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百貨公司逛完後,天已經黑了。穎兒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踉蹌地從電梯上下來。一想到男孩看到她的禮物會笑,她便什麼也不覺得累了。
去停車場的路上,一道身影倚在牆邊,她不以為然的瞥了一眼,自顧自地筆直往前。一聲細微的嘆息聲,好像是忍著疼痛般,從那個身影的地方傳來。
她好奇地想那個聲影撇去,微弱的光照射下,隱隱約約看出來是個男的,身形好像在哪里見過。走進去,看到地上還淌著鮮血,那個熟悉的身影正躺在地上,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她嚇了一跳,正準備尖叫逃走,一邊從包里掏出手機想要報警。還沒來得及撥號,手里的手機被一只大手奪去,嚇得她臉色發白,手中的大包小包散落了一地。
她緩緩轉頭,看到對方的那張臉時,幾乎要暈厥過去,擠出吃女乃的力氣︰「爸。」
「你在怎麼會在這里?你想報警,告老子?」蘇常寬輕嗤著,淡漠的臉上滋生了一絲怒意。
「不,不是,我不知道是你。」她不知道爸爸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他已經瘋了,六親不認。
眼前的爸爸比以往更多了幾分危險的氣息,凌亂的頭發,在加上歲月的洗禮,眼楮周圍蔓延了好幾道皺紋。殺氣沖沖,好像來自地獄的閻王。她恨不得現在就報警,將她眼前的男人就地正法!
「你現在恨不得把我關在監獄里吧。這樣你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跟你的美國男人在一起,不用再忍受著我的逼迫,跟你不愛的男人在一起了。」他是自己的爸爸嗎,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當初為什麼沒在媽媽的肚子里死去,長大後還要承受這種可怕的日子。
「我跟你不一樣!我至少還會念親情,而你只是一個自私自利的魔鬼!」歇斯底里地對著他吼,她已經不怕了,不就死命一條。
「該死的東西!」又一響亮的巴掌,「你真該跟你媽媽一起服毒死去!」
「你現在就可以把我殺了,反正,這麼多年警察都沒逮住你!」
蘇常寬看到這里有些許人流過來,神情稍稍緊張了一些,故意放大聲音說︰「你看看,你的手機幸好被我撿到,不然失去聯系人該多麻煩。」
穎兒遞過手機,正欲拎起東西馬上逃。蘇常寬拉住她的手臂,在她耳邊說︰「我想你是有分寸的人,知道該怎麼做。」
對啊,他是誰啊,早已不是人。只要她報警,在警察還沒逮到他之前,他照樣有能力殺死之謙。這樣的爸爸真的比曦曦的爸爸還過分一萬倍。
「我要離開這里一段時間,等我回來,別讓我發現你在搞什麼貓膩。」說完轉身就走。他對她除了威脅就只有利用了。
車飛快的開在高速公路上,真想一頭撞死在另一輛車上,了結自己的生命算了。想起方曦天真地臉,他被病魔折磨,卻還是懂事地如此樂觀。自己懦弱得真的連一個小孩子還不如。
手握緊方向盤,總有一天我會報仇的。替媽媽,替所以被你害死的人!穎兒忿忿地想。
手機震動,她驚覺,「糟了,忘了聯系雪衫,中午爽約了。」戰戰兢兢地接听電話。「穎兒?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雪衫並沒有開罵,她的關心讓穎兒打破最後一道防線。她又開哭了。「我???嗚嗚,有你真好。」
「你胡說什麼,你在哪兒啊,今晚回不回來?」
「我在路上了,馬上到家。」
「對了,今天家里來了個我不認識的男人,說是找你,等了你好久,見你還沒回來,就先走了。」雪衫趁掛斷之際補充。
「知道了。」之謙,一定是你,傻瓜,這麼危險的地方你都會過來。」
猝不及防剛想到之謙,他就打電話過來。第一個電話,她掛斷。第二個電話,她掛斷。第三個???四個???第八個都掛斷。直到第九個電話,她怕他再也不會打過來。「喂?」忍不住接了。
「在哪里!?」之謙的聲音充滿怒意。
「剛才商場回來,快到家了。」她剛說完他就掛了電話。這,這,這算什麼意思,打了我這麼多次電話,問一句就給掛了。她有不詳的預感。
果然,她扛著大包小包回家後,之謙就安安穩穩地被雪衫伺候著。雪衫‘忽地’從沙發上竄起,跑到穎兒耳邊嘀咕,「這男人誰啊,這麼帥,介紹給我?」
「你個花痴,有男朋友了還嘴饞。」推開她,走到他坐的地方,「等多久了?」
「你買了些什麼東西?」之謙瞟著她袋子一眼,什麼玩意,女圭女圭、圖書、竟然還有大嬸穿的衣服、她的品味???
「你們聊,我上去網聊。」雪衫向穎兒擠擠眼楮,跑上樓去。
「這是給醫院一個白血病患者的,他才7歲,就要承受這麼大的壓力。」也不知道是不是之謙在的緣故,她的淚腺更加敏感。
「7歲男孩穿大嬸的衣服?」之謙撩起一件衣服,看了半天。
「這個是給他媽媽的,他家里的錢都投在治療上了。他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他媽媽漂漂亮亮的,不想媽媽這麼辛勞。」說著抱起靠枕,咬著嘴唇哭了起來,「還有他那個爸爸,在家里最困難的時候,跟別人跑了。不公平,為什麼我們不能掌握命運。7歲,多麼天真地年齡,理應是坐在教室里,跑在操場上和快樂一起賽跑的年齡???」她開始揪他的衣角,哭得越來越狼狽,她恨不得能替他去承受。
他緩緩地抱住她,讓他在自己懷里哭泣,輕拍她的背,听她念叨,給她無聲的依靠。她不自覺地雙手攬上他的脖頸,小臉往之謙的懷里縮了縮,眼淚滲進他的西裝,而他從來不會嫌棄她。
哭了好久,終于沒力氣了,她攔腰將她抱起,走進她的房間,輕柔地將她放到床上,蓋好被子。從洗手間哪來洗淨的毛巾,為她洗臉。「好好睡,那個男孩會好的。」
他能每天看著她入睡就已經很幸福了。「晚安。」他起身要走的時候,她抓住了他的大掌,「謝謝你,對不起。」
他要听的不是這種話,不是。抽回手,不冷不熱地回應,「我走了,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