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看著不大,搶撈起魚來卻是費勁,原本水面平靜,那褐色的一片尚且漫延的緩慢,隨著魚網入水,池水一晃一蕩之下,那褐色便動蕩了起來,收收晃晃的消失在了水里。
喜清歡看到這一幕,一顆心越發的沉了下去,方才那樣的情況還能騙自己說能搶一些是一些,可現在,就算搶上來了,別人敢吃她也不敢賣啊,都不知道那是什麼毒,怎麼會這樣厲害的?她沒有忘記王家那次吃「彈涂魚」的中毒事件,蝦虎魚之毒,能用黃湯催吐解毒,可這不知名的毒,誰知道黃湯管不管用呢?
這會兒想起來王家那時的樣子,喜清歡連反胃都沒空了。
不知誰去家里報了信,一家人都匆匆的趕了過來,喜慶靖得人指點直接去了那個葫蘆掉落的地方查看了起來。
其他人已自動帶了木桶和各種家什,暫時,這些魚都要養在魚缸里了。
喜家池塘被投毒的事,在這個有些寒意的清晨里,煮沸了整個小村兒,村民們紛紛趕來,有許多人都自發的帶了桶過來,一時間小小竹台上人來人往。
池塘里的水自然是不能放到鴨池子那邊的,只能用人力一桶一桶的往外面的溝壑倒,所幸,這一片都是荒山,池塘右邊更有一條挺深的溝壑,倒是省去了不少力氣,折騰了一個時辰,水清空了,能搶的魚也轉到了水缸里,死魚也被撈起堆放在了一處。
「到底是誰這麼缺德!!!」柳老村長聞訊趕來,看到這場面,不由氣的用棍子直敲著地面,目光嚴厲的掃向村民們,「要是被我查出來,以後我們小柳村就沒他這個人。」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村民們一片寂靜。只用目光交流著,除了十幾年那場海難,小柳村還是頭一次出這種大事,一個個都覺得惱火得很,這到底是誰在抹黑他們的臉?要知道,喜家來到小柳村以後可沒少照顧他們啊,喜慶靖口口聲聲說他是為了報恩。可大伙兒心里卻都明白,當初喜家來到小柳村的時候,他們給的不過是善意的歡迎,做的也不過是在小柳村的荒山上幫喜家搭起了一個安身的茅草土房,那都是他們花點兒力氣就能做到的,可人家這十幾年來,出錢出力出糧食,有人生病人家還費時費功夫的幫著尋草藥熬藥湯,原本好好的一個家如今都拖成了這般光景。當初那點兒所謂的恩情已經報清了,說實在的,現在就是說整個小柳村都欠了喜慶靖的恩也不為過。
可瞧瞧今天出的這事兒,那個人是在硬生生的打自己的臉,在打整個小柳村人的臉啊。
「哪個小王八羔子干的?給老娘站出來!!」一片寂靜中。棗花娘高八度的聲音驟然響起,打破了這怪異的氣氛,眾人猛然醒悟︰這事兒不是他們做的啊?他們干什麼這樣羞愧?既然有人抹黑了小柳村人的臉,他們幫著查清出來討回來就是了。多少,還是能挽回些顏面的。
「誰這麼缺心缺肺?!居然干這種抹黑八輩子祖宗的事兒?」緊接著棗花娘的居然是尖子媳婦,她話音剛落。目光便和棗花娘相遇,兩個互掐了這麼多年的對頭難得第一次的站在了同一陣營,兩人都有些驚詫,互看一眼後又馬上移開了目光,臉上都有些不自在。
如果這事不是發生在自家身上,喜清歡應該會很樂意看這樣的好戲,可現在,她一點兒心意都沒有,倒不是在傷心自己的心血被人糟蹋了,而是在想接下來要怎麼辦?
鋪子里的魚鮮供應今天倒是夠的,可今天要是不送貨過去,明天就接不上了啊,要不,今天直接去河里網了魚送去?
這池塘一時半會兒也用不了,至少得曝曬幾天,灑上蠣灰消消毒,還得多換幾次水試試余毒,務必要保證以後的安全才可以再次投放魚苗,那麼,這段日子的魚鮮就得從河里、海上出了。
去河里捕魚倒是可以試一試的,借著這次不得不為之的機會向家里人向村里人證明她的實力,到時候她想弄個船去網魚就順理成章了。
她是不是還得謝謝那個投毒的人?喜清歡心頭掠過一絲驚喜,不過,也只是一晃而過,家里陷了困境還驚喜,她到底還沒缺心眼到那種地步。
「柳家那小子人呢?怎麼不在?會不會是他干的?」有人高聲的喊道。
喜清歡從自己的思緒里被拉了回來︰柳家小子?說的是柳來福?
