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階上墊了幾張紙巾,兩人就地而坐。
簡潯已經食指大動,本就飽滿的雙唇因為辣椒的關系變得紅腫。溜出舌尖,沿著唇角舌忝了一圈,看他一動不動,「吃啊,怎麼不吃?告訴你,這家店里的酸辣粉可是方圓百里首屈一指的,剛才你也看見,排隊的人都快擠爆了,那說明真的好吃。」
就像推薦自己家的商品,簡潯著急,甚至替他拆了筷子,要他趕緊試試。
說實話,人來人往,那麼多雙眼楮看著,昑恩真是無法做到像他們一樣愜意動筷。
但簡潯的眼楮實在晶亮,眼也不眨的看過來,瞳底宛如有星辰閃耀。
昑恩拒絕不得,只得接過紙碗。紅彤彤的辣椒油,油膩的顏色,光看著就怕。
「吃!」簡潯在催,隱約像在下命令。心一橫,昑恩夾起幾根嘗,「咳……」
實在辣,辣椒的氣味一下子由舌尖涌上鼻梢,嗆得他咽不了喉。
「好辣!」接過她遞來的紙,昑恩咳個不停。
「不辣還叫酸辣粉嗎?」簡潯不懷好意的笑,「剛才我還特別叮嚀店家‘特辣’,超重口味呢。你聞聞,好香……」
故意將自己的碗往他鼻下送,昑恩難受皺眉,上身往後退,「你整我!」
「答對了!」清亮的眸子滑出一絲頑皮。
吃不了,昑恩搖頭,簡潯又勸,正在這時,四周喧嘩之中乍然響起女人驚詫的聲音,「啊,簡副總,真巧,在這遇見。你怎麼春節之後再也沒來公司了?」
台階上,幾個女孩欣喜的看簡潯,她們拎著各種手提袋,顯然正享受購物的快感。
簡潯手里還捧著酸辣粉,听到聲音,不自覺就抬眼。原來是「易索」的幾個小女生,因為之前大家相處愉快,她們對簡潯不僅僅是恭敬,還多了幾分上真情交流。
也不覺得在此遇見多麼丟人,簡潯站起來,笑看她們,「買這麼多,大出血了吧!」
女孩們沒心思回答她的話,因為她們全都杏眸圓睜,痴痴傻傻看跟著站起的昑恩。
天啦,總也在吃酸辣粉,而且還很沒形象的坐台階,最令她們驚詫的是總和消失幾個月的簡副總一起出現。那楊總呢?這三角關系,太玄幻!
姑娘們眼珠子都快凸出來,呆滯的模樣,震驚之後又嚇得不知該說什麼。
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公司職員,除最初的狼狽之後,昑恩很快鎮定,「既然遇到,要不一起?」
姑娘們駭白了臉,听懂他的潛台詞,趕緊擺手,「不用不用,我們差不多買齊了,不打擾兩位,走了。」
飛快轉身開溜,沒多會兒姑娘們驚惶失措的身影融入熙攘人流。
簡潯抿嘴樂,「瞧,你把她們嚇得夠嗆。」
「我有那麼凶?」雖然自己不如楊鋼犯賤一樣的笑口常開,但總也不是地獄閻王讓人怕得轉身就逃。
簡潯定定的看他,語氣正經,「不凶,就是很冷,讓人無法接近。」
「原來你的眼里我是這樣。」
「在大多數人眼里,你都這樣。」
「看來需要整容。」
「不必麻煩,毀容就行。」
昑恩︰……
簡潯要照大頭貼,昑恩的神情是種視死如歸的凜然氣質。排了小半會兒的隊,終于輪到他們。
圍在布蓬里,說實話,看簡潯對著鏡頭齜牙咧嘴,「牙痛,頭痛,鼻子痛」,昑恩覺得真心幼稚!
以前馮瑩也拉自己來,可他不願意。最後的記憶便是馮瑩郁郁寡歡沉了笑容。後來,她再也沒提。
「來,笑……」
這一次,昑恩嘴角略微抽。搐,卻還是任簡潯在他臉上放肆亂動。兩人臉頰貼得緊緊的,拍出來的成品,他的模樣怎麼看都是被強「上」。
臨近中午,太陽白花花照下來,人流摩肩接踵。東南西北涌動四方人流,黑壓壓的一片,全是人頭。
太擠,鑽不進人縫,手心里面全是汗,牽在一起濕漉漉的黏手。
昑恩松了指尖,想稍微透透汗,沒想到他只短暫的放開,身邊人一擠,加之後面撲上來的人潮,他和簡潯沖散了。
「簡小潯?」他回頭,心急地在起起伏伏的人堆里找。來來往往,陌生人的面龐從他眼底一一濾過。
她被擠到哪里了?
好在個高,昑恩轉眼360度的找,沒有,沒有,她人呢?
「簡小潯……」天地一片蒼茫的嘈雜,他扯開嗓子叫。不遠有從商場里傳出廣播聲,有服飾店里漫出的音樂,有小商販的叫賣,還有一個斷了臂的殘疾男人站在一個小小的角落用淒涼的嗓音唱《晚秋》。
昑恩好看的臉抹上一片焦急,眨眼之間,她怎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簡小潯,是我把你弄丟了嗎?你在哪里?快出來!
藏在百貨公司的大柱子後,簡潯偷偷探出半顆頭顱。眼睜睜看他左右緊張的找,眼睜睜看他四下焦急的問。眼睜睜看他抬起頭,迷人的面龐即使在那麼多人里,依舊璀璨發亮。
陽光照著他的發,光華旖旎。此刻他的額頭應該有汗珠,薄薄衣料也應該被後背浸出來的汗水濕透。他的心,可能正著急的怦怦亂跳。
這是簡潯第一次看他為自己緊張,應該也是最後一次。
殘疾歌手的劣質音響效果很差,但聲音卻大。歌聲沒有技巧,只是平實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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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相愛卻又注定要分手
怎麼能讓我相信那時一場夢
情緣去難留
我抬頭望天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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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間,仿佛只有他的眉眼才清晰,他著急尋找的模樣,簡潯淚溢眼眶。
包里的手機一直響,簡潯接起。
「簡小潯,你在哪里?」
藏在柱子後,簡潯口吻故意輕松,「我在找洗手間,不要走,就在原地等,我會去找你。」
「你快點。」
「放心,我會回來」。
有些像迷路人,昑恩站原地,高挺身軀一直被陌生人踫踫撞撞。他想挪步去百貨公司樓前,可簡潯要他原地等,怕走了她找不到自己。昑恩只能听話的站步行街中央,高大帥氣的男人,宛如俊美的雕像,涌來涌去的人,都當他是一座精美的藝術品般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