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沐坐過來,其實一直就想問他︰「你不是一直巴望清閑,這次怎麼主動提及開演唱會的事?」
江承煜施施然的抬起頭,挑了挑眉︰「你很想不開?」喝了一口咖啡笑笑︰「我又不是傻子,出了力總得討點兒好處才像話吧。這段時間我跟李瓊的緋聞層出不窮,不單是那些狗仔隊血雨腥風,沒完沒了吧?你江承沐刻意做了手腳,想借著我跟她的緋聞把你的人推上位是不是?」
果然是兄弟,連手段和心機都這麼了如指掌。江承煜這小子其實心思通透得很,什麼事是他一眼看不出的。只是這麼多年一直以混世魔王的形象示人,把那些鋒芒利刃都隱藏了。
不這樣還能怎麼辦呢?這世上有兩種人,要麼你才華橫豎都溢,就像會發光的金子,即便埋進土里,總有一天也是會閃閃發亮的。再有一種就是名牌效應,就算你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只要你紅了,有口碑,有身價,這個社會很多群體就會茫然的向像你靠攏。李瓊就屬于後一種,她想出道,想成為大明星,這些都不是不可能的事。但她身上能閃瞎人眼的光茫現在還無處可尋,唯一的法子就是先紅了,再具體包裝。江承沐覺得,沒有什麼比搭上江承煜這趟車跑得更快的了。
他得寸進尺︰「要不然你跟李瓊談戀愛得了,也省去哥的不少苦惱。要知道那丫頭可真是濮玉,想拋光都讓人無從下手。」
江承煜就差把一杯咖啡潑到他的臉上,罵咧咧︰「有你這麼當哥的麼,為了自己的前程就把弟弟搭上。」
江承沐也就是說笑,真要江承煜和李瓊勾搭上了,那才真是要他的命。緋聞這東西適當傳傳是好的,但真當有一天,連緋聞別人都不屑于傳了,那基本上就是沒戲了。如果江承煜這會兒大勢定了,便會有一批粉絲跟著大勢已去。
拍拍他的肩膀︰「緋聞可以傳,但不能傳出真的。離那丫頭遠點兒。這次你開演唱會的想法很好,趁著這股緋聞的風頭正好當作宣傳了,甚至比宣傳效果還好,看來你真能大賺一把。」站起身,又回頭,眸子驟然眯緊︰「你小子,除了這個,不會有其他想法吧?我警你,別再給我找麻煩。」
江承煜吊兒郎當的笑起來︰「瞧你說的,我能給你找什麼麻煩,一直安份守已。」然後追加條件︰「給我預留幾張最好的票。」
江承沐剎時崩緊弦︰「你要給誰?」一個名字差點兒月兌口而出。
江承煜頭也不抬︰「給你二叔二嬸,你這麼緊張干什麼,怎麼,我大爺也要過來?」輕描淡寫的一鉤嘴角,說不出的邪氣流轉。
江承沐狠狠瞪他一眼,轉身去辦公室。
其實江承沐最怕他爸,想當年老人家也是拼死不讓他進娛樂圈當什麼經濟人,老覺得那不是什麼正經的行當。可是江承沐不听,拋下萬千浮華轉身就當了經濟人,而且速成王牌。本來老人家看他好歹小有成就,只是個經濟人,而不是屏幕上搔首弄姿的演員,才要松口氣。眨眼江承煜就跳進去了,正是他忌諱的在人前花枝招展,且把他的弟弟都氣到醫院里去了。但老人家沒把帳記到江承煜頭上,反而給江承沐復加了一筆,老是覺得江承煜是弟弟年紀小,壓根什麼都不懂,如今誤入歧途都是江承沐這個當哥的一手慫恿。現在江承沐家都不敢回,老爺子哪一次不是追著打。江承沐覺得屈死了,江承煜這筆帳如何能記到他頭上,江承煜的主意自小就比別人正,就算是弟弟也不是三歲兩歲,說起來都是托詞,江家的人個個寵他,即便出了事除了二叔也沒人舍得真怪到那小子頭上。連自己的親爹都讓他一鍋背了,他受這麼大的冤屈偶爾利用他一下能怎麼了。
其實江承煜倒不怕利用,他從來不會像別人那樣有板有眼的活著,小來小去的事情自己都懶著計較,跟別人還拘什麼小節。
李瓊才參加了個小節目,一回公司就看到江承煜。沒想到會踫到他,大大的驚喜了一把湊上來。
「江公子,還以為你今天去拍廣告了。」他的行程她都托王晶打探過,一五一十的記在心里。
本來今天是有個廣告要拍,不過改明天下午了。江承煜一見人湊上來,行雲流水的站起身。
「還有事,先走了。」
李瓊豎起嘴巴抱怨︰「江公子,你就那麼討厭我麼?」面對面的次數多了,也比以前敢說話不少。只是李瓊沒想到這個男人外熱內冷,想靠近都這麼難。再說,以前都是大把的公子哥追她,她死皮賴臉的追別人還是頭一次,自尊心嚴重受挫。
其實江承煜也覺得這是何必,模樣又不差,找一沓男朋友都不成問題,非揪著他不放干什麼。若真是平常人家的小姑娘談一談戀愛一兩個月倒也不會死人。但符明麗家的後閨女,想想都想死。
回過頭似笑非笑︰「你一個小姑娘逼我把話說得再難听點兒就沒意思了。該說的我都說了,給你面子也是給你小媽面子,大家相安無事挺好,你再這樣下去,與其找我,不如找沐哥去說事。」
李瓊打了一個顫,江承沐她不敢招惹,還指望他將她捧紅呢,否則怎麼才能離江承煜更近一步。
看江承煜走出幾步,豁出去一般的站起身︰「我不管你說過什麼,我跟符明麗也沒有半點兒關系,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不管怎樣,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的。」
她的聲音有點兒響亮,此刻在場的人不論干什麼的都听到了。紛紛轉身側望過來,不禁唏噓一片。本來最近就一直鬧緋聞,沒想到當事人的感情真的剎不住了。
就連江承煜也回過頭來看她,不知道想了什麼,半晌,輕描淡寫的「哦?」了聲,反倒不回避了,正面問她︰「你真的就那麼想跟我在一起?」
李瓊挺起胸脯,這還用說麼,她來這里是為了什麼?
