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爺沒有從他眼中看出什麼來,看他驚訝的樣子不似作假,一時也無從分辨,只得微微嘆口氣,也直接說道︰「斬風門的堂主陳壽岩被害之事不知王爺是否知曉?」
「什麼!」南宮爵驚訝地立刻站了起來,不敢相信地看著江老爺,「斬風門堂主被害了,怎麼可能?」
一旁的碧雪目不轉楮地看著南宮爵,似乎想從他的眼楮里看出來什麼。
江老爺對南宮爵的驚訝之色毫不吃驚,只是點點頭,繼續說道︰听說對方下手十分殘忍,不但將陳壽岩堂主殺害了,還將他的尸首百般凌辱,真的是令人發指!」
南宮爵听到這里,表情已經變得麻木,他無力地坐下,只是靜靜地听著江老爺的話。
江老爺看著南宮爵的臉色,繼續說道︰「不知道王爺對此事如何看待?」
南宮爵此時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是淡然問道︰「這樣大的事情,怎麼我一直都不知曉?」
江老爺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似乎想看出什麼破綻,接著追問道︰「王爺真的不知道?」
南宮爵眉頭微微皺起,反問道︰「難道江老爺還不相信我嗎?」語氣隱隱有些不耐煩了。
江老爺卻絲毫沒有任何恐懼,淡淡說道︰「不敢,只是老朽卻听說,這件事情與青城四少有些許關系,因此斗膽來問問王爺。」
碧雪一直在旁默不作聲地听著,這時听到爹爹如此說來,似乎南宮爵與此大有關系,她晶亮的眼楮這時候不覺定在了南宮爵身上,其中蘊含著無限的關心,只不過自己沒有發現而已。而一旁的江夫人自然意識到了女兒的反應,只是更緊地抓住了女兒的手,依舊沉默不語。
南宮爵听了江老爺的話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言語上更加恭敬了,他對著江老爺一抱拳,「我對此一無所知,請江老爺明示。」
江老爺看到南宮爵如此反應,一時有些分不清他是故意做作,還是根本無辜,但他也顧不得多想,只是朗聲說道︰「听說,斬風門堂主與青城四少一直有所不合,這次堂主正在辦四十大壽,宴席上敬過酒後就沒有再發現他的蹤影,後來有人在臥房里發現了他的尸首,當時情景慘不忍睹。賓客被嚇得一哄而散,而有人看到青城四少的幾個手下的面孔一閃而過。」
這一大段話如行雲流水般的說出來,江老爺說完後立刻看向南宮爵。
碧雪大驚失色,臉色已經變得慘白。
而南宮爵臉色卻一如往常,沉思了一會,對著江老爺不緊不慢地說道︰「江老爺,首先青城四少與斬風門從未有過來往,更談不上有不合,憑借我們青城四少的勢力,小小的斬風門還沒有資格與我們為敵;其次,就算是斬風門得罪了我們,我們堂堂青城四少也不屑于用這樣的手段對付,更何況再多的仇恨也不至于凌辱尸首,這樣的事情青城四少也絕對做不出來。第三,就算有人看到青城四少的手下一閃而過,也說明不了什麼。」
這一大段話有條有理,不卑不亢,說的十分流利。如此突如其來之下,南宮爵思路還能如此靈活,讓江老爺不得不刮目相看。
以江碧雪對她爹爹的了解,如果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他是絕對不會貿然與南宮爵對峙的。而南宮爵的這一番話雖然听起來好听,卻實際上沒有解決任何問題。但是她的目光只是在南宮爵和爹爹之間來回穿梭著,沒有發一言。
江老爺這時微微一笑。
南宮爵看他笑得古怪,奇怪地問道︰「江老爺笑什麼?」
江老爺說道︰「我笑王爺。」
南宮爵臉色一沉,「請指教。」
江老爺徐徐說道︰「王爺說斬風門與青城四少從未有過來往,但據听說,曾有人看見過,青城四少之一任若軒任大俠與斬風門的一名高級弟子在一起喝茶敘舊。」
南宮爵听了這話,不禁有些驚訝。他在腦中迅速回想了一下,任若軒從未告訴他關于斬風門的事情,難道任若軒與他們有秘密來往?他知道任若軒他們在各大門派中都有眼線,就算是被看見也不足為怪。但是這句話自然不能告訴外人,因此他只是在心里揣摩了一會,沒有說出口。
江老爺看他思索了一下,心里便有了些計較。
南宮爵又說道︰「江老爺,這件事情關系重要,我不會隱瞞。總之,不管江湖人士怎麼說,我都可以擔保青城四少于此毫無關聯。」
江老爺見他說得堅定,一時也難以定奪,他看向了一旁的女兒,似乎想看出來說什麼關聯。
