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記 第六章 七情六欲

作者 ︰ 一笑傾心1001

公安、城管、規劃、房管、衛生、教育……做社會新聞需要接觸這麼多部門。呂昊儒出差回來後,馮冪蘿和李佳偉終于有機會跟著前輩記者學習實地采集新聞了。

雖忙碌但充實的生活本是馮冪蘿一直所希望的,但是她卻高興不起來。今天是2002年12月31日,她的男朋友邢源,還是不肯見她,這是他們交往三年來最嚴重的一次感情危機。

「不能就這麼等著。」掏出手機看看時間是晚上七點,馮冪蘿抓起椅背上的黑色棉大衣走出家門。從馮冪蘿住的地方到濱海大學需要坐三站的公交,馮冪蘿大學畢業時就住在這里。選這里的理由是,太近了會影響邢源的學習,太遠了會不方便互相照顧。

原來的公交站牌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寬闊的公交站台,站台後面建了櫥窗,應該是用來放宣傳板或是廣告的,只是還沒有通上電,黑漆漆的一片。「嗯,明天可以報個選題,公交設施全面升級的狀況。」馮冪蘿不放過任何可以用來做新聞的細節,只要醒著,就在練習她的敏感觸角。

邢源不在宿舍,也不在實驗室,馮冪蘿覺得心里揪得很疼。一直以為會在那里的一個人,突然找不到了。她知道他不會接電話,自平安夜她因為幫馬珍妮尋找相機再次失約後,邢源就沒再接听過她的電話。

馮冪蘿漫無目的地走在校園里,她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她心愛的男生。遠遠地,她看到了那棵充滿了愛的回憶的銀杏樹。

濱海大學圖書館西側有一棵銀杏樹,據說這棵樹在40年代建校時就有了。學校把這棵樹用鐵欄桿圍了起來,並掛上教學科研專用的牌子。馮冪蘿上大學時最喜歡和邢源一起來這里看落葉。銀杏樹秋天落葉很快,一棵樹兩天時間就可以落光,灑落滿地的金黃,十分好看。

而現在已是嚴冬,早已看不到秋風灑葉的美,有的只是光禿的樹枝和眼滿的蕭瑟。馮冪蘿滿腦子里只有邢源,如果只是想做記者,在哪個城市都是一樣,何必一定留在濱海?放下父母離開故鄉,她只是因為愛他呵。

而現在,她愛的那個人,惱她怒她,甚至不想見她。馮冪蘿感到從所未有的恐懼和痛苦。原來愛情真的可以摧垮每一顆自以為堅強的心髒。

「如果你現在願意見我,我保正以後絕對不會惹你生氣。」「這麼晚,你在哪里,我很擔心你。」……一條條短信,每當編完之後,馮冪蘿又按下了「OFF」鍵。她的手已經凍得通紅,可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向邢源道歉才能獲得他的諒解。

到晚上九點半,濱海大學研究生宿舍樓前,邢源看到快要凍僵的馮冪蘿。「你怎麼這麼傻,給我打電話啊,怎麼一直在這里傻等。」邢源一把抱住了馮冪蘿。

這個女人平時那麼聰明,今天竟然傻到在這里站著死等。邢源此時又感動、又心疼、又懊惱。被邢源擁住的馮冪蘿,她沒有出聲,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一股一股地流到了邢源的肩膀上。

邢源打車把馮冪蘿送回家後,她的手一直冰涼,邢源就用自己的手握著她讓她盡快暖和起來。「我今天沒有躲你,我是回了趟家拿東西啊。」邢源解釋了今天不在學校的原因。濱海大學的光電所和西安一所高校共同爭取到了一個科研項目,實驗室設在西安,他需要跟著導師去西安做項目。

「明天晚上10點的火車,計劃明天你放假陪你一天再走的,你今天就哭成這樣了。」看到馮冪蘿現在這個樣子,邢源自責極了。接到導師要去西安的通知後,他就決定馬上結束冷戰,讓馮冪蘿看到他開開心心地出遠門。

「你要去西安?」邢源的遠行通知讓馮冪蘿覺得措手不及。「是導師要求必須去的嗎?」。

「不是啊,是自願的,不過如果這個項目做好了,就可能會直博。你也知道,讀書一直是我的夢想。而且這個項目很有挑戰,我想看看能不能突破一下。」

「這事你怎麼不和我商量一下就自己決定啊。」邢源的自作主張,讓馮冪蘿有一點吃味。

「我的好媳婦,咱兩是在冷戰好不好,怎麼個商量法啊。」看到馮冪蘿開始使性子,邢源終于放下了心。

「誰是你媳婦,你媳婦就是實驗室。」

「瞎說啥呢。你就是我媳婦,我一畢業咱們就結婚,你是我老婆,也是我孩子的媽。」看到馮冪蘿撒嬌時泛出紅光的臉,邢源有些動情。

「你還生氣嗎?」。馮冪蘿站起來走到邢源身後,兩只胳膊環住了邢源的脖子。她伏在邢源的後背上說︰「以後再也不要讓我找不到你了。」

邢源透過馮冪蘿的羊毛衫感到了她的體溫,他轉身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熾烈地吻了下去。