江承煜眉舒目展,小正太的妖艷容顏笑得跟朵花似的。
連李可都跟著捏把汁,每當江承煜這個表情都說明下一秒他會讓人匪夷所思,不知這回又是怎麼。
就听江承煜淡淡的開條件︰「好啊,既然你那麼想,就在一起好了。」李瓊的眼楮才一放光,他當即又道︰「我雖然喜歡女人,但也不是一點兒都不挑。等你拿到最佳女主角的那天再來找我,那時我就跟你一起。不過,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答應江承沐帶你出演任何一個角色,連帶那些緋聞,統統給我消除掉,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李瓊怔住,如果沒有這一些,她想簡單的出個名都只怕不易,又何況是最佳女主角。
不單是她,在場的每個人都覺得江承煜分明是給了她一條死路走,拒絕的意思太明顯了,而且是干脆的不留余地。以李瓊現在的條件,遙遙無期都談不上,簡直無望。
江承煜盯著她看了幾秒鐘,嘴角驀然噙著一抹鉤子,懶懶的轉身︰「既然不答應就算了,找別人玩吧,你不是我的菜。」
「我同意!」
李瓊幾乎是含著血淚斬釘截鐵應下這個條件。其實最早也是無限猶豫的,只怕斷了自己的後路連跟他親近的機會都沒了。可是,就是江承煜最後那邪魅的一笑,讓她什麼顧慮都拋棄了。她喜歡他本來就是種病態,跟中了毒那樣。左右都是個死,為什麼不試一試呢。或許可以置之死地而後生,到那時他就會毫無怨言的跟她在一起了。
她就是這樣喜歡他,連他每一個表情都瘋狂的喜歡。
為了他,什麼風險她都是不怕的。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拿到最佳女主角,你一定會跟我在一起的吧?」
江承煜還是那樣笑著,漫不經心的說︰「自然是有時限的,總不能你十年八年都拿不到,而我要等你一輩子吧。而且我結了婚,肯定也不行,我不會拋婦棄子只為娶一個最佳女主。所以,如果近兩年我沒有結婚,而你又拿到最佳女主的話,我就跟你在一起。」
李瓊怔怔的看著他,半晌,點點頭︰「好,一言為定。我馬上就會跟沐哥說再不用搭你的順風車出演什麼角色,那些緋聞我也會盡量澄清。只要你記得今天的話就好。」
江承煜指指自己的腦袋︰「我的腦子還算好用。只要你自己記得這之前離我遠點兒就好了。」
今天公司這一個賭局看得一干人差點兒下巴都掉下來了。江公子這一招干淨利索,李瓊再不用像個大花痴似的整日粘著了。
王晶在一邊嘆氣︰「你這是何必呢,以你現在的水準想一個人出頭只怕不容易,跟江公子打那個賭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麼。我覺得你喜歡得有些不太正常了,江公子就適合被人當偶像一樣的迷戀著,站在人群中央萬千風華,的確美不盛收。實則情感上是個薄情的男人,做他的女朋友跟他一起過日子定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拉風。你今天跟他打賭,會後悔的。」
李瓊木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也被自己今天的舉動驚到了,不過她不後悔。離江承煜一直都那麼遙遠,這或許是唯一能夠靠近他的機會。
只是氣壞了江承沐,狠不得一巴掌煸到李瓊的臉上。她以為借江承煜的東風就那麼易麼?被她說砸就砸了,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資質,除了一個漂亮的軀殼還有什麼?恰恰娛樂圈里不缺的就是花瓶,比她美一百倍的都有。
話都懶得跟她說了,直接對王晶道︰「她不是骨氣麼,這下好了,什麼安排都沒有了,反正清閑,讓她回住處好好反醒去。這幾天不用來公司了。」
李瓊至始站著不說話,她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王晶拉著她走人︰「走吧,別在這站著了。」等江承沐怒火真上來了,只怕要點了她。
白君素去老宅接孩子,快到了接到江承煜的電話。
「真有演唱會,票都幫你搞定了,過來拿,直接一起喝一杯。」
白君素猶豫︰「可是,我帶著孩子呢。」
江承煜早听她說過符叢允,干脆說︰「那就一起帶過來,是什麼難事麼?」
白君素想了一下,覺得今晚真可以。反正容岩應酬,一般那種場合注定早回不了。應下︰「好吧,我接了叢允直接過去找你。這次也是偷跑出來的吧?」
江承煜氣結︰「胡說,哥哥是那樣的人麼。」
白君素早不稀罕揭他老底,哪一次不是跟江承沐玩躲貓貓的把戲,攤上這樣離經叛道的弟弟也真夠操心的了。
符叢允見到江承煜足足一分鐘沒反應,一雙眼瞪得大大的,就站他面前一眨不眨的看著。
本來江承煜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被他這麼一盯看,忽然沒了信心,先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懷疑是不是開著敞篷車過來,發型吹亂了,還是他今天衣服穿得不時尚。整體檢察了一下,發現沒有什麼不妥。不得求助于白君素︰「這個小家伙怎麼回事?怎麼看我的眼神跟見了鬼似的。」
白君素先把符叢允抱到椅子上,才說︰「他沒覺得是見到鬼了,但跟那也差不多。他壓根就沒想到你會是個活的人,以為你就是那種屏幕里的東東,出不來的呢。其實我們符叢允可是很認得你的,他還說你的吻戲沒有床戲看著好看。江承煜,你得加油了。」
江承煜雖然見過世面,但也沒見過這麼大的。當即感覺是被這個孩子給雷到了,嘴角動了動,不知說什麼好。良久擠出一句︰「小小年紀就這麼色,長大了還了得。」
白君素不理他,跟符叢允好好介紹︰「叢允,阿姨不是跟你說過了麼,電視里那些都是真的人,跟我們是一樣的,他們的工作是演員,排出的節目播放給我們看。你瞧,這個江叔叔就是。」
江承煜怕被叫老,糾正︰「叫哥哥。」
白君素倒不介意︰「那我就得叫你大佷子了。」
「那算了,還是叫叔叔吧。」
符叢允終于研究出這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了,恢復往日風度,絕煞的冒出一句︰「他沒有電視上帥。」
江承煜正喝一口茶,差點兒噴滿席。哪家的孩子啊?說話這麼沒品沒德,但凡是個人都夸他江公子本人比電視上還帥,唯這孩子見地獨特。
白君素已經很適應了,雲淡風輕的笑笑,安撫他︰「別大驚小怪,我們叢允說話從來一針見血,所以把你假腥腥的那套收起來,以免被小孩子拆穿。」湊過來︰「其實我第一次見他,經歷比你還坎坷。」
江承煜叫絕︰「這年代真是‘小人’當道。」
白君素給叢允點了幾道愛吃的,讓他好好吃。她轉過頭來把手伸向江承煜︰「票呢?」
江承煜直接把手遞上去,這次空手套白狼卻沒有借機打她一下就了事,而事反手將她的手握在掌心,手掌干燥溫暖是她熟悉的溫度。
眸子一眯,要笑不笑的︰「沒有票,哥哥想你了,借口看看你。」
白君素沒好氣的抽回手︰「江承煜,你竟然騙我。」
江承煜嘴角弧度仍舊好看,飄飄的看她一眼,低頭吃東西,厚顏無恥的悠悠說︰「我什麼時候不騙你?」
白君素氣結,是她輕敵了,太長時間不在一起,險些將他什麼德行都忘了。江承煜說話本來就沒太有個正經,東一句西一句的還不算,就連感情都真假難辨。
「我算徹底認識你了,以後休想再約我一起出來吃飯。」白君素撂下狠話。
江承煜當即就怕了,堆起笑臉賠笑︰「跟哥哥生那麼大的氣干什麼,怎麼那麼不識逗,說沒有就沒有啊,最好的位置都給你留著呢。你當這場演唱會是為誰開的?」
白君素抬起頭問他︰「為誰開的?」
江承煜盯著她一雙過份明亮的眼,其實一直都這樣,剪水雙瞳黑白分明,因比一般人的明亮,像看慣了俗事再看到她的時候就抑制不住怦然心動的感覺。江承煜有些別扭的低下頭,語調輕飄,扯開話題︰「符明麗那個繼女我快受不了了,真TMD的讓人崩潰。」江承煜爆出一口粗話,可見他是真的煩。
符叢允听到有人提到他姑姑的名字,看了江承煜一眼,表情不善。
江承煜眼銳,一下被他捕捉到了,拿委屈的眼神看向白君素,像個不肯吃虧的小孩兒︰「哎,你瞧這小家伙,他對我有敵意。」
白君素先模模符叢允的腦袋︰「吃吧,他沒說你姑姑,說你姑姑家的那個大姐姐呢。」然後才來安撫江承煜一顆受傷的心︰「他不是對你有敵意,他是對一切長得人模狗樣的男人都看不過去。你不也是麼,不喜歡比自己帥的男人。」莫非男人還有這個天性?
