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病床邊上,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嘴唇干裂的男人,左嬡心里有說不出的復雜與無奈,當時他應該是听見她說要去英國才突然發病昏倒的吧。
好在當時是在醫院,搶救迅速,倒也沒什麼大礙。
唉!到如今的局面,這個男人,她真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了。
「這就是你的打算嗎?小嬡!去英國,逃得遠遠的!」病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楮,他深深地看著眼前的女人,語氣絕望而悲慟。
左嬡咬著唇瓣,別開眼,不看他,「別想這些,好好養身子吧!」
「你讓我怎能不想?我心愛的女人要離開了,也許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也許這一走就是永別,你讓怎能不想?」楊莫凡聲音很輕很柔,然而,那起伏不定的胸膛宣示了他情緒的激動。
儀器發出嘀嘀嘀的名叫聲,左嬡神色緊張,「莫凡,你控制好情緒,不可以激動的!」
話落,得到消息的生推開病房門進來,「家屬出去,病人情緒很不穩定,需要入加護病房隔離靜養!」
左嬡下午有課,又怕楊莫凡看到她,情緒激動,便打電話讓陳芸過來了。
到了學校,左嬡第一時間就進了系主任辦公室,將論文和申請書交了上去。
「嗯,論文不錯!」系主任隨意翻看了幾下,點頭贊許道。
想到上次她的話,左嬡清冷的眸子閃過一絲暖意,「謝謝主任上次的提點!」
系主任抬眸看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你的天分是幾人當中是最好的,且又肯下功夫,基于惜才考量,我也是希望這個名額能落到你身上的!」
左嬡清淺地笑笑,「勞煩主任了!」
出了辦公室,左嬡看到正杵在門口的柳含妡,她額頭上還貼著一塊創口貼,臉色盡管有彩妝的修飾,卻仍是可以看出不怎麼好。
「你來交論文?」
柳含妡看著她出聲,聲音有些嘶啞干澀,少了平時的嬌柔溫軟。
左嬡不理她,側過身子,與她錯身而過。
柳含妡看著她的背影,目光尖銳而怨毒,這次她說什麼也要將名額搶到手。
在金色大廳演出是她的夢想,進英國皇家音樂學院是她的追求,她喜歡人們將她當女神一般膜拜仰慕,她喜歡站在高高的舞台上,接受人們的掌聲。
如今,她的實現夢想的機會被她搶奪了去,那這份追求,她說什麼也不放棄。
下午放學,左嬡去了趟醫院,見楊莫凡正在睡覺,她也沒逗留,去了季家給琳琳上課。
季夫人不在家,左嬡個保姆打了聲招呼,就直接進了琳琳的房間。
小家伙剛從幼稚園回來,這會兒一個人在房里幫她的芭比女圭女圭穿衣,左嬡躡手躡腳地走進去,在她身後,伸手蒙住她的眼楮,變著嗓音道︰「猜猜我是誰?」
每次和琳琳在一起,她再疲憊的心,也變得特別輕松起來,她讓她想到了那個與她無緣的孩子,她費勁心力保存下來的孩子,最終與她無緣,所以每每在面對琳琳的時候,她就會不自覺地去疼她。
「咯咯……猜對了有獎不?」
听到她銀鈴般天真的笑聲,左嬡清冷的眸子越發的柔和,「有啊,可以滿足一個小要求哦!」
「呵呵,是小嬡阿姨!」
軟軟糯糯的童音,听在耳里特別舒服,左嬡松開手,在她面前蹲子,捏了捏她肉嘟嘟的粉女敕臉頰,「琳琳真聰明,說吧,想要什麼?」
