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中,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行人車馬川流不息,街道兩旁的店鋪鱗次櫛比,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玄燁穿了一身便裝,悠閑地走在街道上,「欣賞」著這自己所擁有的「太平盛世」。小文子則膽戰心驚地跟在後面,賊眉鼠眼地觀察著周圍的行人,只覺得個個都是反清復明,要刺殺皇上的壞蛋。他高度戒備著,一直跟著玄燁來到了一座茶樓。
玄燁見這座茶樓倒還清淨雅致,便信步拾級而上,撿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了。店小二殷勤地跑上來,邊用抹布抹著桌子,邊問︰「這位爺,想來壺什麼茶?」
不待玄燁說話,小文子搶先說︰「給我們也來一壺上好的西湖龍井,再來四碟鮮果,四碟干果,四碟點心,四碟蜜餞,外加一壺滾燙的熱水!」
小二听了,忙下去張羅了。不一會兒,便將龍井、水果和糕點等擺了上來,說了句︰「您老慢用,有事叫小的!」便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小文子先往杯中倒了些茶,自己嘗了嘗,覺得沒什麼異樣,便用開水將茶杯里里外外都燙過,倒了茶,恭恭敬敬地放到玄燁面前,隨後又將每樣點心都嘗了一小口。
玄燁在一旁看著,說︰「小文子,這里不比宮中,一切都要便宜行事,你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小文子一臉嚴肅︰「越是不在宮里越要小心,現在外面壞人很多的!」玄燁听了故意逗他︰「你是說朕的天下不太平嗎?」。小文子自悔失言,忙用手捂住了嘴,不再說話。玄燁笑笑︰「不用那麼緊張,朕可不是那種听喜不听憂的皇帝……」
正說著,只听外面一陣吵鬧聲,茶館里的客人不禁都向窗外看去。只見酒店對面的那家林記藥鋪被幾個打手砸得七零八落,招牌摔成了兩半,各種藥材被揚了滿地,周圍圍了好些看熱鬧的人。藥鋪的老板——一位年過花甲的老翁,看著自己苦心經營的藥鋪被毀于一旦,不禁老淚縱橫,使勁抱住一個正在砸藥鋪的打手的腿,口中哭喊著︰「別砸了!別砸了!我求求你們了,省省好吧!」說著,已是泣不成聲。
這時,旁邊一個尖嘴猴腮的人站了出來,不緊不慢地說︰「怎麼樣,林老板,我勸您還是將店面賣給我家老爺吧!總算比讓人白白砸了強啊!」那林老板淚流滿面地說︰「這可是祖宗留下來的家業啊,怎麼能毀在我手里呢!」
那尖嘴猴腮的人一听,立刻瞪起一雙小三角眼︰「姓林的,我家老爺看上你的店面是你的福氣,他老人家肯出兩倍的價錢買你這個破藥鋪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他說完,又沖那幫打手喊道︰「給我砸!」
林老板一見,怕他們又要砸鋪子,急忙喊道︰「別砸了,我……我賣——」說到這里,心如刀割,又低下頭,沮喪地說︰「徐管家,我賣——你,你讓他們別砸了……」
那徐管家一听,說︰「這就對了,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林老板終于開竅了。」說完,向打手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停下來,接著又沖林老板說︰「林老板,明日我便派人將錢送到府上,這藥鋪就要掛上徐字的招牌了!」說完,得意地哈哈大笑,帶著一幫打手走了,留下林老板一個人呆呆地望著殘破不堪的藥鋪。
茶館里的客人們個個面帶怒色,但卻都是敢怒不敢言。玄燁心中氣悶,問茶館的店小二說︰「那個無法無天的徐老爺到底是什麼人?」店小二憤憤不平地說︰「還有誰,不就是在這里橫行霸道的徐天威嘛!听說他不僅在
