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午時,邵謙回來了,知道喜清歡的來意,二話不說便去取了藥膏回來,還讓人準備了一些驅蚊效果比較好的草藥讓喜清歡帶回去,同時,他也把江府的近況告訴了喜清歡。
與邵亦然說的差不多,江二老爺端午回鄉祭祖,此次同行的除了劉家的三位貴客,還有秦氏的一個弟弟,所以,江翰林這次讓邵謙過去便是想確認一下秦氏的病,至于秦氏的病情,邵謙卻沒有提,喜清歡也不好問。
在邵家吃過了飯,喜清歡帶著藥膏和草藥告辭回家,一路上,一直在想那個消息︰江楚航會讓真的江洛回去娶那個劉尚書的孫女嗎?如果劉尚書真的是三姑父,那他的孫女才幾歲?難道不是三姑父?
回到家,喜清歡還在猶豫要不要把這些事告訴江洛,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先去和喜慶靖商量。
喜慶靖听完,沉默了許久才說道︰「要是江家真的想讓洛哥兒回去,我們作外人的,自然不能攔著。」
「那,要不要告訴他?」喜清歡嘆了口氣,爺爺說的沒錯,無論如何,那是江洛的親人,江家要是真的想讓他認祖歸宗,誰也攔不住,也沒有理由攔。
「自然要說,將來的路要怎麼走,那得他自己選擇。」喜慶靖看了看喜清歡,嘆了口氣,「小四,你別忘記了,他才是真正的江清洛。」
「爺爺,你干嘛這麼說?我一直知道他是真的江清洛啊。」喜清歡心底突然郁郁的,訕訕的笑了笑。避開了喜慶靖的目光。
「你能明白就好。」喜慶靖沒有細說。只是平靜的說道。「我們如今只是尋常的山村百姓,江翰林雖然致仕,可江老二仍在翰林院,江劉兩家聯姻,又是秦家一力促成,你可知道這代表了什麼嗎?」。
「爺爺,那些事代表什麼,跟我們又有什麼關系啊?」喜清歡無所謂的笑笑。「只要他們不來打擾我們的安靜日子,管他是江劉聯姻還是秦劉聯姻呢。」
「是啊……」喜慶靖長嘆一聲,揮了揮手,「你且去忙吧,等晚上洛哥兒回來,你也別瞞著,畢竟他是當事人,路還是要他自己走的。」
「哦。」喜清歡應下,拿著藥膏去了竹屋。
江洛和喜延年還沒回來,喜清歡也沒有心思去做事。便搬了張椅子坐在外通道上,手里拿著藥膏看著池塘的水發呆。心里想的全是江洛可能要回江家了,要娶那個可能是她三姑姑家的孫女了,那她豈不是比江洛還大了一輩?
「在這兒做什麼呢?」江洛回到家,便看到喜清歡呆呆的樣子,不由好奇的走了過來,喜延年也跟著湊了過來。
「啊?」喜清歡驚了一下,險些把手里的藥膏扔到水里去。
江洛手快,及時接了過去,打開聞了聞,問道︰「今天去醫館了?」
「嗯。」喜清歡松了口氣,興趣缺缺的應了一聲。
「小姑姑,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喜延年也看出她的不對勁來了,蹲到她面前關心的問道,一邊還伸出手來在她面前晃了晃。
「沒不舒服呢,坐這兒想事情。」喜清歡避開他的手,隨意的揮了揮,「做你的事去,別吵我。」
「我不是關心你嘛,好心沒好報。」喜延年沖她呶了呶嘴,站了起來,「洛哥,走了,小姑姑不想說話呢。」
江洛微微一笑,讓到一邊,並沒有跟著一起離開,喜延年也沒勉強他,先回屋去了。
「出什麼事了?」江洛手捏著藥膏,隨意的坐在喜清歡身邊的竹台上,淡淡的問。
「也沒什麼事啦。」喜清歡糾結了,他怎麼還在呢?就不能先離開一會兒,好讓她想清楚要不要告訴他那些事?一時之間,她根本忘記了自己已經在這兒坐了很久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這個,是給我的嗎?」。江洛沒看她,只是打開了藥罐的塞子,湊到鼻前聞了聞。
「嗯,邵爺爺給的,洗過澡抹上一些,明天紅點就能消了。」喜清歡換了個姿勢,目光也落在藥罐上,她聞過那個藥,有著淡淡的清香味。
江洛沒說話,只是用小指挑了些藥膏出來,一點一點兒的抹在手臂上,用實際行動表達了他的信任。
「那個……」喜清歡安靜了一會兒,突然有些煩躁,她這是干什麼呢?不就是說件簡單的事嗎?干嘛這樣糾結?
