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眼前一片黑,我什麼也看不見了!
「怎麼回事兒?」我來不及驚慌,只是覺得很奇怪。
以為是自己瞎了,使勁揉了揉眼皮後,終于有了點兒痛覺,視野開始慢慢變亮了。
哦,原來我一直停留在離心室里,剛才的一切只不過是大腦里的畫面!
捂住胸口,長舒了一口氣後,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給浸透了。
長時間地一眼不眨,瞳孔感覺到很酸疼,淚水打濕了眼眶!
輕輕地模著眼角,因為怕疼,所以不敢用力摁。
對于我來說,慢痛勝過快痛。皺著臉、繃緊了脖筋,腦海里如同被火燒一樣,感受是那麼地清晰,讓你無法忘懷,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期待著時間的每一秒走得再快一點。
待痛楚減少了些許之後,這才放松了緊繃的神經,意識疲勞地躺倒在了離心椅上。
看著肚皮在快速地一起一伏,我又回想起之前看到的畫面,火海漫漫,最後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畢竟我還活著!」
就為了我這麼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廢物,竟然讓很多無辜的人喪失了性命,我豈不是很……?
曾經小影的死,讓我逃避了十二年。如果真的能夠從過去的回憶中站起來,那麼此時的我應該承擔起一切責任——「欠命還命,天經地義」!
帶著戰死的語氣,我沒再猶豫,便立刻將內心的負罪感傳達給了門外的隊長︰「我要回去,求求你,不要讓我欠別人太多!放我回去,我要去救他們!」
「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你沒機會了!」他依然不慌不忙地重復著這句話。
兩條腿,正顫顫巍巍地打轉,控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最後我還是我扶著離心椅慢慢地站了起來。
夾在門縫里的那條亮線,仿佛是我的突破口,渺小而不可及,明知道不可能,卻還在為難著他︰「我相信,你一定會有辦法的,對不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求你了!」
或許長時間沒有听到真人說話,耳朵開始變得非常脆弱,連一點小小的刺激——「耳膜震動」都接受不了,禿鷲的一句話徹底地喊出了我內心深處的恐懼︰「還要我說幾遍你才肯住口?
死了這條心吧!」
為了打消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他立即解除了離心室的程序,使我擺月兌了計算機的遠程控制。
久違的信號燈一亮,離心室的門便緩緩地打開了,我終于看到了外面的風光!
半眯著眼楮,我站在眼前這個熟悉的地方——「魔鬼營」。
盡管很不情願回來,卻覺著它很親切。
孤狼b組已不再,只剩下禿鷲一個人了!
「為什麼你不幫我?」我傷心地問道。
他沒有著急著回答我,而是無奈地撇了撇嘴,關閉了系統。然後半遲疑地從櫃子里翻出一份文件,就朝我扔了過來︰「好好看看吧,我這已經是嚴重地犯了「政治錯誤」了!不過為了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菜鳥,我也就豁出去了!」
接到我手里的,是一份極其陳舊的文件袋,上面沒寫別的,只有我最不想看到的四個字——「一級絕密」。
看來被封存了好多年,上面墨黑色的字跡也顯得很無力。
看在他甘願為我犯錯的情分上,為了知道整個經過的所以然,我也就只好翻開了文件袋。
果然,這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的嚇一跳啊!
一個新鮮的名詞進入了我的眼簾——「夢空間實戰」。
文件里記錄的是歷年來「夢空間實戰」的詳細過程,那是一種訓練人體意識「反催眠」的游戲,我們的前輩都曾被它「玩」過,其中也包括禿鷲!
翻看著各種詳細信息,我發現前輩們都曾有過比我們還要輝煌數倍的戰績︰
「楚長鵬,綽號「黑火石」,心理素質高度穩定,「反催眠」戰術超群,曾在a**方的神經催眠之下「七睡七醒」,勇闖毒龍潭;顧小林,代號「犬夜叉」,其意識阻斷能力之強,足以讓人失去判斷!」
當然了,他們同樣也曾有過數倍于我們的慘痛的教訓和記憶︰
「極限拳王」喬森,訓練不成反為禍,在一次絕密行動當中,被解放軍秘密處決;「蛇人」潘涼美,因潛意識松動、訓練中途掉了鏈子,心理發生畸變,永久地停留在了虛無的夢境當中……」
雖說是毫無生命力的幾行文字,卻將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幕不斷地浮現在我的腦海里,讓我清醒。
看到這里,我的心也就不那麼急躁了,而是越來越不平靜,總覺得後腦勺時不時地有一陣冷風吹來。
「1995年,陸軍狼牙特別行動小組在「虛擬空間」對抗賽中,成員發生內訌,導致戰斗理念一分為二,以致于演練最終變成了戰爭,戰友之間槍口相向,十五死二十五傷,第一次行動宣告失敗!