南宮爵看江老爺沉思了一會,也不覺看向了碧雪。碧雪只是默默地看著他,眼中沒有任何情緒。南宮爵掃了她一眼,沒有看出來什麼,又向江老爺問道︰「敢問江老爺,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昨天晚上。」
南宮爵不覺有些動容,「不過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江老爺就已經知道了,消息很是靈通啊。」
江老爺坦然答道︰「老朽雖然身為一官半職,但是對江湖中的事情也有耳聞,還有幾位朋友沒有忘了老朽,送來這個消息。」
南宮爵看他的神色十分自然,知道他沒有說謊,而自己的行徑卻顯然已經引起了他的懷疑。再待下去已經沒有了意義,于是他站了起來,對江老爺他們說道︰「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需要立刻趕回去處理,請江老爺見諒。」
江老爺也站了起來,對他抱拳道︰「請王爺徹查此事,還青城四少一個清白。」
南宮爵點點頭,轉過身來看著碧雪,有些遲疑地問道︰「碧雪……」
碧雪看著他的神色,似乎對自己十分不舍,心里不禁有些軟化了,正猶豫著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一旁的江老爺卻此時說話了,「碧雪這兩天就住在家里,不要耽誤了王爺的事情。」
碧雪不禁一愣,看向了爹爹,只見他目光十分凌厲,知道他的決定不會輕易更改了,只得心里微微嘆口氣,轉過來對南宮爵淡淡一笑,「王爺請吧。」
南宮爵眼里有失望神色一閃而過,他的沮喪沒有加以任何掩飾,是如此的明顯,以至于碧雪身旁的江夫人都明顯感受到了他的失望。她目光閃動,張嘴似乎要說些什麼,但是又及時地閉上了嘴,只是看了看身邊的女兒。
南宮爵看這個形勢,知道碧雪是不可能跟自己回去了,于是他直了直身子,就在大家以為他要告別了,誰知他卻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碧雪的手,對她笑道︰「那我回頭再來接你。」
碧雪被他出其不意地拉住了手,有些吃驚,在爹娘面前更加感覺不好意思,連忙想要掙月兌他的手,羞赧道︰「我知道了,你放手吧。」
而江老爺和夫人沒有想到南宮爵在他們面前也會如此放肆,都不覺愣住了,江老爺的嘴張的老大,只是木呆呆地看著南宮爵。而夫人的眼楮里卻似乎有一抹亮色流過。
南宮爵對江老爺他們灼灼的注視毫不在乎,只是看著碧雪嬌羞的臉微微一笑,碧雪很少在他面前展現出這樣嬌弱的一面,讓他一時心情大好。但是南宮爵再怎麼開心,也明確的知道,現在不是跟碧雪調笑的好時候,特別是還有兩個電燈泡,更增加了難度。
于是他只得松開了碧雪的手,對她又是溫和一笑,有些霸道又有些柔情地悄聲說道︰「等著我。」
說完,對江老爺和夫人行了個禮,準備告辭。
江老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說道︰「王爺,請!」
幾人將南宮爵送到門口,就在南宮爵彎腰要進去轎子的時候,他又回過頭來對碧雪粲然一笑,這才進入轎子,漸漸遠去。
碧雪被他臨走的這個燦爛的笑容閃的有些花眼,一時愣在那里,看著一點點變得越來越小的轎子,發起呆來。
她一路上就在籌劃著如何打敗南宮爵。她打定了主意,無論他使什麼招數,她都是不跟他走,讓他自己灰溜溜的離去,最好還讓他當眾出丑,好出出心中的怒氣。想到南宮爵被她打敗的樣子,她就忍不住得意的大笑起來。
而如今,爹爹突然發話就輕松地解決了這個問題,不需要她動任何歪腦筋,就輕易地打發了南宮爵。按理說她心里該是十分歡喜才是,為什麼在爹爹說出來讓自己住在家里時,心里竟然有些一絲失望?為什麼看到南宮爵一臉失望的神色,她心里竟然有些不安?為什麼他剛才在爹娘面前拉住自己的手,自己竟然會如同初戀般的女子一般那樣的緊張卻又雀躍?而為什麼他臨走前的那一眼,又讓她如此牽腸掛肚?
碧雪想不懂自己的心思,這時候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看著南宮爵遠去的方向。他的轎子早已經看不見了,碧雪看著還未散去的一地的灰塵,卻還在痴痴地想著,這是他的轎子留下的灰塵。只是看著這些灰塵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