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來襲,盛寵枕邊妻 如此相遇

作者 ︰ 公子齊

符叢允的生物鐘深受容岩的作息規律荼毒,晚上很晚睡,早上也很早起。但這只是相對于一般的小朋友而言,跟成年人比起來還不算出格。自打符叢允跟容岩一起生活了,容岩晚上很少應酬,回來得比較早,作息還算規律。

偶有例外的時候就會給老宅那邊打通電話,讓那邊過來人給符叢允做飯,再將人哄睡著了。家里一直沒請下人,容岩不習慣,符叢允那個性情跟他也幾乎無差。有的時候老宅那邊要過來人,符叢允都覺得不用,他雖然才八歲,可是已經會自己做飯吃了,而且他從小就一個人睡,與生俱來的適應。即便沒有大人照應,他一個人也不會害怕。

容岩早就告訴他,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把所有的燈都點著。小孩子比較怕黑,那樣會好很多。

紹妞妞坐上車沒多久便睡著了,小腦袋靠在椅背上即使車子開得不快,還是搖搖晃晃,容岩干脆將人抱到懷里,小不點兒不影響打方向盤。到家後月兌下外套將人包好抱進去。

符叢允還沒睡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听到開門聲跑過來︰「爸爸,你回來了。」很多年前容岩就允許他叫他爸爸,那時候符叢允天天盼著白君素,雖然志氣滿滿,可是太長時間等不到人,即便是小孩子也會心灰意冷。容岩那一晚听他在夢里喊︰「阿姨……阿姨不要叢允了麼……」喚著喚著哭起來,哭得喘不過氣,他坐在床頭一陣悵然,再說不出是一種怎樣難耐的滋味了。這樣的夢他也總是常做,呼喊著一個人的名字從睡夢中驚醒,徒勞的睜著眼楮呼呼喘氣,像是一場驚魂,夢里夢外的失落,從什麼時候醒來,就從什麼時候孤枕到天亮,夜不能眠。日子久了,通體疲憊,便不得不去開些安眠藥輔助睡眠,想來是形成了依賴,離了藥物已經不知道怎麼睡覺了。

符叢允那一時的感受他知,覺得心疼。他們有一樣的盼頭,盼來盼去又總是覺得沒有盼頭,像是落了空,卻執著的不肯放棄,就像垂死的人竭力想要抓緊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以後就讓他叫他爸爸,有的時候不忙了,也會去學校接他放學,像曾經白君素那樣帶他去吃喜歡的東西,買他喜歡的玩具。小孩子的心思很容易感化,漸漸不再排斥他,倒有點兒相依為命的意味了。就像這一座華麗的宅子里困著的兩個痴人!

容岩抱著孩子換鞋子很不方便,示意符叢允小聲一點兒,讓他幫忙把拖鞋拿出來。

符叢允才看清他懷里抱著一個孩子,很小,縮在他的懷里包著寬大的外套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一頭短發跟柔軟的蒲公英一樣,風一吹都似能飛起來。但也僅是一個背影,小家伙趴在大人的懷里,看不到臉。符叢允下意識的放輕動作,拿出拖鞋放到容岩腳下。

容岩才說過「謝謝。」紹妞妞就醒了,這分敏感的警覺跟容岩倒是有點兒像,有點兒聲音就能醒,他小的時候亦是如此。容岩一低頭看到她那雙大眼楮的時候竟有一絲的恍惚,心窩那里暖了一下。

紹妞妞先不去打量環境,扭過頭來看向符叢允,皺了一下眉頭,眼楮瞪得大大的,你是一只小刺蝟。

符叢允淡淡的瞧了她一眼,就那麼淡淡的,臉上沒有多少好奇,篤定一會兒總要的介紹,所以他也不問。這一刻看似沒有什麼,許多年後再說起,據說這一眼是帶著魔力的,符叢允覺得她了不得,五官長那麼好看,大眼楮明亮極了,就跟清澈的湖面一樣,由其漾起水痕的模樣,簡直波光粼粼,注定讓他沒法不喜歡,不深愛。他幾乎用一眼的時間愛上這個丫頭,注定是永遠,真真的一眼萬年了。