江承煜一臉不肯承認︰「誰說的,長得沒我帥的男人哥哥也不喜歡。」
白君素自心底發出一聲喟嘆︰「是了,我忘記你江公子性別男,愛好女了。」
江承煜「哧」一嗓笑出來。
白君素還真挺好奇︰「那個李瓊怎麼了?不是專為你才進娛樂圈的麼,而且李雙德為她花了不少價碼,這樣也算對你江公子用心良苦了吧,反正你不就愛好女人,有什麼好抱怨?而且你們兩人本色出演的MV我看了,真不錯,挺搭調的。」
江承煜頓時若有所思︰「那個MV你看了?什麼感覺?」
「什麼什麼感覺?」白君素有些不太明白的問他︰「就感覺挺華麗挺唯美,然後覺得你和李瓊表演得實在棒啊。」
江承煜頭疼,每每這個死丫頭都有讓他頭疼欲裂的本事。他唱了那麼多首的歌,又排了那麼多的戲,問起哪一個她都雲里霧里,當真是哪一個也沒用心觀看過。
江承煜徹底抱怨起來︰「不是,我演的東西會髒你的眼,還是怎麼地?哪一個你都不看,你想死啊是不是?」
白君素搞不懂他哪來那麼大的脾氣,放下筷子端端的看人。
「又生什麼氣?我沒說會髒眼,只是,我跟你太熟了,一看你的片子,就在心里下意識的想著是假的是假的,我還怎麼有心情看下去?」
江承煜灼灼的看著她,半晌無言,最後似無話可說,眼眸一片灰沉。擺擺手︰「算了,反正多少用心,多少心血都是白搭……」
最後江承煜沒心情吃下去了,第一次看看表說時間不早了,他要回去。
白君素和符叢允才只吃了一半,他中間一直說話一直說話吃得比兩人還少,竟說自己吃好了,站起身走人。
白君素想不明白哪里惹到他,她平時的確很少專注某個人的作品,由其江承煜入了這一行,她更加的不看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屏幕上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再看他與往日不同的一顰一笑反倒由心的感覺陌生,便索性不看。實則江承煜的心情她也理解,希望身邊的人認可,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想法。起身送他出去,思來想去,只能囑咐︰「慢點兒開車。」
江承煜沒回頭,淡淡的︰「嗯。」了嗓,他永遠想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麼總是沒心沒肺,從來沒見她瘋狂的喜歡過什麼,哪怕一個容岩,雖說喜歡,比起其他女子的痴迷又實在算不了什麼。她永遠不會為了一個男人去擠身娛樂圈,雖然挺厭煩李瓊的那股傻勁,又下意識的想若白君素肯為他痴傻一次多好。這個女人明明不聰明,卻又太過理智,他一直懷疑上帝創造這個人的時候少給她安裝了一根肋骨,就是那根情肋。他游戲花叢,有人說他看似有情實則無情,而他覺得,這個女人才是真正的無情無義。偏偏他就喜歡她,有什麼辦法?
真是沒有辦法。
江承煜嘆口氣,急切的想找個無人的環境抽根煙。下意識去模索,才想起平常都不抽,所以從來不帶在身上,都放在家里的茶幾上。
白君素扶著門框不動了,忽然上來一陣肚子特別疼,像有一只手伸進去撕擰著,疼得她一聲輕呼。
江承煜听到後回頭,發現她順著門框緩緩滑下去,一只手緊緊的撫著肚子,就眨眼間的事臉色都變了。兩個大步踱回來,將人扶進懷里,看來疼得厲害,光滑的額頭上生起細密的汁。再顧不上生她的氣,什麼毛病都沒有了,滿滿的被擔心佔據。伸手按上去,試探兩下問︰「哪里疼?」
被他按正當了,白君素叫了一聲︰「啊,你別動,肚子疼得厲害。」
江承煜下意識數算時間,喃喃︰「不該現在來啊。」
白君素听出他話里意思,還有力氣拿眼楮瞪他。難怪容岩會那麼忌憚這個男人,以前還不覺得怎麼樣,現在想想他對她的確太過了解了,像突破了男女間的那條界限。
江承煜看到她拿眼白他,心里也老大不悅,嫁了人眼見知道什麼叫男女有別了。跟他玩這套真是沒有意思,他這麼嫻熟誰練出來的本事?他身為一個男人,也不是一下生就對女體自來通。想當年誰來初潮哭著去找他,那麼大了才成人,已經讓人很無語了,還半點兒生理常識都沒有,讓他說什麼好。嚇壞了就一直哭,哄也哄不好,大熱的天還是他一直將人背回家,被她哭得心煩意亂,連車都忘了打,差不多走了五里路才到家,襯衣都汁濕了……到現在再跟他講什麼男女有別,成心氣死誰是不是?
