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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恩科的試卷不出三日便全都批閱完畢了,可結果卻沒有眾人想見的那麼好。或許是久不開科舉,荒于學問,又或者是白羽的題目出的太刁鑽、太出人意料,此次恩科三千多號人,上榜的只有一百多,而能進二甲的也只有不到三十名,剩余的都是賜同進士出身。
當然,最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便是榜首狀元郎,誰都沒想到狀元郎竟會是那位因相貌丑陋差點沒資格應試,卻又為世子妃親自作保的宋卿書。別院考場門口那事如今已經傳遍了整個潤州城,以至于狀元郎游街的時候,潤州城內人山人海,大家都風聞來瞧,看看這位新出爐的狀元郎究竟有多丑,又如何能得了世子妃親睞。
月湘樓上,浮霜往遠處眺望,見宋卿書身著大紅喜裳,足跨金鞍朱鬃馬,被人前呼後擁的從東街盡頭行來。那張長歪了的黑臉膛被大紅的袍子一襯,越發不能入眼。連浮霜都忍不住低聲道︰「真丑。」
轉臉瞧了眼身旁的魅惑眾生的衛東鋆,又看了看對面清麗如仙的顧寒之,浮霜才覺得眼楮舒坦了些。
白羽夾了顆花生米,捻到眼前左右看了看,嘴里說道︰「你也知道他丑?那怎麼當初還保他?莫非是舊識?」說罷才一口吞下了花生。
听到舊識二字,衛東鋆和顧寒之不約而同的都望向浮霜,心道︰她的舊識未免也太多了吧?
「不認識。」浮霜放下筷子。沉吟片刻道,「只是開試前一日夜里。我發夢夢見文曲星,指著我道一定要留住那人。如今看來是沒錯的。宋卿書確是有才能。人雖是我做的保,可卷子卻是你糊了名批的,狀元郎他當之無愧。」
「那是!還是霜霜慧眼識英雄,幸虧你去了才幫我留住了人才!」衛東鋆忙上趕著贊道。
白羽搖著頭,一臉無語,真能裝!什麼夢見文曲星?這話騙鬼去吧!他一直對這位堪稱影後的世子妃十分好奇,他想不通她為何會初見時,就似乎知曉他善于經營。如今又來個宋卿書,她好似也是在宋卿書應試答卷前就十分看好他。
她到底是如何知道的?又或者還知道些什麼?
浮霜不顧白羽打探的眼神。只舉杯沖衛東鋆道︰「至于官職,你準備怎麼安排?」
衛東鋆踫了踫杯道︰「戶部的那幫人我準備全盤放棄,就先讓毛欽晟自個折騰好了;禮部也無所謂,就算整個部門裁撤了都沒大妨礙;唯有吏部和工部是不能斷的,這一個多月拖下來,工部的各項工程是不能再等了,吏部的人員調配停滯下去也要出事,所以此次恩科的一百多人我準備先安插到吏部和工部去。」
「宋卿書的答卷中,五道題相對而言。吏部的考題答案很是別出心裁,我想他在吏部會發揮的更好。」白羽適時插話道。
浮霜低頭抿了口茶,宋卿書終究還是去了吏部啊!上輩子他便是從正五品的吏部郎中做起的。
「我提議的那個策略呢?」她又問道,「是否還準備施行?」
衛東鋆笑道︰「自然已經實施了。我將刑部和兵部的職務品級依次調高了半級。已經引起了另外四部低層官員的眼熱,此次恩科就有不少是原戶部和禮部的人,想通過考核調到刑部或兵部去呢。」
「可見毛賈二人也不能全然把控四部。」浮霜笑著說道。「快到了發俸的時候了吧?屆時兩下夾逼,怕是還會有不少人倒戈。」
「經濟決定上層建築啊!」白羽一錘定音。又說了句令人難以理解的‘家鄉話’,「看來近日是要有好戲看了!」
眾人聞言皆笑了。
潤州的官俸原是銀子和‘折實’並舉的。折實便是指月俸中的一部分以米糧等食物折算,因此通常月初的時候,官員們都能領到上月的俸祿銀子和對應品級的米糧。
可自前歲大澇後米糧價格飆升,銀子便不值錢了,又因定王爺搬空了庫銀去南洋買米,以平抑米價,戶部的大庫內現如今已是泛善可陳,所以自年初起,官員的俸祿便都改了‘折實’。
月初領俸的時候,各衙門都會派人去潤州官倉排隊核點,文書按本部人頭官職將俸米領回去,再逐人發放。
這日正是領俸的日子,各部趕早的便派出了領俸的小吏,太和倉門口排起了長隊,管庫的人卻都換了樣貌。
「怎麼今兒不是魏大人帶人發俸啊?」工部的小官問前排的人道。
