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蒙蒙亮,夜酒醉睡的沈阿辭便被一陣鳴號聲吵醒,一睜開眼,便見香兒和小喜子晃個不停,像是在收拾東西。
這酒吧,喝時覺得挺痛快的,可喝醉之後,那就不好受了。一醒來,除了腦門兒昏痛外,還得花很長時間回想醉酒之後的事兒。
見自己睡在皇帝的龍帳內,她下意識的略微掀起被子,發現自己正穿著睡衫,不對,連自己的肚兜好像也跟昨天穿得不一樣了。再想想,怎麼沒印象?
「怎麼了?」
好不容易熬到夜宴結束,沈阿辭回到寢殿第一件事兒便是讓賀全準備熱乎乎的洗澡水,自己舒舒服服的泡個澡。不就受是。
「小姐可別亂來,你想虐待丫鬟不成?」
香兒搖了頭︰「只有小喜子跟著,估計也是來竄門子的。」
「香兒姑娘?」
「外面放風呢。」
「小姐不是也沒個小姐樣兒!」香兒的嘴嘟嚕得更高了,「你又忘了,現在你可是娘娘,看看你,都快跟街上罵街的潑婦差不多了。」
「啊?!」
安允祈背對著屏風閑逸坐下,正巧,看見桌上那被咬了一半,便被隨意扔回了盤里的糕點,不禁略微一個皺眉。
*
「其實吧,御書房我已經去一趟。」
「賀全都去準備了,馬上就送過來。不過畢竟不比宮里,也不知道娘娘會不會吃得不習慣。」
「冤枉啊,香兒可沒跟我說你在~」站在屏風這側的岳樓風倒覺得並無大礙,「唉喲喂,這有什麼,你小時候沒穿衣服的樣子我還見得少啊?我是你小舅兒啊,親舅舅啊,還能把你怎樣?再說,你不丁點兒大的,能有什麼好看的?」
「你不呆在宮里,怎麼也跑這兒來?」她一面擦干身上水珠,一面向岳樓風問道。
剛把自己月兌得光溜溜,剛坐在浴桶之中,忽然一位不束之客闖了進來。這個時候能讓香兒招呼都不打一個便放進來的,除了小舅兒岳樓風,天下間還真找不到第二個。
傍晚時分,皇帝獵隊準時抵達清風遠齋,受寵得命前來的王侯公孫們,除了那個王請旨不來外,其他的早都已在此等候迎駕。
「深更半夜的,你就不怕被人當成婬賊給抓了?」
「喲喂,主子您醒啦!」小喜子趕緊沖過來。
「你忘了?」
沈阿辭極為不爽的雙手叉了腰,「這幾天稍微對你好點兒,你就給我蹬鼻子上臉,不知好歹了是不是?娘兒個咚咚的。你看你,哪兒像個丫頭的樣兒?」
撓撓腦袋,沈阿辭是依稀記得興奮得意著‘一千畝’時,她激動的抱了皇帝爺一把,可怎麼就裹一個袍子,抱在一起了呢?「昨晚,那皇上他睡哪兒?」
「我怎麼睡這兒?」
這畫面,甚是溫馨!
「別忘了,你現在可是幫阿言坐著宣妃的位置,你忘了宛妃的事兒了?你以為皇帝的女人是那麼好當的啊?」
「我可是打听好了皇上不在你這兒,才過來的。」此時的岳樓風已樂悠悠的品起了正廳擺放的糕點來。「薛御醫的案子,我听說皇上已把放在御書房的案宗全部給了王,那個《藥疾之本》~」
小喜子笑得有些賊賊,讓沈阿辭僵硬了臉,昨夜該不會真發生了那啥吧?「那~皇上呢?」
「那我~」她暗示性的看了看自己這身裝扮。
「啊?」扭頭一看,原是還在門外的小喜子在叫她。
「你跟陛下都抱在一起,裹一個袍子啊!」
衣帶都還沒來得及系好的沈阿辭一听,立馬光著腳丫跑了出來︰「你真把它給偷了。」
「呵,呵呵,呵呵呵~」岳樓風倒是淡然笑了笑,「這皇帝爺雅興挺好的嘛,居然跟我一樣一樣。」
「除了肥膩,這丫頭也不怎麼挑食。」
「嘿~,還不是被你給激的!我這爆脾氣,我今兒就不信還治不了你~」
「啊?」
瞧這皇帝爺唯我獨尊的架勢,瞄了瞄屏風的香兒只覺兩腿發軟,哪兒還有多余的膽子阻攔?
