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媽眼楮都睜大了,嘴巴半張著,驚訝地看著自家小姐,眼珠都差點掉到地上去了。今天小姐怎麼了,這樣咄咄逼人的氣勢,她有多少沒見到了?
剛跑到院子的小霞忍不住熱血沸騰,她的小姐,那個以往從來就容不得別人對自己半分不敬的小姐又回來了!這樣迫人的氣勢,以前的小姐就是這樣的!
小霞只覺得心中一陣激蕩,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她快步跑到院子里,在珍家媳婦面前站定,雙手一叉腰,叫道︰「珍家媳婦,你每年難得上山這麼一次,就帶著這麼點東西過來?老爺當年說的話,你都全不記得了?」
珍家媳婦干咳了幾聲,尷尬不已,一時之間卻也無話可說。
陳雪妍看著她,淡淡一笑︰「珍家媳婦想必是許久沒有上山來了,所以這次來,就帶了些見面禮過來,待會就會把我們的一切供應的東西都送上來的。不過,我們也不能太勞煩珍家媳婦,既是我們的東西,我們就該自力更生,到山下拿上來。所以……」
她的臉上,笑容越發燦爛︰「小霞,你到山下叫幾個村民,說好價錢,到珍家媳婦那里把我們一年的供應拿到庵里來,這上山的路不太好走,我們就不麻煩珍家媳婦了。」
小霞歡喜異常,響亮地應道︰「小姐,我馬上就去。」
「哎,別別,不急不急。」珍家媳婦這下慌了,就在前幾天,京城那邊是運了東西過來,但是她已經依了慣例分給了下面的人了,當然,她自己當然是佔了大頭的。如今向她拿東西,她怎麼拿得出來?
陳雪妍看了珍家媳婦一眼,幽幽道︰「難道爹爹那邊還沒有把東西送過來嗎?」。她故作驚訝道,「這不太可能吧。如果餓著我倒無所謂,餓著弟弟那可不太好。」
這個時代,男尊女卑,自己雖是嫡女,如果那些姨娘們想要整治自己,還是有些辦法的。但是嫡子不同,若是鬧出什麼響動的話,族人那邊是要干涉的。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陳雪妍毫不猶豫地把胞弟抬了出來。
珍家媳婦的汗都下來了,看來這位陳大小姐是存心要把事情鬧大呀。
對于這個嫡女,即便身份尊貴一些,她也是不大在意的,畢竟是事先跟京城那邊講好的,鬧出什麼動靜的話,自有那邊擔著。
但是,如果是那名嫡子出面的話,事情就大大不同了。陳氏一族對嫡子是十分看重的,如果那位陳小公子投訴到族長那里去,說她們刻意虐待的話,族長出頭,即便是京城那邊也擔待不了的。
這個時候,她不同有些暗暗後悔,當時自家兒子與那名嫡子玩耍的時候,推他下水,怎麼下手不重一些呢?淹死多好,那就省卻這以後的諸多後患了。
那是一個小小的意外,鄉下長大的孩子難免野一些,講不了那麼多的規矩,這鬧瘋了的時候,肯定會出一些小意外的。再加上那不過是個落魄的小公子而已,以後能不能回到府里當上正兒八經的嫡子,還說不定呢。
京城那位生有一個庶子,雖說這庶子與嫡子的地位千差萬別,但如果京城那位有朝一日被抬了正室,這庶子轉身一變,就可以名正言順成為嫡子,到那個時候,還容得下這個落魄的小公子嗎?
京城那邊已經撂下狠話,要麼把這姐弟倆如空氣一般供著,不管不問。要麼就把事情做得漂亮一點,永絕後患。
這個珍家媳婦也不是笨的,她當然知道這謀害嫡子嫡女的後果,那可是要殺全家的。況且她也是看在銀子的份上跟京城那邊打的交道,沒有其他任何靠得住的關系。如果事情敗露的話,她難保那邊不會在關鍵時刻把她推出來做替罪羔羊,到時候,她真是一百張口也說不清了。
她的宗旨是,把這落魄的陳府嫡子嫡女當空氣般供著,利用這陳府大小姐的傲氣,吃他們的,用他們的,把他們的銀子全部入自己的腰包,相安無事地一直過下去。
可是今天,這位大小姐到底怎麼了?怎麼突然想起要索回自己的東西了呢?
小霞這邊已經在催促了︰「珍家媳婦,你到底走不走呀?」
珍家媳婦抹了一下額頭的冷汗,慌忙道︰「小霞姑娘,你先去伺候你家小姐去。這點小事怎麼能勞你大駕呢?我馬上,馬上讓人把東西送到山上來。」
說完最後一句,她轉過身,慌慌張張抬腳就走,沒有想到前面的石板路上有些凸凹不平,被突起的青石板硌了一下腳,肥胖的身子差點沒摔倒在地上。小霞忍不住笑出聲來,上前扶她一把,好心道︰「珍家媳婦,你慢點,我家小姐沒有催得那麼急的。」
見她手里還拿著兩個小紙盒,與以前上山來帶的東西的份量沒有什麼差別。于是毫不客氣地奪了過來,含笑道︰「這是這麼久沒見了,珍家媳婦給我們小姐的見面禮吧,珍家媳婦真是有心,我代小姐謝過了。」
珍家媳婦「啊」了一聲,萬般不舍地看著手上的東西被奪走,想到再留下去只恐對自己更為不利,還是下山去找人商量才是。于是也不計較那麼多了,驚慌失措地點點頭,腳步蹌踉地一路飛奔下山。
看著那肥胖的身體一顛一顛地消失在山下的小路上,陳雪妍不禁莞樂,小霞則笑得前僕後仰︰「小姐,看珍家媳婦那狼狽樣子,太好笑了……笑死我了。」
文瑞早就忍不住跑了出來,他心里面的震憾不比屋子里其他人少。一直以來,每到珍家媳婦上山的日子,就是他阿姐最傷心的時候。他親愛的阿姐,要麼對來人拒之門外,要麼把來人趕下山去,然後好一段日子,阿姐都會悶悶不樂。甚至有些時候,他還無意中看到阿姐背著他在偷偷地哭。
而今天這一幕,令他瞬時醒悟過來,原來,沒有人可以欺負他們姐弟的!
陳文瑞撲到陳雪妍的懷里,小聲道︰「阿姐,那人已經走了,你不要生氣了。」
陳雪妍撫模著小弟柔軟的鬢發,柔聲道︰「阿姐哪有生氣?阿姐犯不著為這種人生氣。」
「阿姐不生氣就好。」陳文瑞十分乖巧道,抬頭望定陳雪妍,流露出佩服的目光,「阿姐今天很不一樣哦,那個珍家媳婦是被阿姐趕跑的吧,我看她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我以後要學會武功,不讓別人欺負阿姐。」
陳雪妍心中一動。這個小男孩,自小跟著阿姐在這姑子庵生活,這麼早熟,這麼懂事,這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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