不管她疼得多難忍,狠狠的彈上去。
「看什麼看?我生理常識學的好,閱女無數還不行我修成半個婦科醫生啊。別忘了你是跟誰混大了,再跟哥哥這樣也不嫌矯情。」
白君素等他罵完,疼痛好像漸漸消失了,再等一等,真的好像不疼了。
從他懷里站起身︰「感覺不怎麼疼了,過去那一陣了。」
江承煜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太戲劇化了吧?」又伸手按按︰「真沒事?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白君素一點兒都不嬌氣,搖搖頭︰「不用,真沒事,估計是差氣。」這個突如其來的疼法已經不是一次兩次,近來時不時就像被人擰一下,最長也就幾分鐘,似乎沒什麼大事。
江承煜還是不放心,走時再三囑咐︰「別大大咧咧的,女人要懂得愛惜自己。你不是有個全能老公麼,覺得我不方便就讓他帶你去看看。我姨媽在市醫院,什麼時候過去我可以跟她打聲招呼。」
符明麗來電話,問她︰「在哪兒呢?我臉上的顏色不太看得出來了,我想把叢允接回來吧,麻煩了你和容少那麼多天。」
那一會兒白君素和符叢允剛吃完飯,打算去逛夜市,反正容岩今晚注定早回來不了,回家等著他又不能睡,不如出去逛逛。
「哦,那我明天再把叢允給你送回去吧,我們這會兒在外面。」
「那好,明天中午一起吃飯。」
掛了電話白君素向符叢允報告好消息︰「你不是很想姑姑麼,她回來了,不過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把你送過去好吧?」
符叢允從來都這麼懂事。
「好。」
兩人去S城最大的夜市,每到晚上那里就很熱鬧,無論賣小玩意兒還是賣小吃的都特別多,也有很多地攤貨,做得五花八門的,最受學生推崇。白君素到現在還很喜歡,雖然現在出門要很講究,著裝是門面,衣服不說非得是國際知名品牌也差不了多少。由其現在刷容岩的卡,他簽單的東西就更不知道心疼了,見好就拿。不過平時來逛逛還是會淘一些地攤貨閑暇在家時穿,很舒服,價錢又不高轉首扔了也不心疼。
符叢允顯然也很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而且很多玩的東西非常合小孩子的意。套個圈,抓個獎片,或者照大頭貼……符叢允玩得不亦樂乎。白君素給他買了許多工藝品,還有面具,塑料刀劍的模型等。
「阿姨,我想吃那個。」
白君素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原來是現場制作棉花糖的。一圈一圈的纏上去,很快就是一團,白嘩嘩的,真跟碩大的棉花團一模一樣。買的人很多,白君素費了好大的力才擠到前面去,回頭囑咐他︰「叢允,站著別動,等我。」
符叢允點點頭,站在一圈人之外啃先前買來的甘蔗。
白君素頻頻回頭看他,小家伙很乖,眼楮一直盯緊她,也怕跟她走散了。終于到輪到她了,把錢給老板︰「我要兩個。」等白君素舉著兩個棉花糖好不容易擠出來,再一看,卻怎麼也找不見符叢允了。白君素以為他到附近的攤位上看熱鬧,把附近的都找遍了,也沒看到孩子的影子。白君素下意識開始急了,扔掉手中的棉花糖,瘋了一樣沿著整條街大喊大叫︰「叢允……叢允……符叢允……」這麼奇怪,那麼大的一個孩子就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眨眼就無影無蹤。滿條街的人似忽然吵鬧起來,影影綽綽,紛至沓來,直撞得她的腦子開始微微昏眩,從沒發現這條街混亂又骯髒,竟吵得她心煩不已。
第一個想法就是,符叢允丟了!頭腦開始發漲,連帶心口一起不可遏制的慌起來,急得她喉嚨酸疼,有什麼東西正欲沖破眼眶匯集成河……白君素從沒這麼後悔過,本來成功再即,功德圓滿,她把符叢允照顧得很好,符明麗今晚就要過來接他,是她沒允……她不敢再想下去,哭著給容岩打電話,一接通「哇」一聲哭起來︰「老公……」
容岩被她嚇壞了,顧不得重賓端上來的酒,直接站起身去外面。
「乖,告訴老公,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白君素握著電話的手指一直打顫,哽咽了兩下︰「老公……我把……我把叢允弄丟了……」
容岩也是一驚,無論如何沒想到的事。
「別急!在哪兒呢?老公馬上過去。」
說走就走了,忘記包間內還有一干客人沒做交代,壓根忘了這碼事,連外套都忘了拿。
容岩趕過來時白君素蹲在地上哭成一團,干瘦的身體蜷縮著,自己將自己緊緊抱住。她確定符叢允真的丟了,因為她將整條夜市街來來回回翻了個遍,還請管理辦公室的人進行了廣播,可是,都沒有符叢允的一點兒消息。她可怎麼辦?
容岩過來抱住她,心疼不已。
「這麼冷怎麼不到車上等?」其實他也是跑出來的急了,僅著一件襯衣。抱上白君素的時候自己也跟著冷透,根本沒有多少溫度。
白君素觸及到了,卻像一下子找到靠山,有了依偎。之前一直不敢太大聲的哭,這一刻終于控制不住,緊緊攬上他的脖子。
「嗚嗚……怎麼辦?我把叢允弄丟了,叢允真的丟了……我怎麼跟符明麗交代?」
容岩路上一直在想這事,如果不是自己走迷路,真的是被人拐走的話,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單純的人販子。要麼就是綁架,想勒索點兒什麼也說不定。如果是後者,目標是他們還是符明麗,再在還說不準。
知道白君素很害怕,緊緊抱著她問︰「給符明麗打電話了麼?叢允有沒有回去,或者接到什麼異常電話。」
白君素搖頭,她怎麼敢打?符明麗只怕會急瘋了,何況那也不是她的孩子,誰能擔得起這樣的責任。
容岩拿過她的電話︰「素素,別怕,來,老公幫你問。」
符明麗听到容岩的聲音小驚了一下︰「咦?容少,怎麼是你,君素呢?」
容岩直接問她︰「符叢允回去了嗎?」符明麗反問︰「不是跟君素在一起麼?我打算明天過去接他。」容岩意識到事態真的不妙,冷靜的把原尾說給她听︰「叢允不見了,君素帶他出來玩,買東西的空孩子就找不到了。我估計是被人給劫去了。」
注定是個不眠夜。
已經報了警,可是,公方辦起事來要走的程序一直煩瑣,容岩並不指望,只想通過關卡讓他們仔細留意,謹防將孩子帶出本市。如果今晚不出本市,以他的本事找起人來還不算困難。他已經發動人手大力盤查,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只是白君素哭累了一直不肯睡覺,開始非要自己出去找,容岩不允,夜晚已經很涼了,而且她這麼漫無目地的沖出去明擺著是做無用功。好不容易將人安撫下,抱著坐在沙發上幾小時過去了就這麼一動不動,非要跟他一起等消息,或者期盼中間有電話打來。如果是綁架,匪徒不是都會打電話來開條件的麼?
