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兒子?大的還是小的?」玄玥垂下頭,故作糾結無辜狀。
「什麼?!」齊夫人驚怒,「你連玄墨也勾引了?」
「夫人,你別那麼激動嘛。什麼叫勾引,嘖嘖,真難听,據我所知,是你兒子玄墨到處勾引良家婦女才是。放心,我對他沒有興趣。」笑話,那是他花花腸子的大哥,勾引……娘親你的想象力真是太豐富了。
「哼,滿嘴胡說八道。」齊夫人的目光,變得無情冷漠,漠然道,「收下這錢,離我兒子遠點。永遠,都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這點錢,就想收買我?」玄玥傲然昂首,嗤之以鼻,換了那個女人的話,也是不會稀罕的吧?讓他從此不見那個女人,果真是娘的作風,可惜,他做不到。從小,娘就讓他遠離一切身份低賤和貧窮的人,說他們與自己不是一種人,他也一直是這麼認為的,直到遇到了香菜,那個和自己一樣,來自于另一個世界的女人,她的倔強,可愛,一顰一笑,都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睜眼是她,閉眼也是她。活了十幾年,從沒有一個女人,可以這樣蠻橫的闖進他的心里,她做到了,那她就要對他負責。他對她,除了上輩子欠她的那種內疚,還有更深更復雜的感情。
「哼,還不知足麼?」齊夫人尖酸的冷笑道,「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得多了。低賤又貪婪,無非是想多訛些銀兩?做出一副對錢財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內心里,比誰都想要錢吧?這個也是自然,瞧瞧這樣的破爛地方,能培養出怎樣的孩子呢?」
「我--不是這樣的。」玄玥面色一沉,心里隱隱受傷的感覺,他不能允許,她這樣肆無忌憚的說那個女人,即便是他的娘親,也不能原諒全文閱讀。
「不是這樣是怎樣?還要在我的面前,裝下去嗎?」齊夫人抬了抬眼,刻板的臉色寫滿鄙夷,眼底一片可怕的冰涼,「貪婪,自私,低下,卑賤!若不是勾搭上我的兒子,你以為你值得這八百兩嗎,只怕八兩,都是多余。」
「夠了,不要再說下去了!」心頭猛的一怒,「帶上你的銀子,從這里走出去,該上哪上哪里去。這里不歡迎你。」
「呵,這是趕我走嗎?」齊夫人難以置信的泛起一抹冷笑,「你不收下,我是不會走的。我會等在這里,直到你女乃女乃回來。你***為人,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八百兩銀子,光是看到,她也走不動路了。」
玄玥心頭一凜,娘果真是個精明透頂的女人,事先已經把這女人的家庭成員以及每個人的性格打探好了吧。的確,自己是可以不收這銀子,但是卻無法阻止那貪財成性的老太太,別說為了八百兩銀子,只怕八十兩,也可以把那個女人給賣了。
想到這里,反而玄玥嘴角斜斜的向上一翹,眼楮故作貪婪的瞟了銀子一眼,懶笑道,「誰說我不要?銀子誰不喜歡?」
「哼,這才識時務。」齊夫人滿意的笑了,眼角眉梢全是勝利自得的笑意,站起身就往院子門口走去,這院子里一股雞屎鴨糞的味道,臭氣燻天,她早就忍受不了的,走到門口,頓了一下,又回過頭來,肅然道,「那麼,就收下吧。不過,你最好不要忘記承諾我的事。」