容岩即時應聲︰「這是哥哥,叢允。」又對符叢允說︰「妞妞,叫妹妹。」小東西太挑剔,沒法當著面對符叢允說是酒店里遇到的一個孩子,非纏著他不放,回頭再跟他細說。

紹妞妞伸手小手指向他,回頭問︰「這個東東也是桐桐生的?」然後小家伙的臉上漫起絕望,剎時間彌漫整張臉龐,就像是遭受了極大的背叛和欺騙。這麼大的事桐桐都沒跟她說起,還以為就生了她自己呢,原來還生了一個哥哥,之後才是她。可是哥哥沒有被爸爸拋棄,她和桐桐卻被拋棄了,紹妞妞感覺實在委屈,眼淚一打轉,往容岩的襯衣上一趴,鼻涕眼淚的蹭上去,這已經是容岩接觸這個孩子以後換的第二套衣服了,現在又是渾濕一片。才蹙起眉,就听她抽抽搭搭的說︰「桐桐還說她生我之前是黃花大閨女呢,根本不是,就說她是個騙子麼。還把他生得這麼大個兒,分明就是沒瞧得起我。爸爸,你也喜歡男孩兒是不是?所以只要他,不要我和桐桐了?」

其實她一個小女乃娃很多詞匯都搞不明白是怎麼個意思,就是听人說過,估模著就用上了。小腦袋從來想法豐富,容岩不過給她引見了一下,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想法已經在她的腦袋里蠢蠢欲動了。

容岩有些哭笑不得,沒見過這麼讓人難招架的孩子。符叢允雖然與人疏離,但很安靜,而且想法不會這麼怪,也比較看事。

「妞妞,叢允是我的孩子不假,但他不是桐桐生的。」事實上這個也不是,他根本就不認識酒店里那個叫做桐桐的女人。而他如何知道那個女人本來就不是桐桐。想了一下,覺得常識性的東西應該讓孩子知道︰「還有,他長得比你大,不是媽媽比較看得起誰,才故意生這麼大的,他比你大四歲,自然就長得比你大。再過很多年你也能長成大姑娘,知道了嗎?」

什麼大姑娘不大姑娘的,紹妞妞壓根听東不听西,沒把重點放這上面。一如既往的眼淚汪汪︰「他不是桐桐生的,那你還跟其他女人生過孩子。哇哇……桐桐果然被欺負了,你是玩弄她的感情對不對?我就跟她說麼,男人不是東西,她當時怎麼就不好好的听我話呢。」

小家伙哪里淘出來的這些想法,容岩和符叢允都很頭大。

符叢允嘆口氣︰「我不是桐桐生的,也不是爸爸生的。爸爸姓容,我姓符,我是別人家的孩子,我的親生爸爸媽媽不要我了,爸爸才收留的我。」他將這一番話說得很順當,卻是從一個八歲孩子的口中听到,讓人倍感心酸。

紹妞妞美眸一轉悠,水霧很快就蒸干了,听到沒人跟他爭爸爸了,爸爸的清白總算還在,當即眉開眼笑。從容岩的身上下來,湊近去,一副熱切的狗腿相︰「哥哥,你不要難過,你爸爸媽媽不要你了,爸爸和妞妞要你。」

符叢允看了容岩一眼,很無奈,不知他在哪兒里弄回這麼個古怪的東西,這家伙也未免太兩面三刀了。他不是很怕麻煩麼,又不喜歡多管閑事,弄這麼個麻煩的丫頭回來,是想怎樣?他是不相信這會是白君素生下的孩子,她也說了,她的媽媽叫桐桐。

