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記 第十四章 深入虎穴

作者 ︰ 一笑傾心1001

所有的苦惱,都來自于成長。因為成長,我們不可能永遠堅持某種東西,環境變了,心態變了,需要的東西自然也就變了。但是,再浮躁的心靈也有歸于平淡的那一刻。

總有一天,我們會找到歸宿,這種歸宿有時候是愛情,有時候是心靈的滿足,有時候是難以平撫的疲憊。

疲憊的馮冪蘿並不知道濱海都市報社會部的辦公室里,已經亂成一團。

「什麼?!你把這個線索交給馮冪蘿去做了?那是能讓女孩子去做的嗎?」。听到廖亞楠自作主張讓馮冪蘿去暗訪,呂昊儒大喊了出來。

「昨天的編前會上,不是你建議這個新聞由新記者來做的嗎?」。廖亞楠將這個皮球踢回給了呂昊儒。「你自己說的該他們練練手的時候了。」

呂昊儒被廖亞楠頂得啞口無言,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個差事會派給李佳偉,但結果卻是馮冪蘿去了。

一個年輕人,一個年輕女孩,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孩,無論如何都不是做暗訪的優質人選。但是馮冪蘿真的去了。

無論如何,馮冪蘿見到了「掌櫃的」,只差幾步,她就可以抽身回家了。

「掌櫃的」就站在馮冪蘿這一群女人面前。他的個子很矮,留著八字胡,略帶卷曲的頭發纏在頭顱周圍,露出了已經謝了的頭頂。後面站著兩個十八九歲的青年,都穿著開著洞的牛仔褲,其中一個還把頭發染成了藍色。

「我們這是很正規的,都是有合同的。」「掌櫃的」一樣操著中原口音,開始向前來「排隊」的女人們介紹起了「業務」。

「一個月600塊,管吃管住管治病。這價格在濱海沒得說。」「掌櫃的」一邊喊出了價格,一邊掏出鑰匙打開了一個房間門。幾十秒後,他從里面拿出了一沓文件。

「這是我們的合同,只要簽了字交了錢就能把人送來。」馮冪蘿湊到前面,拿起了其中的一份。

「‘掌櫃的’,合同這麼簡單,你不怕我們跑了?」馮冪蘿壯著膽子,向「掌櫃的」開始提問。

「你們的人在我這,我怕什麼。」

「這條是不是過分了?」馮冪蘿大聲地念了出來︰「乙方應當積極主動前往甲方了解情況,家里人生病或是去世,甲方沒有通知乙方的義務。」

「生老病死那玩意兒是老天決定的,你們家里的死在我這了,不能找我的事,不簽這一條就他**的別來我這。」

同行的女人們顯然並不願意糾纏在合同上,她們要求看一看環境。「掌櫃的」向廚房喊了一聲︰「帶這群老娘們去看看。」

中原女人不情不願地從廚房出來,用身上的圍裙擦了把手,指縫和手腕的碎菜渣便蹭到了圍裙上。她打開了最東面的房間,帶著女人們走了進去。

這個30多平米的房間東打頭,從早上七點可到下午二點都能有陽光灑進來。馮冪蘿和女人們大聲評價著房里的設施。房間里沒有什麼康復設備,但收拾得還算整潔,里面一共三張床。兩位老人坐在桌前下象棋,還有一位躺在床上忘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這老頭兒栓了,全身不能動,都是我侍候。」中原女人撩起老人的被角,在他在肩膀上按了按,沒見任何反應。

從「房間」出來時,「掌櫃的」正蹲在地上抽煙,藍頭發的小年輕進了衛生間,另一個在用木頭片刮著鞋上的泥。門口狹窄的空間內,「掌櫃的」掉落的煙灰、小年輕刮下的鞋底泥、中原女人抖掉的碎菜渣,和在一起黃黃綠綠,像是給原本乳白色的磁磚印了一幅抽象畫。