玄玥望著齊夫人離去的背景,嘴角彎了彎,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娘親,這件事,只怕要讓你失望了。
「完了完了!」齊如山一進西邊側屋,就不滿的連連搖手跺腳。
「怎麼了如山?什麼事把你氣成這般模樣?」齊孟氏趕忙迎了出來,接過齊如山的外袍,不解道。
「給我口茶!氣死我也!」
「到底怎麼了?」齊孟氏端來茶水,緊張的問道,「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惹齊家的二當家?」
「哼,還二當家,只怕這名頭就要易主了。」
「怎麼可能?」齊孟氏不信的搖搖頭,搗了齊如山一下,擠眉弄眼道,「大哥素來看重如山你嘛,他那兩個兒子又不爭氣,除了大哥,家里不就是你最大咯?就連大嫂也要讓你幾分的嘛。大嫂有心絞痛的毛病,不足為慮了,大哥呢,操勞了這麼些年,近年來身體也不好,也該退位讓賢了嘛。」
「本來的確是這樣!」齊如山猛灌了一口茶,「彭」一聲怒拍茶幾道,「近來真是見了鬼了,大哥那二小子也不知著了什麼瘋魔,突然就提出去店子里幫忙,我本以為他只是鬧著玩,撈些銀錢也就回去了,如今看來,可不這麼簡單!說不定,背後是大嫂攛掇的,生怕我們奪了他齊家的產業。」
「你是說,玄玥那敗家子?」齊孟氏靠近過來,一坐到茶幾邊的靠背藤椅上,奇怪道,「他能有什麼能耐?吃喝玩樂,倒是樣樣在行。」
「我也是這麼以為的。誰知他一來,便跟大哥說三道四,把大哥哄的眉開眼笑,素蓮啊你是沒看見,看見你也會氣死!」齊如山沉沉的嘆口氣,黑著臉道,「眼看分店就要張開,若是大哥把店子交給那小子,咱們還有什麼戲唱?」
「這倒是,大哥不至于如此糊涂吧,那小子進店才幾天?道行比起如山你,還淺著呢。我們夫妻兩為玉顏堂干了這些年,怎麼說也該撈點好處。」齊孟氏精明道。
「話雖如此,到底是大哥的親生子,從前是那小子頑劣,不听大哥的,大哥沒有辦法,才會把店子交給我打點。如今大哥雖身體不好,到底還沒退下,權利還沒掌握到咱們手中,這小子又忽然醒悟,做起事來也很賣力,咱們不能不提防。」齊如山眼眸一深,思忖一番,眯著眼,老謀深算的道。
「怕什麼!他們有兒子,咱們也有嘛!咱們玄太是喝過洋墨水的,哼,還怕比不上那個小子?」
齊孟氏一說起兒子,便自得的笑成了一朵花。
「唔,玄太什麼時候回來?」提起兒子,齊如山也是眼前一亮,「也該回來,幫為父對付那小子了。」
「如山你急什麼,想咱兒子了?」齊孟氏調侃一笑,伸手輕拍齊如山的胳膊,「放心,南洋那邊來了消息,說是就是這幾日了。再耐心等等。」
在香菜對齊老爺子提議的第二日,玉顏堂就實施了新的店規,店規用朱紅的筆墨一條條陳列出來,張貼在店堂里醒目的牆壁上,玉顏堂的女工們圍在一處觀看,頓時炸開了鍋,沸騰的煮開的開水似的,抱怨連連。
「哼,大哥,瞧瞧玄玥做的好事!女工們都怨聲載道,這下,還有誰肯替我們玉顏堂賣命?說不準,等下就一個個來辭工了!」齊如山瞅準機會,咋咋忽忽道。
齊如海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面色沉肅,沒有做聲。他雖然很同意玄玥的做法,覺得他年輕有沖勁,敢于提議,有新思想,肯動腦子,但對于他這些新鮮古怪的主意,心里還是沒有底。畢竟他才來店子里幫忙沒幾天。
「二叔莫慌,改革,陣痛是必經之路。要摧毀摧枯拉朽的舊店規,遇到一點點小小的阻力算什麼呢。」香菜輕描淡寫,只是不忙不慌的輕巧一笑,「等著看吧。」她才不擔心呢,這些新鮮的提議,都是在現代時被廣泛運用的,得到了驗證的,只要運用得當,沒有理由行不通。