容岩給兩個孩子洗過澡,哄著去睡。

符叢允好辦,不用他說,穿上睡衣回房間了,到這個時候也是真的困了,如果不是明天休息他早就自己跑去睡了。

可是紹妞妞不行,她得有一個人攬著睡,膩在容岩的懷里︰「爸爸,你陪著妞妞一起睡。」

容岩也不習慣帶著個孩子睡,長到這把年紀除了跟自已的老婆分睡過一張床外,還從來沒有別人。而且他現在睡眠很極端,要麼整夜不睡,要麼就是服了藥,在藥力的驅使下連眼皮都抬不起。

可是想在紹妞妞這里打通關不是件容易的事,還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小家伙已經窩在他的懷里睡著了。他也想著是否將人放到客房去,想起紹妞妞睡前含糊的說過一句︰「我要是醒了,看不到爸爸會哇哇大哭的。」她大哭的本事容岩也算見識過了,何苦夜半三更的找那份不自在。就放到自己的被子里攬著睡了,奈何一個小女乃娃的睡相竟然不好,小腿一會兒搭到他的腰上,一會踢到他肚子上,容岩為了方便照顧孩子定然不會吃藥,結果被折騰了一整夜沒睡。他很納悶,什麼樣的女人能生出這樣的孩子啊。酒店里那個女人看著木木的,怎麼也不像能生出這種東西的樣子,真是難為她了。

別的孩子有听睡前故事的習慣,紹妞妞沒有,她喜歡听起床故事。可是容岩沒有那個時間,他有一堆的事情等著做。安撫她;「妞妞乖,你要麼就再睡一會兒,等下我讓酒店的過來接你去找媽媽。要麼就現在起來,我直接送你過去。」

紹妞妞不肯,張著大眼楮一臉天真的問他︰「爸爸,還有沒有第三種選擇?」

容岩從沒遇到這樣棘手的孩子,第三條路是一個孩子會想到的麼。

更加喟嘆,這是誰生出的孩氣子啊。搗蛋鬼!

擺正臉色︰「沒有,我很忙,沒時間陪你玩。」

紹妞妞發現,即便她平時只叫媽媽的字字,可是桐桐當著她的面說話時,還會一口一個「媽媽。」,但她發現容岩就不那樣,她很挑理︰「爸爸,你跟妞妞說話的時候,怎麼不說‘爸爸’呢?你是不是還是不想要我?」

容岩眯起眸子,笑了︰「你從小就這樣麼?」

紹妞妞也很沒辦法︰「桐桐一不小心就把我生成這樣了,她也很無奈,還說真想把我塞回肚子里去。我是隨爸爸的,桐桐那麼笨,我不太願意隨她。」

容岩按了按太陽穴,空前絕後的母女,真是一對奇葩。

但故事還是不能講,沒有時間了,小家伙已經耗去他很多時間。容岩開始忙活著給她穿衣服,小號的衣服,還帶著女乃香味,再看她瞪著大眼坐在床上,亮晶晶的眸子一盯著他,莫名一種安逸。心中生起奇異想法,如果她還在,當年能把孩子順利生下來,是不是這些年他都得這樣過。清晨起床的時候看著孩子看著她,她不願意起床,孩子就只能由他照料。也是這樣趕時間,手頭有大把的工作要做,這邊卻又不能不管,牽著他的腸掛著他的肚呢,于是終有他容岩應對不及的時候,忙及火燎的給孩子穿衣服,給她做早餐,出門前有早安吻,直到關門的一剎,鬧趣橫生的時間才能暫時停息……是不是這些年走過來,再凌厲的性子都被磨平了,他也能做個溫潤和絢的好爸爸,把這種忙碌的早晨當習慣,然後和樂融融。

開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一抬首只見符叢允洗漱完畢換好衣服走進來。

一般早上這個時候容岩早已經出門了,符叢允也是看到門口的鞋子才知道他還沒走。進來就問︰「爸爸,你怎麼還在家?」

容岩松一口氣,叫他︰「來,叢允,幫妹妹把衣服穿好。爸爸去換衣服,一會兒你在家里看著她,我叫酒店那邊過來人接。」

可真是塊燙手的山芋,符叢允站在床尾打量了好一會兒,分析著該從哪里下手。他也沒照顧過別人啊,何況還是這個東東。也難得有符叢允發愁的時候,床上一個,床下一個,大眼瞪小眼。