上吃得開,而且還勾結朝中官員,所以才會這麼無所顧忌,弄得雞犬不寧,皇上真是瞎了眼了,怎麼會讓這種人在自己腳下橫行無忌!」
小文子听了,沖那店小二一瞪眼,一揚眉,厲聲說︰「大膽!竟敢出言不遜,忤逆當今聖上!」玄燁卻沖小文子一瞪眼,一揚眉,說︰「小文子,下去!」小文子伸伸舌頭,退到了一邊。玄燁對那店小二的出言不遜並不介意,又對他說︰「想他一個小小的買賣人怎敢在京城如此的橫行霸道,他背後到底是誰在撐腰?」那店小二說︰「他背後的後台可大呢,說不定這林家的藥鋪便是姓徐的出面為那個大官搶的,他就是……」小二剛說到這兒,只听剛剛上樓的店老板一陣咳嗽,他斜了伙計一眼,那店小二自知失口,忙閉了嘴,悻悻地走了。
店老板對玄燁陪著笑︰「這位爺,您別听他胡說八道,他小小年紀什麼都不懂,哪能知道官場上的事——您二位再來一壺龍井?」玄燁擺擺手︰「不用了。」
這時,只听一個明朗的聲音說︰「不懂官場上的事便不準議政了?即便是有皇上撐腰,天子犯法也要與庶民同罪,憑什麼要百姓三緘其口,噤若寒蟬,古人雲︰‘防民之口,勝于防川’,如果百姓真的要路以目示的話,那大清還能有什麼指望?」
玄燁轉頭看去,見說話的是坐在不遠處的一位公子,大約二十來歲,面目俊秀,衣著不俗,眉宇間更是帶著一絲正氣。玄燁听了他的話便已經對他產生了好感,見了他的人,更是頓生親近之心。那店老板卻沖這位公子「噓」了一聲,低聲說︰「這位小爺,話可是不能亂講的,您這不是把當今皇上比做周厲王了嗎!」
還未待那位公子開口,玄燁搶先說道︰「要是大清國都是你這種膽小怕事的子民,那才真要亡國了呢!」店老板見玄燁衣飾華貴,不敢得罪,沒說什麼,便下去了。
玄燁走到了那位青年公子跟前,客氣地說︰「我可以坐嗎?」。那位公子看了他一眼,說了聲︰「請便!」玄燁于是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他看了看窗外被砸得七零八落的林家藥鋪,一時心有所感,問那年輕公子說︰「你是不是覺得當今皇上當得很糟糕?」
那公子輕輕地啜了一口茶,緩緩地搖了搖頭,說︰「不,相反,我覺得當今皇上年僅十六就手除奸臣鰲拜,二十歲便將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已經很是不錯了。再說,皇上也不能事事都不分巨細地親自過問啊,有些大臣欺上瞞下,皇上一時被蒙蔽也是情有可原的,世上本無無暇的美玉,皇上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全,‘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大清的興衰也有我們的一份啊!」
玄燁嘆了口氣說︰「唉!要是皇上此時能听到公子的這番言語,該是既欣慰,又慚愧啊!」
那位公子淡淡地一笑︰「是嗎?我倒覺得皇上能不能听到我的話無所謂,我只是希望他能親自看一看,听一听,世上還有很多象林老板這樣的可憐人。」
玄燁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語氣堅定地說︰「他會看見的……」他回過頭又問︰「請問公子貴姓?」那人說︰「免貴姓施。那你呢?」小文子一听,急了,虎著臉說︰「我們萬歲爺的名諱是你隨便問的嗎?」。那人似乎沒反應過來,一臉的疑惑︰「啊?什麼?」玄燁瞪了小文子一眼,隨後忙掩飾說︰「哦,沒,他的意思是說……我姓萬,字穗耶——施公子,今天能遇到你真是萬某今生的一大幸事。時間不早了,能否賞臉一起去吃頓午飯?」
施公子興高采烈地說︰「好啊!我們去吃芙蓉樓的武昌魚吧!好久沒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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