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漾的律師朋友叫做白御和,是個戴著金絲邊眼鏡,極為斯文白淨的高大男人。兩個人站在一起時,耀眼得讓人咋舌,活月兌月兌的花美男組合。白御和禮貌的和我握手︰「你好,我叫白御和。」
「薛布。」我朝他微笑。秦漾開著他的車,一路狂 到法院。
大伯和母親已經早就在門口等著了。母親涂著劣質口紅,挽起干枯的頭發,一身有些俗氣的紅大衣。
我走上前叫她︰「媽,好久不見了。」
「哼!是!霸佔著房子,你自然是不敢見!」不知道為什麼,母親對我,總是有種恨意。她一開口,不是問我過得怎麼樣,甚至不願裝出半點虛偽關懷。妹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薛布,少廢話,快點把財產分了吧。」大伯走上前來,露出一口黃牙笑著搓著手︰「大佷子啊,你大伯我是正直人,也不像你媽這種蠻不講理的人,嘿嘿,你放心,多一分,我都不會要的。」秦漾微微皺起了眉頭。我向白御和吩咐︰「白律師,按照法律,他們是不是沒有繼承權?」白御和點了點頭︰「沒錯。」
「那就按法律來。」我淡淡的說道。
「憑什麼!!!」母親尖叫起來,「薛布!!你可不能死沒良心啊!!是誰把你養大的!養條狗都懂得看門報恩啊!!你可不能不管你妹妹!!她還在讀書!!書費呢?!伙食費呢?!你要我怎麼活啊!!」
我深吸一口氣,竭力遏制自己的情緒︰「好!房子賣掉!錢分成兩份,一分給你和妹妹,一份給大伯。白律師,麻煩你把文件拿出來,我要私下解決。」白御和面無表情的說道︰「其實你大可不必,本來你就是法定繼承人,按照法律規定,他們得不到半毛錢,而且我對自己打贏官司還是有些信心的。」
「謝謝好意。」我紅了眼眶,「如果這些全分了,親緣關系就結束了,那就讓它結束吧。」
在他們貪婪的目光下,簽了名。秦漾一把按住我的手︰「薛布!這不是鬧小孩子脾氣的時候!」
「我知道。」掙開他的手,落筆。
我又何嘗不想有點私心留住它。那棟房子,有我太多太多的回憶。
童年美好的時光,光著腳丫在冰涼的地板上打滾;陽台,是父親把我架在他的頭頂放飛白色紙飛機的地方;廚房里常常會飄來令人嘴饞的香味,女乃女乃總是笑著模我的頭︰「饞貓!」;我的房間里貼滿大大小小的獎狀,父親的朋友來時總要帶他們來參觀,驕傲的對他們說︰「瞧!都是我兒子的!」;我常常要坐在沙發上被女乃女乃逼著剪指甲;母親曾追著我著繞房子打;妹妹也曾為了玩具和我打架。即便也許里面有些不好的回憶,我卻仍舊懷念它。我懷念那時我下巴磕在桌子上,眼巴巴的看著冒著熱氣的蒸饅頭,猴急去拿,可卻又被燙了手,急忙收回的微不足道的回憶。
從法院出來,我一直都面無表情。大伯和母親還在糾纏爭論︰「你憑什麼分!?!?」
最終,我還是不該抱有,也許會和我道別吧的願望。
我拍拍在角落里抽煙的秦漾的手︰「走吧,我要回去收拾東西,搬出來。」秦漾點點頭。
白御和接了一通電話,對我們說︰「又有官司了,我得先走了。」
「哥們兒!謝啦!改天有空喝一杯!」秦漾用手肘撞撞他的胸口。
「嘁!一點誠意也沒有!走啦!」白御和看了一下手表,急匆匆的離開。
「我家大的很,一個人住我很無聊的,你搬來正好。」秦漾嬉皮笑臉的捏捏我的臉,「沒人收留你,我收留你。」
我終于忍不住,蹲在地上捂住臉,淚大顆大顆的往下砸。
為什麼,都要把我丟下……
秦漾也蹲了下來,我听到他深深的嘆息聲,他拍拍我的背,仿佛看穿了我一般︰「還有我,我不會丟下你,永遠都不會。」
你真的不懂,我是多麼的害怕,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竟然可以這麼輕易的斬斷,當你最脆弱時雪上加霜,當你最信任的時候,讓你遍體鱗傷。
「回家吧……」秦漾聲音溫柔不同往日,「我們回家。」
我抹干眼淚,勉強的對他笑︰「嗯。」
秦漾發動車子,唧唧歪歪︰「吶,無論怎樣,都要記得,本大爺給你撐腰呢,難過時,就不要死撐了,在我面前哭,一點也不丟臉的。」
他說了很多話,我一句也記不得,只記得一句「你太倔強,太逞強,所以太堅強的孩紙沒人疼,不會撒嬌,不會吵鬧,雖然很吃虧,但是薛布你記著,以後,你的事,交給我來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