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眼中的冷凝漸漸溶解,緩緩開口道︰「多謝三妹妹提醒,若沒有三妹妹提醒,姐姐恐怕就會錯失良機。若真的先收拾雲笑,新大夫人必定更警惕于我們,到時候就更難接近她了。」二夫人略顯感慨道︰「連接近都難,更別提害她了。當下的確不應該去管雲笑如何,而是全心全意想辦法接近新大夫人。」
三夫人淺笑,眼中卻是無情的冷芒,聲音卻軟糯溫和道︰「姐姐何必客氣。姐姐不怪妹妹指手畫腳就好。」
二夫人好笑道︰「妹妹自當應該多用心的,何來指手畫腳一說?我們可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誰多用點心,都不是為了大家嗎?」
三夫人淺淺一笑,並不多說什麼。
二夫人見她不語,不由微微蹙眉。
自己的確是想要做頭,但是不代表什麼都要自己想,真正的頭是懂得用人之道。既然三夫人如此聰明,倒不如讓她想想如何接近新大夫人。縱然是她想出來的,也只能代表她是為自己想辦法,是自己的手下,就如同皇上高坐,御史百官。
想通這一點,二夫人便不像之前執迷于親力親為,凡事要自己做主的心思。
二夫人爽朗一笑,仿佛很大度,臉上帶著少有的謙虛道︰「現在的新大夫人根本不給我們任何接近她的機會,三妹妹可有辦法接近她?」
三夫人微微一笑,一如既往的笑面虎模樣道︰「姐姐都想不出辦法,妹妹我哪有這本事想出辦法來?」
「妹妹何必謙虛,誰不知道,除了八夫人外,最有辦法的就是你了。」二夫人略顯恭維。
五夫人和六夫人對看一眼,不由眼中皆是納悶,她們在侯府內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傲慢的二夫人在除了侯爺、老夫人、大夫人外,對別人流露出恭維和謙虛的樣子。
四夫人的眼底深處不由閃過一抹冷冷的譏諷。她不喜歡爭,對于大夫人的位子也沒有多大興趣。她可說是天生淡漠,無所謂一切浮華,但是……
在這樣的環境下,在暗藏凶機的侯門內。她就算再淡漠如水,再冰冷如霜,卻一樣是怕死的。因為怕死,她不得不參與她們,不想被排斥,不想被害,那就只有參與她們,和她們一起害別人。雖然她不喜歡這些女人,也不喜歡和她們狼狽為奸,但為了保護自已的孩子,為了這條命,她只能看著這些女人虛偽的嘴臉,參與她們的卑鄙游戲。
三夫人淡淡掃了四夫人一眼,清楚看見她眼中的淡淡憂郁,但三夫人卻當作沒有看見,目光迅速收回,轉移到二夫人的身上,微微淺笑道︰「二姐姐,妹妹若是有辦法,自然會告訴你,我是真的沒有辦法。」
二夫人的眉頭不由緊蹙,她看向三夫人的眼楮,緊緊的盯著三夫人那漆黑的瞳孔,許久,她回以同樣的淺淺微笑道︰「既然妹妹沒有辦法,那便繼續想辦法就是了。」
聞言,三夫人的臉色微微一沉,「若是今日我想不出辦法……」難道你要留我在你這里過夜不成?
