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爵有些疑惑地看著她,柔聲問道︰「怎麼了?」
碧雪輕輕搖搖頭,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似乎就無法挪開了。
兩人又痴痴地對視了一會,碧雪最終移開了自己的目光,轉向一邊低聲說道︰「我先進去吧,我們女人之間好說話一些,等你看時機差不多再進去。」
南宮爵思索了一會,點點頭,又不放心地叮囑道︰「你小心些,我在外面等著。」
碧雪也點點頭,直接推門進去了,在南宮爵面前關上了門。
南宮爵立刻守在窗外,通過一個縫隙警惕地盯著里面。
碧雪一進來就被沖鼻的酒味嗆到了,她輕輕咳嗽了幾下,微微皺了皺眉,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情況。而當她適應了屋內的昏暗時,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
一向溫文爾雅賢淑美麗的薇之此刻竟然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正大喇喇的蹲在椅子上,左手拿著一個什麼東西,右手往嘴里猛灌著酒。而她喝的是如此陶醉,連碧雪進來都沒有意識到,只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左手中的東西。
碧雪看到這樣的情景再也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沖過去,一把奪走了薇之的酒壇,然後猛地摔倒了地上,酒壇發出霹靂巴拉的巨響。她氣喘吁吁地怒視著薇之,惱恨她這樣的自暴自棄。
誰知就連這樣的動靜也沒有驚醒薇之,她不過抬起眼皮來看了看碧雪一眼,然後又伸手拿過一個酒壇,反正桌子上多的是,她又準備向嘴里倒去。
碧雪又一把奪過來,摔倒了地上,還是惡狠狠地瞪著薇之。
薇之這次徹底看到了碧雪,似乎有些不悅,但她還是冷漠地問道︰「你干什麼?」似乎眼前的人不是她的表妹,而是一個來搗亂的陌生人而已。
碧雪看著她冷酷而疏遠的眼神,不敢相信這是她一向善良溫柔的表姐。看著她如此頹廢和冷淡,她的心似乎被撕裂了一般。而剛剛在南宮爵的傷心此時全都一下子發泄了出來,她竟然一把抱住薇之失聲痛哭起來,「薇之……」
薇之被她嚇了一跳,她被動地被碧雪抱住,臉上的冷漠卻似乎被打碎了,浮現出一絲若有所思的表情。
碧雪緊緊地抱住薇之,這是她最親的姐妹啊,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她要失去南宮爵了,難道她的姐妹也不放過嗎?她爹娘最後也會離她遠去,最後只會剩下她一個人了。
碧雪越想越傷心,哭的也就越來越悲哀。
而南宮爵在外面听的早就心都快碎了。他知道,碧雪的這次傷心痛哭一半和他有很大關系,不過是剛才情緒的突然發泄。作為最愛她的人,他卻只能在外面默默地听著她的哭聲,而束手無策。第一次,南宮爵感到自己那麼的無助。他緊緊地攥住自己的拳頭,似乎隨時準備可以和別人打上一架。
薇之一開始只是淡淡地听著碧雪的哭聲,面上仍然沒有太大的表情,直到碧雪越來越傷心,她的心似乎也糾結了起來,她輕輕地拍了拍碧雪的肩頭,說道︰「你為何如此傷心呢?」
碧雪听到薇之說話了,不禁心里略微放松了一些。她慢慢松開自己的胳膊,讓自己離開了薇之的懷抱,自己輕輕坐直了身子,抬起頭來看著她,抽泣道︰「薇之,你回來吧……」
薇之看著她滿面的淚痕,一句「你回來吧」,不禁讓她心里猛然一顫。回來?她去哪兒了呢?她是把自己丟了嗎,還是她本來就走錯了方向?
她卻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王妃,其他的她竟然毫無任何記憶。
碧雪看著薇之一臉的迷惑,知道她中了蠱惑之後,很多事情都記得不太牢靠了,因此慢慢解釋道︰「薇之,你還記得我對嗎?」
薇之慢慢點頭,「你是我的表妹江碧雪。」
碧雪點點頭,接著說道︰「那你記不記得我們之間的事情?」
薇之迷惑地看著她,微微搖頭,「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情?」
碧雪的淚水似乎又要奪眶而出了。薇之竟然問她他們之間的事情!這簡直是世界上最不好笑的笑話。她和薇之從小一起長大,彼此性情相投,談話投機,兩人之間的感情早就超過了一般的表親。她們可以整夜整夜地不睡覺談論著某個詩詞,她們也可以一天不吃飯互相演奏者樂器,她們更可以為了看一朵花開熬到半夜,只為了那一瞬間的開放。她們互相分享最親密的笑話,彼此評價心中的那個男子,一起嘲笑哪些愚人,共同向往那些最美好絢爛的生活……
那是些多麼美好的回憶啊!帶著芬芳的,沒有絲毫雜質的,最為清冽的,甘甜般的,如泉水般叮咚作響的回憶。這也是碧雪記憶中最動人的畫面,而這些薇之竟然都不記得了?
