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環顧四周,道︰「柳護衛?」
一個站在人群中的二十四五年紀的男子點頭道︰「奴才在。回夫人,經奴才檢驗,大黃確實死在兩個時辰內。」
我圍著棺材轉一圈,緩緩道︰「既然如此,哪些人可以證明自己這兩個時辰沒有見過大黃?」
那些人紛紛找到自己的證人,七嘴八舌吵得像鴨子一般︰「我和三兒在葡萄架下吵架來著」「我在院門口打瞌睡,小米偷懶去幽會的時候還和我打過招呼,叫我不要午時之前不要關門,就給我帶叫花雞」「我和阿城在河邊幽會,那麼多護衛都可以作證」……
柳輕輕道︰「我和優優在一起,我們可以相互作證。」
現在看來,所有人都有兩個時辰內不在場的證據,除了可憐的阿紅和阿綠。我興奮了,按照《少年包青天》、《神探狄仁杰》劇情來看,阿紅和阿綠目前嫌疑最大,但卻一定不是凶手。
阿綠急得哭了︰「我和姐姐在一起,我們沒有、沒有其他證人,嗚嗚嗚嗚……」
我點點頭道︰「你們二人難逃嫌疑,不過」,我沖著柳護衛一笑,「柳護衛,你確定大黃是死于兩個時辰內?」
柳護衛「哼」一聲︰「夫人,我驗尸已經五年,從未出過錯。」
柳管家附和道︰「沒錯,回夫人,柳護衛是不會驗錯的。」
我道︰「在正常條件下,你沒驗錯」,我模模棺材上的一層水霧,想起化學老師每次考試前都會提醒的話——「記住啦,同溫同壓下,氣體體積和物質的量成正比,同溫同壓下是前提,你們再忘記這個前提,不修邊幅毛骨悚然就拿答案來見我,對得起我的良苦用心嗎?我含辛茹苦把你們講明白容易嗎?再有錯的給我抄十遍」。于是條件反射般的我就想到任何結論都是有前提的,諸如牛頓第一二三定律,愛因斯坦相對論等等等等……
我回神,緩緩道︰「如果尸體冷藏在低溫環境中,比如藏在冰窖里。」
「呃……」柳護衛撓撓頭,「確實有這個可能,如果在冰中冷藏,那麼大黃死的時間就應該在兩個時辰前,不好推測。可是夫人如何知道大黃在冰窖中藏過?」
我抓起柳護衛的手往棺木上模一把,周圍人倒抽一口氣,大概被我驚世駭俗的舉動嚇到,不過想想我是個精神分裂者,也沒有多加追究。
柳護衛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怎麼會這樣?」
柳管家湊近一看,頓時變了臉色,柳護衛手上是一層水霧,分明是因為大黃在冰中冷藏過,遇到空氣中的水蒸氣凝結成水霧。
我道︰「今早是誰給我送的早餐,那挺時髦的味道也不錯的黃仁西瓜?」
所有人都盯著柳管家,柳管家臉色慘白,喃喃辯解道︰「不是我、不是我……」
忽然撲過去,跪在柳輕輕腳邊︰「莊主,你救救老奴,莊主……」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柳管家就自亂陣腳了。
我暗暗嘆口氣,這事恐怕沒這麼簡單。
柳輕輕輕輕瞟我一眼,眼神中不是以前的柔弱,包含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緒,我忽然有種大白天響起旱天雷的感覺。
柳輕輕愣愣道︰「優優,這跟西瓜有什麼關系?」
我道︰「我房中的西瓜是冰鎮的,听說,冰窖的鑰匙,只有柳管家有。」
周圍的丫頭奴才又嘰嘰喳喳開了︰「听說昨日柳管家生病了,沒有來喝莊主的喜酒」「是呀,昨兒個沒見著柳管家,這麼重要的事他怎麼能缺席。」……
不用再听下去了,柳輕輕怒道︰「柳管家,你為何、為何要傷害大黃,你是嫉妒」,柳輕輕痛心疾首道,「嫉妒大黃得到的關心比你多嗎?咳咳咳……」
柳輕輕咳個不停,一張臉變得通紅,顯然被柳管家氣得不輕。
我拍拍柳輕輕的背,道︰「別著急,不一定是柳管家,大黃的月復部叩診呈濁音,而正常死亡本該成鼓音,大黃應該是被功夫極好的人踢中月復部死亡的,四惠再灌入毒藥,所以口鼻流出黃綠色液體。可以柳管家的功夫似乎……」
我話還未說完,「噗通」一聲,柳管家跪下來,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
沉默半晌,柳管家開口道︰「是老奴,是老奴嫉妒大黃,得到莊主的厚愛,我昨日殺了大黃後,把尸體搬到冰窖,今早趁著給夫人送冰鎮西瓜再把尸體搬出來,嫁禍給新來的阿紅阿綠,她們穿著紅衣服、綠衣服,紅衣服、綠衣服……」
管家在「紅衣服綠衣服」上糾結了半天,似乎紅綠衣服可以為自己解月兌罪名似的,最終嘆口氣,大概接受了不管阿紅阿綠穿什麼衣服都不能給自己洗月兌罪名,也就安靜下來,直直看著柳輕輕。
我很疑惑︰「你如何讓大黃死于非命的?」
柳輕輕道︰「必然是重擊大黃月復部,比如用冰塊砸向月復部,這也不需要多好功夫,一般男子都能做到。是嗎?柳管家?」
柳管家嗚咽一聲︰「是的,莊主,老奴知錯。」
案子已結,柳護大踏步衛上前,看樣子是要把柳管家壓下去重刑伺候,說不定一條活蹦亂跳、能睡能吃能拉的生命就要為大黃陪葬。
我準備為柳管家求求情,畢竟為了報一狗之仇而殘害人命有點過火。
只見柳護衛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開始月兌衣服,我暗自心驚︰難道是要現場處決柳管家,怕衣服沾上血跡,畢竟衣服挺貴的,還沒洗衣粉。直月兌到中衣,這麼熱的天也不怕長痱子,我正好奇柳護衛背上是否痱子成片,早把為柳管家求情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柳護衛在最里層衣服里掏啊掏,終于掏出一個長長的卷軸,蹲著身子皺著眉,把卷軸放在膝蓋上慢慢打開,卷軸太長,一不小心掉了一節在地上,阿紅很機靈地連忙抓住卷軸的另一頭,免去卷軸與大地親密接觸的厄運。柳護衛慢慢翻看卷軸,似乎在找什麼。
周圍的人該打哈欠的打哈欠,該打呼嚕的打呼嚕,該談情說愛的談情說愛,我也伸了個懶腰,這慘烈重刑的前奏是不是太長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