「是不是什麼都可以?」
小丫頭看著她,糯糯的聲音透著一本正經。
左嬡被她認真的表情逗樂了,她點了點頭,含笑道︰「嗯,只要阿姨能做到,都可以!」
「明天幼稚園有親子比賽活動,班里的小朋友爸爸媽媽都會去參加,我……想要你當我媽媽!」琳琳說完,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生怕她會因她的話而不高興。
左嬡心里不可抑止地抽了一下,她抬手輕撫著她柔軟的發絲,「琳琳是不是很想爸爸媽媽?」
琳琳搖了搖頭,「我不記得爸爸媽媽的樣子,只知道媽媽的手很暖和,她會幫琳琳梳好看的辮子,小朋友們說我沒有媽媽,都不願意跟我玩!」
左嬡喉嚨堵堵的,她將她小小的身子摟進懷里,「好,阿姨答應你,明天陪你一起去學校參加親子比賽!」
「那你要和小朋友們說是我媽媽哦!」
「好!」
季一鳴站在門口看著里面一大一小相擁的兩人,心里止不住地泛酸,就算他們再如何疼愛琳琳,也代替不了她親生父母,小丫頭心眼兒敏感的很。
陪琳琳玩了會,另外教了她兩個小時的鋼琴,外面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出了別墅區,左嬡掏出手機,正準備叫計程車,突然一陣亮白刺眼的強光射來,她抬手捂了捂眼楮,這時候車子也在她身邊停下。
寶藍色的布加迪威龍,記憶中的那輛車,墨色的車窗下滑,露出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臉。
「去哪兒,要不要載你一程?」
左嬡放下手,目光貪婪地看著那張臉,她唇瓣蠕動了片刻,最終吶吶地吐道︰「不用了,我可以叫車!」
既然決定了放手,就不能再有牽扯,她怕她會壓抑不住心底的那份情。
不管如何,只要他好,就一切都好!
黎嶸唇瓣緊抿,他沒說什麼,兀自打開車門,下車來到她面前,他一手插在褲袋里,一手摩擦著光潔的下顎,黑眸探究地看著她,「你很怕我?」
左嬡眸子閃了閃,「你又不是洪水猛獸,我干嘛要怕你!」
黎嶸不置可否,他唇角勾了勾,一抹淡笑出現在他冷硬的俊臉上,「那上車吧,這里就算叫車,也要等上一會兒!」
「不了,你先走吧!」
說實在的,左嬡還真有點怕上他的車,念了多年的人就在身邊,卻不能說,無法認,這種煎熬,她不承受。
黎嶸聳了聳肩,她不樂意,他也不好再堅持,然而,當他正準備轉身之際,一道對他來說極其熟悉的紅點突地瞄向她的眉心。
「小心!」
急促的厲喝令左嬡心下一驚,沒等她做出任何反應,身子被一股大力撲到在地。
「哧」的一聲,利器沒入皮肉的聲音,空氣中夾雜著一股血腥味和灼焦的惡心味道。
左嬡嚇得臉色煞白,背部貼著地面兒,火辣辣的疼著,然而,此刻她也顧不上疼痛,抬手推了推身上笨重的身軀。抖著聲音問,「阿……黎……黎嶸,你……怎麼樣?」
黎嶸銳利的眸子射向一個死角出,感受了一下周圍的氣氛,確定狙擊手已經撤離後,這才忍著後背肩胛處的疼痛,掙扎著從她身上起來,「死不了,你呢?有沒有哪里傷著?」
「我……我沒事!你給我看看你的傷?」
就算再無知,左嬡知道他剛才一定是中槍了,空氣中的血腥味和彈藥灼焦的味道騙不了她,而且她也听到他悶哼了一聲。
那一顆子彈本是打在她身上的,可卻被他給擋了去。
「無礙,只是要麻煩你送我回家了,會開車嗎?」
「會……會開,可是沒開過!」學校里統一考過駕照,可她卻沒機會開過。
「沒事,直接將車開進去就行,路程不遠!」
