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突然變得陰沉,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一陣大雨便 哩啪啦的倒了下來,大風隨之而來。
所幸,竹屋這兒人多,把東西及時收拾了起來,才不至于手忙腳亂。
幫忙的人都回去了,竹屋這邊只有喜清歡和喜婉悅留下,喜家其他人也都回家去了,家里新收了不少的鴨蛋,下雨天倒是可以好好的拾掇拾掇,這熬湯料的法子,尹氏和柳氏已經很熟練了。
喜婉悅拿了兩個松花蛋一本正經的坐在桌邊殼著,兩個蛋都剝了一半,她正一手拿著一個在對比著,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好玩的,極是認真。
喜清歡靠在竹椅上,看著外面如瀑的雨幕,一邊想著柳杏兒一家人。
阿元爺爺看天看的這麼準,怎麼還有有那當年的事發生呢?這段日子,阿元爺爺讓柳杏兒帶來的預測可堪比前世的天氣預報了,天氣預報還有出錯的時候,他說的到目前為止還沒出過鎮呢。
喜清歡打心眼里佩服他。
「小四啊,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呢?」笑意里含著小心翼翼。
不會吧,這大雨天的怎麼老有人往這兒跑呢?喜清歡想起上次的邵亦然,就是這樣的大雨里來到這兒。
一轉頭,卻是尖子和他媳婦,兩人一前一後都撐著一把破傘站在門外,要換了平時,他們早自來熟的進來了,這會兒卻是站在門外等著喜清歡發話。
「誰說只有我小姑姑一個人啊,我不是人嗎?」。專注于松花蛋的喜婉悅這時卻是听到了。抬頭一看是他們兩個。不高興的噘起了嘴巴。
「呃。小婉兒也在啊,是叔爺不會說話,說錯話了,小婉兒別生氣。」尖子媳婦忙笑著安撫道,他們與喜守業平輩論交,說起來讓喜婉悅喊一聲叔爺也不為過。
只是,喜婉悅卻不賣他們的賬,一手一個捏著松花蛋跳到地上。對喜清歡說道︰「小姑姑,我先回家去了。」
「把斗笠戴上,別淋著雨了。」喜清歡也由她去,心里知道喜婉悅天天和槐根一起,對尖子媳婦的多嘴多舌看不順眼。
「知道啦。」喜婉悅像個小大人似的拿了個大斗笠戴上,整個人都被籠在了斗笠下。
尖子媳婦有心想幫扶一下,卻被喜婉悅躲開,小小的身影鑽過兩人的縫隙飛快的跑進了雨幕中。
「叔,嬸子,快進來坐吧。」喜清歡這會兒再靠著未免不像樣。便站了起來請兩人進來,瞧他們倆人的樣子。又是在這個時候過來,必是有事要說吧。
尖子和尖子媳婦互相看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便收了傘走了進來,把雨傘放到門邊上,顯得有些拘謹的坐到了喜清歡的對面,兩人都一反常態,你推我我推你的催著對方說話。
喜清歡越發的好奇起來,要知道,尖子媳婦可不是這樣謙讓的人啊,平時,尖子一向唯媳婦之命是從,像今天這樣,她還真不習慣了。
不過,他們不說話,她是不會主動問的,這段時間她可看清楚了,無論是尖子媳婦還是棗花娘都是那種順著棍子往上爬的那一類,她可不想主動給人遞棍子。
于是,喜清歡假裝沒有看到兩人的異樣,坐到桌子邊提起茶壺慢悠悠的倒了三杯茶,客氣的端到了他們面前。
「哎,謝謝。」尖子媳婦居然難得的有禮貌起來。
尖子也跟著雙手接過,兩人再次眼神交流起來。
「叔,嬸子,這段時日累著你們了,這不過是一杯茶而已,哪值當一個謝字呢。」喜清歡笑道,她相信要是她一直不問,他們有可能就一直這樣推來推去的,她不是個急性子,可是,要讓她一直的陪著兩人這樣拖拉下去,她卻又不願意了,與其如此,不如早結早了好悠閑的休息呢,「下這麼大的雨,叔和嬸子過來是有事吧?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呃,小四啊,確實有個事兒……」尖子媳婦一喜,順著話便說道,態度不自覺的熱情起來,可說到一半,尖子卻在後面暗暗的扯了扯她的衣服,她頓時停了下來,飛快的回頭看了看尖子,收斂了許多,笑道,「確實有個事兒想求小四指點指點。」
喜清歡當然看到了尖子的小動作,不過,她沒有點破,只是端端正正的看著尖子媳婦作出聆听狀︰「嬸子,有什麼事您直說,指點可不敢呢,您是長輩。」
「哎哎。」尖子在後面一邊听一邊應著,這次輪到他媳婦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又白了他一眼,他才意識到自己這樣應有些不合適,只好訕訕的笑了笑,雙手捧著茶壺不斷搓著。
「嬸子,可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喜清歡這次真的驚訝了,上次為了個挑東西的名額,尖子媳婦可是拍起喜慶靖的馬屁來當仁不讓的,甚至還和棗花娘鬧成那樣,這會兒,怎麼就矜持了呢?不對,這事兒只怕不是小事,她已經在開始想怎麼把事兒給推了,最好在這兒推得干干淨淨別讓他們再去找家里人,尤其是不能找爺爺。
