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真是太過分了!虧我以前還那麼崇拜他,沒想到他竟然這般可惡!王妃你這般一心一意待他,可他竟然連孩子也不願給你,難道那般寵愛都是假的嗎?」婢女扮相的陸以凡小心翼翼的攙扶著阮芸娘搖搖欲墜的身子,義憤填膺的為阮芸娘抱不平,實際上卻是字字句句直戳她的心窩。
見阮芸娘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擔憂道︰「王妃,現在你想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她也不知道……
「不如……王妃先回娘家呆一陣子吧?若是王爺心中當真有你,定會親自登門接你回來的,也好趁此機會給他一些顏色瞧瞧,不能讓他覺得王妃你好欺負,否則誰知道以後他還會做出些什麼可恨的事來!」
沉默了片刻,阮芸娘啞聲道︰「去替我將王爺請來。」
「什麼?王妃你還要見他?!」
「不親口問清楚,我不甘心!」
陸以凡愣了愣,完全沒想到這個時候她還會這般冷靜想要當面對質,一般女人在這個時候不是都會傷心欲絕喪失理智的嗎?然後他再在旁邊火上澆油兩句,她不是更應該心亂如麻完全沒有了思考能力,接著順眼他的鼓動一氣之下跑回娘家的嗎?
「還愣著做什麼?快去!」
「啊?哦。」眼底閃過一縷復雜的光芒,扭頭往外面走了去。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過後,陸以凡回來了,並沒有蕭舜堯的身影。
「他人呢?」
「那個……王爺他……他……」
對上他躲躲閃閃的眼神,阮芸娘心里生起了股不好的預感,眼神一寒,厲聲道︰「說!王爺人呢!」
「王爺他去榕院了!」
「砰!」一只精致的茶杯就這麼結束了自己的壽命。
原本就慘白的臉,霎時連一絲血色也沒有了,白得近乎透明。
「王妃,你……你沒事吧?」陸以凡滿面擔憂的看著她。
接連深呼吸了幾次,阮芸娘無力道︰「你且出去將碧荷喚來,等我收拾些銀錢便隨我離府。」
陸以凡眸光微微一亮,乖巧的應了聲便退下了。
一刻鐘後,阮芸娘帶著碧荷及陸以凡三人若無其事的離開王府坐上了事先準備好的馬車,三人除了銀錢以外其他什麼都沒帶,否則的話怕是連王府也出不去了。
誰知馬車方走了沒多久,阮芸娘便覺後頸一痛,隨即失去了知覺,再度醒來時,卻發現自己似乎正處于一艘船上。
「醒了?」
阮芸娘一驚,扭頭望去,正對上陸以凡似笑非笑的眸子。
此時的他已經恢復了男裝,一身湛藍色華服,配上他那張俊美非凡的臉蛋,倒真是有幾分惑人的資本,那雙黝黑的眸子依舊那般清澈干淨,卻又多了幾分別的什麼,讓人有些捉模不透,只下意識的覺得危險。
當眸光掃到仍舊昏迷的碧荷時,阮芸娘明顯松了口氣,接著又扭頭看向陸以凡,淡淡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我就是陸以凡啊。」陸以凡輕笑,「東黎國五皇子陸以凡。」
東黎國五皇子?
「怎麼可能?東黎國五皇子不是早死了十年了嗎?」
傳言東黎國五皇子乃皇上醉酒後與一宮女所造出的產物,並不得東黎國皇上喜愛,生母甚至連個最低等的位份也沒有,導致這位身份尷尬的皇子更像是個奴才,後來據說是他自娘胎里出來身體就帶著病,折騰了七年後終于在十年前病逝了。
一個傳言早就病逝了十年的人忽然出現在眼前,可以想象阮芸娘是有多驚愕了。
「不用這麼驚訝,我可以保證你現在不是在與鬼混說話。」
阮芸娘嘴角微抽,對于他這句一點也不好笑的笑話置之不理,道︰「你抓我有何目的?」
「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話,我是不會傷害你的,怎麼說你也救過我一命。」陸以凡淡淡笑著,「我只是想跟睿親王殿下談筆交易而已。」
「哼,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阮芸娘不屑嗤笑道。
「你也莫怪我,若是可以,我當然不想對你下手,只可惜……進去了睿親王府才知道睿親王府的守衛有多森嚴,明處暗處處處是高手,將整個王府里三層外三層給圈成了一個鐵桶,蕭舜堯又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我敢肯定,只要我的身份一暴露,我立馬就會變成一具死尸。」說這話時,陸以凡倒是一點也沒有自嘲挫敗的神情,依舊那般淡然,倒算得個榮辱不驚的人物。
「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那位無情無欲出了名的煞神竟會對你這般死心塌地,視你如珍寶……你說,你是不是老天送給我的最佳籌碼呢?」陸以凡頗有些感慨又似有些不解有些嘲諷的笑道。
阮芸娘疑惑道︰「既然你說你是來找他談筆交易的,那你應該是有足夠令他心動的籌碼吧?那樣的話他又怎會對你下殺手?」
「籌碼啊……當然有,且足以令他心動,那就是你了。」
阮芸娘一愣,按照他之前所說,應當是到了王府經過觀察後才將她定位籌碼的,也就是說,這家伙先前壓根兒是打著空手套白狼的主意?
