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素想追上去,又想到符明麗還在這里,只能干著急。怕容岩做出什麼沖動的事,轉身回病房。符明麗不知何時已經醒了,再者之前根本就沒睡實,呆怔怔的望著窗外,那神情讓人有落淚的沖動。
「明麗……怎麼不再睡一會兒?」
符明麗這才慢慢的轉過來,漸漸調整焦距看清是白君素後,一臉抱歉︰「君素,真對不起,這麼晚了還得麻煩你和你老公。容少回去了麼?」
白君素急火火的跺過去︰「正想跟你說這事呢,你給李雙德打個電話吧,問問他在哪兒呢?容岩氣沖沖的出去了,我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
符明麗的電話在包里,「君素,把電話給我。」白君素遞給她,拔了幾次都沒人接听,又給家里座機打,下人只說李雙德酒醒之後出去透氣了,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
白君素只能再從容岩那里下手,可是這家伙做事真干脆,連手機都關了。
沒有辦法,只能听之任之,再者白君素覺得也實在沒有必要急成這樣,李雙德那樣對符明麗,就算被容岩收拾一頓也是應該的。
坐到床邊的椅子上,神色開始變得嚴肅︰「說吧,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以前從來不跟我說?」
符明麗倚在床頭,頭上纏著紗布,一頭秀發為了包扎也都剪短了,有些地方還都剃了。一段時間她只能戴假發或者帽子才能出門,其實悲傷它有點兒鑽牛角尖了,就像極細的鋒芒一樣,扎得何其蹊蹺。符明麗平日就最愛她那一頭秀發,幾年都不舍得剪短,而且精心養護,即便長至腰身,卻上下一轍的光亮烏黑,連根分岔都沒有,現在因為這樣的原因被潦草的剪短了,只怕會加大她的哀傷,像在心里戳出口子。
「我怎麼有臉跟你說,當初你勸我慎重再慎重,是我執意要匆匆嫁了的。其實李雙德平時對我挺好,我想要什麼他都不吝嗇給,每次出差都會給我帶禮物,我的家人他也會按時問候。他這個人跟一般油頭的男人比起來,算比較敦厚。可是,就是這個毛病,他只要一喝酒就像變了一個人,一喝醉就疑神疑鬼,說我外面有人,然後就打人……」說到這里,符明麗驚恐起來,身體也像微微的顫。
白君素過來攬住她,看她臉色發白,連嘴唇都白了,不敢讓她說下去。輕輕拍打她的背︰「好了……好了……不想了,都過去了,睡覺吧。」
想起來有些殘忍的啊,李家那麼多的下人,男女老少都有,偏偏李雙德家暴的時候沒有人肯出手制止,還替他摭摭掩掩。如果今天她沒過去,不知道符明麗要被打成什麼樣。那些人分明就是共犯。
白君素等符明麗睡熟了,才到醫院門口等,坐在門前的長椅上,已經夜深,有點兒涼也有點兒安靜,沒有急診和救護車進來,有短暫的安寧。
容岩的電話還是打不通,倒是收到江承沐的一條短信息。
想來他把江承煜強制拖走,也是有些歉意的。問她︰「容岩過去了嗎?今天晚上的事真是抱歉。」
不關他什麼事。白君素想了想,回復他︰「哪里話,得謝謝你及時把江承煜帶走,否則醫院非得秩序癱瘓。容岩早就過來了。」
江承沐安下心,發來簡單倆字︰「晚安。」
白君素這一通折騰下來感覺出累了,收起電話靠到椅背上仰頭看天上的星星。今晚天氣很好,星星又多又亮,一閃一閃的,真像無數雙的小眼楮。常有童話喜歡這樣騙孩子,你想誰的時候就看天上的星,有一顆就是他,會在天上永遠看著你。以前白君素也想其中或有哪一顆就是媽媽,看幾次就不信了。一個人消失了就是消失了,除了心里有痕跡不會再以任何形態存在。車禍後她翻找媽媽的照片,才發現白照民這樣狠絕,為了不愧疚,連照片都清理干淨了。他這樣就想將一個人從生命里徹底清除麼?看不到就當從未存在過?不知做過的惡會如影隨形,這輩子都別想跑。
人世間就這樣,最糾葛的大抵就是愛情,誰都像不能幸免。李雙德比白照民還要好許多,符明麗卻這麼悲傷。那些年媽媽是怎麼挺過來的?