三夫人心中所想還未來得及說,二夫人卻打斷道︰「想不出辦法?那就在姐姐這里住一宿,我們姐妹幾個還沒一起住過,倒不如借今日好好促進促進感情,說不定聊一夜以後,明日一早,妹妹就有好辦法了呢!」二夫人的嘴角微微斜揚,眼中帶著犀利的冷笑。
五夫人忙道︰「什麼?在這里住?」
六夫人的臉色也不好看了起來,皺眉道︰「難道想不出辦法,你就把我們關在這里一輩子?」
四夫人的聲音壓低道︰「尋兒若是沒有我陪著,就無法入睡的,我必須回去陪她。」
二夫人皺眉看向四夫人,她不在意五夫人和六夫人的話,但是對于四夫人的話,令她不由重新考慮自己的想法。四夫人的女兒雲尋三歲時高燒不退,最後導致智障,現在已經十二歲的雲尋卻如同三四歲的孩子,整日離不開她娘,四夫人若是不陪她睡,她便會哭鬧的幾乎將整個侯府鬧翻天。
二夫人最終還是因為雲尋而改變想法,眯眼道︰「四妹妹、五妹妹、六妹妹本來就不擅長想主意,你們若不想留下也就罷了,來日方長,以後你們若是閑了、空了、無聊了,都是可以到姐姐這里坐坐的。不過……」她掛著明媚的微笑,轉頭看向三夫人道︰「三妹妹今日可不能走,我還要好好和你嘮嘮家常呢!」
五夫人和六夫人似長松了一口氣,但對上三夫人的冷眼,不由又提起了一口氣。
四夫人不卑不亢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了。若二姐姐有吩咐,派人知會我一聲,我便會立刻前來。」
二夫人滿面微笑,目送四夫人離開。
五夫人和六夫人對看一眼,兩人皆是不想留下,又不敢離開。
二夫人掃見兩人那矛盾的樣子,不由主動開口道︰「五妹妹和六妹妹不都喜歡睡午覺嗎?現在回去,還能打個盹,回去休息吧。」
五夫人和六夫人如蒙大赦,但還是有些猶豫的看向三夫人。見三夫人微微頷首,兩人這才行禮道︰「多謝二姐姐體恤,那我們就告辭了。」
待四夫人、五夫人、六夫人全都離開,房中只剩下二夫人和三夫人兩人。
房中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許久,兩人都沒有說話。
二夫人悠閑的喝著茶,三夫人居然閉目養神了起來。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直到小丫鬟敲響房門,「夫人,該去前堂用膳了。」
二夫人這才站起身,三夫人緩緩張開眼楮。
最終,還是二夫人先開了口,她的聲音帶著淡淡的自嘲道︰「今日是她嫁進來的第一日,我們都是要聚在一起吃飯的,不過你我都坐不上主桌。」
三夫人的眼中也閃過一抹自嘲的笑意。整個侯府,只有崔似水是正妻。十個女人中,只有她,才能坐上主桌。與侯爺同桌吃飯。明明是個最晚來的,卻凌駕她們之上。這讓三夫人心中說不出的酸澀。
主桌向來只有老夫人、侯爺、大夫人,嫡女雲子蓮、雲子晴、雲笑才能同桌。過去的大夫人比她們都要早嫁進侯府,所以就算大夫人能夠坐在主桌上,她們心里也沒有這般酸澀,甚至覺得理所應當。
而現在,這種酸澀漸漸演變成嫉妒,嫉妒成火漫延。
三夫人的聲音突然冷沉了下來,「既然接近不了,你我也想不到辦法,倒不如……」
「快刀斬亂麻!」二夫人搶先說道。
三夫人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陰惻惻道︰「沒想到坐在這里想了兩個時辰的辦法,姐姐竟和我想到了一塊!」
二夫人眯起眼楮,瞳孔深處是冷凝嗜血的笑意,「當年五妹妹下手害死七妹妹的兒子,恐怕真正幕後黑手是你吧?」
三夫人這一次沒有任何隱瞞,毫不畏懼的看向二夫人,笑道︰「是。」
「三妹妹真是厲害。」二夫人毫不掩飾的贊笑,眯眼問道︰「你說若是如法炮制,能否害到崔似水?」
三夫人皺眉沉思了片刻,冷沉道︰「恐怕不行,畢竟我們對崔似水不了解,若是她會醫術,甚至醫術了得,那我耍這些毒術,也許只是班門弄斧,根本害不到她。」
二夫人以為三夫人是謙虛,恭維笑道︰「你當年下毒害了那孩子,連太醫都查不出有何不妥。崔似水只是丞相義女,又不是太醫的義女,最多閉門不出看過幾本醫術罷了,不可能比三妹妹厲害的。」
