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顛簸,當到了侯府門前,大夫人早已經吐的臉色蒼白,她故意安排了一輛簡陋的馬車,是為了懲治雲笑,卻沒想到最後是自己坐在這馬車上。
雲笑所坐的奢華馬車,底盤極其的穩,就算馬夫駕車再快,馬車內依然感覺不到任何的波蕩。
大夫人忍住氣,對著身邊的香蓮使了個眼色。
香蓮隔著車窗的簾子,溫和地喚道︰「三小姐,到侯府了!」隨後將腳凳放好,靈兒先踩著腳凳下了車,然後轉身服侍雲笑下了車。
雲笑目光微微出神,似一直在想著心事,極其的安靜溫和。看上去不像有瘋病的人,但卻也不像正常人,眼中憂郁似乎很濃。
香蓮是一個賊眉鼠眼的小個子婦女,她走到靈兒身邊,故作討好的伸手想要幫忙拿包袱,靈兒畏畏縮縮的,似乎很害怕香蓮,堅持要自己背,不想勞煩香蓮。
香蓮殷情笑道︰「靈兒,你家小姐的病看上去好了許多,看來林鳳庵的佛光的確很靈。」
听到這話,靈兒的眼中充滿了感激,「謝謝蓮姑關心,蓮姑可能不知道,林鳳庵的主持醫術極高,只要小姐按時吃藥,不要在她面前提起過去的事情,她的病情就會穩定。現在的小姐不發病時,十分的安靜,猶如正常人,但是如果一旦觸怒她,她做出的事情,可能會比過去還要極端。」
香麻一臉欣喜,像是真的從心底為雲笑高興一樣,笑道︰「真是太好了,侯爺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她話鋒一轉,似無意的問道︰「靈兒,你可看見香麻和香芋,大夫人是派香麻和香芋去接你們的。之前我還以為她們陪你們在馬車里呢,現在卻不見人,不知道她們去了哪里?」
靈兒疑惑的搖了搖頭,很恭敬的回答道︰「怎麼能夠勞煩麻姑和芋姑來接我們。靈兒並沒有看見她們。隨緣師太說大夫人來了林鳳庵,本來靈兒想要帶小姐一起去見大夫人,只是小姐感染了風寒,一直在睡。後來小姐一醒,我便讓小姐快些起來,想要去見大夫人。我們去找了隨緣師太,師太說大夫人去接我們了,但是當我們再次回房,也沒見到任何人。隨緣師太便讓我們先到馬車里等了。後來還沒見到大夫人,馬車就開了,我問馬夫,才得知大夫人去了後面那輛馬車。因為小姐感染了風寒,我也不敢讓大夫人和小姐同坐馬車,以免傳染給大夫人,便沒有讓馬夫停下馬車。」
香蓮狐疑的看著靈兒,但見靈兒還是和過去一樣,畏畏縮縮、極其膽小的樣子,覺得她不可能有膽子騙自己,則笑道︰「好好扶好你家小姐,現在侯爺的病能不能好,都要靠三小姐了。」說完,便回了大夫人身邊。
在她剛轉身離開的那一霎那,靈兒的眼底閃過一絲輕蔑和冷笑,現在的小姐已經不是過去的小姐,現在的自己,也不能和過去那樣傻,這香麻想要從自己這里套話,是絕對不可能的。
靈兒身邊的雲笑將她眼中的冷笑看得清清楚楚,微微反手握了握靈兒的手。這個丫頭今日表現的很好,回答香麻的問題也回答的沒有破綻。只是這丫頭還不成熟,香麻一走,就將自己心中的想法無遺漏的從眼神中透露了出來,那虎視眈眈的大夫人可是一直在瞧著的。
靈兒極為聰明,瞬間領悟其意,這也是在林鳳庵中,兩人相伴所產生的一種無言的默契。
好在靈兒收斂的很快,大夫人並未看出什麼端疑。當香蓮回到大夫人身邊,大夫人似才扭扭捏捏的從馬車中下來,扶著額頭,像是還沒從暈車中恢復。
大夫人剛要上前和雲笑打招呼,卻听見侯府的大門打開,一個焦急蒼老的聲音響起︰「笑兒回來了?」
靈兒生怕雲笑不認得,靠近雲笑耳邊,很小聲道︰「是老夫人。」
徐氏眸光含笑,似極其期盼雲笑回來,臉上堆滿著和善的笑意,身穿祥雲壽紋樣的棗紅色袍子,環形發髻左側插著一支綴著翠玉的金簪,看上去極為的端莊。
雲笑想著靈兒曾介紹的老夫人。前一代侯爺雲征明三十而立之年就離世了,他的妻子徐氏因為早年喪夫,成了年輕的寡婦,性格變得很孤僻古怪,不久後,便離開了主宅,獨自去了別院連理院居住。
從此,她很少過問府里的事情,這位祖母雖然沉默寡言,很少與人交往,但是一旦得罪了她,必然沒有好果子吃,能夠成為前侯爺的正妻,還能讓自己的兒子繼位成為侯爺,可想而知,此人必然不是簡單人物,只是可能是人老了,才會偃旗息鼓。
不過,她似乎並不喜歡雲笑,雖然她很少見雲笑,但是大夫人卻從不會少去她那里,加上雲笑事實上的確不識字,也的確被太子退婚,讓侯府丟了面子,所以當雲笑得了瘋病以後,這個祖母似乎很贊同大夫人的話,把雲笑送到林鳳庵,其實除了侯爺是真心希望女兒能夠因為常听佛經而病好外,其他人都知道,將雲笑送去林鳳庵不是真的為了養病,很有可能這一去,便是永遠見不到。這個祖母沒有阻止,便是心里默許了可以沒有這個孫女,或是最好沒有這個丟臉的孫女。
現在徐氏表現的急切歡迎雲笑回來,恐怕只是因為,雲笑是救她兒子唯一的希望。不可否認,她算是一個極其疼愛兒子的慈母。
這個老夫人過去從未真的和身體主人有過不悅的事情,似乎身體主人兒時,還極其疼愛她,只是身體主人太過不爭氣,才讓老人家心寒,選擇最後無視了大夫人的所作所為,只是在偏遠的宅院住著,不再過問孫女的事情。
其實,老夫人只要疼愛侯爺,侯爺只要疼愛自己這個女兒,想要老夫人這個老泰山疼愛自己,也不是什麼難事。
本該因為瘋病而不懂禮數的雲笑,卻輕輕走上去,笑容的乖巧,對著老夫人行了一禮,文靜道︰「笑兒見過祖母。笑兒回來了。」
這一行禮,卻把老夫人、大夫人,以及在場所有人給看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