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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約莫一柱香的功夫，葉家大媳婦回來了，喘口粗氣道︰「小姐，再等會兒，李大將軍的衛隊就會撤走。到時候散去的人很多，我們先別過去，再等等吧。」
果然，過了一刻鐘，前面的旗幟開始動了起來，除了一部分當地的衙役仍在維持秩序外，其他的將軍衛隊紛紛上馬。首先沖過來的是排成兩列的四匹高頭大馬，絕對不是市面上看到的那種普通的馬，那是戰馬。體形高大，四肢強健有力，鬃毛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腳掌上嵌有鐵掌，配有馬鐙馬鞍，軍士們騎在馬上，黑色的斗蓬隨風飄飛，一手提著韁繩，一手按在腰間懸掛著的寶刀上，威風凜凜地駛了過去。
接著後面又是兩列四匹高頭大馬……
陳雪妍看得出神，這樣的場景她從來沒有看到過。書上說，精良的大軍過境，猶如風卷殘雲，她如今只窺得一角……
這時，馬車輕微晃動了一下，原來是人群也開始涌動了。
趕車的葉家大媳婦回頭道︰「小姐，小公子，前面的人好像涌過來了，為避免沖撞了小姐公子，我看，我們還是到一旁避避吧。」
陳雪妍朝四周看去，果然，前面的人如潮水，正在各自散去。這樣的陣勢，若是強行往前的話，馬車被撞倒暫且不說，如果輾了行人的話，那就會有麻煩。
她點點頭，看看左側不遠處有一塊空地，便指指那里︰「我們到那里等等吧。」
葉家大媳婦很快把馬車趕到了那一片空地上。陳雪妍掀起窗簾再朝外看時，見將軍衛隊已經過去大半，前面是一片旗幟飛揚，那片旗幟里，有一個人的身影猶為亮眼。猩紅的斗蓬，銀白的鈣甲，頭上盔甲上的纓穗隨風擺動著。那身姿俊朗，如青松般挺立……
陳雪妍眨了一下眼楮，她怎麼覺得，這個背影，似曾見過……
「阿姐，你在看什麼？」胞弟陳文瑞的小腦袋拱了過來，剛才等的時間太長，他打了一個盹，如今轟隆隆的馬蹄聲把他吵醒了。
「沒看什麼。」陳雪妍收回思緒，可能是看花了眼了吧？這具身體的主人，未到小寒山替母守孝之前，一直養在深閨。後來自己轉生到她的身上，一直又在小寒山及附近的鄉村里轉悠，幾時見過這樣的場面？所以剛才自心頭升起的感覺，一定是一種錯覺。
人群散盡，路上便好走了許多，不一會的功夫，就到了碧天書院門前。
碧天書院門前的兩尊大石獅子身上，紅綢仍在，顯示著曾有貴人來過。但書院里的氣氛並沒有因貴人的前來探視而顯出虛浮之氣。
一入院門，一片朗朗的讀書聲便傳了過來。青瓦書舍，兩邊對開，敞開的門扉，可以看到夫子們正在搖頭晃腦地讀著詩書，而底下席地而坐的一群學子們也跟著夫子們搖頭晃腦……
進到學院，陳文瑞的神色也開始凝重起來。這里，果然不是自家後院的西席可以比擬的。
學院的門口處設有守院的院衛，陳雪妍說明來意，院衛馬上領著他們去見院士。
陳雪妍讓小霞與張媽媽在門口處候著，自己則帶著胞弟跟隨院衛前去。穿過松柏郁郁蔥蔥的小徑，再上幾十級的石階，院衛把他們領到一處氣宇軒昂的屋舍前站定，退後一步，恭敬地朝里道︰「陳氏姐弟因上學一事求見院士。」
陳雪妍見屋舍房門虛掩，里面有隱約的香氣飄出。她的鼻子極靈，一下子就聞出這不同于街頭小販販賣的雜香。這香氣醇厚幽然，想必是招待剛才那位貴客所點的吧？
過了片刻，低沉的聲音自里面傳來︰「讓他們進來吧。」
院衛恭敬地朝陳雪妍二人道︰「二位請進吧。」
陳雪妍點點頭，朝院士虛行一禮︰「有勞。」轉身幫胞弟整理好衣衫，這才拉著胞弟，緩步而入。
一路過去，陳雪妍不由微微有些訝然。這地上鋪的竟是波斯國的地毯，松軟舒適，踏之無聲。屋子的左右兩側放著兩只仙鶴狀的燻爐，那些寧神靜氣的香味就是從這里發出的。左側，是一排紫檀木書架，書架上擺著密密匝匝的書，看過去並沒有凌亂的痕跡，看來院士是個勤快的人，經常拾掇自己的書櫃。
而右邊，則是並排著好幾個裝飾櫃，擺著幾盆青綠的蘭花，一些花瓶等陶瓷，還有一些古玩。
正中央是一張方形書案，案上擺著筆墨硯台，一名約莫五十開外的男子身著天青色衣衫，頜下胡須皆白，神容祥和，正坐于案前奮筆疾書，不用說就是碧天書院的院士馬院士了。
看到這位有名的院士正沉浸于書法的自娛自樂之中，陳雪妍也不出聲打擾，攜了胞弟在一旁靜靜地站著。
馬院士一心二用，一邊在紙上龍飛蛇走，一邊偷偷觀察著站在面前的兩姐弟。見他們雖然站了好些時候，但神情淡然，不見一線的焦慮，茫然，心中不由暗暗贊許了一聲。
過了一會，馬院士把白紙填滿了，滿意地點點頭，這才自桌子上把腦袋提起來，和言悅色道︰「你們就是陳氏兄弟？別盡站著，坐下來吧。」
陳雪妍依言在凳子上坐了下來。
馬院士把原先一氣呵成的字體放到窗口處晾干，然後取過一張紙，執起最小的一種毛筆，看了一眼陳文瑞，「這位小公子倒是氣度與人有些不同。小dd，你告訴我，姓甚名誰，祖藉何地？」
陳雪妍的唇邊微不可聞地泄出一絲笑意，古代版的入學前面試開始了。
「我姓陳，名文瑞，字端陽。祖藉京城雲雀巷。」
有了家姐昨天一晚上的加強訓練，陳文瑞一點緊張害怕都沒有，吐字清晰地答道。
馬院士怔了一下，不由多看了陳文瑞兩眼︰「那麼，京城正三品工部侍郎陳洛之陳大人是你何人？」
「正是家父。」陳文瑞馬上答道，語氣里透著一絲恭敬。
馬院士身形微震，一滴墨汁落了下來，滴在潔白的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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