到底是什麼情況現在一切都說不準,容岩輕聲哄她︰「素素,听話,我抱你上樓睡覺好不好?你不用擔心,叢允一定會沒事的,我已經派人去找了,一有消息他們就會馬上報告。先去睡覺好不好?」
白君素窩在他的懷里,枕在他的肩膀上,半晌搖搖頭,卻不說話。一雙大眼楮沒有多少神彩,盯著鐘表的方向一眨不眨,好像時間到了某一個點,符叢允就會推門走進來一樣。
其實她真的挺喜歡符叢允的,雖然那個孩子說起話來跟大人一樣尖銳,有時頂得她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可是,跟她站在同一戰線,一致對外時,也是真的幫她。而且,白君素覺得那孩子很可憐,小孩兒該得到的疼愛他一分也沒有,就那麼孤零零的長到這麼大。她明明想多給他一些溫暖的,卻不想竟把人給丟了。
喉嚨中一哽,驀然咬住唇齒,一想到符叢允有可能發生意外,就怕的不得了。再往容岩的懷里蹭一蹭,伸手攥住他的手掌,覺得自己是哭了,只是語聲平靜︰「如果叢允真的找不到了,我可怎麼辦?怎麼辦才好呢?容岩,那真的是個可憐的孩子,本該無憂無慮的年紀,他卻已經學會怎麼看人的臉色。喜歡的也說不喜歡,想要的也不說要,不是真的不喜歡,是從來得不到。別的孩子順理成章會有的,而他卻沒有,僅能吃一口飽飯算什麼?現在有爸有媽的,哪個孩子還能被餓著,除了能吃飽,他還得到過什麼?符明麗說冬天他的衣服永遠比其他孩子的薄,即便符明麗買了送回去,過後他們也給別那兩個孩子穿上了。你看,符叢允明明就很可愛,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嫌棄他呢?到底什麼樣的孩子才是被期許才來到人間的?符叢允即然那麼不被期許,為什麼他們還要生下他不可?有時候我覺得自己跟符叢允一樣不被喜歡,我也有家人,可是,自打我媽死後,就沒人再肯疼過我,就連我的親生爸爸都可以為了外人算計我。我跟叢允一樣,沒有人肯疼愛……」
容岩將人轉過來,定定的瞧著她一雙眼。下一秒吻在她的眉心上,緩緩道︰「誰說沒有人疼愛你,我疼愛你……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這一輩子我都要你。」
白君素眼淚一行一行的往下掉,無聲無息的,從來都沒這麼平靜的哭過。就像眼瞳里開了閘,本不是自己在掉淚。吸了下鼻子︰「你說真的麼?」
容岩的表情似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桃花眸子輕輕眯著,那眼角放平,沒了往日的艷光流轉,仿真的不能再真。
「是真的,無論發生什麼,這句話永遠都是真的,你要牢牢記在心里,一輩子!」
時間實在太晚了,不管她願不願意,將人抱起來就往樓上走。
「素素,你得听話,快睡吧。我保證會將叢允找回來,你累夸了,誰帶他玩。」將人放到床上蓋好被子,只開一盞床頭燈,輕輕的拍打著哄她入睡。
夜半三更符明麗又打來電話問進展,這已經是她第五次打來了,符叢允失蹤,她也急壞了。電話里能听出濃重的哭腔,問容岩︰「容少,叢允會沒事吧?」
容岩在臥室外接听,不敢太大聲,沉沉道︰「放心吧,一定沒事。如果一有消息,會馬上告訴你。」
幸好這個女人還算理智,了解白君素是一片好心,雖然著急卻沒有說一句怨懟的話,讓容岩省心不少。
容岩當真一夜未睡。
一直守在床邊,白君素心里害怕睡不安穩,做了惡夢就會驚醒,容岩一遍遍的從新將人哄睡,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白君素起得很早,穿上衣服要去符明麗那里看看。猜想符明麗一定嚇壞了,而李雙德又不在家,發生了這種事她滿心歉意,更應該跟她見一面才是,到時候就算符明麗劈頭蓋臉的指責她也無話可說,至于這個時候應該陪在她身邊的。
容岩見她執意,自己是不便過去,如果再沒消息一會兒還要去另行安排人手。但不放心這種情況下白君素自己出門,打電話招來手下開車送她過去。
出門前一再囑咐︰「到了給我打電話,不論符明麗說什麼,都別太往心里去,人難過的時候難保會情緒失控說些口是心非的話,看一眼就回來。」
折騰了一晚,符明麗就已經滿身憔悴,臉色慘白,加上輕微的傷痕,不像一個健康人會有的臉。而且明顯哭了一夜,一雙眼腫得又大又紅,像兩個碩大的桃核。
一看到白君素進來,情緒再把控不住,過去抱住她放聲大哭起來。聲音撕啞,只能叫她的名字︰「君素……君素……」一聲一聲的,只剩無助。
白君素從來沒這麼感覺愧對一個人,簡直死不足惜。
「明麗,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把叢允給你弄丟了……」
「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君素,你別這樣說。」
兩人坐在沙發上聊了一會兒,不敢再雙雙討論下去,人總是這樣,設想出的永遠是不好的結果,才發現越說越害怕,越說越沒底。
容岩派過來的人不是吃白食的,看時間差不多了,過來催促︰「夫人,我們回去吧,只怕容總要擔心。而且守在那邊消息知道的也快。」最後一點最是能動人心弦的地方,白君素安慰符明麗︰「你放心,叢允不會有事,一有消息我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
符明麗要一直守在這里不能動,萬一壞人是沖著他們這邊來的……就總要留守一個。
白君素返回的路上,容岩的電話打來了,符叢允有消息了,而他已經帶著人趕過去。白君素心髒一陣狂跳,電話在手里拿不穩險些跳出去,急切的讓司機掉頭也跟著趕過去。路上顫巍巍的給符明麗打電話,告訴她︰「叢允有消息了,容岩已經帶人過去了,我也正趕過去。」
符明麗許是听到消息整個人都癱軟了,沒說要跟著過去,抱著電話哭了,很大聲,只告訴白君素︰「你幫我好好照顧叢允,一定把他好好的帶回來,君素,這回算我求你……謝謝你,這個是我欠你的……」
白君素不讓她說這樣的話,本來這事就是她惹出來的,是她欠符明麗的才對,如何也輪不到她說謝謝。
「你放心,我會把叢允帶回來。」
早晨上班的時間,路上堵得一片癱瘓,走走停停,舉步維艱。白君素急得一腦門都是汁,只覺陽光透過擋風玻璃照進來的時候像傷人的劍,幾乎將她的喉嚨都要刺穿。從沒這麼厭倦過一個城市的繁華,連帶晨光一起,都自心底憎惡起來。
司機也沒有辦法,只有這一條路,繞行不過去,車子就像被打到浪尖上,被迫的隨波逐流。
等他們趕到時,已經時過境遷,本來還以為會趕上一場打斗的,或者有警察出動將歹徒一舉抓獲。但出乎白君素的意料,一切都很平靜,只場地還有點犯罪的特色。听容岩的手下說他們趕過來時就已人去樓空,看來是那些犯罪份子已經听到風聲逃跑了。白君素故不上這些,沖進屋內,容岩正將符叢允抱在懷里,不知歹徒用了什麼法子,符叢允像是睡著了,沒有半點兒生息蜷在容岩的懷里,像個失了生氣的木偶。
容岩一眼看到白君素,安慰她︰「別擔心,只是暈迷了,很快就會醒過來。」
白君素紅了眼眶,將符叢允從容岩懷里接過來,那眼淚跌跌撞撞掉下來,砸到符叢允的臉上。胳膊上有幾塊青紫,手腕也有捆綁過的痕跡,其他處倒沒見什麼傷。這一顆沉頓的心,終于著了地。幾乎是一剎間,白君素全身再沒有半點兒力氣,手臂無節制的垂下去,被容岩眼疾手快的接住,把符叢允交給其中一個手下,轉身抱起白君素。
「都過去了,回家吧。」
白君素被他抱在懷里向外走,轉身的一剎那,眼角滑過一縷明麗的色澤,就在那張破舊的床上,似乎是之前用來捆綁符叢允的。白君素只覺得熟悉,那條領帶的風格,總讓她想起一個人,實在看過太多次了,是她一直厭惡的風格。
抓著容岩衣袖的手一下收緊,抬眸問他︰「知道是誰做的麼?」
