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罰之歌 一百六十三、蜘蛛女皇(下)

作者 ︰ Fjhw殘念

蜘蛛女皇的身軀,比地行負山龍還要龐大。這座宮殿的三分之二,都被它所佔據。那片廣袤、深邃的黑暗,便是用來遮擋女皇巨大身體的。根據利爾的了解,蜘蛛們有一個高效的社會組織形態。女皇的精神力可以深入每一個蜘蛛,並且操控它們行動。這一點,和亡靈巫師控制汪洋大海般不死大軍如出一轍。

它的命令,至高無上,每個蜘蛛都會從心中服從。女皇是這個組織中最智慧的生物,在它的指令下,每個蜘蛛都會拼死工作以達到女皇的目的。這樣的尊崇身份,足以讓大陸上任何一個國王嫉妒得直揪胡子,懊惱地抱怨屬下臣民的陽奉陰違。

這樣的身份,當然和女皇的工作有直接關系。它產卵,產下無數的公蜘蛛。一次可以產下數百只,但一個月只產卵一到二次。幼小的蜘蛛慢慢成長為可以作戰、工作的巨爪蜘蛛,然後,它們中最強壯、最優秀、最引人注目的蜘蛛,便會得到與女皇共同繁殖下一代的獎賞。當然,它們一生只會有一次機會,因為它們在交配後,都會很快地死去。

而蜘蛛女皇的壽命也遠比普通蜘蛛長得多,大概有六七百年。普通蜘蛛的壽命只有三四十年,而且因為疾病、饑餓和爭斗死去的,並不在少數。

但女皇也絕不會活那麼久,畢竟能活這麼久的生物,總會有某些地方的缺陷,以補償那些眼紅其長久生命的人。首先,蜘蛛女皇需要大量的進食,如果它的孩子找不到足夠的食物,它很快就會餓死;其次,它無法移動,龐大的身軀注定它一生都不能看見宮殿外的世界;最後,它有一定幾率會生出母蜘蛛,它們在成長後,會毫不留情地接管母親的工作,將無法操控蜘蛛的舊女皇殘忍地殺死,或任其自生自滅。

「這就是那些想要見我的人類嗎?」一個枯澀、單調的聲音在拉羅夫、利爾、伯特的靈魂中響起,他們是不得不去听的,也是無法捂住耳朵去隔絕的。

「……」一片寂靜,他們可不知道如何回答女皇的問話。

「直接說話就行了。」洛戈塔克善意地提醒,「女皇陛下是可以听見的。」

「我們……是。」拉羅夫遲疑了一會兒,說道。

「……你們來這里,絕不是來見我這個風燭殘年的老蜘蛛女皇的。」同樣的聲音在他們靈魂中響起,「你們絕不是普通的人……我明白。」

「事實上,我們只是躲避吸血鬼追捕的,進入您的領地,只是想得到些補給。」拉羅夫說道,「在我的戰士們都恢復體力後,我們會離開的。」

「當然咯,你們絕對不會想卷入巨爪蜘蛛和針刺蜘蛛的紛爭的,不是嗎?雖然我的領地已經被壓迫到了一小塊地方,我的孩子也大量地被針刺蜘蛛屠殺。但是我依然可以讓你們安全地離開,走得遠遠的吧,免得听見地下發出的哀鳴。」蜘蛛女皇冷淡地說道。

蜘蛛女皇這樣一問,那就已經表明它的意圖了。如果人類毫不猶豫地說想走,估計他們不會那麼輕松地離開;如果人類決定幫助它,那巨爪蜘蛛獲勝的機會將會提高。

「既然受到了你們如此熱情的款待,阿塔克人怎麼能一走了之?」拉羅夫嘆了口氣,他們現在可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一不小心就會被巨爪蜘蛛給砸成肉泥。這可不是他所想得到的結果,所以,他也不得不暫時順從蜘蛛女皇,以免那些好不容易拉起來,已經快成為他私人武裝的精兵被趕盡殺絕。

「太好了。」蜘蛛女皇的聲音中帶著喜悅。

「請跟我們談談巨爪蜘蛛目前的狀況。」杰斯當問。

「很不妙……絕大部分空間都被針刺蜘蛛佔據了,我們只能退縮到以‘巨爪-榮光’為支撐點的幾個聚居地內,但那些聚居地絕大部分也岌岌可危了。所幸‘巨爪-榮光’依然安全。但是,光憑這里出產的食物,絕不夠我的孩子們食用。而針刺蜘蛛,正聯合以前幾支規模不大,原本附庸于巨爪蜘蛛的小蜘蛛部族,比如……翼蜘蛛和黑寡婦蜘蛛……」女皇低聲說著巨爪蜘蛛目前所面臨的困境。

「敵人有多少可以作戰的蜘蛛?」利爾問。

「三四萬,加上那些小部族,有五萬多。我們只有一萬多,因為巨爪蜘蛛的繁殖能力遠沒有那些背棄女神的墮落者強大。」女皇直言不諱,「在最近的幾場遭遇戰中,我們無一例外全部失敗了,那些受傷了的孩子,都在我的宮殿外接受治療。」

