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森公爵的力量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之外,如今那一點點的優勢也被徹底扭轉了。血色巨劍半插在土地上,草土灰塵隨著風的鼓舞,在劍身處上下翻動。伯特拔出血色巨劍,依然無所畏懼,他懶得怕了,因為怕會讓他有很多的不良情緒,然後他可能就會跑,跑又會累。所以如果怕的話,就會很累……
這是他自己總結的,當時他喝了大概半加侖的葡萄酒。
「那只是運氣,對吧。」伯特看著血色巨劍,上面那個缺口看起來是那般的觸目驚心。
「不。」哀森公爵冰冷地說,它拉動韁繩,將夢魘轉向戰歌都的方向,「那是必然的。‘絕刃’的力量被我吸收了,所以你的劍,和我的劍,力量是完全相等的。在這種高強度的對撞下,你的劍被崩出缺口,也是合乎情理的。」
它舉起黑藍劍,慢慢走著。黑藍劍上是一道長長的裂痕,有劍寬的三分之一。
「不自量力,我說過了。」哀森公爵低聲說道。
「你還想往戰歌都?」伯特難以置信地說。
「凡人。陛下的任務是至高無上的,我既然無法完成,那就用我的死去祭奠它的憤怒吧。」哀森公爵落寞地說,它抬起頭,遺憾地看向戰歌都,那座巨城。
「全體前進……東方面,西方面,北方面全體前進,南方面隨我。」哀森公爵的聲音越來越低,它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氣,「巨人……巨人……兩條亡靈巨龍……萬名亡靈的犧牲……我怎能這樣去見阿茲泰克陛下……」
「殘留的信仰,破碎的理性,不滅的亡靈。」
「荒誕的誓言,也是我為之奮斗的一切。」
哀森公爵堅定地說,然後便在這荒原上疾馳起來,往戰歌都的方向!身後的亡靈軍團也立刻跑步前進,漫山遍野的綠色再度動了起來,那是亡靈的執著!
「默默傾听它的聲音,它哭了。」劍靈開始戾嘯,「剛才那一劍很痛,我想我知道一些蛛絲馬跡了,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得先活著回去。」
「是的。」伯特點點頭,扛起利爾,「亡靈軍團還沒垮。」
在亡靈軍團和哀森公爵的前方,戰歌都的後面,夾著一支頑強的散兵。一些亡靈的先頭部隊已經趕到了這個位置,和那些阿塔克人殊死搏斗。沒來得及撤回戰歌都的殘兵都匯集到了一處,他們和阿塔克法師並肩作戰,數量大概有兩千,一時間和亡靈相持不下。
兩個黑騎士配合著向前沖去,那里是防線的一個缺口——一個士兵剛剛被弓弩手射死。但是在它們即將沖入陣線中時,地上忽然爆發出傾天烈焰,將那兩名黑騎士燒成灰炭。
「好!」杰斯當笑了一下,這個防線還能堅持一會兒,「等到干掉這群飛蛾撲火的亡靈,我們就可以撤回戰歌都了……」他快速念誦咒語,一個黑暗風刃術將一個骷髏給割碎,而與此同時,另一個阿塔克法師及時發射出一個熾焰火球,將那個骷髏的身體給燒灼殆盡,避免它還有余力可以戰斗。
「嗯。」杰斯當默默點頭,在剛才這幾十分鐘的浴血搏殺時,殘存的法師開始學會配合。比如一個寒冰長槍被雷旋套上後,在冰槍造成傷害吼,可以讓數名不死族全部被雷電烤焦。
外圍的阿塔克士兵組成了刺蝟長槍陣,可以防御四面八方的攻擊。阿塔克弓箭手佔據有利位置,射殺敵人的弓弩手。雖然雙方的數量完全無法比較,但是阿塔克人的勇敢、老道和壯碩體魄,還是避免了在弓箭壓制上趨于下風的危險局面。
在陣線外面,法師們布置了數量相當多的魔法陷阱,可以保證很難有亡靈可以突破這層層掩護,殺破防御打開缺口。杰斯當和其他兩名同樣具有極高魔法控制力的法師將這些陷阱設置得相當完善,只有高階亡靈踏上陷阱時陷阱才會生效,如果偵測到難以對付的敵人,還會和周圍的陷阱同時起效,達成相當恐怖的效果。
阿塔克士兵視死如歸,他們穿著冰冷的鎧甲,對抗更加冰冷的對手。沒有抱怨,他們不抱怨將軍的決策,他們只知道,遵循命令,完成任務。更何況現在還有相當大的希望可以活著回去見到家人,死亡率不是百分百,那麼他們就有機會活下去
簡短的時間,倉促的準備,艱巨的任務。他們只用了兩分鐘就臨時重建了建制,軍官帶領著活下來的士兵,收攏那些散兵,利用戰爭法律中的火線重制,迅速組建了新的長槍陣,新的射手團。首先是按戰斗力安排,然後是按年齡安排,最後是按家鄉安排。在亡靈還沒反撲的時候,阿塔克人就已經重新恢復了組織度和戰斗力!