前排那人一臉的鄙夷︰「敢情你還不知道?你們工部不是和戶部都休沐的嗎?怎麼還來問我?魏大人是戶部的人,戶部休沐他自然不會來。」
「那這些人是……」那工部的小官心中有些發毛,看勢頭有些不對呢,太和倉的護衛則的比往常多了好多,量米發俸的人也是個沒見過的。
「大營里特派的啊!」前排的人回到,「世子爺的人!現在什麼事不都是世子爺親自派人做?我們能指望誰啊?還不得指望世子爺?」這人看樣子便是兵部或刑部的。
工部的小官聞言不敢吱聲了,他們自己惹出的事,他如何不知道,心中越發惴惴。
終于輪到他了,剛亮了號牌,便听發俸的人調侃道︰「嘿!怎麼你們工部還有臉來領俸祿?不是都休沐了嗎?休沐還領什麼俸米啊?」
這話一出口,在旁的人都嘿嘿笑了起來。
那工部的小官漲紅了臉,嘴里還爭辯道︰「往年守歲、清明和中秋休沐的時候,俸米不是照發的嗎?」。
「那可是不同!那是王爺定的休沐日,恩準的假!此番是你們不守規矩,自說自話放的假,王爺身子不好,還顧不得罰你們,世子爺心慈,也沒數落你們,你們也該顧些臉面才是!都休沐不開工了,怎麼還好意思來領俸米呢?」
一番話說的小官啞口無言,又見周圍人等嘲諷譏笑,愈發難堪,最終只能夾起號牌,灰溜溜的帶人去了。
回到工部衙門,進了前便跟上峰回稟此事,上峰忙又去回了工部尚書崔大人,催尚書聞言,瞪直了眼,什麼?戶部這是鬧什麼ど蛾子?不是說好了聯合對抗,可怎麼他們卻把俸倉給丟了?對抗歸對抗!俸祿不能少啊,否則他怎麼彈壓得住手下?
催尚書忙派人去戶部責問,到了戶部,剛通報完進了屋子,便瞧見管轄太和倉的魏大人站在毛尚書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尚書大人!可冤死下官了,下官哪里敢玩忽職守,私自放棄太和倉啊?下官的人一直在任上,卻沒有私自休沐,可太和倉原本的守衛便是兵部的人,前兒又突然從軍營中調派了百來號人來,把太和倉團團圍住,這兩方人倒是二話不說,便強行把下官給趕走了,我們的人都是文書,哪里干的過那些兵痞?下官能有什麼辦法?這不……這不只能回來了嗎?」。
堂上毛尚書臉黑的如同鍋底,他算來算去還是漏了這招,沒想到衛東鋆倒是搶先把俸米給斷了。
既然是他們四部自己宣布的罷工,倒也沒理由去領俸米了。可如此一來,三品以上的官員尚不妨事,三品一下的小吏卻要作難了。天朝官員俸祿不高,平日里外加上各種補貼才算過得去。三品以下的官員那點薪俸是養家糊口必須的,這一斷可如何是好?
毛尚書只覺得額角一個勁的作痛,原本他就覺得王尚書的主意有哪里不對,果真出岔子了,可現在騎虎難下,若要他開口說停止罷工,照常運作,豈不是公然服輸?將來他的話還能管個屁用!可若是繼續這麼抗下去,一個月也就罷了,上兩個月、三個月,各部門的中下等官員可就要家家揭不開鍋,窩里反了啊!
現如今眾人都瞧著兵部和刑部的人眼熱,他們的各級官員都調了半級,原本五品的現在成了從四品,原本不入流的現在也搭了個八品的邊兒,自己這邊的同級官員,見了兵部和刑部的人還得執下官的禮,已經是怨聲載道了,若發不出米糧俸祿,這……這可是再按捺不住了的!
動國庫里的錢先墊支?不!不行!衛東鋆定是要逼得他如此呢!若真支了國庫的銀子,只怕正是中了他的詭計,落下把柄,這不成!
毛尚書搖了搖頭,心中一個勁的作痛,難道要從自個的口袋里往外掏錢?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看來若要繼續抗衡下去,說不得便要自己大出血了,不過這出血卻不能只落他一人身上!怎麼說賈太尉、王尚書等人一個都不能少!要掏銀子大家一同掏才是!
于是,當夜毛尚書府內又召開了次別開生面的聚會,此次會議十分激烈,就連三張外的守衛們都能清楚的听到,屋里一群老爺們高喊著‘我出不了那許多銀子!’‘我的老底可沒那麼豐厚!’等等,消息很快便傳到了衛東鋆和浮霜那里,衛東鋆樂得當夜帶人出營拉練,通宵未睡;浮霜則心情大好的用了晚膳,美美的睡了一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