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錦 第十五章 下屬

作者 ︰ 嵐欣

這下陳文瑞的底氣更足了,眼巴巴地望著陳雪妍,哀求道︰「阿姐,我們在姑子庵這麼長的時間里,師太們不是常說,救人一命,也就是積了一分善德嗎?既然大哥哥的病才剛好,阿姐就讓大哥哥休養兩天再走嘛。」

陳雪妍無奈,想到再住上兩天也不會出什麼大的事情,便點頭答應了。

沒想到陳文瑞居然高興得不得了,欣喜若狂地奔到李雲庭的床前道︰「大哥哥,太好了,你不用走了,我這就給你收拾房間去。」說完一溜煙跑了出去,急得陳雪妍在後面叫道︰「小瑞,你跑慢一些,路滑,小心摔了。」又命小霞趕忙跟上。

李雲庭不禁覺得好笑,這小孩子的心思真是簡單,一看就透。他眼巴巴地盼望著自己留下來,就是要教他武功啊。

他暗下沉吟︰這個小孩子聰慧可愛,意志堅決,假以時日,想必可以學得一身好武藝。

只不過,這個小男孩口中所說的,「那邊的人」又是些什麼人呢?

他還記得,那個小男孩還說,那邊的人還把阿姐氣哭了……那邊的人,真的這麼厲害嗎?能把這位冷若冰霜的小姑娘給氣哭?

他抬頭望去,見那位姑娘正好也望過去,眼神依然冰冷,連語氣也是一貫的冷淡疏離︰「你好好歇著,等那邊收拾好了,你就搬過去,兩天後你必須走。」語氣里沒有一絲轉囿的余地。

他沒有來得及反應,那位姑娘已經走了出去,這番話顯然不是來征求意見的,他不由苦笑。

看著房門被砰然關門,那個姑娘的身影消失在房門之外,他慢慢斂了笑容,冷聲道︰「你們都出來吧。」

話音一落,只見半開的楹窗外,一先一後跳入兩個人來。一男一女,兩人皆是一身勁裝。

那女的一落地,就奔向床前,看到床上之人全身皆是繃帶,肩頭一處更是包扎著厚厚的紗布,隱約可見鮮血滲出,不由失聲道︰「世子爺,你受傷了?」

轉頭對著後面那名男子怒道︰「肖鋒,你是如何保護世子的?」

肖鋒緊走幾步,在床前跪下,面帶愧意道︰「肖鋒沒能保護好世子爺,請世子爺降罪。」

李雲庭搖搖頭︰「屏姑,算了,我只不過受了點傷而已,沒什麼大礙,你就別責怪肖鋒了。」轉頭對肖鋒道︰「你起來吧。」

肖鋒滿臉愧意而起,在一旁肅手而立。

李雲庭想了想道︰「你們怎麼來了?」

屏姑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女子,容顏出眾,她是宮里的大宮女,是太後那邊的人,此次世子爺的行動中,她特地被太後派過來協助李雲庭的。

屏姑道︰「世子爺許久未歸,我等憂心忡忡,後來在山下看到世子爺留下的記號,我們便趕過來了。」

李雲庭看看外面︰「沒有驚動庵里的師太們吧?」

屏姑搖搖頭︰「我們行事一向謹慎,而且這個居所……」她打量了一下四周,「這里也太偏僻了,平日里師太們都在前院里做功課,幾乎沒有什麼人過來這里。」

李雲庭點點頭。

「世子爺現在要回去嗎?」。屏姑看住他的傷口問道。她看李雲庭渾身是傷,臉色十分蒼白,如果此時下山,馬車上顛簸的話,傷口迸裂,似乎不妥。

李雲庭嘆口氣道︰「我這一次差點就能問出名單的下落,沒想到那人居然設了埋伏,我一時不慎,中了他們的七星毒鏢,不然的話,也不至于如此狼狽……」

「七星鏢?」屏姑「啊」了一聲,恨聲道,「那些人真是歹毒,居然暗下黑手。不然的話,以世子超絕的武功,那些人哪里還有活命的機會!」

她關切地望著李雲庭,問道︰「世子爺,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我馬上配藥給你解毒?」

李雲庭搖搖頭︰「你們不用擔心,我的毒已經解了,就是剛才那位小姑娘幫我解的。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姑子庵里居然藏龍臥虎,連一個小小的姑娘也會解這種天下奇毒。」說到這,他微微垂首,唇邊不自覺地露出一絲笑意。

那個小姑娘,還真是奇怪啊。

望著他唇邊的笑意,屏姑有些失神。這樣的笑容……她多久沒有看到了?