見阮芸娘一副古怪的神情,陸以凡笑了,「是不是覺得我瘋了?呵呵,事實上我也覺得我瘋了。」
的確,手中沒有任何籌碼就敢孤身一人闖入虎穴,意圖空手套白狼,不是瘋子絕對干不出這事兒。只不過,若非真的被逼到走投無路,他又豈會如此瘋狂?
「其實原本我是想找個機會給蕭舜堯下毒將其控制的,但後來才發現他根本是百毒不侵,而且不知怎麼的就被他知道了下毒的事,後來更是將你嚴嚴實實的保護了起來,我便再沒有了下手的機會,又怕打草驚蛇暴露了身份,落得個死無全尸的下場,于是我便息了給你下毒的心思,只不過還是險些被他給揪了出來。這一切你大概都一無所知吧?他將你保護得太好了。」
阮芸娘沉默了,原來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他們已經開始博弈了嗎?可是她竟一無所知,究竟是她平日對他的關心太少了,還是他將她保護得太好?大概,兩者都有吧。
因為毀容,而終日惶惶不安,又怕會因為不安而將他抓得太緊徒惹得他厭惡,于是便索性刻意盡可能將他忽略,身為妻子,她確實不合格。
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偶爾他的眼里也曾出現過落寞,只是過去的她卻從不曾發現,成親三個月,似乎只有他在付出,而她,卻因為毀容的關系自卑惶恐不已,獨自縮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敢再踏出一步。
若是長此以往,他們之間的距離會越來越遠了吧?直到覆水難收……
想到這兒,阮芸娘不禁打了個寒顫,心中後悔不已,更為自己對他的懷疑而愧疚到想要狠狠抽自己幾個巴掌,若他真的不願她生下屬于他們的孩子,大可一碗絕育藥給她就好了,何須如此麻煩?
想通了這些,阮芸娘背上滲出的冷汗都能擰出水來了,忽然有些感謝起眼前的男人來了,若非這次的意外,她大概也不會這般容易清醒吧?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現在還沒有走到那一步,他們之間,一切都還來得及……
恰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陸以凡,本王已如約赴至,速將本王的王妃交還!」
阮芸娘眼前一亮,還沒等她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覺脖頸一涼,一把鋒利的劍抵在了她的脖頸上。
「需得委屈王妃一下了,還望王妃能乖乖听話,我不想傷你。」
阮芸娘默默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在他的挾持下一步步走到了船艙外,在見到蕭舜堯的那一刻,忽然有種想要流淚的沖動,明明才分開不過一天不到,可她卻感覺似乎已經分別了數十年,再度相見,恍如隔世。
阮芸娘一出現,蕭舜堯就迅速將她上上下下掃了個遍,衣服還是那件,除了有些皺,有些髒,並沒有破損,應當不曾受傷,還好。
暗自松了口氣,飽含柔光的眸子專注的看著她,「別怕,我來了。」
只這五個字,硬是逼出了她一直強忍著的淚水,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
安慰完了阮芸娘,蕭舜堯又將目光轉向了陸以凡,在瞥到橫在阮芸娘脖頸上的那柄劍時,眼底明顯閃過了一抹寒光,「條件。」
陸以凡揚起了嘴角,勾起一抹不知是感慨還是嘲諷的笑,「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這一次素來無情無欲的睿親王也栽了呢。如此獨自一人前來,就不怕有來無回麼?」
陸以凡很聰明,怕有埋伏,于是便將會面地點放在了這條河的中央,並要求蕭舜堯只能乘坐小漁船來,船上有什麼都可一目了然,決計藏不了人。
至于為何不怕蕭舜堯耍花招?很簡單,因為陸以凡告訴他,船上澆了火油,一旦發現他發現有任何不對勁,便會立即焚船與阮芸娘一同玉石俱焚。
蕭舜堯不曾懷疑他的話,一個幾乎要被逼瘋了的困獸,還有什麼是做不出的?此舉不過是陸以凡的破釜沉舟之計罷了,沒有任何退路的孤注一擲!