紹妞妞的審美感告訴她,這是一個帥哥,長大了會很優雅。

她向來比較喜歡美色,難得又是一個如此對口味的,她也不算太排斥。甜滋滋的︰「哥哥,你給我講故事听吧。」

符叢允沒那個閑心,拿起她的小衣服就打算往身上套。

紹妞妞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半晌︰「哥哥,你不打算把睡衣給我月兌下來再穿衣服麼?」

這是睡衣?符叢允還以為是內衣呢,哪有女孩子家穿這種睡衣的,白底子黑點點,活月兌月兌的一個小女乃牛。其實他也不知道其他的小姑娘穿什麼衣服睡覺,符叢允那時怎麼也沒想到他的一生竟這樣悲摧,就見過這麼一個丫頭穿睡衣的樣子,還跟澳洲草原上的小女乃牛似的。

其實紹妞妞沒想讓他對她負責的,她那時還沒有男女有別的覺悟。何況這個人還打著她哥哥的旗號,就跟披著狼皮的羊似的,誰能有所防備?

但符叢允可不這麼想,扒下她那身女乃牛裝,淡然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就是這淡然的兩眼,就已經把紹妞妞的全身都看遍了,然後很鄭重其事的說︰「以後我會對你負責的,你就是我的了,不能讓其他的男孩子看到。」

實則紹妞妞那會兒實在沒什麼看頭,女乃牛裝一月兌,就是一個肉滾滾,小孩子談什麼三圍曲線,就算光著身子跟小朋友在一起,能想入非非了才叫稀罕呢。所以說符叢允那時就能萌生出佔有欲,可見他多麼的沒品味,且命中注定是要栽在這丫頭身上的。

由此紹妞妞很不幸的遭遇了愛情,並且攻勢猛烈。

不到四歲便陷入情網里,一輩子都沒能月兌身。那符叢允根本就是玉面羅剎,帥哥都不再允她看了。就連自己也不采,那勁頭是非跟她死磕到底了。

容岩是給了梅梅一張名片不假,可是上面的號碼沒有宅電,而容岩睡覺之前便關了機。

梅梅倒好,整晚沒睡,電話打了幾次,一直關機。就有些坐立難安了,刻意找酒店的工作人員問︰「那個容總真是你們酒店的老板?」

「你不知道?」那人好似還挺驚訝,S城或許有人不知道市長是誰,但是不知道容岩是誰的,那就是天外來客。「當然是了,他不僅是我們酒店的老板,還是景原集團的總裁呢。」

梅梅驚嘆︰「哇,景原的總裁啊。」

工作人員看她開竅了,點點頭︰「知道容總多尊貴了吧。」別想著弄一個孩子來栓住什麼,那種身份的男人豈會輕而易舉任人要挾擺布。

梅梅轉過身自言自語︰「景原集團?那是什麼,也是飯店麼?」

心里總算有了底,想他一個很有身份的大老板該不會拐賣孩子,而且他有名有姓,又有那麼多人看到他跟紹妞妞有接觸,更加不敢做有損名譽的事了。她听說名人都很怕不良的傳言的,這樣一想稍安下心,過半夜迷迷糊糊的總算睡著了。

紹青桐氣得幾次都想摔電話,紹妞妞那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都快翻天了。電話關機這等事非是她想出來的鬼主意不可,所以才說梅梅也真夠實心眼,跟一個孩子這麼講誠信,這倒沒有什麼錯,但總得分清什麼事吧。紹青桐一想就知道是紹妞妞不想跟她聯系,梅梅就當真的听話不開機了。