碧雪淒苦地看著薇之,同時對那個施蠱惑的人恨到了骨髓。她到底是什麼魔鬼,竟然讓她們之間如此刻骨銘心的友情和親情就這樣,一瞬間蒸發了,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碧雪瞬間理解了任若軒的感受了。他那麼深的薇之,他們也經歷了那麼多,而最終終于在一起的時候,卻被一個不知名的蠱惑弄的如此下場!
碧雪耐心跟薇之說著他們的過往,薇之耐心地听著,臉上絲毫沒有不耐心的表情。也許是碧雪剛才的眼淚打動她了吧!南宮爵暗暗想著,他看碧雪真情流露,心里很是難過。
他有心讓薇之和碧雪多說會話,看外面的衛士,他估計碧雪不會有危險。囑咐了他們幾句,他信步向任若軒的書房走去。
他想要靜一靜。
宛如從薇之那里走出去,臉上還帶著一絲妖媚的笑容。她不是傻子,但是也有著惻隱之心。她不想那麼早看到薇之死去,她對自己還很重要。現在還不是她的時候,她不能死。
宛如心里盤算了一下,薇之已經沒有問題了,由她來牽制南宮爵和任若軒的話,估計他們都會受到嚴重的影響。而剩下的梁蕭暉和凌天雲則一個南宮星可以輕松搞定。她的任務已經差不多可以完成了,就算留下也不過是錦上添花。她可以功成身退了。
但是她為什麼還不走?她還在留戀什麼?這里已經沒有任何東西任何人會讓她留戀了,除了,梁蕭暉。
宛如咬了咬嘴唇,梁蕭暉。這個名字為什麼竟然會讓她心里一沉?為什麼她的腳步會突然如此沉重?本來輕快的步伐此刻卻像是灌了鉛似得,再也抬不動了。
宛如遲疑地站定了原地。她靈動的眼楮此時卻定定地盯著天空,沒有絲毫的光彩。她甜美的笑容此時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的愁容。但是對她的風華絕代卻沒有絲毫損害,反而讓她顯得更加脆弱,更加讓人想多多愛憐。
一陣微風吹過,她額頭的秀發微微飄動,打亂了她的思緒。她長舒一口氣,喃喃自語道︰「我,是不是還有東西沒拿走?」
說著,她的腳步已經不自覺地向王府的方向走去。
只是她自己內心深處也明確地知道,她本來也沒有帶什麼東西過來的。
這個不太高明的借口,讓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再去見梁蕭暉最後一面。
她的眼楮此時閃爍著希望和喜悅的火花。就算他要娶另外一個女人也罷,她只不過是想再看他一面,僅此而已。從此以後,互不相欠;從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從此以後,從此陌路;從此以後……
想著想著,兩行清淚從臉頰滑落。宛如卻似乎沒有意識到,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任憑風吹干淚水,留下淚痕。也許,這也是她記得梁蕭暉的方式之一吧!
想到這里,她的腳步越發的急促了。
就算是一面,也是好的。
碧雪到任若軒房間去看望薇之,看到她竟然失聲痛哭起來。而一直對碧雪冷漠的薇之似乎有些動容,碧雪便開始絮絮叨叨兩人之間的情誼。薇之靜靜地听著,似乎並沒有不耐煩。
碧雪看著薇之面上現出了思索的樣子,不禁緊張地問道︰「薇之,你現在想起了一些沒有?」她滿懷希望地看著薇之,等待著她的回答。
只見薇之對著碧雪嫣然一笑,碧雪頓時驚喜地笑起來,「薇之,你想起來了?」
薇之搖頭說道︰「沒有。」
碧雪頓時像被頭頂潑了一桶冷水似地,渾身冰涼,她不悅地問道︰「那你對我笑什麼?」
薇之冷笑道︰「我笑你太天真。」看著碧雪一臉的不解,她繼續說道︰「你以為你這樣絮叨著我們之間的感情,就會打動我,讓我好放棄南宮爵嗎?」
碧雪听了薇之的話,不覺感覺一陣好笑,她甩甩頭,真摯地說道︰「薇之,我從來沒有那麼想過,我只是想要你恢復記憶。」
薇之不耐煩地搖頭,「我沒有失憶,我記得很清楚。」
「很清楚?」碧雪反問道︰「你根本不記得你自己是誰,你根本不記得任若軒,你甚至不記得林友峰!」
薇之不解地問道︰「誰是林友峰,為什麼每個人都給我提到他?」
碧雪嘆口氣,說道︰「他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任若軒……」
「我跟他什麼關系都沒有!」薇之立刻截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