「嘿……呵呵,小四啊,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尖子媳婦吞吞吐吐的,見喜清歡目光清澈的看著她,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換了個坐姿,雙目含著哀怨的看著喜清歡,「我們家的情況,小四你也是知道的,家里五個孩子了,這現在又……」尖子媳婦的手撫上了自己小月復,哀怨中透露出一絲溫柔。
不會吧,都五個孩子還生?喜清歡順著尖子媳婦的目光看去,發現了她的異樣,不由在心里咋舌,這古人的生育能力太強大了。日子過得這樣艱難。孩子卻一個接一人的生。
只是這些話卻不能說出來。再說了,她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哪能說這些,喜清歡眨了眨眼楮有些「疑惑」的看著尖子媳婦,事實上,尖子媳婦是個很好看的女人,柳眉杏目直鼻菱唇,只是因為生活困境。風吹日曬的,膚色黑黃黯然,便掩去了她幾分顏色。
尖子媳婦停頓了一會兒,也沒見喜清歡主動接話,便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越發說不出話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一向不怯場的她在喜清歡的注視下竟有些心虛起來,忙又用手肘捅了捅身後的尖子。
尖子訕笑了一聲,撓了撓頭說道︰「小四,是這樣的。我們……我們是這樣的想的啊,你呢天天在外面。不就是想多捕些魚好多掙錢嘛,要是……要是有人能……要是能多一些人養上魚,那你不是能省事些,不用天天在船上了不是?」
尖子說得斷斷續續,喜清歡卻听明白了,原來,柳老村長透露的想要挖池塘的人是尖子,她心里不由微惱,這些日子讓他們跟著尹氏做事,瞧他們倒是老老實實的,做事也挺干脆,沒想到他們還是起了別的心思,這會兒來找她,是想讓她教他們怎麼養魚了吧?
「我們……實在是沒法子了,這些日子在你家賺的那些工錢只還了以前的一點點兒債,家里又幾張嘴等著吃飯,想來想去,還是……」尖子媳婦低著頭,沒有了平日的那份尖銳,此時的她倒有幾分溫婉,也許是開了口的緣故,說起來也順了很多,「我們只是想在有邊上挖個小池子,魚苗還是從你這兒拿,等魚兒肥了,也不會賣給別人的。」
「是啊是啊,我們決不賣給別人的。」尖子連聲附和著,生怕自己的保證不夠力道,還重重的點著頭重復道,「喜伯這些年對我們沒少幫扶,我們怎麼混也不會做那忘恩負義的人。」
喜清歡平靜的听著,听尖子媳婦說起魚苗從她這兒拿養好的魚也賣到她這兒時,心里不免動了動,這個,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叔,嬸子,你們知道魚苗從我這兒買,養好的魚又賣到我這兒,你們還有多少錢賺嗎?」。看到兩人殷切切的盯著自己,喜清歡不由嘆氣,她不想當好人,她更不想以後被他們詬病,回收魚兒肯定不會是她賣出去那個價,而且尖子家兩口子豈是好相與的?要是真幫人養起魚來,那她寧願去幫扶棗花家,至少柳阿吉還是好的,棗花娘嘛,最後收斂是收斂了不少,可她也沒忘記三姐說的︰棗花娘說過二伯娘的是非……
唉,怎麼還是有這麼多極品的鄉鄰呢。
喜清歡不由的嘆氣搖頭。
卻不想尖子和他媳婦卻誤會了,以為她這是拒絕了他們,尖子媳婦忙站了起來,沖著喜清歡便要曲膝,嚇得喜清歡跳了起來,有些愣神的看著尖子媳婦︰「嬸子,你……干嘛呢?」
「小四,你就幫幫我們吧,我這身子過幾個月就重了,那殺魚洗魚的事兒,尖子他一個人做不利索,我們大人倒還能熬著,可那幾個小的……實在是沒辦法了。」尖子媳婦緩緩蹲了下去,袖子掩著鼻子嗚嗚的哭了起來。
「翠,不能哭,不能哭。」尖子忙跟著蹲過去安撫。
「嬸子,快別哭了。」喜清歡被他們弄得有些手足無措,在邊上看戲是一回事,現在自己成了主角又是另一回事,她還真有些頭疼怎麼打發這兩人,細想想,要是他們真能養上魚,自己與他們簽個合同,倒也是個好方法子,只是,有一必有二,這事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決定的啊,無奈,她只好保留意見,含糊的說道,「叔,嬸子,這事兒不是小事,你們容我想想,你們也知道,小柳村的鄉親們過得都艱難,要是你們家養上魚,別家說不定就有人跟著養,我們家生意又是剛開始做,一個處理不好,怕是……」
後面的話不用說大家都明白,喜清歡自此打住,由著他們去想像腦補。
「那……」尖子媳婦止了哭,仰著頭看著喜清歡,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
「三天,容我和家里人商量商量,三天後再告訴你們。」喜清歡心里那絲惱意也漸漸平靜下來,笑道,「你們也說了,魚苗從我家買,養好的魚也賣到我家,這中間怎麼合作,總得有個章程對不?」
「哎,哎!」尖子媳婦和尖子兩人互相看了好一會兒,才領會過來,頓時驚喜異常,連連點頭。
「你們好好商量,我們不急,不急。」這會兒,尖子倒是會說話了,滿面的笑容。
「我會的。」喜清歡點頭,她當然會好好想想啦,這可是關系到她以後的生意呢,要是運作好了,倒是能讓她省不少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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