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夫人跟在最後,臨走前回頭看了她一眼,眼楮里寫滿了復雜的情緒。
碧雪站在原地,看著她們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轉角。
一直被壓抑的情緒終于爆發了出來,她一跺腳,「南宮爵,你個混蛋!」她從地上撿起一個石頭來,狠狠地向湖面扔去,石頭重重地落在水里,發出好大一聲「撲騰」一聲。
她還不解氣,又撿起幾個大石頭,向湖面扔去。
連扔了幾個,這才感到好一些。
碧雪慢慢地沿著路往回走去,突然听到一陣忙亂的腳步聲,她抬頭一看,桃春兩眼含淚地小步跑了過來,看到小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碧雪不耐煩道︰「哭什麼,我又沒死!」
桃春連忙止住淚水,忙不迭地用手擦著,「小姐……」
碧雪嘆口氣,模了模她的腦袋,問道,「我不讓你拿葡萄去了嗎,你怎麼才來?」
桃春抽泣地說道︰「小,小姐,我剛才一回去,就看到王爺來了,我就告訴了王爺,他說了一聲不好,就急匆匆地趕過去了,還說不讓我過來。」
她擦了擦眼淚,接著說道︰「我不放心,就又跑了過來,剛到半路就听說小姐被罰跪祠堂,我就……」
說著,豆大的淚珠從她的小臉上滾落下來。
碧雪又嘆口氣,「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不就是罰跪嗎,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著,問道︰「你知道祠堂在哪兒嗎?」
桃春停住腳步,看著小姐,欲言又止,似乎有些畏懼。
碧雪不禁奇怪,問道︰「怎麼了?」
桃春猶豫半天說道︰「小姐,我也不知道,祠堂是放靈牌的地方,下人是不準進去的。不過,我,我听說……」
「听說什麼?」碧雪皺起眉頭。
桃春四處看了看,四周一時無人,她附在碧雪耳邊悄聲說道︰「听說,他們的祠堂鬧鬼的。」
碧雪還以為有什麼神秘的消息,听了桃春說了之後不覺失望,「唉,我還以為什麼呢,這樣的傳聞也信,而且就算有又怎麼樣,現在可是白天呢,怕什麼?」
「可,我听說,就是白天才鬧鬼的呢。」桃春淚眼汪汪地看著小姐,似乎生怕小姐一不小心就把自己送到了鬼的嘴里。
碧雪不覺又翻了翻白眼,向前走去。
桃春連忙攔住她,「小姐,要不我去跟王爺求情,請王爺高抬貴手,就放過小姐這次,好不好?小姐,你千萬不能去祠堂啊!」
她不說還好,一說碧雪的火氣頓時冒了出來,「求什麼情,我不準你去!去跟他求情,我寧願去死!」
咬牙說完後,她更是大步向前走去。
桃春呆呆地看著小姐的背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桃春,還不走,你也想要被罰跪是不是?」碧雪的聲音遠遠傳來,桃春如夢初醒地連忙跟上。
「小姐,我听丫鬟們說,前面就是祠堂了。」沉默著在院子里走了許久,桃春停下腳步,怯怯地對碧雪說道,「小姐,我就不跟過去了。」
碧雪點點頭,抬腳繼續向前走去,卻被桃春一把拽住了胳膊,她驚訝地看著桃春,只見桃春又是滿眼含淚地看著她,不覺無奈,「你又要干嘛?」
桃春委屈地看著碧雪,「小姐,你就听我一句勸好不好,不要進去。」
碧雪郁悶了,「都到門口了,你讓我不進去?」
「等一會,我去找王爺……」
「我告訴過你,不要去找他!」碧雪厲聲說道,「我絕對不會向他求情的!」
「我請郡主……」
「誰也不準去!」
桃春看著小姐堅毅的臉龐,知道自己是勸不住小姐的,不覺喪氣地放手,只能一遍遍地重復道︰「小姐不要進去,不要進去……」
碧雪看著樣子,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你放心吧,我會小心點。」
桃春憂慮地看著小姐,眼淚又嘩嘩的掉了下來。
碧雪無奈,一推她,「你趕快回去吧,一個時辰後過來接我就好。」
「不,我要在這里等著小姐。」桃春听到小姐要趕走自己,連忙擦干眼淚,倔強說道。
碧雪看著她的樣子,也知道自己勸不回去,便點點頭,自己深吸了一口氣,向前走去。
拐了一個彎,就到了。
她看著眼前的建築,不覺一愣。
她以為自己要面對的是個輝煌無比的高大建築,或者一個**失修的小房子,總之很特別就對了,所以看到眼前的普通的一間房子,不覺有些詫異。
如果不是朱紅色的門緊閉著,所有的窗戶也都是緊閉的,她會以為這個房間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房子。
