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回到暫居的別苑,小山和七皇子听到消息便趕過來了。
「姐姐,你怎麼了?」見到季悠然一身凌亂,小山連忙過來想扶她一把。
季悠然卻別開身子讓他撲了個空。
小山一愣,表情有些尷尬。
七皇子便走過來道︰「二皇嫂,你不會是從馬背上滾下來了吧?」
季悠然瞥他一眼,再次別開頭去。
七皇子便模模鼻子︰「好吧,看來臣弟猜對了。」便拉上小山,「二皇嫂這是落馬丟了面子心里正不痛快呢!咱們就別落井下石了,趕緊讓二皇嫂休息休息好了。」
「可是……」
「走吧!」
兩個少年還沒站多大會便拉拉扯扯的離開了。眼見小山到了門口還回過頭來偷瞄她,眼中滿是受傷的表情,季悠然的心口又是一痛。
「王妃,奴婢準備好了熱水,您趕緊洗個澡,把身上的髒衣服換下來吧!」等兩個少年走了,綠意才出來道。
季悠然點點頭,便褪去衣服踏入溫水中。溫熱柔軟的水將她的身體包裹,後背上的痛楚稍稍緩解,季悠然閉上眼,眼前卻再次浮現那片寬廣的草地,以及草地上那一匹駿馬,以及駿馬上那個吹笛的俊朗男人。
八年了,他儼然已不再是當年那個稚女敕的少年郎。如今的他五官要立體得多,身量也拔高了不少,但那張俊美的容顏卻比當初更加出眾,周身的氣度也越發的風流倜儻,並還注入幾分唯有上位者才能擁有的器宇軒昂。
娘親,如果您在天有靈,見到哥哥這樣一定會很開心的吧?
這樣想著,心里卻一陣酸楚,眼角不由自主的滾下兩滴咸咸的淚珠。
季悠然連忙矮,將臉也浸入浴湯里。
「小姐。」
輕輕的,綠意的聲音響起︰「水冷了,要奴婢再添點熱水嗎?」
「不用了。」
再度睜眼,季悠然又是一臉平靜︰「我泡夠了。」
綠意便連忙扶著她起來,給她擦干身上的水珠,再給她換上睡袍,將她扶到里間躺下。並拿起床頭的一只小瓷瓶︰「王妃,您背上受傷了,奴婢給您上點藥吧!」
「不用,一點小傷而已。」季悠然冷冷拒絕。
綠意一怔。「王妃,你剛才是不是遇見公子了?」
季悠然回頭凝視她一眼,綠意連忙低頭︰「自從公子回來後,你一直魂不守舍。這些天雖然好些了,可偶爾還會發呆。還記得當初,公子走後,你也經常坐在窗前想他。每次想到他的時候,你就是這樣的表情。」
原來如此。季悠然撇唇。
「什麼公子?什麼想誰?愛妃,你心里還有別人嗎?」听到她們的話,鳳煜銘立馬眼楮大睜,一把握緊了她的手如臨大敵的道。
季悠然不禁莞爾。
「王爺,實話告訴你吧!那個風歷國的宰相,就是我的哥哥。」
「愛妃,你的哥哥找到了?」鳳煜銘聞言大喜,但隨即又反應過來,「宰相?風歷國的?就是那個嚇暈你的家伙?今天還把你從馬背上嚇下去的那個?」
季悠然頷首。
綠意忙道︰「王爺,王妃不是被嚇暈的,是見到久違的親人,一時激動控制不住才昏了過去。只有從馬背上掉下去——」
「是我技術不精,沒坐穩。」季悠然淡聲道。
「這樣嗎?」鳳煜銘眨眨眼,旋即緊張起來,「愛妃,那你為什麼不早說啊?要早知道他是你哥哥,本王就不和他打架了!現在,現在鬧成這樣,本王該如何是好?你不會生本王的氣吧?」
「為什麼不打?你打得很好!我也想把他打成豬頭呢!」季悠然笑道,「你放心,如果他敢生你的氣,我就不認他!讓他憋死去!」
「那就好。」鳳煜銘連忙拍拍胸口。
「不過」,緊張過後,他馬上又想到一個問題,「愛妃,既然他是你哥哥,那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和他相認?而且,他似乎是姓,姓什麼雲。」
「小山不也姓雲嗎?」季悠然淡聲道。
「是哦!本王想起來了,那是岳母大人的姓!」
正是。季悠然頷首。真沒想到,時隔八年,哥哥居然改回了母姓,難怪當初她听人說起風歷國雲相的時候沒有任何觸動。現在想想,父親大人听到後會是如何反應……應該氣得臉紅脖子粗吧?
