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眠愣了一下,心中有不好的預感迸發,不由自主地就朝著窗戶那邊走了過去。
穆斯年站在那里。
走廊上沒有開燈,朦朧的夜色籠罩著他,挺拔的身軀此刻卻顯得有些頹廢地靠在牆上,單手撐著自己的額頭,另外一只手拿著手機。
上官如雪溫柔地笑了笑,兩人走過丁桑的房間時,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低聲說︰「宴沉,桑桑好像出院了,為什麼她沒回來?」
他們大概是都听到了他們的對話,所以上官如雪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他說︰「可能是向南帶她回去了吧,不用擔心,向南會照顧好她的。」
丁宴沉一驚,緊接著就跟著追出去了。
穆斯年的聲音很低,說道︰「我不知道怎麼開口和她說,該由我來承擔的事,她又替我承擔了。」
「怎麼起來了?」他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將小女人摟在懷里,往房間里面帶。
為了讓她不再繼續傷心難過,他居然可以將這樣的傷口擺在自己的面前,只為了讓她好過一些。
丁宴沉見他沒有繼續演戲下去,就苦笑了起來,問他︰「你真的覺得這樣做值得?」
上官如雪就說︰「你明天去把桑桑接回來吧,不要讓她一個人在外面,家里也有人照顧的,如果你不放心的,我可以照顧桑桑。」
「乖,回去睡吧。」
微微一頓,她又加了一句更狠的︰「不,應該是沒了你,我會活得更好!丁宴沉,我不想和你玩了!」
丁桑忍無可忍,一下子甩開上官如雪的手,然後就要上樓。
可是她沒想到,穆斯年接下來的話,如同一個炸彈在她耳邊徹底炸開,將她炸暈了。
如果這個時候丁桑還不听話的話,後果就很嚴重!
「什麼叫我鬧夠了沒?我鬧什麼了?」
二來,好歹上官如雪是自己的嫂子,也是個長輩,自己要是對她發火,太沒有素質了!
她?
每次丁宴沉這麼叫她的時候,就說明他是真的生氣了。
丁桑回頭看的時候,上官如雪正瞪大眼楮,一臉被嚇得不輕的表情。
此時此刻,四個人一下子都沉默了。
今天下午才說到懷孕的事,他現在就打電話和別人說起,花未眠心中一酸,有些難過。
丁宴沉連這種問題都問出來了,可想而知是有些氣急敗壞了。
「你別說話!」
上官如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丁桑一臉的倔強和滿眼的委屈,知道自己如果此刻還插進去說話的話,只會讓丁桑更加受刺激。
丁桑對自己的厭惡表現得那麼明顯,明顯到都不願意回家!
他說︰「真正不能懷孕的人不是她,而是我。」
「跟我回家!」
而後,他的臉色更可怕了,風雨欲來風滿樓。
「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只要她開心,我無所謂。」
那邊大概也是十分驚訝,不知道問了什麼,他忽然自嘲地笑了一聲,「是,我上次去醫院檢查過了,我不育。」
「我也回去,陪你一起睡。」
如果有人的話,她還想給自己留點自尊,不會就這麼說出來的!
「你有嫂子就行了,我回不回去和你有什麼關系!」
她不是不知道丁桑和丁宴沉之間的那些小曖昧,她只是……假裝不知道!
丁桑雙腳搭在茶幾上,手里拿著一本八卦雜志,正好翻到大肆報道他丁宴沉即將當爹的消息,她惱火得很,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想起這兩個人,花未眠由不得又想起了丁桑。
但是這一次丁桑似乎並不怕,諷刺地笑了笑,「你還是好好照顧嫂子吧,至于我,有的是人願意照顧我,沒了你,我也會活得很好。」
丁宴沉臉上沒什麼表情,眼底有極快的光,一閃而逝。
丁宴沉愣了一下,接著心里高興得不得了。
他還說,他也一起做個檢查。
接著,花未眠听到他又說︰「她的身體的確是不適合懷孕,但是只要經過調理,日後是可以的。」
這兩個字震得花未眠耳膜都發痛,她顧不得其他,她害怕穆斯年發現自己,轉身就跑了。
穆斯年揉了揉額角,那句話也不知道是對丁宴沉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她還小,我不想給她太多壓力,讓她隨性就好。」
她一口氣跑回了房間,忽然想起今天下午回來的時候,穆斯年抱著她,她說明天早上要去醫院做個檢查。
一來,表面上上官如雪的確沒有錯,錯得是她!是丁宴沉!