黎嶸將車鑰匙遞給她,自己遂先上車,在副駕駛座的位子上坐下,而後掏出手機打電話。
左嬡接過鑰匙,害怕他受傷嚴重,她也不敢遲疑,迅速拉開車門上車,發動引擎,盡管手在抖,可一系列動作卻是有條不紊。
「不去醫院嗎?」
左嬡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泛白,聲音顫顫的,明顯心有余悸。
「別害怕,這種傷去醫院很麻煩,我有做醫生的朋友,已經打電話給他了,你直接將車開進去就行!」
大量的血從傷口溢出,染紅了他身上那件銀白的襯衫,他說話也有些喘,剛毅的額角溢出了不少的冷汗。
左嬡不敢再遲疑,她將車子掉頭,按照他所指的路線開近別墅區,最後駛進了一棟白色意大利風格的別墅,車子在車庫停下。
左嬡遂先下車,繞過車頭,來到副駕駛座,她拉開車門,看到里面血染紅了襯衫,雙目緊閉的男人,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聲音不自覺地帶了一絲咽哽,「你怎麼樣?別嚇我!」
黎嶸睜開眼楮,看了她一眼,見到她眼底那閃亮的淚光,神色怔了怔,「放心,死不了人的,扶我下來!」
左嬡扶他下車,將他一只手臂擱在肩膀上,一手攬著他健壯的腰肢,她身材極為高挑,這樣攙扶著一個大男人,倒也不是那麼吃力。
按了密碼開門,這里許是他的私人住處,並沒有他人,左嬡將他扶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站在他面前有點手足無措,「我要幫你做什麼?」
「儲物間里有醫藥箱,你拿過來先幫我清理一下傷口,子彈需要等我朋友過來再取!」
左嬡依言照做,去儲物室找醫藥箱。
坐在沙發上的黎嶸看著她的背影,銳利的眸子微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是誰要置她與死地?
沒等他想通,左嬡已經抱著醫藥箱出來了,她打開醫藥箱,照著他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用剪刀剪開他的襯衫,再用消毒棉球擦拭傷口周邊的血跡,再傷口上灑下止血粉。
看著那一處被子彈灼焦的黑洞,左嬡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不知不覺間,眼淚溢出了眼眶,滴入他的背脊。
黎嶸感覺到那一滴滴溫熱的液體,背脊僵了僵,「你在哭?」
左嬡抹了一把臉,啞著聲音道︰「沒有!」
「呵,你這是在騙我還是在騙你自己!」
左嬡不說話,盯著他的傷口發呆。
「你最近有得罪什麼人嗎?」沉默的氛圍中,黎嶸找著話題聊。
左嬡想了想,要說得罪人,恐怕也只有柳含妡了,只是,可能嗎,可能是她嗎?她應該跟他說嗎?畢竟柳含妡是他愛著的女人。
「你在懷疑含妡?」
左嬡微愕,她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不過,除了王家和柳含妡,她真想不出誰了。
「呵呵,她沒這個魄力,也弄不出這麼大的手筆!」
左嬡垂下眼瞼,並沒有接話,這時候,門鈴聲響起,兩人對視一眼,「應該是我朋友到了!」
听他一說,左嬡三步並作兩步跑去開門,然而,當她看到門外的男人時,神情再一次呆愣了。
這世界真心小,他口中的醫生朋友居然是柳君懿。
「左嬡,你怎麼會在這兒?」
柳君懿比她還詫異,畢竟這黎嶸才剛回來沒多久,居然會和她認識?