江洛手上沒停下來,只是側頭看著她,臉上淡淡的笑意,他就知道她會忍不住。
「今天……」她這樣說,江洛會不會以為她想趕他回去?喜清歡一看到他的笑意,話到嘴邊又卡了回去,目光躲閃的避開了江洛的注視,移到自己的鞋子上,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又接上,「我今天去鎮上了,結果,然哥兒和邵爺爺都告訴我,江二老爺端午就要回鄉祭祖,秦氏的弟弟也跟著來了,還有……秦家想促進江劉兩家聯姻,同來的還有劉家的人。」
總算說出來了……喜清歡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憋得她真難受。
「哦。」江洛的笑意淡去,提到江家,他還是有些繞不過那個結,涂抹藥膏的手指也緩了下來,一圈一圈的繞著同一個小紅點。
「如果他們真的想讓你回去,那你去不去?」話題一打開,喜清歡的話也順了許多,轉頭看向江洛,很想知道他的決定,不過,爺爺說了,路是江洛自己要走的,任何人也阻攔不得。
「你陪我一起去麼?」江洛卻突然冒出一句。
「啊?」喜清歡一愣,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你會陪我一起去嗎?」。江洛抬頭定定的看著她,目光猶如平靜的湖水,清澈中卻又蘊藏著某種情緒。
「你真想回去啊?」喜清歡靜靜的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吃驚的站了起來,他真想回去?
「我的身體里有他一半的血。」江洛復又低下了頭,繼續慢慢的對付那些小紅點,聲音很平靜。
就是一貫能感覺到他的情緒的喜清歡此時竟也感覺不到他語氣里有什麼波動,喜清歡吃驚的站著,低頭看著他,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江洛,似乎早就有所決定了?
「見過這一次,以後,他是他,我是我。」江洛也沒想等她回答,仍是淡淡的繼續說著,「我只是小柳村的江洛,喜家小四的師哥。」
啥?喜清歡眨了眨眼,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她理解的意思麼?還是,他只是當她是師妹?
「小師妹,你願意陪我去嗎?」。江洛卻蓋上了藥罐,緩緩的站了起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直直的迎上喜清歡呆滯的目光,此時的他,與平時任何時候都不同,整個人亮得晃了她的眼,也亂了她的心。
願意……這怎麼那麼像某個時候的宣言啊?喜清歡這個時候居然想起了人家走到紅地毯盡處時該說的話,突然的,臉上飛霞。
「一起去,好嗎?」。今天的江洛也比平時更執著,堅持的等著喜清歡的答案。
看到他此時的笑容,喜清歡傻傻的應了一聲︰「哦。」
江洛的笑更加的深,定定的盯著她的眼楮看了一會兒,才忽的移開了頭︰「我先去做事了。」
腳步匆匆,像是要掩飾什麼似的。
喜清歡看著他離開,直到看到他進了屋子,她才回過神來,懊惱的撫上了自己的額頭︰天呢,丟臉死了,居然心跳這麼快……
不過,今天的江洛真的不一樣了,居然用那樣的目光看她,還說那樣的話,讓她真的不由自主的沉沒了。
跟他一起去江家……不對啊,他回去是為了和江二老爺見一面,做個了斷,那她回去做什麼?哎呀,剛剛只顧著發愣了,居然忘記問他想干什麼了,真是昏了頭了。
他到底有沒有听到她的話啊,劉家要聯姻的可是江家的嫡長孫呢?有心想去再問一問,可一想到剛剛自己那麼丟臉的表現,喜清歡便忸怩起來,她該怎麼問呢?
「小姑姑,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噯,是不是真的病了?」喜延年提了水過來沖竹台,看到喜清歡又是撫胸口又是拍額頭的,更加擔心了,再次湊了過來。
「你就巴著我病啊?」喜清歡猝不及防,被他嚇了一跳,沒好氣的啐了一口,快步往外走,邊走邊揮揮手指使道,「一會兒記得把那椅子給搬回去。」
「哎,小姑姑,你去哪啊?」喜延年莫名其妙的看著她離開,也沒能等到她一句解釋,不由納悶的模了模頭,放下木桶沖江洛喊了一句,「洛哥,你說說,我小姑姑是不是生病了?今天這麼奇怪。」
江洛在關鴨舍,聞言抬頭看了喜延年一眼,無聲的笑著繼續干活。
「你倒是說話啊。」喜延年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江洛的回答,不滿的又喊了一句,嘟噥道,「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個個都這麼奇怪。」
只是,江洛卻一直沒理會他,更別說解釋一句了。
站在竹台上左顧右盼的看了一會兒,喜延年泄氣的一甩手︰「算了,我也懶得管。」說罷,便徑自去關雞舍,沖洗竹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