軍方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高層被免職、開除黨、政、軍籍,或遭槍斃。
1997年,為迎接香港順利回歸、維持東亞外部安全局勢,陸軍秘密總局不得不再次啟用「夢空間」計劃。「諜變」斗爭進行得尤為慘烈,雖然我們的前輩是最後的贏家,但是他們卻把自己推向了萬丈深淵,那就是——永遠不能再踏上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土地!
我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海狼,也就是老鳥隊長之前的上司,前狼牙特種大隊「狙擊槍王」。
為確保行動不出差錯,最後時刻,他放棄了撤退的計劃,掩護戰友逃出生天後,一人獨當一面,舍生取義,最終死在了自己人的槍口下!
1999年,「夢空間」真正成長起來的一年,狼牙特別行動組成員,在「戰斗潛意識」高度一致的情況下,里應外合,徹底摧毀了東亞頭號恐怖組織——「罌粟花」,以「零傷亡、全殲滅」的戰績宣告了「夢空間」計劃的成功……
先輩們用性命譜寫的種種不為人知的過去,像一劑強力「靜心針」一樣融入了我的血液,讓我學會了冷靜。
每個人都是那麼地不簡單,令人無法臆測的遭遇遠遠甚過我的想象!
他們當中,有的活了下來;有的甚至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幾十年上天入地的日子換來的竟然是一張塵封多年的舊紙,無人閱讀。
我似乎明白了什麼,但還是有點兒疑惑。
「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干掉敵人,不僅僅是要打碎他們的腦殼,最終的目標是扼殺他們的內心,讓他們不再成長!光靠有限的力量就想去抹平無數的罪惡,豈不是螳背擋車?」
禿鷲的一番話,讓我呆住了。
「以前也做過反心理訓連,可是沒見你跟我們提起這些。既然你不讓我下去,為什麼當初還要明知故犯呢?」只有這一點,我仍然不明白。
當一個人處在現實中,正常過活的時候,他的潛意識往往正處于睡眠期,誰都不會想到自己是否會有另外一面。然而當通過某種有意或無意的手段讓你不被「批判性思維」所束縛的時候,也就是所謂的「做夢」,你才能見識到本源的自己。不管你原來善惡幾何,外界的客觀環境才是決定你人生軌跡的唯一空間。也許你會對它一笑而過,也許你會一度沉浸于此,除了虛擬的愉悅與痛苦,它似乎不會給你帶來什麼實在的東西。但當你意識頹廢,或者說被某種力量給控制住的時候,在這種情況下,任何進入你大腦的東西都會變成一種揮之不去的「真實」。它不但會影響你恢復振作的步伐,還會影響你正常的神經生理發育,讓你做什麼事都開始變得一點一點地猶豫起來,人的惰性在得此「良藥」之後,便生根發芽,不斷壯大。至于去向何方,那就得看你「抗腐蝕」的程度如何了。要是你成功地被它所牽制,你的心就徹底地死了;再者,如果不幸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的話,屆時你將是一把無敵可破的殺人利器。
任何參加「夢空間」的戰士都將簽署「終生保密」協議,這是一項極度危險的任務,如今我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想法是多麼地天真。
感覺手里捧著的是不再是陳舊的文件袋,而是一個個不知為何的亡魂,沉甸甸地,給落在了地上。
隊長看著我,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走上前來,撿起地上的文件袋,又走了回去。
「傘兵呢?我一直沒見著他,讓他下去該不會出差錯吧?」我問道。
隊長喝著熱氣騰騰的草藥水,慢慢地一口一口咽了下去︰「這個不用你操心!現在唯一要做的,是回去躺在床上,把手無在胸口上,仔細想想你在下面的時候,一舉一動,心里都有什麼顧慮與疑惑讓你很想不通,多總結總結,對大家都有幫助,畢竟你是第一個回來的人嘛!」
听完他的訓斥,雙腿便不受控制地拉著我回到了宿舍。
看著傘兵的被子還沒有疊,就知道他走得很突然。床腳跟前,枕頭上放著的還是夏嵐的清純照片!那是他堅持下去的動力!
「傘兵,走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