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比一無所有的人更可怕了。
小漁船上,听聞陸以凡嘲諷的話語,蕭舜堯並不以為意,只微微皺了皺眉,不耐煩道︰「條件。」
陸以凡挑眉,也不再多廢話,「助我登基!」
蕭舜堯手中的兵權正是他所需要的,盡如今西夏與東黎雖無大戰,但摩擦小打小鬧卻是不斷,只要蕭舜堯願意,完全可以利用手中的兵權給東黎國造成一定的混亂,再加之他這麼多年來在國內積累下來的人脈,只要操作得當,讓東黎國內部混亂不成問題,這樣他才有機會渾水模魚,這池子水,他不怕它亂,只嫌它不夠亂!
听到這個條件,無論是阮芸娘還是蕭舜堯都絲毫不覺意外,只蕭舜堯心里卻不免覺得有些可笑,「你以為本王是腦子被馬蹄子給踢了,才會答應你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
陸以凡淡定如初,「未必吃力不討好,你我合作,今時你助我登基,他日待我掌控了東黎國,必然也會成為睿親王謀大事的一大助力。」
蕭舜堯斂神沉思了片刻,其實陸以凡的話也不無道理,雖然他本意是不想爭那個位置的,但奈何卻一直有人在逼著他爭,為了他自己,更為了能夠更好的保護自己所珍視的那個人,他自是要好好謀劃一番才是。
手中有兵權,朝堂有人脈,若到時再有東黎國相助的話,那麼雖說不敢保證萬無一失,但成算卻顯然要大上很多。最重要的是,如今他的妻子在那人手上……
蕭舜堯剛想答應,卻听阮芸娘大聲喝道︰「別答應他!」
一時間,蕭舜堯和陸以凡都愣了愣。
要的就是現在!
阮芸娘眸光一閃,隨即只見一道寒光刺進了陸以凡的月復部,霎時鮮血噴涌!與此同時,一條縴縴細腿踹上了陸以凡的月復部,雖力道不夠強,但因那一腳正踹在他傷口的附近,痛上加痛倒是讓陸以凡不由退後了幾步,而阮芸娘也就趁此機會飛快躥離了他的身邊。
小漁船上蕭舜堯也迅速反應了過來,提氣飛身躍上陸以凡的船,上前就與陸以凡打斗了起來,陸以凡的武功不錯,但卻比蕭舜堯要遜上一籌,加之月復部那把匕首刺得不淺,血一直在不停流失,很快就敗下陣來,被蕭舜堯點了穴道定住了,不過蕭舜堯也有自己的思量,並未趁他病要他命,反而拔出插在他月復部的匕首,掏出自己習慣性隨身攜帶的止血散隨意給他的傷口上灑了些先止了血。
隨後蕭舜堯又迫不及待的來到阮芸娘的身邊,將她用力擁進懷里,力道大得好似恨不得將她整個人揉進自己的骨血般。
兩人誰都不曾開口,只是靜靜的擁抱著對方,感受著對方的體溫,貪婪的呼吸著對方的味道。
此時無聲勝有聲。
許久,蕭舜堯方才松開了懷里的人,沉著臉道︰「以身犯險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有什麼事我會解決。」
阮芸娘訕笑,「知道了,我不就是想徹底弄清楚他的目的嘛,如果不下一劑猛藥,以他謹慎的性格還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呢,素來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那也不許你以身犯險!」天知道當他看到她留下的那紙條時是什麼樣的心情,簡直如墜冰窖般全身冰涼,似乎血液都凍結了!
