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洛誰家 楔子

作者 ︰ 瀟湘月色

烏江派是墨州一個不大不小的門派,座落在烏江畔的烏山上。烏山雖不像那些名山大川一樣,方圓也有幾百里,山中草木茂盛,各種名貴藥材珍禽異獸也有不少,養活了烏江派百年的興盛。

烏江派的掌門寒星語最近兩個月一直心情不錯,因為他收了一個天賦異稟的女徒弟。這個叫依洛蘭的女孩年紀輕輕居然已經突破先天境界,可謂前途無量,真是老天有眼,烏江派後繼有人了。寒星語今年已經快九十歲,身體的衰老日益嚴重,以前他喜歡手把手的傳授徒弟們,現在已經放手交給大徒弟去做了。

墨州最強大的勢力是墨家,寒星語一輩子都在給墨家進貢,有什麼好的靈藥往往都被墨家派人取走。寒星語默不作聲,卻一直恨恨不已。依洛蘭這個徒弟,讓他看到了烏江派百年內趕超墨家的希望。依洛蘭十幾歲修為就跨越先天屏障,再過幾十年,怎麼也能突破金丹,到時候,烏江派在墨州就有發言的實力了。

寒星語自幼拜入烏江派修煉了一輩子,才在四十歲上好不容易進入內息流轉的先天境界,修煉到六十歲先天大圓滿,卻遲遲無法再進一步,自知資質有限,今生已不做他求。不過,如果烏江派的傳承在他這里斷了,寒星語卻萬萬不甘心,因此,雖然依洛蘭有些來歷不明,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想想也是,一個不滿十六歲的女孩,如果沒有強大的家族背景,如何能自行修煉到如此進境?更何況,那依洛蘭生的一副傾國傾城的相貌,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平常人家的姑娘。唉,想到這里,寒星語就連連嘆息,不管什麼原因,希望這個徒弟以後能念一份香火之情對烏江派稍加照拂吧。

「砰。」

房門忽然被人撞開。

寒星語大怒,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喝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我平時是怎麼教你們的?」

「師父不好了。」來人卻是寒星語的大徒弟陳層,這個徒弟雖資質一般,卻一向穩重,不知今日為何如此。

「出什麼事了?」寒星語對每個徒弟都很看重,不過面上卻始終保持威嚴,皺皺眉頭,示意陳層可以說話。

陳層今天完全沒有注意到師父的眼色,喘了口氣就自顧喊道︰「小師妹她忽然發瘋了,師弟們已經頂不住了……」

「住口!」寒星語一拍桌子,發出一聲巨響,桌子安然無恙,上面的茶杯卻振成碎片,盡顯先天圓滿的高深功夫,「連句話都說不清楚,陳層你個廢物。」

「是,是。」陳層唯唯諾諾,手足無措的站在那里,更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一臉焦急的神色無法掩蓋。

「大師兄說不清楚,還是我來吧。」一個清脆悅耳卻又帶著幾分深沉的聲音傳來。

人影一閃,陳層的背後出現了一個人。

長發,紫衣,清瘦,靜悄悄的站在那里,長袖衣擺無風自舞,笑眯眯的說道︰「師父在上,洛兒向您問好了。」

「嗯,」寒星語擺擺手,對這個小徒弟他是百般滿意,剛還有一絲擔心是她出事,現在看到依洛蘭完好無損的站在這里,最後一絲擔憂也消失了,「洛兒免禮,你大師兄糊涂了,他剛剛說你怎麼了?」

「師父,師妹你……」陳層張口結舌,先用手指指了寒星語,然後又轉過來指著依洛蘭,往後退了兩步好容易站穩。

「愚蠢。」依洛蘭紅唇微張香舌輕吐,說出這兩個字來,手一揚,一物輕飄飄的向著陳層飛過去。

那物有一個銅錢大小,去勢似緩實急,不但陳層沒來得及反應,就連寒星語也只是手腳微動,還沒能出手的時候已經擊到陳層胸口上,這才發出一陣叮鈴鈴的響聲,居然是一枚不知什麼材料制成的鈴鐺!

鈴聲響起,陳層哼也沒哼一聲口鼻中溢出鮮血,整個身子緩緩軟倒,就此斃命。依洛蘭手一招,那鈴鐺叮叮當當的又飛回手中,一手御物功法用得是淋灕盡致。

「洛兒你……」寒星語這一驚非同小可,他最心痛的不是大徒弟死亡而是依洛蘭的莫名背叛,整個內心一下亂成一團,如不是多年修行有道,差點就走火入魔,「你居然殺了你師兄?!」