驍勇的戰神之子們沒有臨時的安排表達出太多的不滿,頂多只是對軍官露出一個帶有濃厚鼓勵意味的凶惡目光罷了。
也是方才不到十分鐘的空閑時間內,他們用犧牲士兵的鎧甲和武器做成了簡易的防御工事——來之不易,因為絕大部分都被轉化成亡靈的阿塔克人給帶走了——破損的長槍直立起來便是拒馬,崩裂的短劍可以當地刺用,有缺口的鎧甲就是一個個小型路障。
「嗖——」一支利箭穿過防線射向杰斯當,他立刻蹲下,躲過這致命一擊。後面沒有慘叫聲是件好事,于是他抬起頭,正打算緩緩勁,卻看到了令人恐懼的一幕……
「該死!」他怒罵著。
哀森公爵標志性的黑藍劍和它的重鎧甲同時加入了戰場,以及它身後的那兩名恐懼騎士也隨著死亡騎士投入膠著的戰斗。當然,更恐怖的是數百名阿塔克騎士——已經轉化成了亡靈,它們生前的理智、榮耀都已經不在了,如今它們只剩下了一副軀殼。
不錯,這種亡靈是不會成為黑武士、黑騎士,終生都是最低級的骷髏。不過它們拿著的制式武器呢?披著沉重馬鎧的戰馬呢?憑著亡靈巨力驅動這些兵器,哪怕是最低級的骷髏都可以對看似頑強的防線發起致命的攻擊。
「祈禱他們能堅持下來。」杰斯當默默地鼓勵著防護右翼的那些疲憊的重裝長槍兵,這臨時組成的長槍方陣看起來並不牢固。亡靈的第一次沖鋒就可以打垮他們?還是第二次?要不要改變陣型?杰斯當不知道,這可能是他終生銘記的重大危難,怎能隨便就下決斷?
「出發,打垮他們。」哀森公爵簡短地下達命令。
它身後的阿塔克亡靈迅速出擊,向長槍方陣發起了殊死強攻。用騎兵沖擊正面槍陣是非常傻的,因為長槍總比騎槍要長一米到兩米。憑著騎兵沉重的沖擊力,它們幾乎是硬著頭皮主動把自己變成肉串!能僥幸躲過長槍突刺接近長槍兵的騎兵,十不存一。而能接近長槍兵的那點騎兵,可以逃過第三排、第四排準備戰斗的長槍兵的突刺?
槍陣——騎兵的克星!
可這方陣卻有些不安……他們殺戮自己昔日的戰友。即使是這一點點的減成也足夠防線完蛋了,軍官大聲下著無情的命令,拼命挽救搖搖欲墜的長槍手們。
阿塔克亡靈騎兵瘋狂地自殺攻擊,那些熟悉的雷特寧耐寒的戰馬,那些熟悉的兵器鎧甲,那些熟悉的家族徽章……噩夢會悄悄地侵入這些長槍兵,讓他們永遠忘不了殺死曾經戰友這個血淋淋的現實!
一個恐懼騎士想要試探阿塔克人的防御,于是它催動戰馬,往前猛沖。在接近重裝槍陣時,它猛地一跳,想要趁著槍兵還沒有反應過來,直接殺入陣型中央。
「僵直術!」杰斯當念出三個音節,瞬發魔法!
那個恐懼騎士的身形停止了四分之一秒,這幾乎是肉眼不可見的停滯。
「僵直術!」
「僵直術!」
阿塔克法師們意識到恐懼騎士的威脅,迅速釋放出法術。很快,四分之一秒變成了半秒,一秒,五秒……恐懼騎士愣愣地停滯在半空中,直到被數桿長槍給刺透。
「……」哀森公爵沒有多說廢話,它回頭,想看看亡靈大軍是否已經趕到,可不可以把這釘子一樣的阿塔克人給徹底碾壓。
哀森公爵沉默。
漫山遍野的綠色被同樣漫山遍野的黑色給強行穿透了。剛開始它還以為是小規模的阿塔克人反擊,可是這並不是什麼小打小鬧,而是和它的不死軍團一樣數量龐大,甚至略多余它士兵的大軍團。亡靈搖搖欲墜,一個照面就幾乎被徹底打垮。
「嗚——————」悠遠的號角響了起來,音色長而潤,帶著獨特的微微顫音。第一次听就可以听出這號角聲的與眾不同,可能是有意制作用來區分的。
「嗚——嗚————」兩聲連續的較短的號角聲在戰歌都的方向想起,原本這音色十分沉重,吹號人的興奮心情卻讓這號聲變得激動無比。
「來了……」杰斯當迷離著眼楮,似乎不敢相信這一切,「‘信仰’來了。」
「反擊,反擊,反擊!」正在入城的將軍大聲吼叫,眼前那幾名帝國官員做作的表情讓他非常難受,守衛的沮喪面容也讓將軍失落到了極點。
現在,該是反戈一擊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