女工們依舊在嘰嘰喳喳,議論聲吵吵鬧鬧。
「切,搞什麼?沒有固定的薪資了?」
「那讓我們喝風呀?」
「啊,底薪,什麼玩意兒?還這麼低?怎麼活怎麼活?」
「真是要命!不過--上面說賣的多的話,能拿到比現在多的多的銀子?」
「唔,若是我每天賣出五支眉筆,一個月就能賣出一百五十支,每支的提成是……月入是……加上底薪,就能進賬……哇,這麼一算,的確是多的多!」
「姐妹們,咱們要團結!集體辭工,看他們還敢不給咱固定薪資!」高壯的阿朱站起身,洪聲道。
「對對!團結!」
「嗯,辭工!」
頓時店堂里人聲鼎沸。
「哎呀,有客人來了!」不知是誰一聲呼喊,幾十雙眼楮,齊刷刷的瞄向走進大門的客人。
店堂里突然安靜了下來,女工們面面相覷,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自覺的便想到了提成二字,那是白花花的銀子呀。
嬌杏是個機靈的,見客人已走到了自己負責的櫃台,眼前一亮,猛放精光,大跨步過去,率先沖向自己的櫃台,筆直站好,妝容精致的臉頰泛起甜美可親的表情,笑容可掬的微微點頭,「各位夫人好,是需要眉筆嗎?本店的眉筆都是上乘的貨品,色澤鮮潤,容易上色,不易斷裂,瞧,我這眉毛就是本櫃台的眉筆畫的。還有不同顏色可供選擇,請看這邊!」
其他女工微微一愕,頓時反應過來,現在已到了客戶上門的時段,這個時辰人總是比較多的,一有人帶頭,女工們再不矜持,個個沖向自己的櫃台,立正,挺胸,抬頭,微笑。
阿朱驚詫的喊著,「哎哎,別走啊都!咱們不是說好的嗎!」
雙臂齊揮,卻哪里攔的住銀子對女工們的召喚?卻是一個也攔不住了,最後失望的抬起頭,只見還剩了阿碧一個人。
「阿碧,還是你好,咱倆辭工去!」阿朱振奮了一下,總算還有個听自己的,伸手便去拉阿碧的胳膊。
阿碧靈巧的掙開,訕笑著,一步步往後挪去,「對不住啊阿朱姐!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家相公又賺不著幾個錢,全家都指著我呢!我得趕緊的去賣貨了,對不住了啊!等我這個月領了薪資請你喝涼茶,敗敗火。」
說罷也不再看阿朱一眼,飛快的溜到自己的櫃台去了,生怕晚了,客人都叫其他櫃台的女工給搶走了。
「噯……」阿朱垂頭喪氣,剛剛還斗志高昂,轉眼間就策反失敗,二老爺,我對不住你!那一百兩銀子,等下還是還給你吧。
待到齊如山,齊如海和香菜一道走出來,玉顏堂一切已經恢復正常,甚至比之前更好,女工們都井井有條的忙碌著,熱情的給進屋的每位顧客介紹推薦妝品,由原來的催一下,動一下的被動狀態,轉化成了白熱化的競爭狀態。顧客們也受寵若驚,不曉得怎麼平日里玉顏堂的女工們都是懶懶淡淡的,問三句不答一句,今天卻個個都像打了雞血似的,上竄下跳,熱情的像一把火。場面真真是熱鬧非常。
齊如海看的頻頻點頭,一顆吊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同時對這個兒子刮目相看,連他都沒想到,這個平日里不成器的兒子,一旦認真起來,居然能做出這樣的成績。實在是太意外了!
齊如山掛在臉上的一抹奸笑,頓時僵住,眼珠子瞪的老大,昨日他明明已經買通了胭脂櫃台的女工阿朱?剛剛還妄想著,帶大哥走到大堂的時候,女工們已經都氣哄哄的不干了,豈料是這番熱火朝天的光景!真是做夢都想不到。無比氣憤的一道目光朝阿朱射過去,拿了我的銀子,怎麼做的事?沒用的東西!