西山以東,有一池湖,臨湖崖邊,有一皇家行苑取名‘清風遠齋’,此處由太~祖下旨建造,專供皇室行獵休憩之用。
「有嗎?」頓覺臉有些發燙。
「這麼晚了,他來這兒干嘛?」看看小舅兒,沈阿辭不禁想到,「娘兒個咚咚的,他該不會又來抓殲的?」
什麼‘一姆姆’?哦對了,她肯定念的是‘一千畝’來著,回瞪她一眼︰「臭香兒,到底我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啊?大清早起來就噘我。你就巴不得把我給賣了,然後再去找那個沒心沒肝兒沒肺的死丫頭對吧?真不愧是主僕倆兒,簡直一副德性。」
「唉,是我給你換的。小姐你也真是的,陛下都沒醉,你怎麼自己把自己給灌醉?居然喝得不醒人事,睡覺犯傻瞎樂不說,還一直嘀咕。昨晚兒那麼好的機會,你都跟陛下都那樣了,就差那麼點點兒,唉,眼看著生米就要煮成熟飯,你居然都把不住火候。」香兒心底可一直巴不得她這個冒牌能轉正,這樣就沒她大小姐什麼事兒了。
正當此時,敲門聲響起,外面出來小喜子喚門聲。
「哼,再不治你,我就該叫你小姐了。」
見香兒有些進退兩難,小喜子樂呵的自報了家門︰「娘娘,陛下來看您了。知道您剛才沒吃多少東西,這不,給您帶來了你喜歡吃的蓮子羹。」話畢,他將手里端著的托盤交到了香兒手里,「有勞香兒姑娘了。」這在暗示她接下糕點,放皇帝爺進門。
「這古貉草能牽扯出來的事兒可不是一件兩件,宮里看來就要不太平了,你可小心著點兒。」
皇帝爺這細小動作,可是被香兒看得真真的,這,這不正是舅少爺剛啃的那個?
「御書房都沒辦法下手,你可別妄想讓我幫你從王那兒偷書。」
「瞎說,我睡覺可從來不打呼嚕。」
「怕什麼,反正你又不是真的宣妃,再說我可是你~~喂,干嘛~」
小喜子笑米米的向香兒招了招手︰「皇上也賞了咱們宵夜吃,還不快來。」
「要真是那樣就好了!」香兒臉色臭臭的說。
「什麼啊,我跟陛下哪樣了?」
之後,讓小舅兒以娶不到媳婦對燈發誓不會偷看後,沈阿辭這才稍微松懈,準備穿衣服出浴。
「忘什麼了?」仔細想了又想,她著實有些模不著頭腦。
還沒說完,沈阿辭便粗魯地將岳樓風給推進屏風,拖到浴桶旁的簾子後面,然後嚴肅的冷起臉,發狠叮囑道︰「要是被發現了,我可不認你是小舅兒。」
「不然你以為在哪兒?這兒本就是龍帳啊。」香兒轉頭看向一旁,用下巴指了指,「反正我和小喜子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那個椅子放著被子,估模著陛下是在那兒湊合著眯了一夜吧。小姐不是我說你,眼看著到嘴的鴨子就被你的呼嚕給嚇飛了,惹得陛下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不說,還睡在了那里。」
「沒關系,朕等你!」
「咳~咳~」她假意咳嗽兩聲,引起香兒和小喜子的注意。
想到此,沈阿辭立即想到了景妃宮里燻香里參雜婆丁散,以及她之前送來的帶有浣花草的補藥,正準備跟小舅兒說說,誰知,香兒忽然開門進了來。
剛開始對夜宴還倍感好奇興奮,可沒坐一會兒,沈阿辭便覺得無聊之極,除了她和香兒外,這偌大的宴客廳全部都是清一~色的男人,話題無非就是什麼國泰民安賢君盛世,什麼秋獵盛事人才濟濟,什麼騎術箭術兵強馬壯,什麼漠國滋擾犯境不自量力,最多再夸贊夸贊她這位宣妃,什麼紅顏知己,什麼受寵萬分。光是陪著笑臉兒,她腮幫子都覺得酸了。
「早餐呢?」這分明就是皇帝爺的聲音語氣。
「哎呦,皇上秋獵這麼大的事兒,怎會不派禁宮侍衛呢?嘿嘿,這種差事兒,花點兒銀子就能攬到。都來這兒幾天了,反正干得是份兒閑差,好不容易等到你來,再怎麼說也得過來竄竄門兒,跟你打打招呼吧。」