「我們看見那些受傷的蜘蛛了……情況不妙。」杰斯當憂心忡忡,在這樣危機四伏的條件下,人類當然是躲得遠遠的比較好,「我們只有五十多人。」

「……」女皇詫異地沉默著,過了片刻,它的聲音才響了起來,顯得尖刻,「五十多人?可以做什麼?」顯然,它沒有意識到人類的數量居然如此之少。

「但我們的智慧足以匹敵數萬蜘蛛。」面對憤怒的女皇,利爾急中生智。

「……光說有什麼用……」蜘蛛女皇刻薄地說道,「人類只會耍小聰明罷了。」

「如果你能看見五萬針刺蜘蛛全部葬身于火海當中,那我想您就該收回今天所說的話了。」杰斯當那個毫不示弱地反擊回去,他的腦海里已經構建出一副戰斗勢態圖。不錯,杰斯當已經想到了一些可以用來挫敗針刺蜘蛛的計劃。

「火……」蜘蛛女皇陷入了長久的思緒當中,它漸漸安靜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再以靈魂傳訊的方式和他們交談。它似乎是在思考一個听起來很可行,但是實際操作起來麻煩無比的計劃。蜘蛛女皇的智慧正在將這個計劃一步一步分解、拆開,然後細細研磨其中的每一個細節。顯然,這個計劃應該是十分可靠的。在黑暗中,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大了。那也許是女皇粗短的腿腳正在摩擦地面,又或者是它在撫模白色的蜘蛛卵殼。

「那會燒死五萬蜘蛛嗎……一場火焰……」蜘蛛女皇最終還是發出了自己的疑問,「還有……你們需要什麼樣的物資?這昏暗的地下,絕沒有木頭之類,可以用來燃燒的東西……人類……你們的提議……如果沒有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提供參考……那我們絕不會這麼輕易地就答應,畢竟,巨爪蜘蛛的力量不足以它們發動兩次大規模襲擊。」

「用不著木頭,」杰斯當胸有成竹,「用不著。微光蘑菇,也是極好的可燃物。」

長久的死寂。

「你是說要將我們的糧食全部燒掉?」蜘蛛女皇的聲音顯得格外憤怒。黑暗中,無數漆黑的黑暗能量,呈利爪狀撲了出來。它們速度極快,快到阿塔克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無數黑暗能量捆成粽子了。

洛戈塔克驚訝地睜大了復眼,它很少見到女皇陛下如此生氣。為了免遭喜怒無常女皇的攻擊,它慌不擇路地逃出了宮殿,頭也不回。

「絕沒有這個意思!」杰斯當大聲說道,他感覺捆著他的那些黑暗能量正在不斷往里束緊。如果女皇想要殺死他們的話,只要一個念頭,他們就會全部被絞碎。

「……那你們想怎麼樣?用來燒死五萬蜘蛛的微光蘑菇,需要耗盡我們所有的存糧。到了那時,巨爪蜘蛛將沒有食物用來維生。苔蘚的產量不足,而微光蘑菇,更是需要好好培育才能成熟……這是不可能的計劃……」蜘蛛女皇幾乎要咆哮起來。杰斯當一怔,他不知道蜘蛛居然對「燒掉食物」這個提議發出了堅定無比的抵觸。

「用不著那麼多的微光蘑菇,只要一點點,用來堵住針刺蜘蛛後退的道路。」杰斯當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推出,「它們在火焰的攻擊下,只能前進。到時候,我們可以將它們裝進事先布置好的口袋里,然後將袋子扎緊,針刺蜘蛛便會被一網打盡。」

「它們可以跨越火焰。」女皇不耐煩地說道,黑暗能量又沸騰了起來,杰斯當感覺自己正在被無數熾熱的繩索所緊緊捆縛,「它們不惜代價,因為針刺蜘蛛的首領塔茲莫丹會不惜代價。它們可以用潮水般的攻勢淹沒你所說的那些火焰。如果你不能說出一個可行的方案,那我只好將你們和那五十多個阿塔克人全部充作口糧——你不能證明你的智慧,可以匹敵數萬蜘蛛!這樣的話,那你們對我們來說,又有什麼價值呢?」

真是直接又蠢笨的說法。利爾想著。也許這就是蜘蛛不能和人類相抗的願意了。

「地下水呢?」杰斯當感覺繩子越來越緊了,「掘開泥土,淹死它們!」他已經幾近絕望,蜘蛛女皇萬一又冒出一句「針刺蜘蛛會游泳」之類的喪氣話,杰斯當就徹底沒有辦法可想了。而到那時候,情緒極不穩定的蜘蛛女皇,說不定就會一怒之下將他們盡數屠殺。

「……」黑暗能量編織的繩索松開了,三人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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