阿朱訕訕的低下頭,假裝沒看見。心中暗道,大不了把銀子還你,你若是敢辭我,我便一不做二不休,把你買通我的事,捅到老爺那里去最新章節。
香菜負著手,微微一笑,這一切,都在她預料之中。抬眸,瞄向賣眉筆的櫃台,與嬌杏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彼此輕輕一笑。
香菜心中同時捏了一把汗,女工們的反應出乎意料的有些激烈,幸好她埋了一步暗棋。否則若真是集體鬧辭工,場面亦會鬧得不可收拾,遂了某些人的心意,爹也會對自己失去信任。
「玥兒,很好,你的主意很好。」齊如海慈愛而贊賞的笑著,溫暖的手掌,拍拍香菜的肩頭,笑著走了出去,「爹要去制貨的作坊看看,店子里你看管著些。」
「是,爹你請放心。玥兒定會竭心盡力。」香菜乖巧點頭。
「唔,有你看著,爹很放心。」齊如海笑的更開懷,這才出了玉顏堂,坐上了李冉備好的馬車。
齊如山錯身而過,不甘心的惡狠狠瞪了香菜一眼,忙跟隨了出去。
香菜壓根無視掉那視自己為勁敵的二叔,淡淡的聳聳肩,剛才心里有些忐忑,神經便一直繃著,此刻放松下來,便感覺到身後一道緊緊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
好奇的扭轉身,見是凌墨站在不遠處,邪惡的笑了一笑道,「看我做什麼?愛上我了?」不曉得為什麼,一看到這家伙的冰山臉,便很有一種捉弄他的沖動,似乎看冰山崩潰,也是一種樂趣。
果真,凌墨神色負責的臉,頓時抽的厲害……幾乎要口吐白沫,暈厥過去,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恨恨的道,「二少爺,你太自戀了,我是老爺派了跟隨你的,自然要好好跟著你。不然老爺問起來,我豈非無法交代?」
「哦哦……原來這樣。」香菜捂住小臉,一臉恍悟的表情,快步走過去,同情的瞄了他一眼,安慰的拍拍他的肩頭,「其實,你不用忍的這麼辛苦的,愛上我,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噗……」某人僵住,臉色紅了白,白了黑。
香菜玩味的欣賞著,這冰山臉難得有這麼豐富的表情,這個家伙,真是有意思。轉念又想,自己不是在向那男人靠近吧?自從有了這付身子,似乎都變得愛捉弄人了。也沒辦法,又回不去,在這里實在無聊。好想念溫柔慈愛的娘親,想念可愛的愛哭鬼大寶,凶神惡煞的老太太……對了,把木頭死板的爹給漏了。
雖然很討厭少爺的惡趣味,但是凌墨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很厲害,剛來幾天就讓店里大變樣了,還解決了一直讓老爺頭疼的問題。他的心里感覺很怪異,有那麼一絲絲的……崇拜?這個少爺,和自己回憶中的,太不一樣了,簡直就不像一個人。雖然總是喜歡捉弄自己,但自己居然很奇怪的不是非常討厭,並且,他沉思專注的想問題時,輕咬下唇,眼神無比專注,目光迷散,托著臉頰,微微的將頭偏向一邊,一只腳向後翹起,輕輕的,有節奏的敲打地面,那入神的小樣兒,真是莫名的讓人覺得……很,可愛。雖說用可愛這詞形容男人頗為怪異,可是,自己偏偏覺得,這個詞用在二少爺身上十分契合。
那樣的形象,竟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總之,看不到他的時候,竟會感到有些不安,心里有種空落落的感覺,仿佛在空曠的山谷里喊了一嗓子,卻沒有回應。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
凌墨困擾的搖搖頭,企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趕出腦海。在沒遇到這個人之前,他是冷靜的,智睿的,直制的,在遇到這個人之後,他是抓狂的,崩潰的,即將發瘋的。
「嘿,發什麼神呆?開工了!」香菜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快,跟我過來。」
凌墨不自覺的跟了上去,汗顏的想,老爺指派我給少爺,是讓我跟著他,帶他熟悉環境,管著他,如今怎麼感覺,反過來了似的?
