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在「合歡閣」踫見齊羽飛是雲錦心始料未及的。
雲錦婉並不在,確切的來說,只有齊羽飛一個人在合歡閣。
雲錦婉昨晚緊張、興奮的一夜沒睡,拉著齊羽飛講了一宿的電話。
新娘化妝、補妝的時候還能趁機眯上一會兒,新郎忙進忙出,一刻不停歇的。
十分鐘前雲錦婉確實還是在這間「合歡閣」里,只是那會兒有齊羽飛家有一個親戚家抱著孩子看新娘,孩子在這里撒了一泡童子尿。
哪怕孩子他媽說童子尿能驅邪,又能保佑早生貴子什麼的,哪怕齊羽飛將雲錦婉扯到一邊,要求他給他個面子,雲錦婉還是尖叫著把那對倒霉催的母子給趕走了。
之後酒店工作人員馬上就進來收拾,雲二小姐還是嫌房間里有股尿騷味,堅持要換間休息室。
這酒店就是齊家開的,說換那還不是分分秒秒的事。
準新娘雲錦婉領著她的一幫化妝師、造型師還有伴娘團果斷轉移到了另一間休息室「相宜軒」。
當時走的倉促,雲錦婉中場要換的禮服也給落這間休息室了,齊羽飛就是來替雲錦婉取禮服的。
其實取禮物這種事哪里需要新郎親自來做,只不過雲錦婉想要在一干姐妹淘里展現自己的御夫之術,或者是公然秀恩愛,才非要齊羽飛去取不可。
齊羽飛是個大老爺們,是男人就不會喜歡被女人指使來指使去的,但是他能怎麼樣呢?
這新娘是他選的,這婚也是他同意結的,雲錦婉娘家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兒,他不可能當著她一群姐妹淘的面讓她抹不開面子。
不能殺老婆的面子,就只能將自己的面子給貢獻出去。
齊羽飛憋了一肚子的火回到合歡閣。
禮服安安靜靜的躺在玫瑰花色的床鋪上,齊羽飛卻沒有去拿的心思。
他的心異常的狂躁,這種狂躁在他在在千藝看見陌漾摟著雲錦心時就有了,只是那時候他還不大能分辨那樣的狂躁意味著什麼。
他是愛過錦心的,打心眼里愛過。否則當初也不會卯足心思地追求。
只是五年了,五年了他的許多朋友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可他和錦心的進展還始終停留在模模小手,親親小嘴的地步。
只要他一抱錦心,她就會僵硬得跟塊石頭一樣,眼楮里迸發出的驚恐幾乎能夠將他給灼傷。
他是男人,不是個聖人,誰能受得了天天看得見吃不著的痛苦?
他給了她五年的時間去適應她,結果錦心還是那樣一副禁yu的樣子。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自然會有正常的需求。
這五年來他雖然偶有外出覓食,以發泄正常的生理需要,但從心里上他從來沒有想過跟錦心分。
像錦心那樣知情知趣的女人太少找了。
他的工作忙,不能經常陪在她的身邊,她就不吵不鬧,等著他偶爾的聯絡。他家里人不喜歡她的出身,他便一直以家里的借口拖著不許她一紙婚書,她在提了幾次之後也就沒有再勉強他。
他以為他是厭倦了她那永遠不溫不火的溫吞性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因為他覺得從一開始就沒有感受到過她的心。
她的人是陪在他的身邊,她扮演的女朋友也近乎完美,可總覺得少了那麼點,情致。是的情致。
他甚至想象不出,錦心在床上會不會也是那般溫溫水水的,激發不起男人的快感。
可他到底沒能嘗到錦心在床上會是什麼滋味。
齊羽飛覺得自己虧了,虧大發了。
他認為在分手之前怎麼著都應該哄著讓雲錦心給他上一次,要不他五年的感情投資都不打水漂了麼?
說出去都丟人啊,在一個女人身上耗費五年,竟然什麼便宜都沒有模到。
這類的念頭在齊羽飛的腦袋里打個轉,他便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巴掌。
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什麼虧不虧的,錦心這些年對他不好麼?為他付出得不夠多麼?
相反的,自己給了他什麼呢?
他連根她約會都是躲躲閃閃的,就怕被家里人知道會剝奪他的繼承權。
家里人知道他和她交往是一回事,擺到台面上又是一回事。
錦心沒名沒分的跟自己這麼些年,青春都搭進去了,臨了,自己卻要娶他的妹妹。
這麼一想,齊羽飛又覺得自己真他媽的不是個東西。
梳妝台上有好幾瓶酒,齊羽飛用開瓶器開了一瓶,往杯里一倒,跟不要錢似地往嘴里灌。
他已經忘了他今天是新郎,待會兒有他喝酒的時候,他也忘了他的新娘在等著他給她拿婚姻禮服回去,他什麼都忘了,唯獨記得他跟雲錦心的這些年的點點滴滴,他記得他生日的時候錦心用她攢的好幾個月的工資給他買了一件夾克衫,他記得一個台風登陸的夜晚,只是因為他的一句「我想你了」,錦心就從她住的地方打的去他的住處。
他記得他感冒的時候錦心連夜打的去他家,凌晨又坐車回去,第二天還要去上班,為了全勤獎。
她是那麼節儉的一個人,可是從來沒有在他的身上省過。
他從來沒有缺過錢,可他從來沒在她的身上花過什麼錢。
怎麼回事呢,來來去去記起的都是盡心對自己的好,抽絲剝繭的,就是沒能回憶起自己都做過些什麼對錦心好的事。
他好像犯了很多男人都會犯的毛病,除了最初追她的那段時間他天天跟在她的後頭轉悠之外,那就是到手了就不稀罕了。
他記得,記得那會兒他工作忙,無意中說了一句公司的餐飯可難吃了,胃都給養壞了,錦心就又是打地鐵又是轉公交的給他送盒飯。
當時他是怎麼回應的呢?噢,是了,當時他才剛剛到爸爸的公司上班,听前台大姐說他朋友來找他,他見到會客室里的錦心問都沒問她是過來干嘛的,就著急的趕人。
「你明知道我爸媽不喜歡你,你還敢來這里,你是想以後咱們睡大街嗎?要是我被我爸給趕出去,你哭都還來不及。」
當時的錦心又是怎麼回答的呢?