便笑笑,執起鳳煜銘的手︰「王爺,我這個哥哥太不是人了!一走八年,一直沒有任何消息。虧得我們還費了那麼大力氣去找他,現在我很生氣!」
「那你還要本王去幫你打他嗎?」鳳煜銘忙道,開始摩拳擦掌。
季悠然一陣無力。「不用動手,咱們晾著他就行。」
「王妃,這樣一來,公子他會不會不高興?」綠意小小聲的插嘴。
季悠然唇角一撇。「不高興會有,但他會容忍。不然,他就不是我哥哥!」
綠意當即笑了︰「奴婢差點忘了,公子他從小就對王妃你異常疼愛。如今八年不見,當妹妹的對哥哥撒撒嬌,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如果你不矯情一下,他才會覺得不正常吧?」
就是這個理!季悠然唇角彎得更高。
只是,這兩個人說得開心,旁邊的鳳煜銘听到了,卻將臉沉了下來。
悄悄握緊了季悠然的手,他坐在床沿,嘴巴抿得死緊,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季悠然發現了,心里很是不解︰「王爺,你怎麼了?」
鳳煜銘不語。季悠然又問上即便,他才悶聲回答︰「愛妃你有了哥哥就忘了本王了。」
「我沒有啊!」季悠然連忙搖頭。
「你有!」鳳煜銘指責的道,「剛才你說起他的時候眉飛色舞,高興地跟什麼似的。本王從沒見你這樣過!」
呃……「王爺,他是我哥哥,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兩個人相依為命,也可以算是我在這個世上除了你以外唯一的親人了。八年不見,現在我們好不容易重逢,我怎麼可能不高興?」連忙深吸口氣,季悠然勉力平靜的道,「但是,不管怎麼說,他是我哥哥,你是我丈夫。他只能陪我走過前面的幾年,這接下來的幾十年,得是你陪我一起走下去啊!」
「是嗎?」嘴巴一張,鳳煜銘還是不太高興。
季悠然頭疼。「當然了!再說了,我這哥哥現在算是風歷國的人了吧?他這次回來,再過不久肯定會離開。下次想見,又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後了。」
「對呀!」聞言,鳳煜銘眼楮一亮,終于不郁悶了。
他不郁悶了,可季悠然心里卻開始郁悶了——她怎麼忘了,哥哥這次是來和談的!听風歷國太子的說法,他們這次的和談內容已經說得差不多了,那是不是說,他們很快就要離開了?
如果這樣,那她和哥哥相處的時間已經沒有多少了,而現在她還將這麼寶貴的一點時間用在吵架上!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點?可是……八年不見,她從一開始的期盼到後來的幾乎絕望,八年的煎熬換來他的衣錦還鄉,她怎麼可能不生氣?就算到了現在,她心里還很不好受,還想冷藏他幾天再說呢!
