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叫做顧明的長工打著呵欠道︰「我說珍家媳婦,這李珍兄弟大半夜的不睡覺,怎麼跑到這山里來了?」
珍家媳婦含糊道︰「他昨天晚上吃過晚飯就出去了,說是打幾只野豬回來打打牙祭。沒想到這一去就沒有回來…….」
她看著困倦不已的人群,狠了狠心道︰「大家精神點,打到我當家的,每個人再加一兩銀子。」
有了銀子做動力,剛才委頓不堪的人群頓時精神不少。顧明招呼著後面走得慢的人︰「你們幾個,走快一點,等找到人,揣了銀子,好好回去睡一覺去!」
那幾個人的腳步明顯加快了許多。
近十支火把,頓時把整個崖底照得亮如白晝。眾人拿著鋤頭鐮刀一路翻過去,翻了約半個時辰,也沒有見到有人,不由有些泄氣。
顧明看看天尚,此時天已大亮,辛苦了一夜的眾人,又累又餓,他想了想,招呼眾人停手︰「大家先住手罷,先去吃飯,等填飽肚子再干活,那才有力氣。」
一听到要開飯了,眾人這才歡喜起來,慢慢地聚攏過來。就在這時,不遠處,站在一個灌木叢的一個愣頭小子突然大叫起來︰「大家快來看,這里有個死人!」
珍家媳婦心頭一緊,顧不得周遭荊棘叢生,扭著肥胖的身子奔了過去,周圍的人也相繼圍了過來。
「這是李珍大哥嗎?」。愣頭小子看了一眼那血肉糊模的人,探了一下那人的鼻息,「還有氣。」
珍家媳婦壯著膽子,顫抖著上前細看。那個人摔入了灌木叢中,渾身血跡斑斑,頭上有一道很大的傷口,仍在斷斷續續地冒著血水。衣服沾了青苔、爛樹葉,還有泥土,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臉也被劃得面目全非,青一塊紫一塊,無數道細細密密的血口子,看樣子是從上面的懸崖上一路滾下來,又撞到灌木叢里的石頭,才弄成這副樣子的。
顧明較為大膽,走上前來細細看了好一會。由于那人的臉腫脹不堪,根本分辨不出原來的樣子。他轉過頭來,看著珍家媳婦,問道︰「珍家媳婦,你看看,是李珍兄弟嗎?」。
珍家媳婦有些不敢認,這個人,怎麼傷成這副樣子?渾身是血不說,還套著一個碩大的捕鼠夾子……
她想起昨夜自己的丈夫出門的時候,穿著一件靛青色的袍子,可是如今這人渾身被血水泅透,再加上從崖上這一種滾下來,髒污不堪,根本分辨不出衣裳的本來顏色。
珍家媳婦努力地想著,好不容易才想起,但凡自己丈夫的衣衫,自己都會在衣袖處繡一個「珍」字,以免和其他人的衣衫弄混了。
「我記得我那當家的衣衫,衣袖處有一個珍字,顧家大哥,你幫我看看吧。」珍家媳婦忐忑不安地說道。那人的樣子實在太過于嚇人,她都沒有勇氣去掀那人的衣裳。
顧明馬上動手去翻那人的衣衫,果然在翻開的袖口處看到一個用白線繡出來的「珍」字。
「是李珍兄弟。」顧明看看珍家媳婦,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但還是說了出來。
珍家媳婦呆了,臉色刷地白了,兩眼發直,然後「咚「的一聲倒了下來。
眾人嚇了一跳,那邊生死不明倒了一個,這邊又倒了一個,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顧明嘆口氣,這個珍家媳婦,雖然對底下的人苛刻些,但好歹還是這莊子的管事。他轉頭朝著眾人道︰「各位幫幫忙,劈幾根木材做兩個擔架,把這兩個人抬回去吧。」
「小姐,山下出大事了。」天一亮就跑出去打听消息的小霞沖進了書房,對正在書房專心致意抄著佛經的陳雪妍興奮地叫道。她的小臉憋得通紅,但一雙靈動的眼楮分明閃耀著興奮的目目光。
「哦?」陳雪妍絲毫沒有流露出一絲訝異的神色,「說說,山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了?」
「小姐料事如神,說今天山下準有事情,奴婢下山去一打听啊,真是出了事情了,而且這個事情呀,還出在珍家媳婦的家里呢。」
陳雪妍微微抬頭,眸底是一片冰冷︰「果然是她!」
小霞用衣袖抹了抹額頭上因急速奔跑而滲出的薄薄汗珠,道︰「奴婢打听出來了,听說珍家媳婦那當家的,昨天一整夜沒有回來,好像說什麼到山上逮野山豬去了。今天天還沒亮,珍家媳婦就坐不住了,花錢請了莊子上的的壯丁,在崖底尋了一個時辰,終于在一片灌木叢里找到了珍家媳婦那當家的,听說摔得只有出氣兒,沒有進氣兒了,想必活不成了。那個珍家媳婦啊,一看到當家的那模樣,頭一歪,居然昏死過去了。」
陳雪妍笑笑,繼續寫她手上的字︰「小霞,或許珍家媳婦那當家的真的是到山上逮野山豬去了,你憑什麼認定人家就是昨天夜里就闖到我們姑子庵里來了呢?」
小霞神秘一笑,湊近自家小姐道︰「小姐,我告訴你啊,我可聰明著呢,我偷偷潛進去看了珍家媳婦那當家的,你猜什麼著?」小霞哈哈一笑,「那人的腿上有幾個血口子,听里面的人說啊,這腿上原本是套了個捕鼠夾的!所以啊,小姐,他就是你昨天夜里套的老鼠,準錯不了!」
陳雪妍擱了筆,微微嘆息一聲︰「看來珍家媳婦到底是舍不得把吃進去的給吐出來,才讓當家的尋我們的晦氣。沒想到吧,這就叫做自作自受!」
小霞警惕道︰「小姐,如今珍家媳婦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她會不會再想什麼法子來報復我們?」
陳雪妍搖搖頭︰「暫時不會。即便她心中懷疑惑她那個當家的是在我們這里摔下去的,但是,她敢說出來嗎?當然不敢,所以,她即便心有懷疑,也不敢對我們怎麼樣!不過……」她笑了笑,「如果有機會的話,請珍家媳婦上山來,我開導開導她。」
小霞出去了,陳雪妍再執了筆,練習落下的書法。外面的珠簾微動,圓清師太已無聲無息地來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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