已經來S城兩天了,總不能一直這樣坐以待斃,等那孩子瘋夠了,想起來主動找她,只怕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她決定出去找找,除卻容岩手下的那幾家,逐個問問也比這樣等著強。如果這個不行,她就先想辦法把符叢允帶過來。只是不知他現在的生活狀況是否發生變化,還在容家老宅住著麼?那她得以什麼借口才能把人家養了四年的孩子不痛不癢的帶走呢。

紹青桐愁上心頭,覺得這些事一件比一件難辦。

其實她昨晚生了恐慌又冒險的念頭,漫漫長夜無心睡眠就想到了,大不了光天化日,就算全世界都指認她又怎樣?她真的已經不是白君素了,無論別人怎麼說,她都不是了。當年那場大火早將一切焚成灰,那個白君素也被太多的東西挫骨揚灰,是恩仇已將情緣斬斷,他們再也不是誰的誰,即便相見又如何?她不會承認自己就是白君素,即便眾生了然又怎樣,她不想認帳的事就不算事。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萬不得已的那一步。畢竟S城人多眼雜,認識她的人不少,誰也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

她才這樣想過,不想世事這樣映景又難料,有時突發得讓人措手不及,總覺得是沒有辦法,像無法招架。

頭腦嗡然,白色斑馬線上反射出刺眼繚亂的光,尖而硬的扎進柔軟的瞳仁里,是脆弱不堪的疼意。呼啦啦涌過來的人群錯亂吵雜,紛擾著听覺和視覺,什麼都有些看不清楚了,所以感覺自己是盲的,因為迷離不清,便只能面無表情。怔忡的看著這個世界,怔忡的看著迎面涌來的人群,怔忡的看著人群中熟悉的臉龐……又覺得那是陌生,那個男人的眸子永遠深邃冰冷,深不可測,天踏下來會微然不動,絕不會驚慌措亂的看著一個人,好像還有蒙蒙水汽,其實紹青桐也一直以為他是不會哭的。而此刻他的眼眸清亮,日光有些亮得過份,不深邃,只是黑,像墨染過的那般,就是這樣的底色反倒映得一切情緒變遷都清析可現,逃無可逃,只能這樣失措又無助的暴露于人前,猜想他該是不安的,他這個樣子就像被人撕去了表皮,內里皆是脆弱柔軟,呈于人前,難堪而錯亂。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紹青桐想起那句唱詞,稚氣的想要抬起自己的手看一看,看掌心里是否真的長出糾纏的曲線。

容岩像是怕的,桃花眸子如同電影的膠片,驚怔,啞然,欣喜,再就是水霧浸染,定定而灼灼的看一個人時,太多種不明摻雜一起就成了繚亂……那一場別離來不及說再見,此刻打了照面,忽覺得,一個人已經遠離他,一光年。

