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電話,王珍匆匆忙忙趕到醫院。
「小潯?」
簡潯抬頭,見進來的人,「媽……」
王珍心疼,幾步來到病床前,「乖孩子,媽在這,別怕。」
早上出門還好好的,可孩子怎麼就沒有了?很多很多的疑問,可王珍忍住,不敢問,擔心刺激媳婦。
房間內雪白一片,將媳婦本就蒼白的臉,襯托得如紙般透明。
「媽,對不起,我沒能保住孩子。我對不起女乃女乃,對不起你,對不起大家……」很傷心,簡潯匍媽媽懷里,嚶嚶哭泣。
「沒事,沒事」王珍也心酸得掉下淚來,她摟抱簡潯,用最溫柔最有力的手臂給她支撐,「你還年青,往後有的是機會,孩子還會回來的。」
「沒有了沒有了。」簡潯搖頭,聲音蒼白,「我和昑恩不會再有孩子了,沒有機會了。」
這個孩子,是她用計謀騙來的。所以上帝現在是在懲罰她的歹毒和自私!而昑恩,他即將和瑩瑩天長地久,他不會再讓自己有機會蘊育他的骨血了。
眼淚滾出眼眶,王珍輕撫簡潯的發,向來溫婉的聲音,依舊輕盈,卻透著強硬的堅決,「小潯,相信媽,媽會站你這邊,就算拼了媽這條命,也不能讓你虧著。」
「媽……」環抱婆婆,簡潯全身難受,尤其太陽穴,好似千萬根針扎在一起毫不放棄的戳。
好傷心,孩子沒有了,丈夫又不在身邊。雖然有婆婆的安撫和陪伴,但簡潯依舊覺得孤獨可憐,此時,她需要的不僅僅是婆婆的愛。那個男人,就算不能給自己一個強勁有力的臂彎,但慰藉的言語,能不能有幾句呢?
辦完住院手續,周姐走進來,「小潯……」
抱在一起的兩人松開,簡潯看她,抹淚,對婆婆說,「媽,這是周姐,今天多虧了她和紀總送我到公司來。」
「謝謝,真是謝謝你們。」王珍起身,牽過周姐的手連連致謝。
「阿姨不要客氣,公司里我和小潯走得挺近,都是好朋友,幫忙是應該的。」周姐深深看著面前的婦人,膚白帶瑩,氣色紅潤,耳上一對翡翠耳針,及耳卷發雖有一絲凌亂,卻無損雍容高貴的氣質。這樣的美人,怪不得生出總那麼帥氣的兒子。
公司還有事,周姐要回去,媽媽堅持要送,兩人走出病房。
耳畔安靜下來,簡潯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中,有男人溫溫的面容,有孩子稚女敕的聲音,有女乃女乃和大家的歡聲笑語,一大家子享受天倫之樂,其樂融融。夢醒,就像純美的水晶球,叭嗒一聲,支離破碎。
孩子沒有了,他會怎麼想?
猶豫小半會兒,簡潯下床,從床尾放著的那只女士手包里掏出電話。
初秋,窗戶半開,縷縷涼風席來。
憑窗而立,簡潯摁亮手機的屏,不用查電話薄,直接輸入那串深入骨髓的電話號。
嘟……嘟嘟……
等候的鈴聲清冷機械,宛如自己與他一直以來相處的模式。
終于他接起電話,不過卻久不作聲。
真以為是自己告的密,所以還在生氣?
簡潯猜測,卻無力再為自己辯解以證清白,用盡全身力氣握緊手機,她輕聲地問,「你能回來嗎?」
又一通催自己回去的電話!
那天是媽媽,今天又是她,明天變成誰,女乃女乃麼?
煩!
昑恩緊擰眉梢,聲音冷硬,「該回去的時候自然會回去,沒重要的事別再給我打電話!」
自己和馮瑩的事估計全家人都知道了,這全拜她所賜。既然如此,他何必偷偷模模謊稱是來這邊工作,干脆放寬心地陪馮瑩待在這里接受治療。
冷雨般的聲音,寒意貫穿全身。簡潯沉默,灰色的唇在微微顫抖,她目眺遠處的景,目光空茫中卻又帶著凌厲恨意,「孩子沒有了。」
她說什麼?
此時瑞士時間指針逼近正午十一點,昑恩坐餐廳內,正等待工作人員將為馮瑩定制的營養餐送過來。
電話里久久沒有聲音,但通訊仍在繼續,簡潯穩著呼吸,又說了一次,「孩子沒有了。」
「孩子怎麼就沒有了?這是怎麼回事?」媽媽不是在照顧她嗎,好好的一個人,孩子怎麼說沒有就沒有?
不可能吧,這會不會是她們為騙他回去而撒的謊?
禁不住就四肢僵硬,昑恩繃著身子坐位上。工作人員將餐點送來,如往常一般對他微笑,只是這次,眼前這個帥氣高貴的中國男人,向來冷俊的五官滿是震驚之色。
「醫生說我身體太虛,沒辦法保住孩子。昑恩,我現在很難過,你能不能回來陪我……」這是昑恩第一次听她用這麼柔軟,這麼輕飄的聲音和自己說話。
卸下所有的倔強,如同卑微的請求。
心尖猛地一顫,那些說要馬上回去的話幾乎都要月兌口而出,但溜到舌尖的時候,又掙扎,退壓回去。
「好好休息,媽她們會照顧好你,我……過幾天就回來。」
「我們的孩子沒了,你難道回來看我一眼都不行嗎?」大腦充血,滾燙的淚瘋狂涌上眼眶,簡潯抬頭,死死盯著雪白的天花頂,就不讓心痛的自己大聲哭泣。
「瑩瑩情況很不好,現在還在危險期,你知道的,我不能走。而且既然孩子都沒有了,我回來也沒用。」
世上還能有比他更絕情又痴情的男人嗎?
氣得瑟瑟發抖,他的話似銳利刀鋒,把自己傷得體無完膚。
「昑恩,那是你的孩子,你還能不能再狠心一些!」簡潯撕心裂肺般的吼。
昑恩沉默,任她發泄,許久才沉吟般輕弱開口,「我不想和你吵!」
他的口氣好像是說自己正無理取鬧!
=
我手機一直開著,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打了你就會回來嗎?
應該會。
=
下唇被死死的咬住,清晰齒印幾乎溢出血來。簡潯只覺得被某種劇烈的情緒充斥著,尤其胸口都好似要撐裂開來!
痛得快要窒息,就要崩潰,簡潯甩手,叭——
手面摔地上,四分五裂。
接完公司來的電話,紀亦飛回來,病房門虛掩,剛走進就听一聲清脆的響,接著便有手機殘骸濺到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