容岩淡淡的回她︰「不知道,我們過來時,人已經跑了。之前風聲鬧得太大,估計他們知道東窗事發,想逃出S城也肯定不易,所以扔下孩子跑了。」看出她還擔心,扯動嘴角笑著安撫︰「不用擔心,肯定能抓到凶手,我的人還在繼續查找這事,他們插翅難逃。」
插翅難逃……白君素心里喟嘆,只希望如此。緊張過度再放松下來,人就有虛月兌的表現。白君素覺得困了,眼楮怎麼也睜不開。車上還是掙扎著起來決定給符明麗打個電話報平安。號碼都是容岩幫她拔的,她的手指無力,軟棉棉的不听使喚。電話響了很久才被人接起來,白君素握著電話定定的看著窗外良久不肯說話,什麼時候手機月兌離掌中掉到地上的也不知道,只有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串一串的往下滑,就像這世界轉眼大雨滂沱,霧蒙蒙的,什麼也看不清楚……
容岩彎腰替她將電話撿起來,問她︰「怎麼了?」聲音很近,听在白君素的耳畔卻像響在外圍空間里,整個世界都虛幻的不真切起來。她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
誰知道這個世界它是怎麼了?好像眨眼間就天翻地覆,一切都變了模樣,白君素也是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了。
連李家的下人都跟她開起玩笑,而且還開得那麼離譜,他們又不熟,說那樣的話是不是太過了些。
他說︰「容太太,我們夫人喝藥自殺了,現在正送往醫院搶救……」
她像被氣得微微發顫,良久,抬眸看向容岩,嘴角笑彎一個弧度,像是難以置信的嘲諷︰「不是符明麗接的,李家的下人說她服藥自殺了,他們家的人怎麼能跟我開這樣的玩笑,真是太無份了。」她自言自言,眼瞳焦距盡失︰「我要殺了他……」還沒有人跟她開過這樣的玩笑耍弄她。
她覺得是玩笑,容岩卻在她的臉上看到千真萬確的噩耗,她已經信了不是麼?所以才真真切切的怕起來。容岩將她攬在懷里,也想不明白今天是怎麼了,事情發生得都太過突然也太過戲劇化,接連踫撞後只覺得措手不及。輕輕拍打她的背,不想她太過悲傷,哄騙︰「什麼事情都不會有,素素不怕。」白君素瞌上眼無聲無息,看似睡著了其實已經暈死過去。容岩尚有理智存在,又將電話拔打過去,這回換成了李雙德,听筒中聲音沉痛︰「明麗服藥自殺了,正在市醫院里搶救……」
白君素覺得可真是累,惡夢纏身,跟放電影一樣一幕幕閃爍不停。若大的屏幕前只有她一人落座,整個電影都容蕩蕩的。有物體做自由落體運動,遠遠的看著從高空往下墜,一直落,一直落,接近地面時發出怦然悶響……震蕩著她的心,碎裂了那樣。她捂住眼楮只覺是呼吸困難,血液從身體流出來,蜿蜒了一地,那麼快,已然血流成河……白君素呆呆的望著血染紅的那張臉,一會兒是媽媽,一會兒又是符明麗,有人相繼跟她告別,睡夢中招著手笑亦如花,沒來得及道過的珍重這一刻有了補足,媽媽攬過她的肩膀,不知如何從血泊里站起身來,連她都一並染紅,那些個戀戀不舍從眼楮里淌出來,是淚是血,她說︰「君素,你要好好的,媽媽不能再陪著你。」她想說你不要走,哽咽著嗓子卻如何也發不出聲音。再一抬眸就變成了符明麗,連眼神都淒美,卻還是她熟悉的樣子,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她從教學樓的一端緩緩走來,長裙長發,剪水雙瞳,說好做一輩子的朋友,卻是來同她說一句珍重︰「君素,我走了,祝你幸福。」
她真的是要走了,以往那別多次的別離,最後她總是說︰「算了,不走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其實女人也是可以長相廝守的,有比跟男人還要蒼海桑田的愛情……這些年符明麗從來對她不離不棄,她也願意為她打架,吃再多的苦頭白君素都毫無怨言,哪怕這一輩子都要為她挺身而出,白君素也是願意的。只怕符明麗不肯再給她那樣的機會……她還沒來得及問︰「你是否深愛著江承煜?」為什麼她從來都不知道,她把情感掩藏得那麼深。這一刻符明麗卻跟她坦言以對︰「君素,我真的很愛江承煜,很愛很愛,這一生,也就深愛過這一個男子。」然後她喃喃自語︰「可真就是一生。」有淚自她眼角滑落。像一段悄然開放的花期,曾經那麼濃烈艷麗,也都是一個人孤寂的璀璨。
葉落風起,四周濃霧漸生,越來越看不清楚一個人的輪廓,越走越遠。符明麗一雙手之前還曾留有余溫,搭在她的肩膀上浸人脾肺,轉眼這溫度散去,便成了徹骨寒涼。那麼多的不舍,那麼多的珍重在耳畔縈紆,要走的,不該走的,卻通通都走了。白君素喉嚨哽血,像震斷聲帶來喊一個人︰「明麗……明麗……你回來……」她回不來了,轉首看她,咫尺天涯,緩緩攢出一個笑靨,亦如當年,明麗生花,明麗……明麗……那可真的是個明麗得花一樣的女人。相隔太遠,只看她嘴角動了動,像輕念了她的名字︰「君素……」這只怕是白君素此生听過的,最痛徹心扉的輕喚。
睡夢中她不可遏制的哭起來︰「明麗……符明麗……」
顯然是做了惡夢,怕得全身都在抽搐,容岩將人叫醒︰「素素,素素……」見她緩緩睜開眼,睫毛上還掛著淚水,看清楚是他,一下撲進他的懷里。容岩緊緊抱住她,守了這兩日沒吃沒睡,疲倦得嗓音沙啞︰「乖,你做惡夢了,別害怕,老公在這里……」
白君素呼呼的喘息,木訥的盯著一處失神。全身都是粘濕的汁,前一刻是熱,後一刻便是涼,冷得她瑟瑟發抖。
容岩感覺出她在顫抖,將被子拉過來將她抱緊。抬手拭探她的體溫,輕微的燒,將人放在床上蓋好被子,修指捋順她的額發︰「等著,我去給你倒水。」
白君素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像要斃命的人唯剩的一根救命稻草。
她不問自己睡了多少天,也不問那個玩笑到底是真是假,更不問符明麗是不是已經把符叢允接回去了……這些事不是一下子無關緊要起來,倒是像被她忘記了。
可容岩還是覺得,這個女人什麼事看不通透,她什麼都知道了,知道符明麗搶救無效,已經走了兩天,再不會來接符叢允了。正因為都知道了,所以才不聞不問,何苦多此一舉,是啊,人何苦多此一舉的悲傷。
容岩感覺心思從沒這麼踏軟過,她這個樣子反倒讓人心疼。
「素素,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點兒吃的。」她不問他也不說,嘴角弧度淡淡的,為她撐起一個平和的笑。
白君素只緊緊攥著他的手,半晌,搖搖頭,再一啟音,聲音粗啞︰「我不餓,你陪陪我。」
容岩上到床上,在她身邊躺下將她抱進懷里。
白君素乖巧的被他抱著,一動不動,容岩墊在她發頂的下巴生起輕微的胡碴,這個男人素來干淨完美,從來沒有不修邊幅過,哪怕是丁點。白君素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清析的扎著她的手掌,一切都那麼真實,讓她漸漸的心安起來。這是一個平常的男子,和天下的其他丈夫沒有不同,有血有肉的一個人還能這樣陪著她,白君素想,或許這也是一種慶幸,她還沒有被全世界舍棄。
「容岩,你怎麼不去上班?」
「嗯,錢賺得夠多了,也想偷偷懶。」手掌撫著她的背,靠得更近些,輕恬似感嘆︰「你不來,我哪有什麼心情上班。以後不能再這麼偷懶了,一睡幾天,想嚇死我,我一個人在外面,你怎麼就放得下心。」
白君素抬頭,盯緊他一雙眼楮︰「容岩,有朝一日你身邊出現更好的女人,你會不會不要我了,跟別人在一起?」
容岩蹙眉,抬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傻瓜,除了你我誰都不要,我不要好女人,我只要你,這一生容岩的老婆只能是白君素了。」
這是個毒舌男,從不會說多好听精致的話,這樣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溫潤得像風一樣。是三月的風,帶著陣陣溫暖的桃花香,像抬眸即是花紅柳綠,還怕些什麼?