她輕呼出一口氣,緩步向前走去。
到了門口,她輕輕推開了門。
「吱呀!」
門被悄然推開後,她站在門口向里看去。一陣略帶些腐朽的微風吹來,她讓自己習慣了里面的黑暗,過了一會,發現自己正面對的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房間,空空蕩蕩,安安靜靜,當然除了眼前的眾多牌位。
雖然是在白天,但是一下子看到這麼多林林總總的牌位,她也感到後背一陣發涼。
她立刻明白了為什麼桃春他們說祠堂鬧鬼,眼前的景象確實比較嚇人。
但是碧雪卻不是被嚇大的。她此時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服,端莊跪在靈牌前,低聲說道︰「諸位列祖列宗,不孝兒媳江碧雪給你們磕頭了!」
說著,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正當她最後要抬起頭時,突然听到背後一陣聲響,她回頭一看,大門 當一聲自己關上了。她渾身毛孔立刻豎了起來,連忙站了起來,這時她發現,靈牌面前的剛才還熄滅的白蠟燭已然發出了幽幽的藍光。
碧雪頓時嚇得說不出話來,她定定地站在那里,感到渾身的感官都凍結了一般,她的眼楮機械地在屋里轉來轉去,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等了一會,沒有絲毫動靜,她大著膽子說道︰「是,是哪位?碧雪如有冒犯請多見諒,碧雪絕對不是故意的,碧雪只是被王爺罰跪在祠堂,絕對沒有任何不敬之意。」
這可不怪她膽小,任誰被獨自關在一個莫名其妙的黑屋里,也不敢說出什麼狠話來。
還是一片寂靜。
只有那幾個白蠟燭繼續安安靜靜地發出幽幽的藍光。
碧雪感到自己的汗水都定在身上,不敢流下來。
她只能定定地站在那里,動也不敢動。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蒼老的聲音不知從哪兒響起︰「你既然是來罰跪的,為什麼不跪下?」
碧雪听到一個聲音出來,頓時大喘了一口氣,能發出聲音來說明還不是厲鬼,听說厲鬼是不說話的,不知道是听誰說的。不過此時她也顧不得這個了,她連忙撲通一聲跪下,眼楮在屋里轉來轉去,似乎想找出一絲蛛絲馬跡來。
只听得那個聲音又響起,「眼楮溜溜轉,鬼機靈模樣,你是誰?」
听那個聲音似乎對她有些不滿,碧雪連忙收回了自己的眼光,恭敬回答︰「回,回前輩,我是王爺的第四個小妾,不過還沒有過門。」
听得那個聲音哼了一聲,沒有再作聲。
碧雪只能直直地跪在那里,不敢答話。
過了一會,那個聲音說道︰「你是王爺的第四個小妾?」
碧雪連忙微微點頭,忽然想到可能那個聲音看不見,又補充道︰「回前輩,是的。」
那個聲音突然惱怒道︰「別前輩前輩的,誰是你的前輩?」
碧雪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對不住,碧雪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請見諒。」
那個聲音似乎氣還沒有消去,冷笑道︰「前輩也是你喊的嗎?」
碧雪只能沉默無語,听得那個聲音似乎咳嗽了一聲。
她連忙側耳傾听了一會,不覺說道︰「听您的咳嗽聲有氣無力,可是還帶有黃痰,吐不出卻又咽不下?」
那個聲音頓了頓,似乎又冷笑道︰「怎麼,你還懂得醫術?」
碧雪微笑道︰「那倒沒有,不過碧雪的爹經常受風寒,癥狀也與前,也與您的略有些相似之處,所以大膽推測一下。」
聲音不帶任何感**彩,淡淡問道︰「然後呢?」
「听大夫說,內熱而外寒,所以天氣略有波動便易得此癥。一般人以為需要解熱,而多服用一些清熱的藥,而其實,如果少穿些衣服而經常活動,讓體內的熱氣自然散發出來,不需要忍受藥物之毒,也能將熱氣化為其他可用之氣,豈不兩全其美?」
那個聲音沉默許久,也不知道有沒有在听。
碧雪側耳听了半天,也沒有任何反應,只能老老實實地跪在那里。
過了一會,那個聲音又冷笑起來,「你說的都是給人治病的辦法吧,你以為我還需要這個嗎?」
碧雪听了這句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手上的汗毛一根根地豎了起來,甚至她還能感到自己的頭發也都要沖破簪子了。
而靈牌前的燭火似乎被微風吹過,變得搖晃起來。
而她卻沒有感到任何風吹來。
任若軒皺著眉頭,看著腳下來往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