真是太猝不及防了,沒有準備的時間,她沒想過再見,便一時片刻也沒做過準備。像天踏地陷,像轉眼世界末日,而呼嘯著來呼嘯著去的這些人通通是趕去赴死。

越走越近,方覺世界臨風依舊,而他也臨風依舊,風華仍是當年,絲毫不減。看來這世界誰少了誰,都可以活得很好。

紹青桐一步都沒有慢下來,擦肩,而過。步伐反倒快了起來。

听到了一聲呢喃,像一個久睡成痴的人囈語︰「素素……」輕輕的一嗓,宛如嘆息。

紹青桐只覺得像雷,五月晴空里閃了電。她沒有回頭,她不是白君素,而那個男人,不過一個陌生人而已。

身體輕輕前撲,已經被人自身後緊緊攬住,撞擊之後悶哼從胸膛內擠出來,分不清誰是誰的。男子已經狠狠將人抱進懷里,轉身,步伐大而倉促的追上來,他這是失了控,不分時間場合的失了控,連原神都是月兌位的。覺得她是復活了,或許自已已經死了,但不管怎樣,那些都不重要了,他終于見到她。不是在夢里,也不是在深夜,而是在花白皎潔的日光下,容岩情不自禁的想,這一次維系的時間會不會久一些?不用眨眼的時間就消散了,他只覺得是愣了一個神,兩手卻殘忍的空空,然後漫無邊際的只剩悵然。他覺得那樣很難過,像生不如死,一個人痛苦的活著,遠不如干脆的死了。但他那樣理智的人如何會相信輪回轉世,化繭成蝶的說法,人一死,便是連情骨都斬斷了,何況是記憶和思念。他知道哪一樣更容易些,可是他仍舊想要痛苦的活著。活著,他永遠記得那個叫做白君素的女人是誰,長什麼樣子,連初見時的模樣都深烙腦海。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他不願,也不甘。如何會甘心?他哪一時對她不是全心全意。白君素,既然再見了,就跟他講一講良心。全世界都可以說他沒有良心,但她不能。

紹青桐怔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沒有反應。事實上她沒想到這個人會大廳廣眾做出這樣的舉動,這不是他的風格。以為那一個錯身就算錯過了,一個不記得,一個想忘記,豈不是這世間最完美的一拍即合。卻沒想到……他將臉沉進她的肩窩里,像有什麼東西灑落出來,沿著她縴細美好的脖頸一路下滑,滑到衣服內,滑到身體里,溫熱溫熱……

容岩喉結動了動,干澀疼痛得像要說不出話來,半晌,也只能喚她︰「老婆……素素……」他真是怕極,纏在她身上的手臂很緊,像要將人一攔兩半。

紹青桐從身體連帶靈魂都震了下,勉強的側過頭,沒想到自己已經修練得這樣好,竟能笑得出。

人群已經散盡,滾滾車流如紅塵一般將兩人淹沒其中,就在那道狹窄的斑馬線上。紹青桐的聲音摻雜在汽笛聲中︰「呦,你誰啊?這麼客氣。」張口就叫老婆。

容岩不肯抬頭,像還情深義重的陷在一場夢里,淪陷得死心踏地,每一次都是這般,她不認他,他卻不想醒來,就這麼靜靜的抱著她,覺得生無可戀,唯這點兒氣息覺得十分美好。

紹青桐卻已經急了,還好不遠處就有交警,她一只手臂掄得老高,示意他們過來處理一下。納稅人遇到麻煩了,需要公僕伸出援助之手行個方便。

其實不用她叫,交警就已經趕過來了,這一對男女用情得實在不是地方,滾滾車流啊,那玩得不是激情,也不是速度,是命!這麼公然在大馬路上摟摟抱抱不僅生命安全有危險,也影響市容市貌。這事交警沒法不管,唯怕沒出手問出點兒什麼,這兩人就散了,只見交警一路跑得飛快,再一看,後面還跟著一個,大家都來湊熱鬧。

紹青桐對S城現在的執法狀況一下有了改觀。

交警想先把兩人帶到路邊去,容岩就跟死了一樣,抱著她一動不動,也不抬頭,或者是睡著了。

大家都很沒辦法,只能當場尋問。

紹青桐很坦然,當即表明自己很郁悶︰「我也莫明其妙,好好的走著路呢,就被人這麼給抱上了,還叫我老婆。說什麼‘素素’,我可不叫這個名字。」說著從包里翻出身份證遞給交警︰「您看看,我不是什麼素素吧。」

交警看了一下內容,又對了一下照片,確定是本人的身份證,而且不是S城的人。

就听紹青桐接著說︰「我是來這里辦事的,以前很少過來,認識的人很有限,但這個男人我確定不認識。而且我才過來兩天,就發生這麼唐突的事,你們可得好好管管,這都什麼風氣啊。你們測一下他是不是喝酒了,清醒的人干不出這事。」這樣說話也實在太別扭了,一個人滔滔不絕,而另一個就跟八爪魚似的纏著你,還一副與他不相甘的瘋癲模樣,誰還說得下去,紹青桐指了指︰「麻煩,先把他給我掀下去。」