良久,白君素重新窩進他的懷里,問他︰「符明麗的葬禮什麼時候舉行?她的家人來了嗎?」
容岩怔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麼平和的問出來,倒讓他覺得一震。
「來了,不過李雙德要在這里給她舉辦葬禮。估計要等一等,因為李雙德正在為此事受到牽連,警察在調查他。符明麗莫名其妙自殺,尸檢時發現她身上有多處打傷的痕跡,知道她受到家暴,警方懷疑她是這個原因致死的。」除了這個,真的再想不出其他。
但白君素卻覺得,怎麼可能?如果符明麗之死有一萬種可能,李雙德家暴絕不會是其中一個。有誰將擱淺了的事,等要平息的時候再翻起,才想著去死?符明麗當時或許真的很傷心,可是,這段時間她的心情跟傷口一樣,慢慢的也在平復。從她的話語言辭中白君素都能听得出,這件事還不至于將她趕至絕路。那一晚打電話還聊得歡心,如果不是符叢允丟失,白君素感覺她已經恢復如常了。但到底是怎麼回事?白君素不敢去想,也想不明白,只覺得是一團糟。
那天符明麗在電話里多詭異,當時听不出,現在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對勁。她讓她幫忙照顧符叢允,還說這是她欠她的……符明麗明明那麼擔心符叢允,那個時候難道不該焦急的問她人在哪里,然後一起去將孩子接回來麼?就算真有太多傷心的事讓她覺得活不起,何必又非得急于那一時?就在那個最不可能的節骨眼上,她卻莫名其妙的走了。白君素哧哧的笑起來,笑得滿眼淚花,她到底有什麼想不開,即便是死,早有那麼多的時間,晚更是遙遙無期,狠狠的擔心了一場,卻連一眼都不肯看,就急匆匆的離開人世,她倒想問問,符明麗,你是怎麼想?
可是,再怎麼詰問都不會有人再回答她了,一切也只能看警方怎麼定論。
還有符叢允,他還不知道符明麗已經不在了,被容岩送到老宅那邊暫時照看著。想等符明麗的葬禮結束後再商定,讓他的家人直接帶走也行,或者他們親自將人送回去。
不過,這件事情有些辦難,那天白君素去見了一眼符明麗的家人,他們的表現很生冷,或許是傷心過度的原因,對于符叢允的事並沒怎麼提。白君素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多說什麼,就想著一切等符明麗下葬之後再說。
真讓容岩給說著了,綁架符叢允那事沒幾天就水落石出,警方在郊區抓到犯罪嫌疑人,審訊之後沒人指示,是幾個人販子,那天在夜市尋找目標看到符叢允就將人帶走了。據交代,當晚他們剛把人帶到住處,就听到外面有翻找的風聲,感覺來頭不小,出去探了探風聲就怕了,直接扔下孩子跑了。所以那天容岩的手下定位之後查找過去,已經人去樓空。
一切都明朗了,只有符明麗,像一個陰郁的疑團,留給世人,怕一生都難解。白君素只覺得是跟符明麗不夠好,或者符明麗並非那麼實心實意的把她當朋友,否則她怎舍得在那個時候離開,豈不是讓她一生都過不去。真的是因為符叢允失蹤麼?受不了內心的煎熬才想著去死,而符叢允卻是她白君素弄丟的……她到底在恨著什麼?
符明麗沒等李雙德案解就下葬了,李雙德還算忠厚老實,符明麗死了他也很難過,對于以前的家庭暴力供認不諱,每一次他都據實交代。符明麗的死雖然沒查出是與李雙德家庭暴力有直接關系,但卻因此而獲罪,只是不重,李雙德感覺罪有應得,倒是半句怨言也沒有,相當伏法。
只是符明麗的家里人不肯原諒他,恨得咬牙切齒,認定符明麗的死是李雙德一手造成的。所以符明麗只是在S城火化,骨灰被他們帶回老家下葬。
離開S城的前一晚容岩和白君素過去找符明麗的家人,符叢允還在容家老宅那邊住著。這個孩子向來心思沉,估計是預感到什麼了,容母打來電話,說孩子這幾天不願意吃飯。容岩和白君素商量著,或許應該讓符家的人一起把他帶回去,畢竟總瞞著他也不是個辦法。
符明麗的哥哥陪著符媽媽一起來過的,見到容岩和白君素話都沒說,就出去抽煙了。
符媽媽表情僵硬,大概這幾天傷心過度的緣故,整個人看上去很疲憊,只對容岩和白君素點點頭︰「坐吧。」
白君素在她對面坐下,想說兩句安慰的話,發現都是徒勞,她況且這麼傷心,又何況是符明麗至親的人。只說︰「阿姨,叢允還在我們家,您這次一起帶他回去,還是我們將他送回去?他只怕知道明麗出事了,這兩天有些悶悶不樂。」
符媽媽沒有抬頭,一直盯著自己干枯如樹的手。有些不太在乎的說︰「不用送回去了,把他送到孤兒院吧,有朝一日若能踫個好人家,還能被領養。」
容岩和白君素真沒想到她沒這麼說,而且說得面無表情。一下都震驚了,白君素轉首看著容岩,說不出話來。
容岩火氣上來了,轉身出去找符東哲。
符東哲听到腳步聲站起身,才一回頭,容岩堅硬的拳頭已經揮上來,陡時將他打翻在地。都說他容岩冷情無心,但也只是在商場上,對待家人他再怎麼不是東西也不曾這樣無情無義過,這樣冷血的一家人,當真還是少見。
「符叢允到底是不是你兒子?我听你一句話,要還是不要?」
白君素和符媽媽听到打鬧聲已經沖出來,符東哲狼狽的趴在地上,嘴角含血。
符媽媽焦急的跑過去,將人扶起來。顫巍巍的質問容岩︰「你怎麼打人?」
白君素冷眼看著,沒有勸解的打算。此刻的容岩全身都是正義,難道這樣不是人的爸爸還不該打麼?簡直死不足惜。
容岩的拳頭又狠又硬,打在符東哲的臉上當即腫起一塊。符東哲覺出疼來,看著他的眼神有些畏懼,下意識退離他遠些,在符媽媽的摻扶下站起身。
容岩不給人喘息的機會,兩步踱過去攥起他的衣領,符東哲發青的一張臉剎時慘白。
符媽媽驚叫起來,殺豬一樣護著兒子,在容岩身上又打又撞。
白君素看不下去,走過去拉住符媽媽,符媽媽又來撕打她,她不還手,只緊緊的攥著她的胳膊。
容岩偏首看了一眼,已經相當煩躁。他從來不多管閑事,由其是別人的家長理短,到了今天這步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又是兩拳揮上去,符東哲不堪重負,趴在地上再爬不起。
符媽媽蹲在兒子身旁哭得撕心裂肺,一句一個︰「蒼天啊……要人命了……老天他啊……」悲愴得讓白君素和容岩深感無語。
容岩拉起白君素的要走,走前扔下一句話。
「以後你們若敢對符叢允有半點兒不好,就等著法院下傳票吧,虐待兒童再輕的罪,我也有本事讓你們永不翻身。」
冷冷的說完,氣勢逼人,空氣中有一剎凝滯,他拉著白君素已經大步向外走去。
符東哲忽然一聲咆哮︰「符叢允是符明麗的兒子,我憑什麼給她養,我替她養了這麼多年難道還不夠麼?」
真是晴天一場霹靂,來得太過突兀且勢不可擋。就你那沒有閃電的乍雷,你沒想到它會來,亦沒有半點兒心里準備,而它卻實實在在的來了,不得震蕩得人腦一片空白。
兩人停住步伐,這一步誰也再邁不出。
白君素怔怔的回過頭,符東哲一臉謾諷的將人看著。
「你說什麼?符叢允怎麼可能是明麗的孩子?他不是你的孩子麼?」她的大腦嗡嗡的響,想要失聰了一般,只覺得好笑,接連發生太多好笑的事了,直讓人笑不如哭。符明麗沒結過婚,談過戀愛也是草草,她哪里來的孩子?