「我先回家商量一下,合適的話明天就來交錢。」向馮冪蘿控訴婆婆偏心的胖女人,準備要離開。

「看好了就他**定下,我這可不搞預留。」「掌櫃的」把煙頭在面磚上擰滅,站起了起來。

「老頭不在,我一個人也做不了主啊。」听說明天可能沒了「位置」,胖女人有些猶豫。

「那就交二百塊錢定金,你明天來了就算在這個月的底兒錢里,不來就不退你。」中原女人進廚房拿了兩頭蒜,站在一旁剝著,並不忘了出出主意。

「哎呀我看這挺好的,哪有時間老請假出來,我今天就定了。」替姑婆婆來「排隊」的女人,拿出六百元錢,喊著「掌櫃的」簽合同。

不到十分鐘,有人簽了合同,有人交了定金,還有人決定回家商量好了再來。女人們陸陸續續走出了這所房子,只有馮冪蘿一個人還在考慮。

「妹子你要定就定,不定就走人,難道你還想在這吃了再走?」中原女人對馮冪蘿表現出了極度的不耐煩。

「大姐,我老公還沒下班呢,他下班了就給我打電話,我在這等他會唄。」馮冪蘿找了個借口,想在這里繼續呆下去。

「哦哦,你們著急你們先吃,我在這看合同。」「掌櫃的」從衛生間里叫出來藍頭發的年輕人,與刮鞋泥的一起走進廚房,站在那里吃飯。

「剛才喊餓的聲音,是從哪傳出來的呢?他們為什麼只給自己吃呢?」馮冪蘿輕輕走到曾經想要打開的黑色房門面前,假裝摔了下去。

「哎喲!」馮冪蘿輕喊了一聲,跌撞進了那個房門,同時也驚動了正在吃飯的中原人們。

門廳的燈光穿過被馮冪蘿撞開的房門射了進來,這間不到10平米的房間里,放著四張上下鋪的鐵床,每個鋪位上都有一個身軀。

「這個jian貨在做什麼?!」「掌櫃的」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了馮冪蘿。

「飯,飯……離門口最近的老人拉住「掌櫃的」的褲子乞求著,這是馮冪蘿再次清楚地听到了這個呼聲。老人的褥子下面,好似還有蛆蟲在蠕動著。

「怎麼辦怎麼辦?看樣子我被發現了,他們會把我怎麼樣?」馮冪蘿現在滿腦子都在想怎樣月兌險。

「這女子一來了就不對勁,對著合同念個沒完。不簽合同也不走,光在那兒窮干淨。」中原女人開口了。

「你打開這里在找啥?說!」「掌櫃的」此刻早已不再像是一個在介紹「業務」的商人,而是隨時可以將馮冪蘿狠揍一頓的暴徒。

「他們會把我打成什麼樣?我的錄音還能送出去嗎?」。馮冪蘿眼前浮現出各種影視劇里的打人場面,頭發被撕掉的、嘴角流血的、眼楮發青的,甚至還有牙被打掉的畫面她都想到了。

「掌櫃的」把馮冪蘿拽到了露著海棉的沙發上,順手將她的挎包扔給了站在一旁的藍頭發。馮冪蘿剛剛撞進去的房門,已經被中原女人走過去關上,並掛上了一把鎖。

「我的錄音筆!」馮冪蘿差點沖上去搶回她的包包,但是理智又讓她停止了向前的舉動。

「掌櫃的,不怕你笑話,我家那個老不死的,她叫啥名我都記不全,這要沒老公來我真弄不清楚。」馮冪蘿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想著怎麼從這里走出去。

「她家那個和你那老不死媽一樣,摔斷腿了。」看來中原女人在洗手間的幾個小時,雖然沒有參與女人們的八卦,耳朵卻一直沒閑著。

「女乃女乃的,腿摔斷了是最不好侍候的,你這個得加錢,800一個月。」「掌櫃的」看到馮冪蘿的手白白淨淨,料定她在家里是個滴水不沾的主。「不干家務的女人,要麼娘家有錢,要麼男人听話,只要和婆婆不對付,就能多要錢出來。」

「大哥,除了抹的就是擦的,這娘們真他**浪。」藍頭發已經檢查完馮冪蘿的包包,走過來向「掌櫃的」匯報。

「還以為是便衣呢,原來就是個敗家娘們兒。」面對藍頭發的檢查結果,「掌櫃的」漸漸放下了心。「咱是正經生意人,讓你看看有沒有照相機,

別動人家的錢包。」

藍頭發的話讓馮冪蘿受驚不小,錄音筆呢?那里面可裝著所有的證據啊。「難道,我所有的努力就終止于此了嗎?」。就像公安辦案一樣,沒有證據,沒有一個字可以隨便從記者的筆下寫出再見報,因為別人隨時可以告你虛假報道。

藍頭發是沒找到錄音筆,還是故意幫她隱瞞?馮冪蘿抬眼看向藍頭發,對方向她吐了個煙圈,又拋過來一個曖昧的眼神。

「回頭你老頭來了,你好好說一說,反正那老東西不是你親媽,交到我這里來你就省大心了。最主要的是,別人也不知道你這麼對她。」

「掌櫃的」還在給馮冪蘿努力介紹「業務」,馮冪蘿也把從同學那里听到的各種婆媳不和橋段搬出來,努力套在自己身上爭取時間。她要帶著錄音筆全身而退,這樣才不辱她作為一個記者在這里的冒險。

「大尾巴是啥東西?」馮冪蘿的手機響起時,藍頭發一把從她包里抓了出來。這部手機還是去年她就業時邢源送的禮物,只是已經物是人非。馮冪蘿示意藍頭發她要接電話。

「大偉他爸,是我啊,老公。」馮冪蘿柔情萬種地接著電話。

身旁的藍頭發在笑著︰「這娘們還不如我讀的書多,我才念小學五年級,都知道爸字怎麼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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