天阮芸娘準備的都是中國比較有名的大菜,一道是四川名菜一品熊掌,一道是江蘇名菜水晶肴蹄,一道是浙江名菜龍井蝦仁,最後一道則是廣東名菜三蛇龍虎鳳大會。
將四道菜大概介紹了一番,阮芸娘信心十足道︰「兩位請品嘗看看吧?」
中年男子先將四道菜各嘗了一口,隨後那少年才動起了筷子。
這樣細微的異樣,旁人或許並不會在意,就算察覺了也只會當那少年身份不如中年男子,礙于禮數關系才這般。
只是阮芸娘是什麼人?混跡商場十余年,與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打過交道,早就給練就出一雙火眼金楮了!
當即,阮芸娘的眸光便隱晦地沉了沉。
那中年男子看似因為身份高一些才先動筷,但試完菜後投給那少年的一記眼神卻並不尋常,且他雖然隱藏得好,但每每與那少年對視,眉宇間不經意流露出的敬意卻是騙不了人的,顯然,那少年的身份應當比他高才對,而他剛剛的行為,應當是在為那少年試菜!
一般來說,用餐前會有專人試菜的,也只有皇家人了,難道這少年是皇家人?
想到這兒,阮芸娘不禁有些頭疼了,皇家,那就代表著麻煩,她可完全不想招惹!
而看樣子,這家酒樓與這少年似乎還關系匪淺的樣子,現在她要怎麼辦?
說菜方子不賣了走人?可能嗎?這菜都嘗了,只要不是傻子都不會放過這個商機!
腦子糾結成了一團亂麻,半晌,阮芸娘終于還是泄氣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反正她也只是賣個菜方子而已,待到交易完成後,出了這個大門,就橋歸橋路歸路了,大不了以後再想賣菜方子找別家酒樓就是了,反正以後是沒有打交道的機會了,何苦庸人自擾呢?
想通了,阮芸娘便又恢復了最初的淡定,巧笑嫣然道︰「不知兩位覺得如何?若是兩位覺得這菜還尚可的話,那我們是不是該來談談這筆生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