阮芸娘乖乖點頭,討好似的蹭了蹭他的胸膛。
「你們……是將計就計在算計我?」因失血過多而面色蒼白的陸以凡此時是越听越不對味兒,忍不住微微扭曲了五官。
阮芸娘笑,「恭喜你,答對了,不過沒有獎勵。」
陸以凡頓時只覺一口郁氣盤桓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難受到了極點。
「你從什麼時候看出來不對的?我自認並不曾露出什麼馬腳。」
阮芸娘卻是似乎還嫌刺激人家刺激得不夠,笑得一臉純良,「從你出現的那天起我就不曾對你放心過,你說你是從江蜀那邊逃出來的難民,可你的皮膚卻異常白皙細膩,即使極力掩飾,但平日一舉一動的優雅貴氣卻是刻在骨子里的,哪里像是一個平凡人了?更別提什麼難民了。最重要的是,你的右手虎口有繭子,分明是長期練武造成的。種種疑點都表明,你絕非平凡人,我又怎會放心呢?」
陸以凡顯然被她的細膩敏銳給打擊倒了,只是很顯然,今天大概是他的受難日,更打擊人的還在後面。
「原本我想著,我們家原先只是普通的莊稼人,並沒有什麼仇家,即使你身份不一般,也斷不會與我們家有什麼牽扯,加之你又將我娘給哄騙得團團轉,看她高興,我也就不去管你了,直到我和蕭舜堯的賜婚聖旨下來,你來找我要求進睿親王府……」
頓了頓,阮芸娘很不客氣的嗤笑道︰「你不會到現在還以為你那點小把戲能騙過我吧?催眠術,嗯,或許準確來說應該是攝魂術?」
陸以凡大驚,「你知道攝魂術?你竟然躲過了我的攝魂術?所以說,你之前那個樣子也是裝出來的?!」
怎麼可能,攝魂術一直都是他的秘密武器,素來無往不利,從未有人能躲過!
「不可否認,第一次的確是著了你的道兒,因為我根本毫無防備,但那之後我就一直覺得有些不對勁,明明先前打定了主意與你分道揚鑣的,卻忽然改口同意,的確很不正常,于是我便暗暗加強了防備,所以在第二次你又故技重施讓我帶你進睿親王府時,那就純屬我臨場發揮的演技了。這一招秘密武器的確很不錯,但……成也蕭何敗蕭何。」
「什麼意思?」陸以凡緊擰著眉頭,很是不解的問道。
「此次你的計謀雖不算多高明,但的確很好用,事實上開始我也的確上當了,但……難道你就不好奇是敗在哪兒了嗎?」阮芸娘胸有成竹的笑道︰「若是我沒猜錯的話,蕭舜堯之所以會去榕院,是因為你對他使用了攝魂術吧?」
陸以凡不語,顯然是默認了。
的確,他是用了點小手段,事情到了那個地步,他怎麼可能會讓兩人當面對質呢?那樣的話,他這個計劃鐵定要功虧一簣了。
但,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听她的意思,似乎他就是敗在這上面了?
「因為知曉了你的這個能力,我曾特意多找了些古籍了解過,似乎說攝魂術對于被攝魂的對象,心志越弱的越容易成功,而對于像蕭舜堯這般心志異常堅定者,想必你也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吧?你自己是不曾瞧見,當時你的臉色有多蒼白,盛怒之下僅存的一絲理智足夠讓我對你起疑了,也多虧了這份疑心,才讓我幾近崩潰的腦子瞬間冷靜了下來,于是很容易便回憶起了你當時火上澆油的話,還有竭力鼓動我離家出走的行為,理所當然的,動機不純這個詞直接扣在你頭上了。」
其實說實在的,若非她當時還僅存了一絲理智,一絲清明,恐怕還真要著道兒了,畢竟女人一旦被感情上的事弄得瘋狂起來,實在是很難有什麼理智可言,那個時候,哪里還會注意到旁人是在火上澆油還是什麼?所以她才說,陸以凡這個計劃,不算多高明,卻極好用。
听到這兒,陸以凡已經大概猜到了接下來的事,遂接口道︰「于是你便決定將計就計,借著讓我出去喚碧荷的空檔,特意藏了匕首,還給蕭舜堯留下了線索?」
「不錯。」
好不容易等到他出手了,她怎麼可能錯過?只要一想到身邊有個敵人在時時刻刻盯著蕭舜堯,指不定什麼時候會竄出來咬他一口,她就如鯁在喉寢食難安,不若就來個將計就計!