「皇上,皇上來了!」
依照慣例,此次秋獵皇帝也早就挑選一些中意皇室要臣子弟一同參加,而這聚集地兒便是這清風遠齋。
根本不知沈阿辭此時正不便的岳樓風,因這霧氣繚繞中一景而傻了眼,趕緊捂住眼楮,退至屏風之後,嘴里還念叨著︰「呀,娘親啊,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只听此事房內傳來水聲,以及沈阿辭一聲問話︰「誰啊?三更半夜的。」
這主僕二人一面說著一面進了龍帳,抬頭一看,只見沈阿辭正端莊斯文的坐在梳妝鏡前,安靜的讓香兒給她梳著頭,兩個女人和顏悅色,儼然一副主慈婢恭,融洽之極模樣。
只听屏風後的沈阿辭,帶著弱弱的語氣,問道︰「皇上~您怎麼過來了啊?呵呵,可是我~」
嚇壞了的沈阿辭,趕緊下意識環抱住上身,縮進水里,只露出一個腦袋,看清來者是誰,又不能大喊,氣得牙癢癢︰「姓岳的,你臭不要臉!」zVXC。
「誰曾想,皇帝爺還真把案子給了王。辭啊,雖說這王成天花天酒地,名聲不咋地,可我听說他以前能文能武,在朝中可是個了不得己厲害人物。既然他鐵了心要查,肯定任何蛛絲馬跡都不會放過,我估模著吧,他早晚會發現少了那兩頁,最後查到古貉草。娘兒個咚咚的,老子歪打正著,還順道幫了他一把。不過~」
這次香兒還算機警,知道露了破綻,趕緊在一屈膝,稟告道︰「陛下,娘娘正在沐浴,所以不便迎駕。」
「跟我又有嘛關系?」
「你還笑得出來,要是皇上看到你,再看到我~」沈阿辭現在頭發未干,衣服就這身單薄得不能再單薄的睡衫,「完了完了,他肯定會誤會的。」
「你跟她還是親姐妹呢!」香兒翹了嘴,不甘心的回了嘴。
本猶豫著要不要進的安允祈,被小喜子這麼恭送似的一注視,得 ,眉一抬,腳一跨,就無傷大雅的進了沈阿辭的閨房。
听此,沈阿辭可不樂意了,帶著滿肚子氣,一咬牙,拿起水瓢舀了半瓢水便向屏風外潑去︰「臭香兒,肯定是故意的。她人呢?」
眼瞅著挽起衣袖的她就要對香兒動起粗來,只听帳簾外,小喜子恭敬說道︰「娘娘剛醒,這不,奴才正準備伺候她梳洗?」再讀讀小說網
香兒慌慌的看向正在死捂住岳樓風嘴巴的沈阿辭,確定安全後,她開了門,並隨即向皇帝行了禮。
「偷倒是沒偷,就是把有關古貉草的那兩頁給撕了。「
「當然也是在這里啊!」
「怎麼沒有?昨晚,就你們兩個,就坐在外面,一直抱了好久,大伙兒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害得我,魏統領,還有小喜子跟賀全,等了好久,腿都站麻了。後來太晚了,皇上才把你抱進來,讓我給你擦的臉,換的衣服。」
當晚,秋獵開弓夜宴,作為‘宣妃’的沈阿辭自然是光彩照人的與皇帝一同出席。
「瞧您說的,您是娘娘,本就該和皇上睡一個地兒的啊!」
「陛下去喂馬了,咱們啊就等你著醒,這好開拔出發。」小喜子笑兮兮道,「梳洗熱水都溫著,奴才這就給你端進來。」
香兒一個橫眼,歪了嘴︰「昨晚你可是一直念叨著什麼‘一姆姆’,這我可是听得真真兒的。」
小喜子一出龍帳,沈阿辭趕緊拉住香兒,緊張問道︰「我昨晚和皇上睡了?」
門外安允祈一眼便瞧出香兒的緊張神情,他不禁朝房內瞄了瞄,怎料,這香兒還下意識的用身子稍稍擋了擋。
「可是~」這明擺的就是要把她支開啊,瞧瞧,皇帝爺也瞅著她了。不禁,她又小意識的望向屏風。
「下去吧!」安允祈這句帶著笑意的吩咐還算溫柔。
「那~」香兒只覺頭皮開始發麻,只得,「那女婢告退了。」二小姐,舅少爺,吉人自有天相,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