「這麼晚了跑出來干什麼?」話落,一件西裝外套已經搭到她的身上。
白君素側首,容岩已經在她旁邊坐下。正背著風點燃一支煙,火柴「哧」一下點著,看到他叼著煙半眯起眸子,照亮半側顏,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模樣真是絕佳,生輝璀璨。白君素一下將人扳正了,上下打量他,頭發微亂,看到她打量,額前散發又被他一抬手粑了一下,自我感覺這樣看著會齊整些。領帶也不知扔哪兒去了,襯衣前兩顆扣子大開。還好不見一處的傷,看來沒跟人打架,白君素松口氣。
「嚇死我了,以為你去找李雙德麻煩了。」松開他靠到椅背上,安起心來。
容岩慢條斯理地吐了一口煙圈,又慢條斯理的說︰「我就是去找他麻煩了。」
白君素才安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坐起身直直看他︰「那怎麼沒看出你受傷?」
容岩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繼續抽煙。
「你當我是你麼?笨蛋!」轉頭看她︰「你說實話,是逢打必輸吧?」
白君素眼一瞪,嘴硬︰「才不是。」
容岩那表情明顯不信,彈掉一截煙灰笑笑︰「不是也肯定差不多。」過了一會兒又說︰「我打架可從來沒輸過。」他有幾分洋洋得意,神情像個毛頭小子。
白君素看著他忽然很想笑,能打架還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麼。這個男人也就看著成熟,其實很多時候都像小孩子。
「你沒把李雙德怎麼樣吧?」
容岩伸手過來,手掌貼在她的脖子上,難得有回溫度。手里的煙已經扔掉,空氣中仍有淡淡的煙草味。
「我怎麼可能不把他怎麼樣,你這樣,我看著會不心疼?」眉頭蹙緊,有幾分狠勁;「他在醫院住的時間不會比符明麗短。」
白君素心中數算,嚇一跳。醫生說讓符明麗在醫院呆一星期,省著治不徹底,或者傷口發炎容易烙下疤痕。那李雙德豈不比這還慘?!
「你打他打得夠嗆?你傻麼。」故意傷害,也是犯法的。
容岩不听她大驚小怪,料定李雙德沒膽報警,自己做過什麼不知道麼,還有臉張揚?
將人拉近了,仔細看她脖子上的痕跡。白君素明顯感覺覆在脖子後面的力道緊了緊。容岩抿緊唇角,冷冷的︰「自己有多少本事不知道?你這腦子里到底裝了什麼?空的吧?」
白君素知道他什麼意思,沒點兒自知之明的往上沖,險些將自己也搭進去。可她並不後悔,還敢抑揚頓挫的頂嘴︰「我知道打架不好,可是,朋友被人欺負,就算打不過,我也不能干看著啊,那個時候不往上沖我還叫人麼?」
容岩眉毛擰得更緊,沒想到她還振振有辭了。
然後說出的話也是讓人大跌眼鏡。只見他義正詞嚴︰「我沒說不能打架,我只是說不能輸。」哪次見到她跟人爭執不吃虧的?「看你這副狼狽相,我怎麼娶了你這麼個沒用的老婆呢。你那些朋友干什麼的?朋友指望不上你男人呢?光床上好用是吧?還摭著掩著,你就不會哭一哭,讓我去扒了他的皮?」
白君素有兩秒鐘不能反應,沒想到這里還隱匿著一個巨大的好戰份子。這是一個集團總裁該說的話麼?按理說該平息事態,小事化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