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里戲外
姬少康雖是清廉的官,可畢竟是皇帝的老師,所以所居住處,也是司天傲封賞的,不奢華,卻佔地較廣,裝修擺設也是風雅之極。
此刻月夜無聲,姬朝雲和開心便攜手並肩地在月下的花園中散步。
「妹妹,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沉默了良久,姬朝雲終于忍不住打破凝滯的氣氛。
雖未親眼見到開心被鞭笞時的情況,而且此刻開心也是一副健康的模樣,但是六十鞭笞,單是想想,就知道會是怎樣的痛苦。這些日子以來,看著母親病臥在床,想著妹妹的無妄之災,她的心像在油鍋中煎熬一般。
開心無聲地嘆息,停下腳步看著局促的姬朝雲,她實在是不知道要怎樣面對這對母女。
姬夫人是看到她就哭得死去活來,剛剛勸好,兩句話便又是淚水漣漣。而這個姬朝雲,勸著姬夫人的時候還很鎮定,從單獨走出來之後,便是一副欠了開心幾百萬的模樣,不知道名模奇妙在緊張什麼。
「姐姐,你別這麼說,大家都這樣子,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妹妹,你別這麼說,要不是我,要不是我……」
說著,姬朝雲竟挽袖捂臉嗚嗚哭泣起來,弄得開心一個頭兩個大,看著泣不成聲的姬朝雲,掙扎了許久,才抬手拍拍她的肩膀算作安慰。
「姐姐,你別哭了,真的沒什麼,只是六十鞭笞而已,我的命硬著呢。再說,太後跋扈專行,又豈是你能夠左右的,即便你在宮中,也是一樣的結果,反倒可能因為給我求情而被牽連,現在這樣,剛剛好!」
「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懂……」
姬朝雲依然搖著頭,淚雨繽紛,月光下一種淒涼的美。
「姐姐,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再哭下去,可就要有事了。」
一句話,成功地阻止了姬朝雲的哭聲,驚慌地伸手拉住開心的手,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地探查,那副模樣,似乎她一個不留神,開心就過去了一般!
開心趕緊安撫姬朝雲的情緒,拍撫著她進抓住自己的手,想要把自己可憐的手臂從尖利的指甲中解救出來。
「姐姐,你別擔心,我沒事兒了,就是落水的時候嗆了幾口水,又病了一場,有些糊涂了,總覺得以前的事兒,有些不分明。」
不等姬朝雲發動眼淚攻勢,開心趕緊轉移話題。
「對了,姐姐,我都不記得了,你為什麼要進宮?在宮里,年華都耽擱了,時時小心,步步驚心,何必呢,莫不如讓爹給你找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也好過紅顏空置。」
這個話題對于女人來講,還真是有效,開心心里暗暗感嘆著,觀察姬朝雲那副悠遠迷離的表情。
「我是在等一個人,等他來娶我,攜著我的手一起變老。」
她的眼神,似看著遠處,又似什麼都沒有看,飄渺渺的,蒙了一層多情的霧一般朦朧,那朦朧如水中,又閃耀著動人的光輝,本是婉柔的佳人,卻多出一股子堅定來。
「姐姐,紅顏易老,這樣的等待,值得麼?」
不知為何,依著開心平日里的性格,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此刻,卻不知不覺地說了出來,心下,也突然多了那麼一股酸楚,不知道是為了哪般。
「妹妹,你不懂的,等你真正遇到那樣一個人,你就會明白,哪怕是一生一世的等待,也是值得的!」
姬朝雲滿眼的夢幻與堅定,就像一個虔誠的朝聖者,在對著自己心底的神聖輕聲訴說。
開心輕輕地嘆息,心下,甚至有一絲她自己都不想承認的羨慕。前世今生,無論是墨心還是開心,她都不曾有過這樣一個可以牽掛的人,不曾有過這樣堅定的信仰,不曾有過讓自己的生命更加燦爛的愛情!
「妹妹,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你發現我背叛了你,你會怪我麼?」
姬朝雲的聲音驀然在耳畔幽幽響起,摻雜著說不清的味道,有一絲決絕,有一絲無奈,有一絲淒楚。
開心的心猛一突,就算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即便前世不曾給其他人背叛自己的機會,但是開心也在書里也看過相近的橋段,一旦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出這樣的話來,就證明著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正在進行或即將進行。
這姬朝雲,為何會對她的妹妹說這樣的話,她做了什麼?
心下想著,口中卻是若無其事。
「姐姐,你說哪里話,莫說姐姐待我如此好,根本不會傷害我。即便真的傷了,我也相信,姐姐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知道姐姐為什麼這麼問,但是堅信,絕對不會有那一天的。」
「妹妹,你……」
姬朝雲神色隱在月光里,變化莫測地復雜著,但是,看著開心「單純信賴」的眼神,口中的話,卻怎麼樣,也說不出口。
許久許久,幽幽地嘆息一聲,輕輕牽起開心的手,把她送回自己的房間。
目送著姬朝雲離開自己的院落,開心臉上摯誠的笑容消失,清澈的眸子染上了子夜一般的黑,靜靜地坐在窗前,思索著姬朝雲此番莫名的話中,到底隱藏了怎樣的波雲詭譎。
落崖身穿這個陌生的古代,即便她是現代頂尖的殺手,一身的本事也在落崖和鞭笞的先後折磨中弱了三分。
內腑殘存的傷痛注定了開心再也不會如前世那般灑月兌自在,而這個封建綱常統治下的社會,也昭示著開心想要得到真正的自由,路還很長。
而這過程中,誰也不知道會經歷多少的風雲色變。
輕聲地嘆息,開心突然對自己的前路,多了幾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