陸以凡的臉色愈發難看了,「只是我還是很疑惑,為何你會選擇冒險刺我一刀?明明那筆交易的受益者並非我一人。」
听到這個問題,蕭舜堯也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卻听阮芸娘嗤笑一聲,「你還好意思說呢?若是你當真誠心想達成這筆交易,何苦費力將我給擄來?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剛剛在蕭舜堯來之前,你可是親口說過,我就是你與蕭舜堯交易的籌碼!」
「好吧,且不論你所說的哪句真哪句假,畢竟我也沒辦法判斷,但有一點我敢肯定,那就是你從頭到尾就沒想過放了我!或者準確來說,應該是目前沒有這個打算!既然如此,我當然要為自己拼一把了,雖然你或許沒有傷害我的想法,但我並不想遠離家人背井離鄉成為階下囚。」
「再者,與我成為人質被你捏在手里比起來,現在這個局面顯然對我們更加有利不是嗎?比起受制于人,我和我相公都更加喜歡掌控主動權呢。」
眼底閃過一縷驚疑的光芒,眼底似流露出了絲贊賞,既是心思被拆穿了,陸以凡卻也不怒,反而勾起了嘴角,「你很聰明。」
交易的事,他並未作假,只是為了將自身的利益最大化,他的手里自然得捏著一個可以制住蕭舜堯的籌碼才行。所以說,將阮芸娘擄來,並非他之前所說的那般沒有籌碼與蕭舜堯交易,而是為了滿足自己額外的貪心罷了。
只不過,到底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原本騙她只是為了不讓她起疑他擄了她的目的,怕節外生枝,卻沒想到這個女人的頭腦竟這般好用,被人擄了,劍架在脖子上,卻一點沒有驚慌,反倒還有腦子來思考自救,如此心志,如此頭腦,真真是叫天下多少男子都自愧不如。
現在,他大概有些了解蕭舜堯這樣的人也會陷進去的原因了,若換做是他……
陸以凡眼底驟然爆發出的灼熱,或許阮芸娘並未體會到是何含義,但蕭舜堯卻是第一時間弄明白了,頓時大怒,示威般緊了緊摟著女人腰的手宣示主權,俊美的臉孔陰沉恐怖,瞪著陸以凡的眼楮里兩簇火苗噌噌燃燒著,恨不得將人燒成灰燼似的。
陸以凡挑眉輕笑,並未挑釁回去,大丈夫能屈能伸,現在他的命還捏在對方手里呢,只有先保住了性命,才有機會爭奪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是嗎?
兩個男人間的暗潮洶涌阮芸娘並未注意到,只是慵懶的靠在蕭舜堯的懷里,淡淡道︰「好了,現在可以繼續談談交易的事了,五皇子覺得呢?」
「當然。」
商討完具體的計劃,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三人便靠岸就近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
一進入自己的客房,阮芸娘便迫不及待將那個一直堵在自己心底的問題給問了出來。
「為什麼要喝藥?為什麼不讓我懷上我們的孩子?」
此時此刻,她對他已經完全沒有了一絲懷疑,但卻還是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蕭舜堯一愣,隨即輕嘆了口氣,道︰「莫要忘了你中了美人殤,若現在懷上孩子,那孩子也會難逃中毒厄運……本是不想你多擔心,胡思亂想什麼的,所以才沒有告訴你,只是……」只是他卻忽略了,這種事一旦被她發現,極有可能會引起誤會,若處理不當,說不定會給他們之間的感情造成致命的打擊。
想到這兒,蕭舜堯不禁有些後怕了。
而阮芸娘的臉色卻霎時慘白了,「也就是說,如果我的毒一輩子解不了,那我就一輩子都不能為你生一個孩子了?」
身為一個女人,卻連孩子都不能生,那該有多殘忍?沒有孩子的女人的一生,是不完整的……
蕭舜堯心疼的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溫柔而堅定道︰「不要擔心,我已經在派人四處搜尋藥引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會放棄!」
「再者,我們現在還很年輕,孩子的事不必著急,我也還想多過幾年屬于我們兩人的二人世界呢。」
「你不是也說那藥引很難尋到嗎?要是……要是一輩子也找不到呢?」
見她這般惶然,蕭舜堯自是心疼不已,暗自嘆息,面上卻裝作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找不到便找不到吧,你的容貌是否能恢復我並不在意,至于孩子……此生有你足矣,孩子對我來說也僅是錦上添花罷了。」
若是有孩子,那他自是會很高興,他會將他/她捧在手心里疼愛,但前提是,孩子的母親是眼前的這個小女人。若要他為了孩子而放棄她,那自然是絕對不可能的。雖然找到解藥的希望很渺茫,或許真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那樣或許會有遺憾,但跟她比起來,這樣的遺憾真的算不得什麼。
他的心很小,僅能裝的下一個人而已。
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停滾落,此時的阮芸娘,早已泣不成聲。
她听的出來他語氣中的認真,那不是在敷衍她,在這樣一個封建的時代,在這樣一個將傳宗接代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時代,能得到這樣一份全心全意的愛,她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