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的前一天。天空灰蒙蒙的,零零碎碎飄著雪花。
若雪坐在自己的房間里,失神的看著窗戶外面。
外面是一片朦朦朧銀潔白的世界。偶爾,會有一些頑皮的雪花兒,飄飄蕩蕩的朝若雪飛舞過來,一不小心被玻璃窗緊緊地貼住,還沒等若雪的指尖點在玻璃窗上和它們親密接觸一下,它們便不見了蹤影,只在玻璃上留下了一點點水的痕跡。
屋子里面很溫暖,外面一定很冷吧?若雪用袖子輕輕擦拭著窗戶上薄薄的霧氣,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若雪感到自己那樣的孤單,雖然她其實好幾年來已經習慣了這樣一個人靜靜的看著窗外發呆的日子,但那天她還是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單。
她突然想要下樓,出門,從小區里面走出去,走到街上去。街上一定很熱鬧吧?一定到處都洋溢著節日的氣氛,一定有好多跟若雪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她們穿著厚厚的外套,戴著漂亮的毛線帽子,圍著色彩斑斕的圍巾,她們自由自在的穿梭在街道上,隨心所欲的留戀在商場的櫥窗前面,美麗健康的臉上掛著燦爛奪目的笑容,她們一定都特別開心和幸福吧?
若雪傻傻的想著,蒼白瘦小的面容上有了一個澀澀的笑容、、、、、、
「雪兒,我出去買點東西,你一個人呆一會啊。」
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了,媽**話打斷了若雪的思緒。
若雪回過頭,看到媽媽手里端著一碗粥走了過來。
「這是剛煮的豬血紅棗粥,你把它喝了。」媽媽邊說邊把碗放在若雪面前的桌子上,又走到衣櫃跟前,從里面拿了一件厚的棉衣出來,輕輕的披在若雪的身上,「今天溫度低,你要多穿一點,不要著涼了。」
若雪看了一眼媽**臉,那張臉看起來憔悴憂郁,皮膚黃黃的,眉頭總是淺淺的皺著,有些空洞的眼神,眼角周圍皺皺的魚尾紋看起來那樣刺眼。
若雪的喉頭涌上一種苦澀的味道,她裝作若無其事的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流出來。
若雪拿起勺子,低頭大口的吃起粥來,若雪覺得再沒有什麼比這更能讓媽媽感到欣慰的了。
媽媽嘆了一口氣,輕輕的帶上門出去了。
不一會兒听到媽媽下樓梯的聲音,腳步那樣輕,連同關上客廳的大門的聲音一樣,都是那樣刻意的輕柔,多年來,媽媽已經養成了這樣做什麼都輕手輕腳的習慣,仿佛什麼時候都在擔心會吵醒了正在熟睡的若雪一樣、、、、、、
吃到嘴里面的粥噎在喉嘍里面咽不下去,若雪的眼淚終于流了出來,她探頭朝窗外看去,媽媽已經走到了小區門口,她穿著厚重的咖啡色外套,戴著棉手套,外面一定特別冷,媽媽縮著脖子匆匆忙忙的走著。
盡管若雪每天坐在窗子前無數次的看到不遠處的小區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們,無數次的看到媽媽從小區門口進進出出忙忙碌碌的身影,但這天,若雪卻怎麼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媽**背影在那樣一片蒼茫之中,顯得那樣孤單和渺小,她說不上來是因為一種感動還是因為別的什麼,總之她的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出來,最後終于變成了低低的抽泣聲。
家里面是那樣的安靜,若雪的房間里面那樣的安靜,只有她自己能听得到她憂傷的哭泣。
是啊,健康多好,對于若雪來說,能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真的是一種奢望。
從十三歲開始,若雪就得了再生障礙性貧血,那時候她剛剛讀初中二年級,如花朵一樣稚女敕美麗的小女孩子,從此就過上了一種與以前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從記事開始,若雪的家就住在這個城市的這幢高檔小區里面,家里面的房子是獨立的小二層,父母住在樓下,若雪的臥室在二樓,房間里總是滿目女敕女敕的粉紅色,猶如童話里公主的世界。
那個時候,爸爸還在一所大學教書,閑暇的時候,他常常把房子前面的小花園打理的井井有條。若雪最喜歡跟在爸爸的後面,欣賞和侍弄那些美麗新奇的植物們,听爸爸講給她關于它們的生活習性和故事。爸爸是個儒雅風趣的人,他腦子里總裝著許許多多讓若雪感到新鮮而著迷的學問,無論他說多久若雪都听不厭倦。若雪常常被爸爸的故事逗得咯咯咯笑個不停,這個時候,媽媽總是靜靜的站在門口,看父女兩個在那里盡情的嬉笑打鬧。她喜歡穿著淡紫色的長裙子,端莊文靜,一頭略帶卷曲的長發隨意的披到肩上,美麗的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
在若雪的記憶中,媽媽是一個美麗而細致的女人,她總是喜歡把時間花在收拾屋子和打理一家人的飲食上。家里總是被她整理的溫馨而浪漫,任何一個小的掛飾和用具,都能讓若雪和爸爸感嘆。媽媽燒的飯菜也總是讓爸爸和若雪忍不住的依戀,一家三口圍繞到一起總是那麼其樂融融。
若雪的長相取了爸爸媽媽所有的優點,身材縴細高挑,皮膚白皙,烏黑的雙眸,挺而小巧的鼻子。若雪從小就活潑開朗,喜歡穿紅色的上衣和漂亮的格子裙子。那時候,媽媽喜歡把女兒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高高的扎起來,光潔的額頭上剪了齊齊的劉海,配上若雪皎潔的臉龐,甜美的笑容,誰見了都夸若雪可愛。爸爸媽媽更是視她為掌上明珠,小心翼翼的呵護著。爸爸常常在和女兒嬉鬧之余感嘆的看著女兒︰我的雪兒,我真怕在某一天眨眼的時候,你會悄悄地溜走、、、、、、若雪听不懂爸爸的感嘆,但她看的明白爸爸和媽媽眼楮里深深地愛意。
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幸福和無憂的歲月啊,那些曾經觸手可得的幸福啊,恍若隔世。
十三歲的那年,上體育課的小若雪突然感覺到小腿空乏無力,頭暈目眩,暈倒在了操場上。
從那個時候起,若雪的生命便和醫院緊緊的連在了一起,她不能再去上學,不能再隨意約同學聚會,不能隨意的出去游玩,總之一切熱鬧的公共場合,她都不能再去,因為她是高度易感人群,任何一次小小的感染,都會危機到她的生命。她像只極其珍惜的動物一樣被層層的隔離和保護起來,甚至有時候獨自連出家門的權利都沒有。除了住院的時間,家里面樓上樓下的空間便是若雪的天地。整整五年的時間,打點滴,輸血,喝中藥,做化療,一系列枯燥而繁瑣的醫療程序沒有盡頭的進行,常常讓若雪感覺到恐懼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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