不等兩個交警動手,容岩已經放開了,面目很清醒,完全不像是喝過酒的那種醉態,而且雙眼很理性,深深的看了紹青桐一眼,淡淡的垂下眸子。只那一眼就瞧出他的眼窩腥紅,只有流過淚才會出現那樣的效果。

紹青桐篤定他剛剛那樣不是睡著了,也不是頭腦不清,他是在調整情緒,這個男人沒有在外人面前展露情緒與失態的習慣,從來儀表翩翩,風度萬千,剛才的舉止想來他很後悔,回去只怕會兀自懊惱的吧。但她沒有心情去思及那些,心里微微的顫,說不出為什麼。

交警見容岩已經恢復正常,上去尋問情況︰「剛才是怎麼回事?不知道站在人行道上很危險麼,你認識她?」

容岩再次抬眸,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輕微的一頜首,卻是對著交警說的︰「你問她認得我麼。」

紹青桐當即否定︰「我不認得他,真的不認識,我說過了,沒來過這里幾次。」

交警多看了容岩一眼,腦袋嗡的一響,難過覺得有點兒面熟,知道是誰了,S城的容岩麼,商業雜志上的熱點話題,龍頭企業的帶頭人,他們今個兒是沒事吃飽撐的麼,跑來摻和這尊大深的風花雪月,不是給自己找晦氣麼。

畢竟是吃公家飯的,阿諛奉承也要有個水準,覆一層正義的幌子就感覺得心應手多了。也不說認識他,故作斟酌的思考分析了一下,覺得兩人的說辭沒有問題,再說也沒真正影響到交通,他們還有許多正經的事要忙。就說︰「既然沒事,你們就走吧,我們還有許多工作要做。」

拔腿就要走人,新一輪的紅綠交替,人行道上再度人流涌動。

紹青桐沒想到交警辦事也如此的不著調,這就算了事了?不將人拖走,萬一又纏上來怎麼辦?他這樣,往嚴重了說的話,可以告他性騷擾。

叫住那兩個交警︰「就走了?不帶他去驗驗酒精含量?」

一個交警當即駁她一句︰「你當是醉駕呢。」擺擺手︰「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吧,這位先生不是已經放手了,別得理不饒人的。」

轉眼,矛盾雙方就發生了偏轉,你丫的,誰得理不饒人了?紹青桐還火了呢。人民警察了不起啊?沒他們這些納稅人,讓他們喝西北風。

「你給我站住,說誰得理不饒人呢。你們S城這個風氣還很光榮了是不是?我告訴你們,幸好我不是外國人,否則多給祖國丟臉,還以為我們國家遍地都是擁抱狂呢。還是你們人民警察已經開放到這種程度了?他這回叫的是‘老婆’你們覺得很客氣是不是?那他下次抱住你就叫‘孫子’你會不會覺得更客氣?虧你們說自己是公僕,吵著自己像孫子,誰不知道現在的孫子遠比大爺難養活啊。」

過往的人听到這一句「撲哧」都笑了。

容岩漫不經心的站在一邊,若有似無的鉤動嘴角。

這事越扯越遠了,兩個交警本來已經決定做罷,可是這麼一來性質就變了,她這是人身攻擊啊。看到車流又要來了,打算把紹青桐叫過去說話,轉身對容岩有些恭敬的說︰「先生,你可以走了。」然後帶著紹青桐去馬路的另一邊。

容岩看了一眼,轉身往相反的一方去。

這樣遇到一個人的概率其實很小,電影上才見過,但容岩卻在腦子里設想過這樣的場景,豈不知他也有幼稚的時候,可是從來不覺得真的會發生。沒想到真的遇上一個人,不叫緣分叫什麼。

紹青桐惱死了,近段時間就走霉運,怕什麼來什麼。容岩那種人出門就開車,很少有這麼走路的時候,你問他這些年步行走過幾條人行道?他可能會說一道都沒有。時間緊,任務重,幾乎是每個事業有成的男人必備的問題,所以能快則快,絕不在這些生活瑣事上浪費時間。