由此,花未眠確定,穆斯年口中的‘她’是指自己。
她嘟著嫣紅的小嘴,仰著頭,故作可憐地看著他,小手也抓著他的大手,軟軟的,柔柔的。
丁宴沉冷笑著掛了電話,一轉身,上官如雪站在他身後,眼楮都是半眯著的,身上只穿了睡裙。
那邊的人肯定是他十分信任、十分要好的兄弟。
可是上官如雪根本沒有防備,她一甩來,上官如雪就連連往後退,好在丁宴沉眼明手快,一個箭步上前,將上官如雪摟在了自己的懷里。
但是現在,好像已經無法假裝了!
穆斯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完全感覺不到身後有人在靠近。
丁宴沉薄唇緊抿成一條線,一字一頓地說︰「桑桑,和你嫂子道歉。」
「生氣了?」
某個小女人低下了頭,有些不好意思了。
丁宴沉臉色都黑了下來,「桑桑,鬧夠了沒?」在得頹上。
「那你呢?」
不是丁宴沉,大概就是陸向南。
「那你們做的時候怎麼辦?」
「那你說怎麼辦?」
不由得,他心軟不已,只好點頭︰「好,好,明天我去把桑桑接回來,讓你也有個伴,這樣滿意了沒有?」
丁宴沉臉色微微地一變,但是晚上的燈光不夠明亮,也不知道上官如雪到底發現了沒有。
不育……
「不是。」她搖搖頭,「我起來上廁所,發現你不在,才出來找你的。」
就在他即將爆發的時候,身後忽然進來兩個人,是陸向南和上官如雪。
「吵到你了嗎?」
丁桑一下子覺得難為情,其實她剛剛之所以敢說出那句‘丁宴沉,我不想和你玩了’,就是因為周圍都沒有人。
丁桑瞪他,「我現在沒地方去了,你要不要養我?」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不育這樣的事,是很傷自尊的。
上官如雪抿了抿唇,而後往前走了兩步,走到了丁桑的面前,握住丁桑的手,很輕聲地問︰「桑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讓你不開心了,你為什麼不願意回家?」
因為他們,都和丁桑糾纏不清。
她的確是因為害怕一個人在家太無聊了,所以才希望丁宴沉把丁桑去接回來。
臨走的時候,他對丁桑說了句︰「有本事你就永遠別回家!」
可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丁宴沉去接,丁桑卻明確地表示不願意回家,就喜歡住在陸向南那邊。
丁桑真是恨極了她這幅一說就哭的樣子,可是,她又不能發火。
丁宴沉不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她,那眼神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似的!
心底的感動和內疚幾乎要滿出來,花未眠捂著自己的嘴巴,差點就要大哭。
丁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剛剛被丁宴沉氣出來的那些委屈,忽然一下子就不見了。
丁桑氣得差點要掀桌子,陸向南連忙拉住她,將她抱在懷里,笑著勸她︰「好了好了,別摔東西,這里都是我的東西,你摔了吃虧的可是我啊。」
「養你啊?」陸向南一臉的為難,接著話鋒一轉,笑意淺淺卻深情款款地說︰「如果養一輩子的話,我願意,其他的就算了吧。」
而丁宴沉則由剛剛想將她生吞活剝的眼神變得想要將她千刀萬剮,丁桑忽然笑了起來。
所以花未眠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出現在穆斯年的面前的話,只會讓他更加難過。
她從丁宴沉的懷里出來,不管不顧就跑了出去。
「丁、桑——」
這大概是他們結婚之後,上官如雪第一次對這個男人撒嬌。
這個她是指自己?還是指別人?
而在窗戶邊上,穆斯年安安靜靜地站著,看著窗外的夜色,幾不可察地笑了起來。
不知道那邊接電話的人是誰,但是花未眠可以從穆斯年說話的語氣之中判斷出來——
「宴沉……」
花未眠放輕手腳,慢慢地又往前靠近了一些。
「可是桑桑是女孩子啊。」上官如雪拉著他的手輕輕地晃,「她被陸向南帶回去好嗎?會不會對她的名聲造成影響啊?」
不過陸向南倒還好,一臉的似笑非笑,似乎並不介意。
丁宴沉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好整以暇地問︰「你自己現在都需要人照顧,你怎麼照顧別人?」
他說好。
「你不要拆穿我嘛。」
上官如雪似乎是還沒有清醒,問他︰「你和誰打電話啊?」
她一笑,得瑟地說︰「其實你不養我也沒關系,我還可以去找我二哥。」
「是是是,我知道我們家桑桑還有很多人願意養,你就給我個機會讓我養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