忙活了一天,直到店子打烊,香菜才舒展了一下酸痛的胳膊腿,帶著凌墨走出了店子。剛走出玉顏堂的大門,便見一個小姑娘懶洋洋的靠在門邊上。暖金色的陽光照耀在她棕色的發上,竟有幾分清麗動人。
她一間香菜出來,便打了雞血似的霍然起身,眼里放射出興奮的光芒,好些日子沒見到這女人了,還怪想的。微揚起下巴,傲慢的伸出手,勾了勾,「嘿,二少爺,過來,我有事找你。」
「這人是誰?」凌墨詫異,偏頭望向二少爺,這村姑打扮的小姑娘,竟然對自家少爺一副命令的口吻,態度還如此倨傲,真是讓人不爽!
「額……」香菜臉黑了黑,有些頭疼,這家伙總是會不合時宜的冒出來,給自己找麻煩,隨即平靜道,「一個朋友,從鄉下來看我的。凌墨,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話,和我這個朋友說。」
凌墨臉沉了沉,嘴角不自覺的垂了垂,充滿審視的目光,冷淡的掃了玄玥一眼,轉身便離去了。走了幾步,才發現自己的拳頭攥的死緊死緊的,心里暗想,這個突然冒出的村姑,一定就是傳說中,和二少爺交好的那個了?本以為只是謠言,沒想到居然是真的。這個村姑是以為高攀上了少爺,就可以如此無禮麼?!她真以為,以她這樣的身份,又可以嫁的進齊家麼?有齊夫人在,是不可能的。
玄玥望著凌墨遠去的背景,嘴角玩味的勾了勾,這個家伙以前可是最不服自己的,這個女人到底是使了什麼手段,竟讓他對她這麼言听計從?
「我不在,你居然,釣到玉顏堂的管家了?嘖嘖,什麼眼光!那家伙哪里好?死板的像塊木頭。」玄玥譏誚的一笑。
「不要亂說。就不能正經一點?」香菜白了他一眼,「他是你爹派來看管我,順帶督促我學習店規的。」
「哈?那老爺子可真夠狠的,曉得這小子和我不和,就讓他來整我!幸好幸好,幸好我們互換了身子,哈哈,我倒樂個逍遙。」玄玥拍拍胸,一臉後怕的樣子。
「該死的,你往哪里拍呢!」香菜狠狠瞪了他一眼,極快的把他的手扯開,「別忘了,那是我的身體,我的!」
「說真的,你是怎麼讓那死心眼的家伙,對你服服帖帖的?」玄玥湊過來,擠眉弄眼的求教。
「四個字--以身作則。」香菜冷冷道。
「我說,女人,你這麼拼命干什麼?」玄玥上前一步,猛然貼進,促狹的眨眨眼,「莫非,你是愛上我了?」
「少自戀了。」香菜不客氣的橫了他一眼,「我只是找點事做,你以為都像你,懶的豬一樣,在鄉下種田,居然,也能保養的這般細皮女敕肉。」
「那是。你女乃不僅不要求我下田,也不要求我做飯洗衣的粗活了,還把我當祖宗似的供著,我的日子,甭提有多快活!」玄玥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得意一笑。
「那不可能!」
「或許,是我這孫女,比你這孫女更會討她的歡心?」玄玥嗤笑一聲。
「胡說!我女乃那個人,還能有比我更了解的嗎,她沒理由不讓你干活啊。」香菜疑惑的轉轉眼珠,「等等,你是不是用銀子收買她了?」
「咳咳……女人,你還真不笨嘛,每次你女乃讓我干活,我就丟過去一個大銀塊,她就識趣的閉嘴了,哈哈。」
