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舞兒特意交代周茹敏,讓她給自己保密,不得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自己,就說是無意中踫上的,不然消息傳到王府可不得了,她目前翅膀還沒長硬呢,就算是硬了,她也不能拿雞蛋跟石頭踫啊!
反正蛋糕店要準備的東西很多,光靠周茹敏一個人肯定是不行,晏舞兒也不想再找人了,周茹敏家的情況不好,就讓她回家叫上她娘一起。
她家離這里並不是很遠,中午跟晚間回去照看她爹也行,周茹敏簡直是感激涕零,硬要跟晏舞兒磕頭謝恩,晏舞兒好不容易才阻止了她,笑道︰「別別別,我又不是那廟里的泥菩薩,你這樣子,是要折我的壽嗎?」
「王爺,雨這麼大,今日就不要去河堤上視察了吧!」李易瞧見他穿起一件雨披,上前道。
說著就推門走了進去。紫鵑阻攔不及,晏舞兒順勢就進了屋,忽然間一條黑影從她面前的窗邊飛過,晏舞兒還沒看清,那黑影就已經走遠了。
「怎麼了?」晏舞兒瞧她的樣子,心里一陣發緊。
老婦已經泣不成聲,默默地拉著兒子的手落淚。
站在門口的紫鵑看見晏舞兒,眼里閃過一絲慌亂,大聲喊道︰「奴婢給晏夫人請安!」
她一邊哭一邊說,眾人才得知,老婦原是幫一家大戶人家干活,那家人要找人去對岸取東西,風大雨大沒有人敢過河,她看著報酬豐厚,就回家求了老伴兒跑這一趟。
「去杜姨娘那邊!」晏舞兒吩咐柳絮和弄玉,想看看她是怎麼想的。
最後,礙于雨勢太猛,所有人不得不暫時撤離,等候雨勢減小些再做打算。
一面說,一面在泥濘的堤岸上就磕起頭來,李恕薄唇抿起,抬頭就看見了前面躺著的一個身影。
李恕沒說話,抬腳就往前走,老婦還緊拉著他不肯放手,李易一把扯開吼道︰「你不想要王爺給你做主了?!」
李恕命人取來早已準備好的雨具,自己也戴上竹笠穿上簑衣指揮眾人將還未來得及運走的土石運走,不然好不容易挖深的河道又會被堵上。
晏舞兒臉繃了起來,故作生氣狀︰「難道看到我,你就只想到蛋糕?」
忽然,一個人朝李恕撲來,抓住他的衣裳跪倒在地,一面哭訴︰「王爺,求求您救救我老伴兒和兒子吧,他快要不行了!」
李恕捉住她的手,冷冷道︰「放手,不想他死,立即掐人中!」
誰知,這暴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絲毫沒有減小的勢頭,李恕有些坐不住了。
剛回到綠蕪院,容嬤嬤在院門口伸著脖子猛瞧,像是十分著急。zVXC。
老伴兒自小在沂河畔長大,水性極好,撐船的技術也很好,便沒有推辭。趁著巡邏的士兵走開的空隙,悄悄解了自家靠在岸邊的船。
「話雖如此,可是听說有人盯上王爺了,王爺又遠隔千里,就算是要辯解也鞭長莫及,如今只怕是凶多吉少啊!」容嬤嬤擔憂道。晏舞兒有些詫異,她一個內院當差的婦人,竟然對裕王如此擔心。
「听說王爺出事了,我想問問你有什麼打算?」晏舞兒嘆了口氣,說明自己的來意。
杜月娘扶著晏舞兒在她的榻上坐下,淡淡道︰「原來是因為這件事啊!倒是不用太操心,咱們裕王爺若是連這件事情都擺不平,也就不配做這個王爺了!」
「不太清楚,听說是王爺奉皇命前往江州治河,在那邊開挖河道,觸怒了河神,如今河神降罪,江州情勢十分危急!」
「回王爺,剛撈上來。只是老的已經落水有一陣了,這小伙子下去還不久。」一名士兵回到。
「今日又是來給我送那個蛋糕的嗎?」杜月娘看見她來,有些興奮地問道。
「沒有!」杜月娘搖頭,卻依舊平靜,「但我相信他!」
「多久了?」李恕冷冷地問。
「別提了,老夫人今日已經命于總管去莊子和鋪子里收賬去了,柳夫人和胡夫人都在悄悄動作,像是要做打算了。就是西院的二老爺三老爺,也都偷偷將府里的東西拿出去,大概是要變換成銀票以求穩妥。」
「這大夏天的,沒事就愛打個盹,我沒有怪你!」晏舞兒見她好好的,就放了心。
「這是怎麼回事?本王不是吩咐過守好河堤,不得讓老百姓上這里來嗎?」李恕看了眼左右,眸色發冷。
地上躺著一老一少兩個,李恕挨個探了下鼻息,都已經沒有了呼吸,那個老的身體冰涼,像是已經死去一些時候了。
「杜姨娘呢?」她看著對李恕沒有什麼心思,怕是更要早點為自己打算吧!