「呵,剛剛你也說他是廢物一個了,有什麼不能殺的?」依洛蘭踱著步子走近他,歪過頭瞟一眼驚慌失色的寒星語,清澈的眸子里頓時現出一絲殺氣。

曾經的這張臉在寒星語接近九十歲的經歷中,是從未見過的美麗,只是,此刻的他再看到依洛蘭的笑容只覺得一陣陣不寒而栗,不由得顫聲道︰「他們呢?其他人呢?」

「都被我殺了。」依洛蘭理所當然的回答,然後身子微微向前一傾,湊近道,「師父若想見見他們,徒兒我可以送您一程。」

「好,很好。」寒星語怒極反笑,嘶聲道,「好你個我最器重的徒弟啊!你給我拿命來吧!」

寒星語飛起一腳,面前的那張桌子首先向依洛蘭飛了過去,他這下怒極出手當真是非同小可,先天大圓滿的御物神通用在這張桌子上當真有排山倒海一般的威勢。

「自尋死路!」依洛蘭冷哼一聲,接著縴手輕揮,四枚鈴鐺同時迎上桌子的四角。

叮鈴鈴幾聲響,四個鈴鐺也同時化為碎片!她知道不可硬接,雙腳一錯,輕飄飄的就向後飛出屋外。

「砰」的一聲,桌子落到門框上爆成碎片,整個屋子搖晃了幾下,居然跟著撲倒。煙塵中,有一人沖天而起,向下撲擊,喝道︰「妖女,哪里走?」身在半空尚未落下,寒星語忽然身體一顫,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好狡猾的妖女。」

原來,依洛蘭退身之時居然早在半空中布下了數十個鈴鐺,她竟然早就預料到寒星語的撲擊路線!這一下,相當于寒星語用自己全身的力量和依洛蘭聯手了,以他九十歲的身體沒有當場吐血已經算是不錯了。

「咯咯,師父可要小心哦。」依洛蘭掩口而笑,美艷不可方物,只有寒星語知道,那美麗的笑容是隱藏多麼深的殺機。

寒星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照依洛蘭剛剛的表現,烏江派上下說不定真的就只剩自己一個人了,傳承如果就這樣斷了,那自己就是烏江派的罪人。內息流轉,頭腦漸漸清明,只要自己不沖動落入圈套,絕不可能輸給一個剛入先天的小丫頭。

「洛兒,我烏江派的亂星訣你練得不錯,居然能提前布置打傷為師。今天為師就破例讓你好好見識一下吧。」寒星語雙手一揚,身前緩緩浮起無數星星點點的東西,細細看去,有石子,細針,樹枝,甚至還有剛才依洛蘭遺落的幾個鈴鐺。「去!」寒星語清叱一聲,各種細小的物體如同疾風暴雨一般攻擊而去。

依洛蘭面色一變,石子樹枝雖然細小,但是在寒星語的操控下,只要被擊中一下就立馬是重傷的下場。然而,各種物體鋪天蓋地而來,根本避無可避,這下可糟糕了!沒想到亂星訣的練到高深處居然有這樣的威力。

「噗噗噗。」就在寒星語以為自己得手之際,依洛蘭的身前居然毫無預兆的立起來一棵樹,不偏不倚的正好把她整個身子護在後面。

「這怎麼可能?」寒星語雙手發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剛剛那一招已經耗費了他一半功力,雖然勉強還能再發動一次,可是……

寒星語抬頭定定看向擋在她前面的白衣男子,眼中似要蹦出火來。

「交給我吧。」白衣男子微微偏頭,輕聲細語的道。

依洛蘭嚶嚀一聲,緩緩軟倒在白衣男子臂膀里。

白衣男子月兌下外衣墊在地上,輕輕將依洛蘭放下。寒星語看著白衣男子完成整個動作,並沒有趁機攻擊。

「寒星語,你放過了唯一的機會。」白衣男子笑道,「我花小落承你一個人情,可惜,你不得不死,這樣吧,你還有什麼心願大可以告訴我。」

「要殺便殺,寒星語豈能趁人之危?」寒星語經驗豐富,已經看出來依洛蘭的背叛是被人操縱身不由己,紛亂的心境慢慢平息下來。

「既然如此你就放心去吧,這輩子只怪你運氣不好,轉世投胎祝你找個好人家。」一語未畢,花小落閃電般出手。

「你……」寒星語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就被狂風暴雨的攻勢淹沒,花小落所用的招數正是他剛才對付依洛蘭的,很顯然,他是在報復他。

「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你,你們不得好死……」竭力抵抗了數十招,最終還是被花小落一掌印在胸口,寒星語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臨死前卻是將寶貝徒弟依洛蘭也罵了進去。

花小落不耐煩的揚起手,依洛蘭掉在地上的一枚鈴鐺適時擊在寒星語的太陽穴上,寒星語終于僵著身子倒在了血泊里。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唉,」看著蜷縮著地上安靜昏睡的依洛蘭,花小落搖頭嘆息,「當年縱橫無敵的洛小七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忽然屏息凝神,自語道,「墨家的人馬上要來了,我還是按計劃好好布置一下,這次說不定是最後的機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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