「你瘋了不成?這麼顯擺,會讓人懷疑的。一個貧苦的農家女,身上,哪來那麼多的銀子?」香菜氣憤道,「讓你下田,你就乖乖去做,不好嗎?你看我,不也為你,在你家店里努力嗎?即便互相換了身份,也有責任讓對方的生活正常的進行下去。」
「好吧,女人,你認真的樣子,還真是……可愛。」玄玥被訓了一通,垂下頭,作出老實的樣子。
不要被這個家伙的樣子騙了,香菜想了想,皺眉道,「不對,我上次給你的銀子並不太多,你揮霍的也差不多了,哪來這麼多銀錢?」
「額……咳咳,忘了告訴你,上次我娘來過了,丟了八百兩的生活費,雖然少了點,勉強也夠用一陣子的了。」玄玥聳聳肩,攤攤手,輕描淡寫道。
「什麼?!八百兩?!齊夫人為什麼要給你八百兩?她絕不是,會那麼善良到上門施舍銀子的人。」香菜隱隱感覺到了不對勁,以她在這家住的這些日子,讓她了解到,齊夫人是一個絕對不會做虧本生意的人,小臉一緊,上前兩步,一把揪住玄玥的衣襟,怒道,「說,怎麼回事?你到底,又給我惹下了什麼事。」
「女人,你急什麼……呀,真是,衣襟都被你扯皺了!當了齊家二少爺,還是這麼粗魯!」玄玥拍開香菜的手,慢悠悠的鋝直衣襟,漫不經心的道,「我娘把我當成了你,平白送銀子給你,自然是叫你不要跟我在一起。」
「什麼,誰要跟你在一起了,可是,我的身體在你那里,我是不得不討要回來的。」香菜不知該好氣還是好笑,賭氣道,「為什麼要收下那銀子!你既然收下了,就該信守諾言,不要再來見我!我雖然喜歡銀子,卻不會用這種手段去得到。」
「女人,你把我想成什麼樣的人了?」玄玥一副受傷的樣子,「你以為,我願意收下那銀子嗎?我娘威脅我,若不收下,她就會直接找你女乃女乃談,你女乃那個人……你也知道了。我收下,只是緩兵之計,緩兵之計懂嗎!」
「好吧。」香菜的臉色緩了緩,「算我冤枉了你。不過,我決不能讓你娘看輕我,覺得我是個貪財的女人,那筆錢,你沒有動用吧?」
「額……只用了一點點。」
「一點點是多少?」香菜急道最新章節。
「也就……三四百兩的樣子……」玄玥吞吞吐吐道。
「該死,你這個混蛋!給我還回來!」香菜瞪大了眼,揮起拳頭,雨點般劈頭蓋臉的砸向玄玥,「臭男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別,別打了。」玄玥抱頭鼠竄,被打的躲無可躲,隨即一反手,扭住香菜的手腕,腆著臉小聲道,「我花都花了,還不都是貢獻給你那個貪財的女乃女乃了。」
「哼。渣男。」香菜打的手腕都疼了,發泄了一通,慢慢的冷靜下來,淡淡道,「余下的都交給我,剩下的,交給我來想辦法。」
「女……女人……」玄玥腆著臉喚了一聲。
「閉嘴!看到你就煩。」香菜瀟灑的甩過去一個大白眼,道,「快回去吧,記住,別耍少爺脾氣,讓你干活就干活。」
香菜跟玄玥告了別,看看天色不早,趕忙就回齊宅去了。
剛進宅子正大門,李冉就迎了上來,黑瘦的臉上掛著討好的笑,「二少爺,夫人和老爺讓你一回來就去大廳。」
「有什麼事?」香菜詫異。
「是玄太少爺回來了!」
齊玄太?香菜楞了楞,隱約記起那男人曾經提過,是二叔齊如山和二嬸齊孟氏唯一的寶貝兒子,但自己並不曾見過,據說在南洋留學,今日倒歸來了?