只是丞相義女,又不是太醫的義女?那她的親生父母是誰?不對!不對!不對!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三夫人突然臉色一沉,眼中閃現冰冷的寒芒,她的腦中閃過了一個危險的警示。她嚴肅的壓低聲音,問道︰「二姐姐,在皇上賜婚之前,我們听說過丞相有義女嗎?」
此話一出,二夫人的臉色也是突然一沉。
「似乎……沒有!」二夫人的眼神變得緊張了起來,她有些惶恐道︰「妹妹這一提醒,我有一種不好預感,我的預感一向很準的。我覺得…我覺得……崔似水不簡單,肯定不單單只是丞相義女,甚至有可能是皇上要賜婚了,所以才給她一個丞相義女的頭餃。我們查到的關于她的過去,所得到消息是她一直在相府閉門不出,而真正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她過去根本不是丞相義女,是有人故意放出的假消息。讓我們父親都查錯,甚至把假消息當作真消息,有這樣本事的人也許……也許是……」二夫人大膽的吐出兩個字︰「皇上!」
三夫人的眸光漸漸明悟,卻又漸漸陷入更加困惑的旋窩,她低沉道︰「崔似水的確長的很像過去的大夫人。不過,長得像大夫人的女人可多得是,更何況當年雲笑她娘去世後,侯爺那時才是真正的痛,皇上那時不關心此事,也沒有安排長的像雲笑她娘的女人賜婚,反而是侯爺他自己去找,現在侯爺只是因為大夫人突然離世而傷心,根本不如當年頹廢,為何皇上現在卻多管閑事了起來?果然君心難測,皇上的心思太匪夷所思。」
二夫人的臉色越來越發白,她低低分析道︰「皇上找一個和大夫人像的人真的是為了安慰侯爺喪妻之痛?一國之君難道真的這麼閑?為了安排這個女人嫁入侯府,他不但為她安排了符合嫁入侯府成為正妻的身份,然後還制造假消息,就好像這個女人真的是丞相義女一樣,最後再下旨賜婚,讓侯爺無法拒絕,讓我們無法反駁她的身份,將她強硬的塞入侯府。這一切……我覺得很怪!這種預感太不好了,我甚至感覺侯府會因為這個女人陷入一場大劫!」
三夫人何其聰明,瞬間明白二夫人所顧慮的事情,她的眼神略帶驚慌,也是第一次在二夫人面前表現出極為害怕的神色,她的聲音也不由難以控制的顫抖了起來,「二姐姐,你的意思是這個女人是皇上故意安排進侯府的?」
二夫人不想點頭,但還是重重的點頭,苦笑道︰「君心難測。」
「難道皇上懷疑侯爺?所以安排這個女人在侯爺身邊?」三夫人的嘴唇也不由顫抖︰「若是如此,我們不能動那女人……我…也不敢動那女人了……」
二夫人眼神一冷,厲聲道︰「平日看你倒是大膽,今日怎麼如此膽小了!我們是侯爺的女人,現在夫君有難,難道我們要坐以待斃?要讓侯府一直存在這樣的危險人物?存在皇上的眼線?」
三夫人微微平靜下來,冷靜後,腦中的思緒漸漸理清,她揚起一抹苦笑道︰「二姐姐,她可是皇上的人,我們怎麼能夠動?」
二夫人毫不畏懼,堅持道︰「就因為她是皇上的人,所以她就是一個危險人物,這種危險,越早鏟除越好!」
三夫人現在已經冷靜,她知道二夫人是被嫉妒沖昏了腦子,只想鏟除奪走大夫人之位的人,什麼為侯爺好的話,全都是她的空話,她的目的還是大夫人之為,根本不冷靜,腦子也不清楚。
三夫人冷沉提醒道︰「她一直留在侯府,雖然是眼線,雖然是潛在的危機,但只要侯爺忠心于皇上,就不會有事!若是我們冒然出手,把她給怎麼了,皇上反而會懷疑侯爺!就如同的你想法,覺得危險越早鏟除越好,皇上也會如此!到時候必然會給侯爺裝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侯爺若是出事,你我難道能夠逃得了?」
「這……」二夫人語塞。
三夫人冷笑道︰「你以為我們的夫君是傻子嗎?他沒有抗旨,甚至進宮謝恩了不是嗎?當時我就覺得奇怪,現在想來,我們的夫君早就知道這個女人是皇上特意安排在他身邊的眼線!皇上也不會是笨蛋,侯爺進宮謝恩,他便會知道侯爺知道他的用意!這一切都是心照不宣的!夫君接受這婚事,是他表示忠心的方式,夫君都不動這個女人了,我們若是隨便出手,豈不是不給夫君面子,壞他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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