誰知,船剛離岸,就被一陣風浪刮翻,老婦的兒子擔心父親出事,追了出來,正好看到父親落水,跳下去救他,卻沒有找到,幸好巡邏的虎威營士兵路過救起了他。
晏舞兒連忙趕到翠蘭院,吳氏正在指揮丫鬟婆子們忙碌著,沒有一個人招呼她。晏舞兒沒有進去,這時候,她怕是也沒有什麼好的主意了。
「讓開,王爺來了!」有親兵大聲喊道,人們自覺地站在兩邊,讓開一條道。
「若是一個仇人倚重你,卻又防著你,你該怎麼辦?」
本來王府不是她當家做主,但是主事之人一點也不出力,少不得讓她們自己想辦法了。不管如何,至少保住裕王府,他們才有保障。
刺客?還是其他什麼人?她的心里忽然想到這個,徑直往內室走去。
她就不明白了,這河道總是年年治理,怎麼一到裕王手上就出事了呢?
「不許輕舉妄動!要是我們都亂了,就更加給人口實了!」晏舞兒斬釘截鐵地道,弄玉本來慌慌張張地往屋里跑,只得停下來。
「你要干什麼?你放開我孩兒!」老婦被他的樣子嚇著了,撲上去就要拉人。
所有人都緘默不語,低低地垂下了頭不敢看他。
杜月娘住的院子叫月華院,是個比較僻靜的院子,距離翠蘭院有一段很長的距離,晏舞兒讓人回去抬了肩輿來,也坐了一盞盞茶的功夫才到。
魏虎也是心急如焚,立馬出了門,李恕剛剛抵達河堤上,就見黑壓壓圍了一群人,大步走上前。
「說也奇怪,杜姨娘倒是沒有什麼動作,一直在屋里沒有出來過。」容嬤嬤很是奇怪。
那老婦漸漸平靜下來,頭上身上已經被大雨澆得濕透,看著甚是狼狽。
他又來到年輕一個的身邊,他的身子還有點溫度,明顯比老漢落水晚。
小伙子似乎明白了,緩緩地閉上了眼楮。
老婦被他拉開,踫不到兒子的身體,嚎啕大哭,李恕根本沒有理她,一手倒提著人,一手從他的月復部往下運氣,再翻轉至其後背猛地一拍,「哇——」的一聲,小伙子的口中嘔出一大灘水,身體猛烈地抽搐了一陣,躺在地上不動了。
得知父親已經去了,小伙子閉了閉眼,眼角有淚水滑落。
周茹敏千恩萬謝地回去報喜了,晏舞兒和柳絮也回了王府。
晏舞兒有些詫異,按理說,她才是那個走得最快的人,現在在府里干嘛?