越想心里越不是個滋味,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我是萩嵐長公主來說和的分界線==
如今別國使者來到,他們一直躲在外面終歸不是個事。
因此,又在外面多玩了幾天,太後便派人將他們又接回帝都。身為皇家子孫,他們倆自然也要進宮走動走動的。只是,畢竟男女有別,進宮幾次,季悠然也沒有再見過雲飛城,听說他是有要事在身,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楚宿良倒是清閑,隔三差五的便派人給逸王府上送信要求拜訪。一想到那張吊兒郎當的臉季悠然就心煩,自然大都是拒絕了。就算不拒絕的,也都是派平公公去對付。
這一天,正當她心里著急著怎樣才能再見到雲飛城的時候,門上又有人來報——
「王妃,風歷國萩嵐長公主求見!」
「就她一個人?」季悠然心里一動。
平公公點頭。「就她一個。」
「那請她進來吧!」
心里思量著這個女人來找她做什麼,季悠然一邊命人準備好茶點等物,很快萩嵐長公主便出現了。
今天的她依然一身錦衣華服,漂亮的小臉蛋上畫著精致的妝,遠遠走來,便氣場驚人。不過,等走近了,季悠然便發現她面色有些暗黃,就連胭脂都遮不住了,似乎精神也不大好。
雙方見過後,萩嵐長公主坐下便道︰「本宮今天過來,第一件事便是向逸王妃你認錯。當初本宮將你認為是飛城的心上人,以為他似乎因為你才一直對本宮不假辭色,便將多年怨氣都發泄在你身上,所以對你沒有好臉色。如今知道你是飛城的妹妹,本宮才知自己大錯特錯。所以,請逸王妃受本宮一拜!」
說著,她便起身對她行個大禮。
季悠然連忙將她扶起來︰「沒關系。既然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提好了。」
「好啊!」萩嵐長公主求之不得,連忙點頭。
只是……再次落座,她小心翼翼的看著季悠然︰「經過這事,你應該很討厭本宮了吧?」
「沒有。」季悠然笑笑,「這事細說起來,應該是貴國太子搗的鬼。他明知道我和哥……貴國雲相的關系,卻一直瞞著你,想必也沒有少給你各種暗示吧?你會這麼想,也是理所當然,怪不得你。」
「是啊!一開始他就一直和本宮說飛城心里有個人,那個人一早就在他心里了,是其他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他還說,如果本宮真要嫁給他,那也必須做好心理準備,因為無論何時,在他心里佔據首要地位的人絕對不可能是本宮!」說著楚宿良,萩嵐長公主也是一臉氣憤,「一直說一直說,直到前些日子,他才又神秘兮兮的告訴本宮,說飛城堅持要來你們大良朝,說是要和他思念多年的人見面,從今往後他們再也不會分開了!所以,本宮就……」
原來如此。
季悠然頷首。「貴國太子個性實在是太惡劣了。」
「沒錯!」萩嵐長公主用力點頭,「他就是那樣!本宮從小都被他給折騰過無數次了。可沒想到,在這麼重要的事上,他居然也敢這樣,本宮真是……」
說著,又悄悄的瞧她一眼。「你真不生本宮的氣了嗎?」
季悠然搖頭。
「真的嗎?」
萩嵐長公主眼中劃過一抹喜色,但還是一再尋求肯定。
看來,這個人真是愛她哥哥愛慘了。季悠然不禁淺笑︰「如果真討厭你,我就會將你和貴國太子一樣拒之門外了。」
「也是。」應當是關心則亂吧!萩嵐長公主的腦子幾乎都不能如常思考。趕緊喝口茶平平心氣,她又小心翼翼的問,「既然不生本宮的氣,那麼飛城呢?也就是你哥哥,你還生他的氣嗎?」
聞言,季悠然臉上的笑消失了。
萩嵐長公主的臉色也跟著嚴肅起來。
「這個,似乎是我們兄妹之間的事情。」季悠然冷冷道。
本來只是打算氣氣他,換他來好聲好氣的哄她幾句她便會服軟的。可到了現在,他就低聲下氣的說了那麼幾句話,就換了這個人來幫忙,這算什麼意思?更何況這個女人現在連她的嫂子都不是呢!