怎麼想不起來呢……
齊羽飛又給自己灌了好幾杯酒。
他酒量是不錯的,從小就接觸商業圈的孩子酒量能差到哪里去呢。
可現在,他覺得自己的酒量變差了,才喝了一瓶都不到的葡萄酒,他就有些醉了。
天花板有點晃,齊羽飛松開就被,搖搖晃晃地跌在床上。
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想讓自己努力回想那時的雲錦心是怎麼回答他的,可畫面卻陡然跳竄到成了雲錦婉。
他想起他是在錦婉的畢業晚會忽然發現當初跟在自己後頭的小丫頭長大了。
小丫頭的眼里有藏不住的愛慕,那時錦心清冷的眸子里所沒有的。
他就那樣沉醉在了錦婉汪洋般的愛慕里。
像是一種補償心理。
在錦心身上沒有得到的,他就想要通過錦婉這個與錦心有著血緣關系的妹妹身上得到。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是魔怔了,他只知道當晚他就和錦婉滾了床單。
處子他也是玩過的,沒有大家吹噓得那麼利爽。
可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在看見身下那張同錦心有著幾分相似的面孔時,血液就往腦門上沖。
那天他做了幾次他自己都數不過來了,他只知道每次對著那張相似的面孔,想起錦心禁yu的樣子,他的情yu就會異常的凶猛。
錦婉在這方面盡管沒經驗,但是卻異常放得開。
幾次教下來,她也算是知曉其中滋味,他們在床上無疑是契合的。
可一旦下了床,他的心就會變得空空蕩蕩的。
他不可避免的想到錦心的溫柔,錦心的體貼,這些都是錦婉不能帶給他的。
和錦心在一起,他什麼都不用操心,只要享受錦心對他的好就行。
他就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錦婉從某種程度上更像一個被溺愛了的孩子,兩個孩子在一起,怎麼過日子吶~
「呵呵。」齊羽飛的唇邊逸出苦笑,事實上,他的心都發著苦味。
「合歡閣」的門被打開,齊羽飛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眯起眼,費了好大的勁才確定來的進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雲錦心。
雲錦心卻根本沒那個心思觀察齊羽飛的臉色。
她是听雲振海說錦婉在「合歡閣」,才會進來瞧瞧的,可屋內分明只有她和羽飛。
雲振海沒有理由在這件事上騙她,畢竟要是婚禮當天鬧出什麼丑聞,對齊、雲兩家都是極為打臉的事。
齊、雲兩家的聲譽與她無關,可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因她而出什麼狀況,媽和錦婉是不會放過她的。
在雲家生活多年,雲錦心太清楚對于這些名門望族來說,面子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
因此在見到齊羽飛的剎那,最初的驚訝過去,心思在心里過濾了幾遍,雲錦心的身體就做出了本能的動作——轉身,開門,走人。
「我有那麼令你厭惡嗎?」
齊羽飛快一步搶先,剛才他覺得自己的意識是渾純的,可現在,他又覺得自己相當的清醒。
他提前按住了門把,他一手握著門柄,一手撐著房門,目光恨恨,將雲錦心困在他和門之間。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攔住雲錦心,當他看見雲錦心的目光一對上他便轉身就走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有點受不了。
以前,錦心每次看見他雖然不像錦婉那樣會立馬拉著他撒嬌,但總是會微笑含情地看著他,讓他感覺自己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富足的男子。
但是剛才,剛才錦心看他的目光除了一開始的驚訝,再無其他!
「你有什麼令我厭惡的地方嗎?」
齊羽飛的質問太過莫名其妙。
雲錦心皺著眉,眸光淡淡地看向齊羽飛。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過近,齊羽飛低頭問話的時候,他的部分呼吸就不可避免的落在她的身上。
曾經,他們是最親密的戀人。
他們擁抱、親吻,分享彼此的氣息、溫度,但此時此刻,她發現他們現在的這種距離是她所抗拒的。
雲錦心再也沒有比此時此刻更加清楚的了解到,他們是過去了,真的過去了。
是啊,怎麼不會過去呢?
他都要娶錦婉了,而她也……
眸光低斂,斂去心底的思緒,雲錦心低垂著頭,輕聲道,「羽飛,你讓我走吧。」
齊羽飛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雲錦心又回復到了他所熟悉的那個錦心。
恬靜、美好,即便是爭吵,都是不溫不火,沒有半點火氣。
「錦心——」
齊羽飛低下頭,在雲錦心驚愕的目光當中,驟然吻上那片白皙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