左嬡回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神色焦急道︰「快進來,他受了槍傷,子彈還沒取出來!」
柳君懿神情微凜,也不再多言,提著醫藥箱走了進來,看到沙發上臉色蒼白,額冒冷汗的黎嶸,他略顯秀氣的濃眉皺了皺,「怎麼回事?一回來就有人對你動手?」
「他是為我擋的子彈!」
黎嶸未開口,左嬡便幽幽出聲,語氣中有著傷痛與無奈,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而已,從未想過有一天居然會被她遇上暗殺這種事,這樣的情景,她也只有在電視上看到過。
然而,正準備著手幫黎嶸取子彈的柳君懿卻是驚住了,他猛地轉眸看她,「你是說,有人要殺你?」
「老兄,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子彈還在我身上瓖著呢!」
黎嶸沒好氣地提醒。
「是啊,你快幫他取子彈吧!」左嬡同樣神色焦急地出聲。
柳君懿抿了抿唇,沒再說什麼,他打開醫藥箱,戴上醫用的橡膠手套,打了麻藥針,著手幫他取子彈。
左嬡站在一盤看著,他的刀尖每動一下,她的心就跟著抽一下,一個傷者一個醫者都沒出什麼汗,她在一旁看著的人卻是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她第一次接觸槍械,接觸槍傷,此時,她也許永遠都不會想到,有那麼一天,她會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為自己取子彈。
「好了,注意傷口不要踫水,另外也要當心今晚會有發燒現象!」柳君懿最後將紗布打了個結,溫聲交代著。
「柳醫生今晚你可以留在這嗎?他一個人恐怕……」左嬡一邊收拾著客廳,一邊說道。
柳君懿再一次感到訝異,這女人的冷情他能感覺的出來,沒想到在面對黎嶸的時候,他居然在她眼底看到了濃濃的擔憂。
想到這里,他心里閃過一絲澀然,呵呵,就算是排隊,排來排去都輪不到他呢。
前有未婚夫,有荀歡,這會兒又有黎嶸,而且他感覺得到,這黎嶸在她心里恐怕是分量最重的。
「左小姐,雖然我很不想拿此事像你邀功,不過,我這一槍實實在在是為你受的,說起來我救過你兩次,難道照顧我一個晚上,都不樂意嗎?」
黎嶸避開背上的傷口,斜靠在沙發上,此時他身上那件染血的襯衫已經月兌掉,健碩的胸膛古銅色色肌膚,性感而野性。
他說著話,那雙深邃冷酷的黑眸直視著左嬡,眼底漾著晦澀莫名的光束。
左嬡眸子微閃,然而,沒等她說什麼,一旁的柳君懿便笑著開口,「左小姐一個女人留在這里照顧你著實不不方便,且她未婚夫和弟弟都在醫院住著,需要人照顧,恰巧我今晚不用值班,我可以留下來!」
黎嶸笑笑,黑眸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柳君懿一眼,「倒是我強人所難了,只是我感覺左小姐特別親切,所以才……」
「我留下來!」
一句話,月兌口而出。
左嬡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底外漏的情緒已經被她很好地掩藏,她看著黎嶸,「正如你所說,這條命都是你救的,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柳君懿沒再說什麼,他收拾了下醫藥箱,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項便回去了。
左嬡跟陳芸打了個電話,得知她在醫院伺候著便也放心了,如今和楊莫凡說開,她也無須再說那麼多借口忽悠他。
盡管黎嶸的身體不錯,可剛才流了不少血,這會兒虛弱是一定的,左嬡扶著他進了臥室,讓他在床上側臥著,子彈打傷的地方是他背部左肩之下,所以只能趴著或是側臥。
「我要洗澡!」黎嶸蹙著劍眉,看了眼身上星星點點般地血跡,冷聲道。
左嬡端著一杯水和柳君懿幫他開的消炎藥進來,听到他的話,直接搖頭,「柳醫生交代了,傷口不能踫水!」
「將藥吃了,待會兒我端水過來,你擦洗一下,先忍忍!」
左嬡將藥遞到他嘴邊,而後遞上水,許是習慣了伺候病號,那動作做起來要多自然就有多自然。
黎嶸黑眸閃過一道異光,他低眸看了她的手半響,白色的藥丸靜靜地躺在她粉色的手心中,許是彈鋼琴的關系,她的手極為漂亮,細細長長的,指尖如筍般尖細,看起來又白又柔。
「吃啊!」左嬡見他只盯著她的手看,便出聲催促。
黎嶸就著她的手一口將藥丸吞下,喝了口水,左嬡放下杯子,去浴室幫他打水,這時候一陣悠揚的鋼琴音響起,黎嶸看向不遠處的帆布挎包,在看看浴室里面忙碌的人影。
沉吟了片刻後,他終是伸長了手,將挎包勾了過去,拿出里面的手機,看了眼跳動的號碼,盡管沒有署名,可這號碼是誰的,他可清楚的很。
指尖微動,電話已經接通,那頭傳來那男人特有的邪肆嗓音,「妞兒,在干嗎?」
「左嬡,洗好了沒,你有電話!」
黎嶸沖著浴室的方向大聲喊,這一聲叫喚,不但浴室里的左嬡听到了,就連那頭的荀歡亦是听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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