「冪蘿。」激吻過後,邢源抱著自己的女朋友,提出了一個要求。

「讓我今天晚上住在這里吧。」

這樣的要求,邢源過去也提過幾次,但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的氣氛。馮冪蘿的父母是教師,母親隔三差五打電話提醒她邢源在讀書未知數還有很多,只要一天沒登記,一天就不能把自己交出去。

所以每當邢源提出來要在這里過夜時,馮冪蘿都毫不猶豫地否決了。但是今天,她沒有拒絕。

「你不說話是不是答應了?」邢源追問著。「明天我就要去西安了,要過年時才能回來幾天,今天就讓我在這里吧。」

馮冪蘿陷入了矛盾中,她有自己要堅守的東西,但是今天的事好像說明自己根本不能沒有邢源。她的未來似乎已經與他綁在一起,他們必然是要結婚的,早一天晚一天,會有什麼不同嗎?

「源哥,我們一定會結婚吧?」馮冪蘿遲疑著,想找出更多的理由來支持自己。

「傻瓜,你不嫁我,還能嫁誰。」邢源抓住馮冪蘿的手,讓她不要亂想。

「那你過年時,陪我回家鄉見父母吧。」馮冪蘿覺得,是時候把男朋友帶回家給父母看看了。

「嗯,到時看吧,時間合適我們就去。」邢源算是答應了馮冪蘿的要求。

「那你今天晚上留在這吧。」馮冪蘿終于下定決心,自己終究是要和邢源結婚的,她已經認定邢源就是今生的依靠,兩個人早晚是要在一起的。

他們回憶了初次相見時的心動,她明眸皓齒,他英俊書生。想到以後兩隔兩地的相思,他們還進行了每天必須一個電話的約定。

邢源抓著馮冪蘿的手溫情地說︰「我去洗澡。」

馮冪蘿坐在床邊緊張地閉了眼,似乎她就是為了這樣幸福地和邢源在一起,才毅然留在濱海。他們真心相愛,時空分隔和橫出插曲也不能阻擋兩顆相愛的心。她覺得自己變成了童話里的女主人公,閃爍著光茫的白馬王子向她走來,她們將擁有整個王國……

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馮冪蘿的幻想,來電顯示是嚴琴琴。「小馮,要換稿,十萬火急。」

換稿?是稿子出事了?還是有突發事件了?臨時換稿嚴琴琴一個人不能搞定嗎?馮冪蘿敲了敲衛生間的門,對邢源喊了句︰「源哥,報社有急事,我馬上得去趟單位。」

當馮冪蘿趕到報社時,看到3號樓的所有的辦公室都亮著燈。「難道真的出什麼事了?怎麼這麼嚴重。」一般情況下,即使是下午才開始上班的照排組,在晚上十點把菲林片送到印刷廠也會收工下班,而現在已經是午夜了。

「小馮,快點找出來上次帶你下鄉拍的照片。」社會部記者楊偉明看到冪蘿的出現,總算松了口氣。

一番忙亂之後冪蘿只知道,12月3日上海申辦世博會成功,省里幾個部門聯合組織了一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活動,濱海市前幾天沒當回事,被省里批了刺兒。

市領導晚上開了踫頭會之後,濱海市委宣傳部要求全市各平面、電視、廣播媒體在2003年1月1日的宣傳中,勿必體現出大量與世博、非物質文化遺產等內容相關推介。

為了這個臨時通知,正要送去印刷的菲林片報廢了。時政部忙著為市委辦送來的會議通稿配圖,社會部的要求找出二篇以上與濱海代表性非物質遺產相關的稿件換上二版。

與頭版、二版有關的美編、照排、校對全部趕來處理。發行部的值班負責人也趕來配合,萬一早上沒能按時印出報紙,需要啟動他們的應急預案。

馮冪蘿下鄉時順手拍的手工編織照片在這次救急任務中派上了大用場,總是一副吊兒浪蕩模樣出現的李佳偉,最近也很規矩。在今天這樣的特殊時刻,還能幫馮冪蘿倒杯熱水驅感炎寒。

在大家的齊心努力下,凌晨3點40分,新的頭版、二版菲林片與原定的第12版、第11版粘貼到了一起,送往印刷廠趕印。

在收拾善後時,馮冪蘿隱隱听到時政部傳出來的發怒聲︰「簡直就是請來一個女乃女乃,加個特殊班還說天太黑不敢走夜路,女人就是不行。」

回到家里,已經是早上5點半了,馮冪蘿在加班時曾收到邢源發的一條短信,說他回學校了。她實在太忙,就沒有回邢源的短信。折騰一晚的傷心和通宵不停的勞作讓馮冪蘿的體力無法再支撐下去,她倒頭就睡。

2003年元旦夜,馮冪蘿與李春媛一起,把邢源送上了西去的火車。雖然已經是25歲的大小伙,但兒子畢竟第一次單獨出遠門。愛人遠在非洲,兒子又去西部搞科研,李春媛突然覺得寂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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