符東哲一聲冷笑︰「怎麼不可能是她的,千真萬確就是她的孩子。她在外面不檢點,跟人懷了孩子卻被男人給甩了,才回老家偷偷把孩子生下來了。為了她的臉面才一直說是我的孩子,她才是符叢允的親媽,至于他親爸是誰,誰知道呢。這麼多年我們帶著這個拖油瓶日子並不好過,現在他親媽都死了,一個不知誰的野種,我們就更沒必要再替她養活了,養大了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東西,再是個禍害……」符東哲字字含毒,就像那孩子真是累贅,恨不得一味毒藥將他毒死最是大快人心,一了百了。
白君素終于懂得為什麼符叢允那麼不被寵愛,原來他不僅被看成多余,還是個孽障。只是一個小孩子他懂得什麼,他被生下來得都那麼無辜,這些恨于他又從何說起呢?
回去的路上,白君素一直看著窗外不說話,人流如織,車水馬龍,城市還是一如既往的鬧騰又歡暢,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根本沒有一點兒變化,地球還在轉動,只是往事如風,叫世人都不必再記心上。
可是,她怎麼能說不想就不想,如果符叢允真是符明麗的孩子,那麼僅有一種可能,就是當年符明麗談戀愛的時候是懷了孩子的。這樣一想,是有一段時間她回老家了,足足呆了幾個月,回來時整個人瘦了不少,吵嚷著老家的水土不養人,說還是這里好,攬上她的脖子笑沒心沒肺的笑︰「以後不走了,還是這里好,這里有你,還有江公子,連氣息都是宜人的。」夸張的吸了吸,跟吸噬了大煙一樣享受,然後喃喃︰「真好,我要在這里守一輩子。」
她到底是在守誰呢?是那個孩子的爸爸?還是另有其人?
到底還是沒守到,符明麗何其年輕的女子,從生至死,像不過朝朝暮暮。
容岩伸手將人扳過來,讓她枕在他的腿上︰「睡一覺吧,什麼都不要想了,睡一覺就好了。」
白君素抱著他的腿,問他︰「容岩,這一切真的都能過去麼?」
容岩淡淡的「嗯」了嗓︰「沒有時間沖淡不了的事,再苦難的事也都會過去。」
這句不知是說給她听,還是說給自己听,連他都開始覺得,人生真是苦難重重。
符東哲和符媽媽在他們去過之後的第二天早早就走了,逃也似的,生怕他們將孩子給他們送過去。
笑話,容岩按著額角,不相信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幼稚的人。即便真將符叢允給他們送過去了,轉首還是不知會被送到哪兒去,也不知要遭受怎樣不堪的待遇。不過一個孩子,何苦這樣折騰。在想出辦法之前,對白君素說︰「反正老人喜歡,就先放在老宅那邊吧,也能照應他。等這一陣事情縷出點頭緒了,再想這孩子的事。」拉著她的手,蹙緊眉︰「你是不能再照顧他了,瞧這小臉都瘦成什麼樣了,這段時間好好休息。」
白君素沒想到容岩會說出這樣的話,他不喜歡小孩子,也不是不喜歡,只是不太喜歡鬧騰,以往符叢允在這的時候他總是很苦惱,本來工作就又累又忙,回頭還要早早回家照顧一個孩子。有時他也抱怨︰「素素,照顧你已經夠累了,現在又多出一個符叢允,你為了套住一個孩子還真舍得你老公啊。」其實白君素是想將符叢允留下,符明麗的孩子,她怎麼忍心放手不管,何況她死前就說過托付的話,她不能不記在心里。本來這幾天還在想怎麼開口跟容岩說這個話,沒想到他卻先說出來了。根本就是知道她心里想什麼,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便不想讓她再煩心。
捧起他的臉,其實這段日子最忙最操勞的就屬容岩,她老是做惡夢,連續幾天吃不好睡不好,直接導致他連公事都擱淺了。每天陪在她身邊,她睡了,他也不大敢睡,什麼時候她夢醒了感到害怕,一睜眼便能看到他,他會耐心的將人哄睡。而且還有那麼多的瑣事,符叢允被綁架一案,連帶符明麗的,時不時都會有警方找上門來說明各種情況……莫名其妙的他們就成了與案件有最直接關系的人,細碎的事應接不暇。
這樣細細的看著,發現他也瘦了很多,本來就稜角分明,這一瘦,更加鋒利,還有就是憔悴,桃花眸子懶洋洋的,總也像睜不開。白君素摩挲他的臉頰幾下,有些心疼的說︰「容岩,這段時間真是苦了你了。」
容岩就笑她︰「傻了吧,傻了吧,我不管你,誰管你?」
話雖這樣說,白君素的心里還是不好受。
「你這麼多天都沒好好休息,那麼多原本與你毫不相甘的事也都要你出面處理,我知道這些都很難為你,你也動用了不少關系來解決這些事。容岩,真的謝謝你。還有叢允的事,我也代符明麗謝謝你。」
容岩修長白皙的手指攀上來,捧起她的臉頰定定看了良久,緩緩扯出一個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激,我只要你心里有我。」
符明麗在老家的葬禮沒想到江承煜去了,白君素接到他的電話時,江承煜就在現場,為了讓她安心才打這一通電話,只說︰「符明麗一路走得很好,放心吧。」白君素握著電話無言,眼淚無聲無息的滑落,良久,咬緊唇齒︰「那很好,謝謝你。」
江承煜掛了電話感嘆,到底是誰與誰之間的一場愛恨情仇呢,扯上這一些無辜的人。符明麗走得太急迫了,半點兒預兆都沒有,成了不解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