香菜撇撇嘴,邁開步伐就往大廳而去,心里卻思忖著,二叔二嬸都不是省油的燈,那,這個
兒子,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未進大廳,遠遠的,便听到了熱鬧的人聲,快走幾步,進了大廳,香菜清眸一掃,便見到了一群人簇擁著的齊玄太。只見那男子亦是與自己差不多的年紀,卻比自己還高了一個頭,瘦瘦高高,戳在那一支竹竿似的,臉上帶著些嬰兒肥,迷人的單眼皮小眼楮,一笑起來就眯縫了眼,露出兩排雪白的皓齒,那麼純粹的笑容,似乎冰雪都瞬間消融。香菜莫名的有了一絲好感,這個弟弟,看起來倒陽光單純的樣子。
玄太也在同一時間發現了香菜,立馬就激動的笑眯了眼。
「玄玥哥哥!」玄太掙月兌齊孟氏,飛奔過來,長臂一展,便將香菜摟了過來,來了一個大大的熊抱,雙掌親熱的拍著香菜的背脊。
香菜臉上掛著笑,心里內流不止,這熊孩子,要不要抱這麼緊?要不要這麼緊?人家是姑涼,人家是姑涼好不好!
鼻尖聞到一股陽光蒸騰下的汗味,並不難聞,是一種十分健康而生機勃勃的味道,可見這個娃應該蠻愛運動,和他那個懶到極致的渣男哥哥可是一點都不像。
好熱情的娃,眼神也是說不出的誠摯,看不出絲毫心機,真是那奸詐的二叔二嬸的孩子?是親生的麼親生的麼。還是基因突變?
香菜天馬行空的想著,這熱情洋溢的懷抱,這陽光青春的氣息,讓她有些怔愣。對于她來說,玄太畢竟是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初次見面,便被他這樣緊緊的抱著,真是太尷尬了。偏偏他雙臂十分有力,讓她一時竟推不開,呼吸都為之一窒,明淨的雙眸,慢慢染上一層薄薄的羞惱。
一滴冰涼的液體,輕輕滴落,順著香菜雪白的脖頸,緩緩滑下。
香菜好奇的一模,是水珠,微微抬頭,才發現玄太可能是洗過頭,烏亮亮的一頭柔發,濕噠噠的貼在面頰上,發梢還往下滴著清亮的水珠。
他的眼神,就如這滴落的水珠,清新透亮。
「咳,咳,那個,玄太……快放開我。」香菜掩飾的咳了幾聲,用勁推他胸膛,努力的在兩人之間撐開一定的距離。看這情形,似乎渣男和這個弟弟的關系倒是很不錯。
「玄玥哥哥,什麼時候跟我見外了呀。」玄太嘻嘻一笑,露出微微受傷的表情,見香菜認真,便輕輕的放開了手,略歪頭道,「是因為,我常年在外面的緣故嗎。」
「哪有哪有。」香菜一時尷尬不已,不忍這家伙受傷的表情,輕描淡寫的轉移話題道,「哈哈,玄太呀,好久不見,都長這麼大了!」
「額……哥哥,上次我回來探親,咱們才見過面的。」玄太調皮的眨眨眼,神氣活現道,「哥哥該不是忘記了吧。」
香菜滿臉黑線,一臉被打敗的表情,這死孩子,那你整得跟久別重逢似的干嘛!
