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罰之歌 一百五十六、戰旗

作者 ︰ Fjhw殘念

戰斗是讓人忘記時間的迷人事物,比起其他的娛樂活動,人類更熱衷于殺戮。在混亂的環境,嘈雜的聲響,以及沒有退路的廝殺中,每個人都會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他們沉迷于揮舞兵器,在那樣一種殘酷的環境里,士兵直到被殺死才會停止一切動作。在那之前,他們會為了飛濺的鮮血而開始著迷,一直到鮮血從自己身上飛濺出來結束幻境。

很多老兵都經歷過這種慘烈的戰斗,那樣的「著迷」,也許在戰斗中是一種享受,但是一旦從戰斗中月兌離,每個人都會黯然神傷。因為自己的戰友倒下了,一個接一個的。他們的手上又一次染滿了血腥,連到底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都分不清楚。

戰士在這種搏斗中,身體會慢慢適應高烈度的戰斗。以至于戰斗中,他們會產生平時絕對無法得到的力量。他們的意志格外堅定,感官的高度敏銳也是從未體驗過的。他們在這時候,為了一線生機,身心完全被狂暴的戰斗給掌控。很多士兵受不住這樣的感覺,他們被血嚇怕了,然後逃了,放下了武器,然後就再也沒有拿起它的勇氣。但是,如果闖過了這一關,那這個士兵就是一個勇士,是能在死局中生還的百煉鋼鐵,是無可匹敵的精銳老兵。

如果能從這樣的戰斗中活下來的話,那得到的戰斗經驗,比普通戰斗得到的經驗要多得多了。他們的身心也在這種決死戰斗中,得到了質的變化。

這樣的老兵,是任何一支軍隊的財富。他們有戰斗的本領,他們還會教導其他新兵,去鼓勵其他的士兵。在這樣死過一次的老兵身旁,士兵成長得很快,軍隊的素質也會變得越來越好。老兵是不死的,他們不過漸漸被風吹散了。

與「怒米迪亞」的戰斗持續了八分鐘多,羅蘭「十分鐘」的預計悲觀了些。

當怒米迪亞已經不再召喚地獄漫步者,光芒漸漸暗下來時,士兵們都還沒有從那樣的廝殺中恢復過來。他們以為敵人已經撤了,瘋狂地大聲吼叫,然後在這里毫無目的地亂沖。他們還以為自己在和無盡的敵人拼命,他們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還有好幾個陷得更深的士兵,差點以為敵人躲進深淵中,想要跳下去。所幸慘劇沒有發生,否則拉羅夫的心要痛死掉了……地上已經成了血潭,他從滿地的鮮血中緩緩走出,整個人已經被鮮血染紅,就像是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魔一樣。

盡管身上黏糊糊的,周圍又是一種讓人嘔吐的氣味,他還是強撐著吼道︰「阿塔克人。听令!」他的聲音並不大,因為他還有些虛弱和月兌力。

「在此!」士兵很快就從癲狂中清醒過來,長官的命令,無論何時都是他們的第一信條。

「列隊!」拉羅夫將帝劍一指,士兵立刻跑步前進,到拉羅夫所指的地方集合完畢。他們排成了整齊的方陣,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無盡的殺氣,他們暴戾的目光筆直地向前方投去,就像無數把長劍。士兵瘋狂的身體還在不斷顫動,但是劍還是拿得很穩,因為已經被汗給浸濕。而且他們握劍的手指,都已經僵硬了,很難松開。

「報告傷亡。」拉羅夫沉穩地說道。

「死亡六十一人,重傷十二人,輕傷三十五人。目前共計四十七人。」軍官布萊頓在這場戰斗中活了下來,他的眼神是這些人里較為沉穩的了。他也是老兵,而且在這場戰斗中,親手格殺了至少三十頭地獄漫步者,他的手已經被拉傷了,從他不斷抽搐的肩膀可以看出來。

「原地休整。」拉羅夫下達了命令。

伯特喘著氣,他拼力死戰,渾身多處受傷。他一坐下,腦海里就浮現出剛才的激烈場面。無數的地獄漫步者瘋狂地撲來,而士兵們死戰不退,心里存著死的念頭。他們都是最好,最棒的阿塔克士兵。盡管明知道自己的沖鋒就像是飛蛾撲火,泥牛入海一樣,依然有無數人在最艱難的那幾十秒里,狂暴地沖撞漫步者的陣型,為戰友取得生機。很多人被狡詐的地獄漫步者用觸須給絞死了,也有很多人在不知不覺中被大量漫步者給包圍。

那樣的戰斗,伯特回想起,便開始產生莫名的情感。畏懼?不是,激動?也不是。那是一種淡淡的感覺,更類似于劫後余生,也接近一種驕傲。畢竟他從那里活了下來。更多的士兵合上了眼楮,他也當然不會忘記。脖子後面的標記越來越燙了,也許是淋了血的緣故。但是伯特此刻不去注意它,他只想好好休息一下,躺下來。他也確實是這麼做的,伯特將冰冷的泥地當成是溫暖的床鋪,閉上眼楮,靜靜地休息。