她已經不止一次听到村民們喊柳來福為柳家那小子了。
「各位。」喜慶靖忙朝人群擺了擺手,阻止了他們的喧鬧,「各位,來福這些日子忙著幫我們家運貝殼呢,再說了,我不相信來福會做這種事。」
「喜伯,你別被他給騙了,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們一個村住著的人怎麼可能看不到?別忘了,他是柳四家的人,他被柳四家的遺棄在這兒,心里一定有怨有恨,現在你們家也網魚賣魚鮮,保不住他就遷怨移怒給你們了。」說話的還是尖子媳婦,她和棗花娘一樣,平日里最愛說道這家那家的事兒,今天逮著機會能光明正大的說,自然不會放過,而且,剛剛被棗花娘給搶先賣了乖,這一次,她要掰回來。
「不可能。」喜清歡忍不住插了一句話,她是最清楚的,一來,她不相信柳來福是他們說的那種人,二來,鋪子里的生意有他一份子可是她和他擊掌為盟的,他要是這樣做了,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過,這事兒卻不能讓別人知道。
「小四啊,你年紀小,別給他騙了,尤其是你們小姑娘,千萬要離得遠一些,小姑娘家家的最重要的還是名聲,將來也好找個好婆家。」尖子媳婦關心的沖喜清歡說道,那樣子倒是真心真意的,可話听著就極不順耳。
喜清歡眉頭一皺正要說話,便听喜冰歡冷冷的說道︰「嬸子,不知道來福叔是壞了誰家姑娘的名聲?他是佔了您的便宜?還是模了誰家的門?」
「三三,這話是你能說的嗎?」。喜守業喝道,隨即沖著尖子媳婦淡淡的說道,「嫂子,來福兄弟不是你說的那種人,而且,在這兒的可不單單是別家的小姑娘,還有你家的孩子,你覺得說這種話讓孩子們听合適嗎?」。
尖子媳婦尷尬極了,臉上時紅時白,下意識的就要辯上一辯,被邊上的尖子拉了一把,尖子沖著自家媳婦使了個眼色,低低的說了句︰「行了,少說幾句。」
尖子媳婦這才忿忿然的住了嘴,退回到人群里。
「爺爺,爹,今天的魚是送不成了,我們還是找個人去鎮上跟大哥報個信,讓他也好有所準備。」喜清歡懶得听他們胡言亂語,從那死魚堆前站了起來,說起了正事兒。
喜慶靖點點頭,還沒說話,楊從金從後面擠了出來︰「我今天本來就要去鎮上,這話我去捎。」
「謝謝楊大哥,您跟我大哥說,下午魚一定能送到,不過多少尚且未知,讓他少訂些單子。」喜清歡已經決定去河上捕魚,生意既然做起來了,就不能因為任何原因給斷了。
只是,她說的這話卻大多人都不相信,池塘里的魚都已經不能用了,她哪來的魚可以送?
「小四,這些魚也不知道有沒有中毒,萬一也沾了,讓人吃出問題,可是要出大事的。」楊從金擔心的勸了一句。
「楊大哥,不是這些,下午我定會送新鮮的魚鮮過去,讓我大哥下午到東臨渡接我們。」喜清歡也沒解釋,只讓楊從金帶話回去,她相信,向來重信譽的爺爺和爹不會攔著她去河里網魚。
楊從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他已經提醒過了,听不听卻不是他能決定的。
喜慶靖和喜守業都看了喜清歡一眼,卻沒有說話。
「喜老哥,你放心,這事我們一定查到底,給你個交待。」柳老村長這麼大歲數了,也是見過些世機的,哪能看不出這其中的道道?便鄭重的跟喜慶靖表了態,揮揮手解散了人群,「都散了吧,聚在這兒也沒用,反耽擱喜老哥家的事了。」
眾人紛紛表了態,表示會幫著一起找找線索把那個抹黑小柳村人的那顆老鼠屎揪出來。
喜慶靖和喜守業一一謝過。
送走了熱心的村民們,喜守業便問起了喜清歡︰「小四,這幾天要送的魚不少,現成去湖里捕怕也是來不及的,再說了,我們又沒有船,讓世廉去東臨渡干嘛?」
「爹,湖里的魚網上一天怕也是不夠的,不過,眼下是鯽魚最肥美的時候,河流湖泊日夜都有,我是想去東臨河上試試,沒有船,可我們有手排,不放很重的東西不會有危險的。」喜清歡把自己的主意說了出來,一邊留心著喜慶靖和喜守業的反應。
「不行。」話音剛落,便被一邊的柳氏給激烈的拒絕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