齊如山夫妻看到香菜進來有些冷淡,他們可不希望兒子和這家伙走的太近,齊老爺則十分欣慰,笑著揮手道,「瞧這兄弟兩人,感情多好,來來,大家入座。」
正是晚膳的時候,一桌子熱氣騰騰的好菜早已擺好。眾人見齊老爺發話,皆落了座。
「听說玄玥哥哥,已經去玉顏堂幫忙了?」玄太道。
「嗯。」香菜點點頭。
「听他們說你干的很好,玄玥哥哥你好能干!」玄太兩眼亮亮的道,眼中是一片誠摯的贊嘆。
「哪有,店里都是爹和二叔打理著,我不過是盡些微薄之力。」香菜面色平靜,謙和道。
齊如海看在眼中,越發點頭,原先他還擔心以玄玥的心性,取得了一點成就,便會好大喜功,不懂收斂,要知道刀磨的太鋒利,用來雖然順手,卻容易折斷,不易長保,如今看來,自己的顧慮是多余的,這個兒子很懂得進退,居功也不自傲,小小年紀,也已十分難得。
「哎呀兒子你不用羨慕你堂哥,你現在也學成歸來了,也能到店里幫你大伯父分憂了嘛,我想,你大伯父一定會給你這個機會,讓你學以致用的嘛,是不是哦,大哥?」齊孟氏急了,一邊笑著詢問齊如海,一邊暗中掐了齊如山一把。這傻兒子,笨不笨呀,本來玄玥這小子最近就挺出風頭的了,你還抬舉他做什麼。
齊如山大腿上一疼,立刻領會了妻子的意圖,忙添油加火道,「是啊,大哥!新店這幾日就要開張了,正需要人手,玄太回來的正是時候呀。玄太這幾年,念的就是經營管理!大哥你這些年出錢供他讀書,也是他報答大哥你的時候了。」齊如山的小算盤打得 里啪啦響,明著是說報答,私心里卻是想讓兒子能夠掌管新店。
香菜焉有听不出之理,她覺得不妥,玄太雖然學成歸來,並無實際管理經驗,如何能管理新店?到店里幫忙倒是可以的。不過她並沒有急于辯駁,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只穩穩的低著頭,漫不經心的喝著湯。
齊如海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二弟啊,玄太是個人才,這我知道,不過,他到底是太年輕了些,也沒有實際管理經驗。新店是很重要的,咱們得慎重。」
齊如山被堵了回來,臉色訕訕的,點頭道,「是,大哥說的是。」桌布底下的手,卻氣的狠狠攥緊了。哼,說的好听,還不是想把新店留給自己的兒子!
齊孟氏無奈的瞥了齊如山一眼,也是滿面失望。
「爹,新店什麼時候開張?」香菜為了打破尷尬的氣氛,輕輕一句話帶開了話題。
「唔,下月初。已經請風水大師看過,下月初是黃道吉日。」
「這麼快?」
「不錯。只是鎮上最熱鬧的街市,鋪子價格翻了好幾倍,我去看過,也沒有較好的鋪面了,因此這次選址,選在較為熱鬧的清安街上。」
「清安街倒也不錯,只是……不如玉顏堂這條街繁華,會不會,影響生意呢?」齊夫人略有擔心的開口。
「唔,我擔心的也是這個。」齊老爺炯炯有神的眼楮,掃過桌上眾人,「大家有什麼看法沒?」
香菜想了想,緩緩開口道,「爹,我有個想法。」
「說!大膽說。」齊老爺眼楮亮了亮,鼓舞道,雖然他不覺得從未開過店的玄玥,會提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但是這個兒子,每每給他以驚喜,光是他這種動腦子的好習慣,也是值得肯定的。
「既然選址沒有選在最熱鬧的地方,咱們可以在宣傳上做足功夫!我想,咱們可以請縣里鼎鼎有名的崔玉鳳小姐來給咱們做形象代言。」香菜想了想,認真的說道。
「崔玉鳳,那個當紅的花旦?」齊夫人雖然不太懂形象代言的意思,崔玉鳳的大名卻是听過的,展顏道,「她的戲倒是很好听,總是一票難求,人也長得漂亮!咱們這小鎮,哪個不曉得她?玥兒這個主意好!」
「玄玥哥哥這個想法真新奇!」玄太崇拜的瞧著香菜,「我在外留學,也見過找代言的!」
「玄玥啊二叔不是不贊同你,只是……這崔玉鳳,可得不少銀子,才請的動吧?!」齊如山陰不陰,陽不陽的道。
「那就重金聘請,要的就是她的知名度!二叔,很快你就會發現,花這個宣傳費是值得的。」香菜淡淡一笑,略略偏過頭,看著齊如海,問道,「爹,你覺得這個主意是否可行?」
齊老爺向來謹慎,以指扣桌,思忖了片刻,才緩慢的道,「是個好主意,值得一試。」