她七歲入宮,侍候皇太後,與這位世子爺可謂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小時候的世子爺頑劣異常,常常把宮里鬧得天翻地覆,沒少受到太後的訓斥。但是,那時的世子爺臉上總是帶著明朗歡快的笑容,是死氣沉沉的皇宮里的一抹亮色。

但是,不知什麼時候起,世子爺臉上的笑容再也看不到了,不僅如此,一年到頭,她也幾乎看不到他的身影。他一次次地被皇上授以重任,一次次奔赴在危險的邊緣。每一次看到他受傷,她都會心疼好一陣子。她知道,他的心里面壓著一座沉甸甸的大山,那就是大哥的期望。

可是現在,她卻微微有些嫉妒了。是誰,讓這位世子爺的笑容又重新回來了呢?是剛才出去的那位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嗎?

李雲庭想了想,問道︰「如今朝堂上的情形怎麼樣了?」

肖鋒忙道︰「稟世子爺,如今朝堂上人心惶惶,那些大臣們表面上看沒什麼,其實心里面驚懼得要命。听說已經有好幾個大臣以身體不適為由向皇上提出請辭。如果事情無法解決的話,相信會有更多的朝臣辭官的。」

李雲庭好看的眉毛緊緊擰了起來︰「真是如此?看來康王這一招還真是狠辣!」

屏姑冷哼一聲道︰「康王一直就有謀反之心,隱忍了這麼些年,就是因為那份名單沒有找到。如果名單找到的話,我看康王立馬就起兵造反了。」

李雲庭沉吟道︰「名單隱藏得極為隱秘,我看康王現在也是心急如焚,想盡快得到那份名單。不過,只要對方一日沒有拿到名單,我們就還有機會。你們兩個,先回去將情況稟報皇上,現在首要的事情,是要安撫那些朝臣,不然的話,天下必定大亂!」

二人點頭應下了。

李雲庭看看外面︰「你們快走吧,他們一會就會轉回來。我這個時候不宜行走,等傷好之後自然回去。而且我這個樣子,即便現在回去,娘親又要傷心了。」

屏姑想了想道︰「山下有一個綠園,那里面全是我們的人,如果世子爺覺得這里不合適的話,盡可以到綠園中休養。」

李雲庭點點頭。這個時候,外面有腳步聲傳來,二人對望了一眼,朝李雲庭道︰「世子爺多保重。」雙雙從窗台處躍了出去。

陳文瑞樂顛顛地跑了進來,一進門就大聲說道︰「大哥哥,上面那個獵戶的屋子已經收拾好了,很干淨的,張媽媽還燻了香呢,我偷偷捧了阿姐的一盆素心蘭過去。你放心,跟我們這個屋子差不了多少,保管大哥哥住得舒舒服服。」

李雲庭不由笑了,看來這個小鬼頭,要換取自己教他武功,真是殷勤到家了。

不過……剛才那小男孩說什麼?他捧了一盆那個姑娘的素心蘭過去?李雲庭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一些。

陳文瑞似乎對于他的留下十分的開心,想了想,又獻寶似的說道︰「大哥哥,你放心,那個屋子是一名姓岑的獵戶的,去年年底他就到南方探望兒子去了,把鑰匙交給張媽媽,說是幫他看屋子。說是要過個三兩年才回來,所以你盡管住著就好。還有,張媽媽待會就把今年年初新買的一床被褥送過那邊去,這山上晚間涼些,你別再涼到了。」

李雲庭有些驚奇地看著面前這個小男孩。不過十歲的模樣,但說出的話卻十分的老成,看來爹娘不在身邊的孩子的確比尋常人家的孩子早熟很多。

心中對于這名小男孩更是喜愛,招招手道︰「你這孩子,別忙乎了,過來跟大哥哥好好說會話。」

小男孩很听話,搬了張錦凳過來,坐到了他的對面。

他沉吟了一下,問道︰「有一個問題,大哥哥一直听不明白,你說的那邊的人,指的是什麼?」

「那邊的人,就是……」陳文瑞正要說話,就听到院子的後門處傳來一聲尖銳的聲音。

陳文瑞可愛的臉蛋馬上板了起來,呶呶嘴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大哥哥你自己看吧。」

李雲庭好奇心頓起,自覺傷勢並無大礙,便掀了被子下得床來,拉著陳文瑞來到門邊,透過門縫朝外面望去。

只見那聲響落下之後,後門便「吱呀呀」地被推開了,現出一個肥胖渾圓的身形。鬢發油滑閃亮,上面各壓著一枚金光閃閃的簪子。再朝臉上看,三角眼,厚嘴唇,脂粉涂得很厚重。兩只手攥著一條絹帕,手腕上各套了一個同樣金光閃閃的鐲子,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濃重的市儈氣息。

一听到外面那聲特有的聲音,陳雪妍的腦海中便自然而然地反射出一個名字︰珍家媳婦。

此人是陳府的家生子,經陳老太爺作主,許配給同是家生子的一名喚作李珍的管事。由于李珍有幾個兄弟,所以大家就以名字的最後一個字來喚她。

其實這珍家媳婦也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生過一雙兒女,由于平日好吃,且不戒口,所以一下子把苗條的身材硬是吃成了一個大胖子。後來因著丈夫的關系,謀到了陳府在城郊的莊子管事這個肥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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