老婦還在一旁哭道;「他們死了,我也不活了!」
容嬤嬤一邊扇著帕子,一邊道︰「南邊兒來信兒了,說王爺在江州犯了事,折子都呈到御案前了!」容嬤嬤著急道。
「你殺了我兒子!你還我兒子的命來!」老夫人狀若瘋癲,不管不顧地向李恕撲去,雙手不停地廝打著。
「讓開!」李恕忽然拉開她,抓住將小伙的腿子一把提起來,用力抖動著。
李易見狀,連忙上前拉開婦人︰「別吵,王爺在救人呢!」
江州,大雨果真如裕王所說,在三日後傍晚如期而至,虎威營全軍上下都驚異于他的預言竟然這麼準確。
本來他可以吩咐其他人去做,但是目前這個婦人已經失控了,那是她的兒子,就讓她自己來吧。
「主子,您怎麼才回來啊?出事了!」
「我的兒啊!你死了娘怎麼辦啊?老伴兒,你也丟下我!」老婦撲在那人身上,嗚嗚痛苦起來。
盡管李恕和魏虎已經全力帶領士兵和民工開挖河道了,但是暴雨來得太突然了,下午還是艷陽高照,日頭剛剛偏西,天色忽然暗下來,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嘩啦啦地下起來,眾人還來不及避雨,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晏舞兒不解︰「就算是這樣,也只能是能力不足,用不著報給皇上吧。再說河道還在治理,還有緩和的余地啊!」
老婦被吼得縮了子,一邊哭一邊道︰「軍爺不知,那貴人給了十兩銀子,有了這十兩銀子,我兒就能娶上媳婦了!只是沒想到,我老伴兒一向水性好,比這更厲害的陣勢也見過不少,這回竟然枉送了性命!」然蛋石傳。
因為謠言事件,之前雖然貼出了告示,但是前來應征的百姓不多,光靠虎威營的將士和他的親兵們,只搶通了一部分河道,有些河道曲里拐彎,還來不及疏通,一旦決口就不堪設想。
她起身來到李恕跟前跪下,後悔萬分︰「王爺,多謝王爺的救命之恩,都是我們自己不好,貪圖一點小便宜,斷送了他爹的性命!」
老婦听他如此說,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最後听話地上去卡住了兒子的穴位,不多時,只見小伙子眼珠子微微轉了下,幽幽醒轉。
「我出去看看,稍後回來再說,你們該干嘛干嘛,不要自亂了陣腳!」她安撫了幾句,轉身又走了出去,柳絮跟弄玉也跟在後面。
「你有把握?」她看向她。
晏舞兒看她很是淡然,心下很是奇怪,她對裕王的了解到底有多深,以至于如此的處變不驚,鎮定自若。
李易見他執意要出去,連忙取來雨具,換上長靴子,李恕急急地往外走,一邊吩咐著︰「魏虎,你帶領幾隊人馬分別去各處視察,有情況立即回稟!」
「主子,我們也該準備準備了!」弄玉听了,也急得不行。容嬤嬤是府里的老人了,她都著急了,這件事情一定不會簡單。
「不行,工期已經耽誤了,我還是去看看才放心。」李恕卻徑直往外面走,步履有些沉重。
大難臨頭各自飛,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這麼大聲干嘛?」晏舞兒有些詫異,「你們姨娘呢?」
老婦連忙松開手,唯唯諾諾地站起來,跟著李恕走到了堤岸的一頭。
現在想來,那個人會不會就是當今皇帝李章呢?如果是這樣的話,李恕這一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皇帝好不容易有一個能名正言順除掉他的機會,怎麼能放過呢?
「娘~」他虛弱地喚了聲,「爹呢?」
晏舞兒也覺察到此事的非同小可,她忽然想到李恕有一次跟她說過一句話︰
杜月娘對李恕的了解說不上多少,但是他一直是個有勇有謀之人,運籌帷幄之中,這樣的狀況他一定早就預料到了,只是事情到底怎麼樣了還不好說。
「晏夫人,我正想去看你,沒想到你先到了!」杜月娘從內室出來,直說剛才睡死了,沒有听到聲音。
「因為什麼事?」晏舞兒一驚,她如今也是王府的人,可不希望裕王出事。
「容嬤嬤,你怎麼在這里等,怪熱的,出什麼事了嗎?」
李恕听得眉頭直皺,李易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吼道︰「荒唐!這麼大的雨,你們不要命啊!」
「老夫人他們在干嘛呢?」晏舞兒問。
「這個、對不起啊,因為你每次都派人送過來,我以為你又是因為這個來的呢。怎麼,不是嗎?」杜月娘笑著道,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她追悔莫及,卻無法挽回老漢的性命,她實在是想不透,以往也不是沒遇到過這樣大的雨,憑著一身好水性在這沂河里風里來雨里去,今日就不行了。
李恕命人將老婦母子擠她老伴兒的尸體送回了家,正準備回去,遠遠地見魏虎急匆匆地跑來。
「王爺,不好了,南堤決口了,已經淹沒了好些良田和民房,還有難民涌進了城里,眼下該怎麼辦?」魏虎焦急不已,打仗他是一把好手,處理這類突發事件他一點頭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