這樣一想,季悠然心里沉澱下去的怒氣再次翻涌起來。
萩嵐長公主咬唇。「但是,他畢竟是你哥哥啊!而且,這八年來他也一直過得很辛苦,好不容易出人頭地,便趕緊回來找你了。他心心念念了你八年,一直努力的動力也是要衣錦還鄉來見你,如今你們兄妹好不容易想見了,你為什麼遲遲不肯和他相認?」
她居然還在說?
「萩嵐長公主。」季悠然握緊了手上的杯子,雙目冷冷注視著她,「你似乎管得太多了點。我們兄妹之間,是和是分,這事都是由我們兩個人決定的。和你,似乎沒有多少關系。」
萩嵐長公主神色一凜。
季悠然抿唇。「如果說長公主您今天是來登門認錯的,那好,我原諒你了,你可以放心的回去休息了。」
萩嵐長公主一愣,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輕易的就下了逐客令。
此言一出,季悠然便不再管她,徑自沖鳳煜銘招手,兩個人雙雙轉身要走。
萩嵐長公主一見,失聲低呼︰「就算他為你折壽你也不肯原諒他嗎?」
季悠然的心猛地往上一跳!腳步一停,她訝異回頭︰「你說什麼?」
「事到如今,看來本宮是必須實話和你說了。」萩嵐長公主走過來,雙眼直視她的眼楮,「你知道本宮為何對太子皇兄的話深信不疑嗎?你知道本宮為何恨你恨得牙癢癢,第一次見你就出言嘲諷嗎?」
「因為你喜歡我哥哥。」而哥哥,一心念著的都是她。
「沒錯!」萩嵐長公主重重點頭,「而且,一年前,飛城他請我風歷國國師為你算卦——我國國師你听說過嗎?」
季悠然頷首。
風歷國篤信清教,並供奉清教開山大師天甲真人。風歷國的每任國師都是從清教的得道高僧中遴選出來的。據說,這些人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對世間萬物全都了如指掌,很是神奇。
「國師有一個規矩,一個人,一生一世他最多只為之算一卦。無論為誰,無論為了何事,只要是這個人來算過了,他便再也不會為他卜第二卦,而且世間也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得他一卦。如此珍貴的機會,他居然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讓他來為你卜卦!」萩嵐長公主越說越激動,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仿佛下一刻就要沖過來把她揍倒在地一般。
季悠然的心也隨著她的說辭高高懸起。「然後呢?國師怎麼說?」
「國師說,你前半生命途多舛,而且命中有一大劫,十有**跳不過去。但是,如果跳過了,那下半生必然順風順水,榮華富貴享受不盡。但是,如果跳不過去,那麼——」
「必死無疑?」季悠然道。
萩嵐長公主點頭。
季悠然突然感覺到後背一涼。那個大劫,便是說她上輩子被弄死的事?還記得那天采萍也說過,她過了一劫,後面的日子會越過越好……不覺雙腿有些發軟。
「那你們國師說如何可以破解?」
「無法破解。」萩嵐長公主道,聲音越來越低,「不過,也有一個辦法。便是有人願意獻出十年陽壽,便可讓你再經歷一次此劫。如果你第二次能度過,那麼以後的日子會更加順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所以,哥哥他就毫不猶豫的獻出十年陽壽來為我改命?」
心口一緊,季悠然小聲問。
萩嵐長公主點頭,看著她的眼中滿是不贊同。「那是十年陽壽!一個人一生有多少個十年,可他毫不猶豫的就給了你,你叫本宮如何不嫉妒?本宮喜歡了他七年,七年來本宮為他付出了那麼多,他卻一心只想著你這個多年未見的人,本宮……本宮真是……」
她不知道,可是她知道啊!
無數種感情涌上心頭,有心酸,有欣慰,也有心疼……心里五味雜陳,季悠然很亂,越來越亂了。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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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電腦抽了,死活傳不上來,電腦重啟之後也傳不上,瘋掉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