她不知容岩這些年只為了那麼一個幼稚的想法,每天都會漫無目地的走一段路,和無數的人擦肩而過,視線在萬千人的臉上滑閃過,期待停下來的那一天。他覺得自己是在尋找一個人,一遍一遍的找。

「知道麼,這一次李瓊很有望拿下本年度的最佳女主角。」李可說這話的時候很泄氣,當年江承煜和李瓊的那個賭約大家可都記得清清的。李瓊不像開玩笑,後來還提點過江承煜,唯怕他忘記當年的話。

這些年李瓊了不得,後起之秀,風聲水起。別管當初是走了什麼歪斜的路子,後來又借著江承煜四年前的那股熱緋的東風,讓那部合拍的電視劇一炮而火,江公子奪去了當年一切有份重的桂冠,李瓊雖然與最佳女主無緣,但仍是榮譽加身,起碼認識的人多了,公識度驟然提高。以後再有人提及她,即便想不出名字,也會說︰「那個跟江公子一起拍《永愛》的那個女演員。」然後立刻去查,名字自然要被記住。自那以後路子一下拓寬不少,大大小小的戲如雨後春筍,走到今天也算大有成就。如此一想,是江公子本人成就了自己的不幸。

工作室里的人拿悲摧的眼神看他,無比惋惜的喟嘆;「其實李瓊現在也不差,人火了,怎麼說也是個一線女星,長得還挺漂亮,又年輕的。可是……就是覺得跟江公子不般配,心里面有疙瘩。」

跟江承煜一個團隊的人自然會這麼想,江承煜什麼為人他們太了解了,混在這個圈子里,這種人絕對算獨一無二的。看似公子,實則有情有義,有人也好,沒有大牌的架子,那些個小性子實在算不上。在他們看來江承煜多干淨啊,但李瓊不行。其實像李瓊那樣出頭的女明星不計其數,說大多是那樣走出來的也不為過。可李瓊畢竟是從他們眼皮子底下走出去的,親見就格外了不得了,心理有了障礙,一早便覺得那個孩子是毀了。而且當初李瓊那麼做明顯是背叛了整個團隊,這一點大家伙也記得很清。有是一群熱血人,憑什麼不跟她記仇啊。

王晶當即甩出一句︰「誰傻啊,認帳。多大的人了,玩笑還當真。又不是受法律保護的合同。你讓她去告啊,我就不信法院會受理,非當她是神精病哄出來。」

他們說得再火熱都于是無補,還得問問當事人怎麼想。

轉首問江承煜︰「哎,江公子,你怎麼想?不會真跟她玩真的吧?」

江承煜從手機屏幕上移開視線,笑笑︰「沒發生的事啊,誰說得準呢,到時候再說。」他一臉輕松的站起身,接下來沒什麼事做了,難得清閑一天,對李可說︰「跟江承沐說一下,我去醫院看江美人。」

江美人的婚姻大事讓他操碎了心,以前真是不想,也沒問過。後來有一天開了竅,覺得要關心她,女強人也很脆弱。沒想到一深入探究了才發現何止是脆弱啊,還膽小得很呢,連個戀愛都不敢談,束手束腳的,光說沒準備好。準備這些年了還不好,當真是要人老花黃了。江承煜怎麼允,他們江家的老妖精。

江月夜一看到自己的小佷子晃進來,就開始頭疼。

「你怎麼又來了?」

「什麼話呀,多少人盼我我都不去呢,瞧瞧你這一臉的掃興,可真傷人。」江承煜油腔滑調,已經蹭到她的椅子上。

有人在辦公室里跟江月夜說話,看到江承煜進來了,還笑︰「這麼好的一個佷子,你就滿足吧,還嫌棄,要是我啊,指不定怎麼樂。」

江月夜哼了一聲︰「你是沒灘,光長得像個人似的,其實讓人操心著呢。就沒見過這麼不省心的孩子,都是我們家里人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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