利爾坐在地上,他很累,自然力量在溫暖著他,生命綠色護衛光環治愈德魯伊及身邊的人。雖然這樣,他還是禁不住因為疲憊而垂下頭。他一動也不動,想著很多東西。在剛才的戰斗中,地獄漫步者的觸手不止一次掠過他的頭頂,他也曾經被數只漫步者包圍過多次。但是在那些會讓人失去性命的危險關頭中,他次次都活了下來。這不僅僅是因為他自身的素質,也是因為他內心的執念,對小狐狸的深深思念。

尤其是在這麼一場戰斗之後,他覺得,他會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以及與狐依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因為,很可能他會再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並且帶著無盡後悔死去。

杰斯當喉嚨發干,他被焦渴所折磨。黑暗法師透支精神力與魔力,來保證伙伴的生存。作為魔法師,他已經多次讓自己在極限狀態徘徊。他很可能因此而掉階,魔力永久性被減少儲存量,或者之類的尷尬事情——杰斯當覺得這些東西還真是有夠無聊的!什麼事情都比不上現在找個床鋪,躺在上面睡一會兒來的有意思!如果再能痛痛快快地吃喝一頓,享受漂亮女孩的服務!那什麼魔力懲罰,什麼透支力量,都到一邊去吧!

卡恩蓋爾的白色皮毛也被染紅,它巨大的身軀在人群中顯得格外醒目。一些原本還對狼人持有敵意的士兵,也都被狼人在戰斗中舍生忘死的表現所深深折服。

以及其他的囚犯們,經過這樣一場戰斗,他們互相扶持,已經徹底融入于這個團體當中。種族之分在這里模糊了,士兵和他們三三兩兩靠在一起,沉默地交流著內心世界。

其他士兵則東倒西歪地躺了一片,聖騎士羅蘭倒還站著,而且還保持著那抹微笑。他的聖光魔法拯救了太多太多的士兵,如果沒有羅蘭的神聖之光,治愈那些受傷的士兵,現在還活著的阿塔克人估計要再消失五分之三。可以說,這里的人絕大部分都是羅蘭救回來的。因此,士兵們現在對羅蘭十分友好。

「這些士兵都是阿塔克帝國的支柱啊……」拉羅夫幽幽長嘆。

「所以支柱就要有支柱的樣子。」羅蘭轉向二王子,他也是見過拉羅夫的,「殿下,給他們一份至高無上的榮譽,讓其他所有人都敬服他們。」

「一級戰功勛章。」伯特不懷好意地提了一句。

「這是當然,每個人都會有。」拉羅夫爽快的回答讓伯特感到十分詫異,阿塔克帝國到現在,也只發放了五十枚一級戰功勛章。如果給這些四十七名士兵也發放了戰功勛章,那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不只是徽章。」羅蘭說道,「他們是士兵的榮耀,是士兵們的楷模。」

「是士兵的旗幟。」利爾靈機一動,「殿下,‘旗幟’!」

「戰旗!」杰斯當高聲說道,「大家都有一柄旗幟,這面旗幟是無限榮耀的象征。在戰場上,看到這面旗幟,就像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強者!如果誰丟失了旗幟,那麼他就是被千萬阿塔克人唾棄的對象,沒錯,就是這樣!」

「我們是精銳的步兵!兄弟們!這是我們應有的榮耀!」一個阿塔克輕步兵忽然從地上跳了起來,他被拉羅夫他們所討論的東西給吸引住了。

「阿塔克戰旗步兵!」拉羅夫給士兵們規定了名稱,「你們將有戰旗,持有這面戰旗的,是阿塔克帝國的王牌軍團,是打不垮的無敵之師!而你們,就是掌旗官!」

一想到那樣的榮耀場面,士兵們就從心底生出豪情萬丈。他們一想到自己手執戰旗,所有士兵都听從自己的命令,將自己視作軍團的最強者,視作軍團的主心骨,他們就無比的激動!

「等到走出這里,每個人將有一千五百個金幣作為你們奮勇作戰的獎賞!」拉羅夫拋出了殺手 。士兵們幾乎沸騰了,一千五百個金幣,意味著他們將會有好幾年吃穿不窮……士兵戰斗為了什麼?除了他們的一份責任,他們的愛國心,他們的榮耀,也是為了他們能夠贍養父母家人,為了自己所愛護的那些人能夠好好活下去啊!

如果光是說「你們殺死了怒米迪亞,拯救了溫德肯夫大陸」,士兵絕不會有太大反應,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怒米迪亞的可怕之處。但是這樣的獎賞,他們卻絕對熱血沸騰!

「我宣布,你們所有人,歸建阿塔克第一戰旗步兵營!」拉羅夫振臂一呼。

「第一阿塔克戰旗步兵營!」士兵歡呼雀躍,有了這麼多的鼓勵,他們此刻士氣空前高漲!雖然這個營的人員,還不到一個正常營的六分之一。但是,他們的戰斗力,堪比三四個營的普通士兵,這便是老兵的驚人之處。

「走,走出吸血鬼洞穴!我們是無畏的鐵軍,我們是頑強的鋼軍,我們……是阿塔克戰旗步兵!」拉羅夫高聲說道,在他的帶領下,士兵猶如餓虎狂狼,奔跑前進。不僅僅是拉羅夫,伯特、利爾、杰斯當也知道「戰旗步兵」這個有創造性的兵種的誕生有如何的價值,如果能夠讓所有士兵都產生對戰旗的崇敬,乃至于虔誠地熱愛戰旗的程度的話,阿塔克戰旗所到之處,軍團將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這是對這些奮勇作戰的士兵,最好的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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